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我真的很抱歉給你帶來了這麽個壞消息。但凱羅琳為此請求過我,而且你也知道我對你們兩人的感情。


    “而我認為這並不令人驚訝。去年你向我談及的一些話就已預示了這一刻……你也知道當你離開地球時她多有痛苦。


    “不,我不相信還有其他人讓她這麽動情。如果有,她會告訴我……但遲早——呃,她是個充滿魅力的年輕女性。


    “克裏斯很好,但當然他不會明白正在發生的一切。至少不會傷害到他。他還太小,還理解不了,而且孩子極富……伸縮性?——等等,我得找個合適的詞……啊,彈性。


    “現在說些對你而言不那麽重要的情況。所有人仍在試圖解釋那次核爆是場意外,但當然沒人會相信。由於沒有新的事情發生,公眾的歇斯底裏已冷卻下來,我們都帶了點你們國家的新聞評論員所稱的‘迴頭看後遺症’。


    “有人找到了一首一百年前的詩篇,它是如此準確地描述了現實的情景,於是所有人都在談論中加以引用。那首詩描述了羅馬帝國日薄西山之時,某座城市的居民在城門口等待著入侵者的到來。帝王顯貴們身著貴重的長袍,備齊歡迎辭排隊迎候。議會已經關閉,因為今天通過的任何法律都會被新的統治者棄擲一旁。


    “然而,突然間,從國境上傳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訊息:沒有敵人來侵。接待籌委會在一片迷惑中解散了,人們失望地咕噥著往家走。‘現在我們將麵臨什麽呢?那些人倒是獲得了某種形式的解脫。’


    “隻需對這首詩稍加修改,就會適用於最新情況。它原來的標題是‘等候蠻夷’——而這次,我們的角色是蠻夷。我們不知道在等的是什麽,但它顯然尚未來臨。


    “還有件事,你聽說了鮑曼指令長的母親在那物體來到地球僅幾天後就去世的消息嗎?真怪,怎麽這樣巧。但護理她的人說她從未對這方麵的新聞表露過絲毫興趣,因此那物體和她的死因不可能有聯係。”


    弗洛伊德關上錄音。迪米特裏說得對,他沒有詫異的感覺。但這沒什麽分別,他還是非常難受。


    然而,他又能做什麽呢?如果他拒絕執行這次任務——象凱羅琳曾迫切希望的那樣——他的有生之年都會背負著負疚感和深深的遺憾,那將會毒害他的婚姻。這樣幹脆地分手也許更好些,有形的距離會緩解分離的痛苦。(或許也不對?某種意義上,它令心情更為糟糕。)現在更重要的是責任,和作為朝著同一目標邁進的隊伍一員的感覺。


    傑茜·鮑曼逝去了。也許那導致了更多的負疚。他協助送走了她唯一活著的兒子,這一定使她精神倍受打擊。他不禁想起和沃爾特·科諾關於此事的對話。


    “你為什麽選擇了大衛·鮑曼?他總讓我覺得冷冰冰的——並非十足的不友善,但隻要他進屋,溫度就象下降了十度。”


    “那就是我們選擇他的一個理由。他沒有緊密的家庭紐帶,隻有一位不常探視的母親。因此他是那種適合執行一次長期的、未知後果的太空任務的人選。”


    “為什麽呢?”


    “我想心理學家能告訴你答案。我曾看過他的心理報告,但當然那已是很久以前了。那上麵寫明他的哥哥死於意外——父親不久之後也死於早期的航天飛機事故。我本不該告訴你這些,但現在已無關緊要了。”


    無關緊要,但卻令人注目。現在弗洛伊德幾乎嫉妒起大衛·鮑曼——一個與地球沒有感情瓜葛、無拘無束、去向不明的人。


    不——他在自欺欺人。就算在痛苦牢牢地鉗住他的心的時候,他對大衛·鮑曼也隻有同情,而不是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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