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本能和恐懼,在這一瞬間,戰勝了一切。我下意識的鬆開沉重的巫流,整個人後退一步,在藤蔓襲來的瞬間,再次召喚出大空間,躲過了第一次襲擊。


    巫流瞬間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包裹住了,如同一個綠色的大繭。


    我沒有辦法救他,也沒有勇氣救他,更沒有能力救他,我的大腦還有我的身體,完全被恐懼和求生的本能操控了,在釋放大空間的瞬間,我就立刻順著繩子往上爬。


    都說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在危險的時候,往往能爆發出極大的潛力。


    這個說法很顯然是正確的,因為我逃跑時,感覺自己的力氣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大、速度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快,整個人如同猴子一般,迅速爬出了雪洞。


    爬出雪洞的瞬間,我撤了空間,憑借著僅存的力氣拔腿就跑。


    我的腦海裏是那個綠色大繭子,是巫流瞪的大大的眼睛,我有些想哭,但卻不敢停下腳步。


    小崽子在雪洞外麵,見我跑,也跟著一顛兒一顛兒的跟了上來。


    ☆、第八章 是人是鬼?


    由於體能和腦能消耗太大,我整個人跑出了三十來米開外,力氣就耗盡了,腳下一絆,跌倒在地,摔了滿頭滿臉的雪,再也爬不起來。


    小崽子速度反倒不慢,一下子鑽進了我的懷裏。


    我下意識的用手摟住它,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看向遠處那個雪洞。


    因為是坐在地上,所以我雖然知道那個雪洞的大概位置,但視平線看過去,卻根本什麽也看不到。我臉上沾著雪,凍的生疼,估計敷再多麵膜也養不迴來。


    但此刻,我沒有心思去管這些,整個人的靈魂和身體,仿佛是分開了的。


    我感覺,此刻的自己是如此的陌生。


    我仿佛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以往看電影的時候。看見電影裏,遇到危險,扔下朋友自己逃命的人,我都會和閨蜜們破口大罵:什麽玩意兒,我打賭,這種人不出三集就會死!太可恨了。就顧著自己逃命,這要是我,肯定不能扔下朋友不管啊!


    可現在,當我真的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我居然和那個被所有觀眾唾罵的反派差不多,我毫不猶豫的。把巫流扔了,自己慌亂的逃命。


    我是個壞人嗎?


    此刻,我腦海裏,全是剛才的情形,巫流睜大的眼睛、僵硬的身體、喉嚨裏發出的短促的聲音,我扔下他的那一瞬間,我逃走的狼狽模樣。


    所有的一切,就如同一副牢牢刻在腦海裏的畫。


    由於這一番折騰,植物做的綠色鬥篷被損壞的差不多了,在雪地裏沒坐一會兒,棉褲就有些濕潤了。我擦了擦臉,開始小心翼翼的往迴走。


    剛才跑的太急。忘記拿一邊的裝備包了,在這種地方,沒有了那包裝備,我也活不了多久。


    將裝備包背起來之後,我幾乎不敢去看不遠處的那個雪洞,背上裝備便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我知道,巫流肯定已經死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可能還活著。


    但此刻,我不後悔,甚至我突然開始理解電影中那些反派角色了。我們總是喜歡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抨擊別人,可真當我們自己到了那種地步,又有幾個不是反派呢?


    巫流是我的朋友嗎?不、算不上。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為了自己活命,而去殺害別人的人,所以按照道德標準來講,他是個壞人。


    他也不是我的朋友,隻是我的隊友,甚至,由於空間能力者之間,可以互相吞噬空間核,所以我們連隊友都算不上,因為我們還得小心的防備著對方。


    這樣一個人,當危險來臨時,我有義務為了救他去送命嗎?


    我們倆沒有太多關係。互相也不虧欠什麽,不過是同了一段路而已。


    我就當他是個陌生人好了。


    這個世界,現在每天有多少陌生人死亡。


    對,就這樣,一個陌生人,我沒有對不起他。


    我想到這些,立刻覺得自己沒錯,心裏那種仿佛靈魂被潑了一盆冷水的感覺,頓時就消散了很多,當即便揣著小崽子,背著裝備包,迅速遠離這片區域,繼續往前走。


    人或許都是這樣善於自欺欺人吧,有時候,我們明知道自己做錯了某些事,但錯已鑄成,為了將痛苦減少的最少,我們往往習慣於給自己找很多理由。


    至少我現在,覺得自己心裏沒那麽難受了。


    我將臉上的淚水抹幹,深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氣,將巫流的臉從自己腦海裏甩出去,當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這麽一個人。


    是的,沒有。


    我一直走,結果到了晚上。都沒能走出這片雪山。


    很顯然,我比較倒黴,這條國道是個連山隧洞,隧道塌了後,原本十幾二十分鍾的車程,我可能得翻山越嶺。走好幾天。


    這裏積雪深重,我的鬥篷也破破爛爛,難以抵擋風雪,受了潮的棉外套沒有那麽保暖了,小崽子待在我的肚子處,不停的動來動去,嘴裏發出嗚嗚的叫聲。


    謝天謝地的是,在入夜前,讓我找到了一處勉強可以容身的洞穴。


    其實就是一塊很大的山石,由於旁邊長著幾棵大樹,所以山石下麵的空間沒有被積雪掩埋。我用剔骨刀砍下一些樹枝,一排排擋在山石外麵,用石頭壓著,勉強阻隔風雪。


    石洞裏很冷,但比外麵好太多了,至少沒有風吹進來。


    樹枝雖然可以擋風,但都受了冰雪洗禮,無法用來生火。我將小崽子放出來,讓它在狹小的石洞裏自由活動,緊接著摸出食物吃了起來。


    由於水已經喝光了,因此要想喝水,隻能含雪,那種從內冷到外的感覺,簡直難以形容。


    我盤腿坐在石洞裏。後背抵著石壁,這一瞬間,我想了很多,我的爺爺奶奶、我上學時候的經曆、我在茶樓工作的情景、我偷偷暗戀過,卻從來不敢奢望的蘇老板、我還想到了秦九洲和肖慧。


    當初我要帶著肖慧走時,秦九洲看向我的目光是淡漠的。極其失望的,仿佛在看一個不久之後就要死去的人,但即便如此,臨走時,他還是盡可能的,給我和肖慧準備了很多東西。


    普通朋友,做到這個地步,對我算是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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