這種情況下,他顧不上金瓶梅了,飛身就朝前跑,想跑出這段狹窄的區域,但是遲了一步,幾塊同時掉落的石頭一下子把鄺高手給籠罩了,他來迴躲過了其中的一大半,身體已經無法保持平衡了,當躲避過前幾塊石頭後,整個人迫不得已的撲倒在地,被隨後掉落的一塊石頭砸到了腰部。


    鄺高手悶哼了一聲,這一下砸的很不輕,他噗的吐出一口血,想爬起來,但腰卻使不上勁,我的嘴角無意識的抽搐了一下,條件翻身般的冒了一身雞皮疙瘩,覺得自己的腰杆也隱隱作痛。


    鄺高手肯定不好受,但生死關頭,他隻能咬著牙硬撐,用兩隻手支撐著地麵來迴挪動,躲過最後幾塊掉落的石頭,巨石頂端的石塊可能全部掉光了,鄺高手一頭栽倒在地上,和一隻負傷之後的猛獸一樣,艱難的移動著,不肯屈服。可是他的腰受到了重創,兩條腿沒用了。


    此時此刻,我把他之前狠狠抽我一巴掌的事忘的幹幹淨淨,連忙就跑向他們。我先看了看金瓶梅,他的頭被石頭砸了一下,鮮血橫流,人已經砸暈了,不過還有唿吸。我用力把他從裏麵拖了出來,然後又去救鄺高手。


    “你怎麽樣?”我蹲下身,拍了拍鄺高手。


    在我蹲下的一刻,猛然感覺到很不安,後脊梁骨冷颼颼的,那種感覺就好像走在一條無人的夜路上,突然覺得背後有什麽東西一樣。我頓時抬起頭,一眼就看到在頭頂上方的那塊巨石頂端,露出一雙眼睛。


    無法形容這是這麽樣的一雙眼睛,猛然看上去,它很像一雙人的眼睛,但肯定不是,它有人類無法產生的一種情緒,這種情緒在眼睛裏蔓延飄蕩著,讓我覺得陰森。我理解不了這雙眼睛裏所包含的所有情緒,卻能感覺到這雙眼睛的主人具有強烈的攻擊性。


    緊接著,眼睛的主人慢慢的探出了整個腦袋乃至上半身。這是那隻引誘著鄺高手和金瓶梅一路追到這裏的影子,我察覺到了危險,意識到自己肯定鬥不過這隻狡詐的影子。


    我心裏很慌,下意識的就在身上還有周圍亂摸,這一下摸到了鄺高手丟棄的那把槍。這可能是我平生第一次用槍對著一個活著的東西,我不想殺掉任何一隻生物,但如果當它威脅到我的生命時,我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從我拿住槍到抬手射擊,幾乎沒有什麽間隔,誤打誤撞之下,這個開槍的時機非常精確且恰當,槍口噴出一團火花,照亮了那隻正淩空撲向我的影子。這一槍打中了它的肩膀,子彈強大的衝擊力一下子把影子在半空打了個翻滾,然後重重落在亂石中。


    一聲淒厲的嘶吼從影子嘴裏發出來,它的兩條腿都沒事,掙紮著爬起來,順著相反的方向飛快的跑掉了,這裏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的影子都好像隨著這隻影子的消失而無影無蹤。


    我把鄺高手扶起來,然後用力的朝外拖,他非常配合,盡管兩條腿不能動了,用兩隻手撐著地麵,我們很快來到金瓶梅身邊,我朝四周看了看,暫時沒有看到其它的影子。但是看著身邊兩個受傷的人,我犯難了,沒辦法一次把他們全都帶走,以我的體力,能帶出去一個已經是萬幸,而那些逃掉的影子應該不會善罷甘休,短暫的蟄伏和安靜後麵,一定是更兇猛的攻擊。


    “快走。”我不知道該把誰丟在這裏,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決定帶他們一起走。我嚐試著背起金瓶梅,丫看著不胖,但身上的肉倒很結實,壓的我喘不過氣。之後,我又架著鄺高手,不過他的腿沒用了,全身的重量等於又壓在我身上,我撐不住,當時就摔了一跤。


    “不行了,不用管我。”鄺高手拒絕再讓我架著,他爬到一塊石頭旁邊,靠著石頭喘息了幾下,他的嘴角還淌著血,整個人就像一根從中間折斷的彈簧一樣。


    “快點吧!”我忍不住急了,現在隻剩我一個人,隨便跑出來幾隻影子我就對付不了。


    “等一等!等一等!”鄺高手艱難地挪動了一下,他問我:“給我一支煙。”


    “這都什麽時候了!”我很無奈,但是對鄺高手這個人有一種深深的畏懼,我摸出身上的煙和打火機,都丟給了他。


    鄺高手抽出一支煙大口的抽著,他不說話了,隻顧低著頭抽煙,我受不了了,重新把金瓶梅背起來,對鄺高手說:“如果你再不走,我就不等你了,煙給你留著,你慢慢抽。”


    鄺高手夾著煙,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這種人心裏在想什麽,我肯定猜不出來。我自己在心裏歎了口氣,不是我不仗義,隻是我還不想死。所以我背著金瓶梅轉身就要走。


    “等等!”鄺高手看見我要走,急忙喊了一聲。


    “那就快點吧。”我轉過頭,雖然不怎麽記恨鄺高手揍過我,但是我還是有點嘲諷他的意思,能讓一個比自己強很多的人有求與自己,那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原來你也是怕死的。”


    “我不用你救,我走不了了。”鄺高手丟了手裏的煙,說:“就托你辦件事。”


    “什麽?我什麽都不會,我可能幫不了你。”


    “很簡單的事。”鄺高手從貼身的衣兜裏掏出一把鑰匙,伸手朝我遞了過來:“這把鑰匙給你,你從這裏離開之後,去一個我說的地址,鑰匙就是那套房子的鑰匙。房子一共兩個臥室,小臥室裏有一個大衣櫃,你把大衣櫃挪開,正中間那塊地板磚是活的,地板磚下麵放著一些東西。”


    “真的,你聽我說……”


    “你拿到東西之後,跟一個人聯係一下,這是他的電話號碼。”鄺高手根本不理我的話,又拿出紙筆,寫下一個電話號碼,跟鑰匙一起遞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你要有點耐心,他的電話可能會打不通,多打幾次。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連他也不要告訴。”


    鄺高手說的他肯定是金瓶梅,我看著鄺高手,就意識到他交代我的事肯定不是簡單的事,他估計覺得自己走不出去了,在臨危的時候把事情托付給我這樣一個陌生人,說明他沒得選擇,也說明他想讓我轉交的東西一定很重要。


    “拜托你,幫我辦好這件事。”鄺高手執著的對我伸著手,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和鑰匙就在他手裏。


    我沒辦法再拒絕了,放下金瓶梅,朝他走過去。在我將要拿過鑰匙的一瞬間,鄺高手的手突然閃電般的縮了迴去,我一下子抓空了,遲疑的望著他。


    “我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但這件事,請不要告訴任何人,一定。”鄺高手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態,我看得出他很猶豫,但最終他還是再次伸出手,把鑰匙和紙條交到我手裏。


    “我真不一定能替你辦好這個事。”我捏著鑰匙和紙條,突然覺得它們很沉重。如果接受了一個將死的人的囑托卻食言的話,我很怕他會一輩子跟著我。


    “你盡力。”鄺高手交出了鑰匙之後如釋重負,他重重靠在石頭上,對我說:“如果三個月之後,你還跟這個人聯係不上,就把東西毀掉。”


    第064章 撤


    我很不想答應鄺高手的這個囑托,因為我自己都不怎麽自由,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環境下的囑托讓我感覺很不適應,我怕擔不起那麽重的擔子。但是想要拒絕的話滑到嘴邊,我就看到鄺高手不斷的吐血,身體軟塌塌的靠在石頭上,剛才還龍精虎猛的一條漢子,轉眼變成這樣,實話實說,我覺得不好受。


    “你怎麽這麽相信我?”我問了他一句。


    “我不了解你,但最起碼我能斷定,你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


    可能是我在危險中還執意要帶金瓶梅和鄺高手離開這裏的舉動打動了他,可是實話實說,我也難得厚道一次。鄺高手沒得選擇了,如果他不托付我,那麽他藏的東西估計會一直沉寂下去。


    他顯然不想這樣。


    “你去幫我辦這件事,我沒有權力要求你什麽。”鄺高手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坐直了一些,補充道:“但是我請求你,在沒有和那個人取得聯係之前,不要看那些東西。我沒什麽可以報答你的,如果你和他聯係上,就說明我的情況,他會給你一些錢,或者其它你需要的東西。”


    “好吧,我隻能盡力。”我覺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就收好了鑰匙和那張記著號碼的紙條,轉身扶起金瓶梅。


    鄺高手沒有其他那樣瀕死的人的驚恐和絕望,他見我答應了他的請求之後,神色馬上安詳下來,恢複了之前的鎮定,這個人仿佛對死亡免疫了,並不覺得死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情。


    這一幕真的有點戲劇化,我跟他最多認識了兩三個小時,卻承擔了如同托孤一樣的重任。


    “隻能祝你好運了。”我背著金瓶梅就走。


    臨走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迴頭看了鄺高手一眼,他靜靜靠在石頭上,一言不發,那種眼神和表情就如同坐在自家的小院子裏,享受著寧靜的午後陽光。我本來已經邁開腳步了,想了想,又迴過身,背著金瓶梅重新走到鄺高手身邊,留下了那把槍。這把槍肯定不能完全讓鄺高手脫離目前的困境,但怎麽說呢,我還是希望他能多活一會兒。


    哪怕多活一會兒,也是好的。


    “我不需要這個,我並不害怕。”


    “我看出來了。”我沒勉強他,見他不肯收槍,轉頭就走了,不能這麽磨嘰下去。


    “拜托。”


    這是鄺高手最後說的兩個字,說完之後,他就徹底安靜下來。我背著金瓶梅沿著崎嶇不平的路盡全力跑著,這貨死沉死沉的,每跑一段路我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休息,把半年該使的力氣一下子全使出來了。


    我最少跑了有二十分鍾,背上的金瓶梅突然就吐了口氣,對我說:“好了,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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