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弘道問:“他究竟是什麽人?”


    “你爹會知道的。”陳漢禮道:“百分之一萬是術界的人,但是來曆不明!剛才躲在北頭幹渠裏,被我瞅見,問了幾句動上了手,他跑到這裏,我跟了過來……事情就這樣!讓你爹看著處置吧!”


    說罷,陳漢禮也不等陳弘道答話,便拂袖而去。


    “瞅瞅他那德性!”陳弘德撇撇嘴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麻衣陳家的族長呢!”


    陳弘道說:“還不是你故意氣他?什麽叫倆仨四五個鍾頭?會不會好好說話?!”


    “不虧他!”陳弘德笑嘻嘻道:“誰叫他天天拉個驢臉,就好像誰都欠他兩斤黑豆錢似的——這老頭到底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陳弘道搖搖頭:“等會兒還是讓老爹問他吧。”


    “兩位小哥。”曹步廊聽了半天,見陳漢禮終於走了,大鬆了一口氣,陳漢禮是老江湖,不好騙,這陳弘道還年輕,縱然本事高強,但心思卻單純,好說話。所以曹步廊連忙睜開了眼睛,道:“我不是什麽壞人,我就是個木匠,路過你們村子,因為天黑,身體又不舒服,就在溝裏貓了一會兒,結果不知道怎麽招惹了你們那位七叔,他上來就動手,我自然也還了……我打不過他,就跑,可他還追著不放。”


    “你是個木匠?吭誰呢!?”陳弘德冷笑道:“一個木匠能跟我七叔交上手?一看你就不老實!”


    “我真是木匠,但是學過些本事。”曹步廊本來想著陳弘道、陳弘德兄弟倆年輕,少不更事,所以想要哄騙他們放了自己,沒想到這個陳弘德看似吊兒郎當,卻頗有心機,忙解釋了一通,又道:“你們不信的話,摸摸我的口袋。”


    “當俺倆傻啊!”陳弘德道:“萬一你口袋裏藏著啥害人的東西咋弄?”


    陳弘道瞧曹步廊形容慘淡,眉目中盡是可憐巴巴的情態,神色不似作偽,又想起來剛才曹步廊有心求他庇護,自己卻沒能幫得上他,略覺歉然,便伸手去摸他的衣服口袋。


    陳弘德在旁邊叫道:“大哥你當心!”


    陳弘道已經摸到曹步廊左側口袋裏圓圓的、硬硬的一盤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卷尺。再摸右側的口袋,一條條、一根根的,沉甸甸的全是那大黑鐵釘。


    陳弘德“咦”了一聲,湊上來看:“還真的是木匠?”自己又去摸曹步廊的衣上口袋,掏出來個小巧的墨鬥和幾根鉛筆。


    陳弘道、陳弘德兄弟倆不禁麵麵相覷,因為從掏出來的工具來看,確實都是木匠的裝備。


    “咳咳……”曹步廊咳嗽了幾聲,道:“兩位小哥現在信了我吧?我確實是個木匠,不過跟走江湖的人學過點三腳貓的本事而已。”


    陳弘德呆了片刻,道:“那個陳漢禮也真是的,橫的跟天王老子一樣,吃飽了閑的慌,抓人家木匠幹啥?”


    陳弘道說:“七叔也是為了村子的安危。”


    曹步廊道:“兩位小哥,我一沒有偷,二沒有騙,三沒有搶,四沒有傷人殺生……就是路過貴村,不能打我一頓再捆著不放吧?”


    “這……”陳弘道也覺得難為情。


    陳弘德道:“這位大爺,等我爹過來了,你跟他好好說說,保準放了你。”


    曹步廊暗罵陳弘德奸猾,歎息了一聲,又繼續裝可憐,道:“剛才我被你們那位七叔給打傷了,血氣不順,現在又捆著我,勒的太緊,我感覺自己快死了。你們行行好,先把繩子給我解了好不好?”


    陳弘德拿不定主意,去陳弘道,陳弘道心中想著不清不楚的絕不能要了人的命,便上前去給曹步廊鬆綁,曹步廊心中暗暗歡喜,嘴裏更是連聲道謝。


    等解開了繩子以後,曹步廊不動聲色,盤膝坐在地上,靜默了片刻,暗暗的調息運氣,過不多時,突然間睜開眼來,神采奕奕,精神恢複,與之前幾乎判若兩人。


    曹步廊吸了一口氣,從地上一躍而起,收鐵釘入口袋,又拿了卷尺、墨鬥和鉛筆,朝陳弘道、陳弘德兄弟倆笑了笑,說:“多謝兩位小哥了,咱們後會有期!”轉身就往外走。


    陳弘德嚷道:“大爺,你不跟我爹說話了?!”


    曹步廊道:“他忙,我也忙,就不打攪了。”


    “我不忙了。”一道聲音突然傳來:“一入此門深似海啊,老先生請留步。”曹步廊正要走,忽然有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走上近來,一閃身便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似乎是攔路,又似乎是請曹步廊迴家中做客。


    第二十一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


    曹步廊吃了一驚,往後退了兩步,打量那人,隻見那人身材高大魁偉,國字臉,四方口,寬額圓頜,相貌威嚴,一雙三角眼裏,光芒璀璨,眼神熠熠生輝,心中暗想:“這必定是神斷陳漢生了!”嘴裏說道:“我跟您不熟,這時間也不早了,還是走吧。”


    來人正是陳弘道的父親,麻衣陳家的當代族長,江湖同門稱之為“神斷先生”的陳漢生!


    陳漢生盯著曹步廊,淡淡說道:“就算是我不留你,你也不一定能出去。”


    曹步廊吃了一驚,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漢生道:“我家老七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一次!”


    曹步廊心中有氣,道:“他憑什麽一直跟我過不去?”


    陳漢生道:“我這兩個兒子沒眼力勁兒,可是我家老七有——他認得你是什麽人。”


    曹步廊心中暗暗覺得不妙,被陳漢生看的不敢對視,嘴裏嘟囔道:“我就是個木匠啊!”


    陳漢生道:“木匠也分好多種,有安分的,有不安分的,有好惹的,有不好惹的。”


    曹步廊變了臉色,道:“我聽不明白您的意思。”


    “嗬嗬……”陳漢生笑道:“你是那種不安分也不好惹的木匠。”


    曹步廊道:“還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陳漢生緩緩說出三個字:“厭勝門。”


    聽見“厭勝門”這三個字,曹步廊情知大事不妙,瞳孔在刹那間驟然緊縮,無聲無息中,他的一隻手緩緩摸向口袋。


    陳漢生突然冷笑道:“老先生,我無心傷你,你最好也別自尋煩惱。你那鐵釘,未必能碰得著我。”


    曹步廊的臉色又是一變,他已經知道,自己遠非是陳漢生的對手!


    麻衣陳家,神斷先生,果然名不虛傳!


    曹步廊把手又放了迴去,目視陳漢生道:“您究竟想要我做什麽?”


    隻聽陳漢生說道:“我聽說厭勝門在建國之初就被劃入了會道門邪教異端中,早就被五大隊剿的煙消雲散了,門中的高手、首腦、徒眾也全都鋃鐺入獄,以你的手段,在厭勝門中的地位應該不低吧?你為什麽還能逍遙法外?”


    曹步廊暗暗驚歎陳漢生的消息靈通,嘴裏問道:“還要請教,您怎麽知道我是厭勝門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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