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斯·切斯尼的鄉間住宅貝勒加宅第發生謀殺案的那晚,艾略特巡官駕著他的愛車離開倫敦,在十一點半抵達索德伯裏克羅斯。那是個晴朗的夜晚,就十月三日而言算是溫暖的。


    他憂鬱地想,這事是命定的。當海德雷督察長要他接這案子時,他沒說出心裏事。迴繞在他心裏的不隻是一幅龐貝場景,尚且包括藥房裏的醜事。


    “照例,”海德雷厲聲抱怨,“我們在案情陷入膠著時被叫進來辦案。近四個月前的案子了!之前有件案子你辦得不錯,所以你或許能做點事;但別太樂觀。你了解這案子嗎?”


    “我——當時讀過一些相關報導,長官。”


    “嗯,這案子又被炒起來了。自從切斯尼家族從海外旅行迴來以後,似乎什麽事都不對勁,匿名信、牆上的塗鴉之類。毒殺小孩是齷齪事。”


    艾略特躊躇。在他心裏有模糊的憤怒:“他們認為是切斯尼家族的人幹的,是嗎?”


    “我不知道。警察局長克羅少校有他自己的想法。克羅不像表麵上那樣冷靜,他容易執迷於某種想法,但他也給你事實。他是個好人,你在他底下工作一定愉快。哦,如果你需要幫忙,菲爾就在附近。他在巴斯泡溫泉浴,你不妨打電話給他,聽聽他的意見。”


    年輕、認真、富有蘇格蘭人氣質的安德魯·麥克安德魯·艾略特聽到博士在附近相當興奮。他想,他會告訴菲爾博士他的心裏事,菲爾博士是那種願意聆聽的人。


    他在十一點半抵達索德伯裏克羅斯,在警察局停車,索德伯裏克羅斯位於城與鄉之間。它是個市集鎮,靠近倫敦公路,因此交通相當繁忙,到了夜晚它則有如死城,艾略特的車燈喚醒死寂的窗戶;唯一的燈是在維多利亞女王即位六十周年紀念飲水噴泉上方的照明鍾。


    克羅少校和波斯崔克督察長在警察局的督察長辦公室裏等他。


    “抱歉遲到了,先生,”艾略特告訴克羅少校,“我在卡爾尼街那邊車胎漏了氣,然後——”


    “哦,沒關係,”警察局長說,“我們是夜貓子。你在哪裏投宿?”


    “督察長建議‘藍獅’。”


    “再好不過了。你要現在過去?抑或先聽聽這案子?”


    “我想聽聽這案子,先生,如果對你不是太晚的話。”


    除了鍾的滴答聲外,辦公室裏一片寂靜;煤氣燈發出閃光。克羅少校取出香煙盒。他是個矮小、態度溫和,聲音溫婉的人,灰髭刮得很幹淨;一眼看去就知道他曾經是軍人,他的成功仿佛不可思議,但一旦你跟他接觸,你就知道他的成功是怎麽來的。警察局長點燃香煙、遲疑片刻,眼睛望著地板。


    他說:“我才是該向你道歉的人,巡官。我們該早些向蘇格蘭警場求援,如果我們反正要打電話給你的話。但在過去幾天有陣騷動,因為切斯尼和他的親友迴家了。人們認為案情將很快明朗,”他的微笑沒有惡意,“因為蘇格蘭警場要介入此案。現在,許多人要我們逮捕一個名叫瑪喬莉·威爾斯的女孩,但沒有足夠證據。”


    艾略特沉默不語。


    “要是你知道特裏太太店的樣子,”克羅少校繼續說,“你就會了解困難所在。你見過數百間這樣的店。那是個非常小的地方,窄而深。在左邊有個賣煙草和香煙的櫃台,在右邊有個賣糖果的櫃台,中間有條僅容轉身的通道往店鋪後麵,那裏有個小圖書館。明白嗎?”


    艾略特點頭。


    “索德伯裏克羅斯隻有三家煙草糖果店;特裏太太的店是生意最好的一家,大家都到那裏。她是個快樂的人,相當會做生意。丈夫死後留給她五個孩子。明白嗎?”


    艾略特又點頭。


    “你也知道糖果在那種店裏是如何出售的。一些糖果是放在玻璃展示櫃裏,但也有許多糖果放在櫃台上玻璃瓶或開著的盒子裏。在特裏太太的店,在展示櫃上麵有五個略傾斜的開放式盒子。三個盒子裝奶油夾心巧克力,一個盒子裝硬巧克力,一個盒子裝小塊的牛奶糖。現在,假設你想放進加毒藥的巧克力,沒有比這更簡單的事了!你在別處買些巧克力——特裏太太店裏的巧克力很普通,到處都能買得到;你取來皮下注射器、把泡在酒精溶液裏的番木鱉堿裝入注射器,然後注射一兩滴到幾塊巧克力裏。神不知鬼不覺。然後你帶著藏在手心裏的巧克力進入特裏太太的店。你要買香煙,於是特裏太太走到香煙櫃台後麵。比如說,你要買五十支或百支玩家牌香煙,所以她不但得轉過身去,還得伸手到擱板拿香煙盒。當她背轉過去,你伸手到身後,把準備好的巧克力放進盒子裏。一天內有百人進出那店,誰知道是你幹的?”他站起來,臉微微發紅。


    “這案子就這樣嗎,先生?”艾略特問道。


    “等等!這人以殺人為樂,不在乎殺了誰,卻至今逍遙法外。我們拿他沒輒。首先,我要告訴你馬庫斯·切斯尼、他的家人和夥伴的事。切斯尼住在離這裏約四分之一哩的一棟大宅裏;你可能已見過那棟大宅。精致、嶄新的地方,每樣東西部時髦而質佳。它名叫貝勒加宅第,以一種桃子的名字命名。”


    “一種什麽,先生?”


    “一種桃子,”警察局長迴答,“曾聽說過切斯尼的著名溫室嗎?沒聽說過?他有半畝溫室。他的父親和他的祖父栽培世界上最昂貴的桃子。馬庫斯繼承家業。這種桃子就是你在倫敦西區旅館以極高價錢買得到的大桃子。他在非產季種植桃子;他說陽光或氣候與生長無關;他說秘訣是他的秘密,這秘密值許多錢。他種植bellegarde、earlysilver和rovalrippener。這生意很有利可圖,我聽說他的年收入到達六位數。”


    這時,克羅少校停下來,銳利地注視他的客人。


    “至於切斯尼這個人,”他繼續說,“他在本地並不很受歡迎。他很刻薄,很冷酷。人們要麽非常不喜歡他,要麽向他致上容忍的敬意。你知道小酒店裏有人說:‘啊,他是個人物,老切斯尼是個人物!’然後搖頭,低聲輕笑,再喝一大杯酒。許多人覺得這家庭很怪,但無人曉得怪在哪裏。


    “瑪喬莉·威爾斯是他的甥女、他死去妹妹的女兒。她似乎是個相當好的女孩,這一點大家都知道。但是她脾氣很壞。盡管她麵貌清純,我聽說她有時候使用會讓一個少校吃驚的語言。


    “然後是喬·切斯尼醫生。他救贖了這個家庭;大家都喜歡他。他像頭咆哮的牛那樣走來走去,但我不太信任他的醫術,雖然有許多人為他背書。他沒和馬庫斯住在一起——馬庫斯不要貝勒加宅第和診所混在一起,他住在附近。然後是安靜、優雅、名叫英格拉姆的退休教授——馬庫斯的好朋友。他在同條路上有棟小住宅,附近的人對他評價很高。此外,切斯尼溫室的管理人或領班是個名叫埃米特的家夥,無人在意這個人。


    “唉!六月十七日是星期四,當天也是市集日,有許多人在城裏。我認為我們能確定在六月十七日之前,特裏太太的店裏並無加毒藥的巧克力。理由是這樣的:她有五個孩子,而其中一個在十六日過生日。特裏太太在那天晚上為他舉行了一個小型生日派對。為了那派對,她從櫃台上麵每個盒子裏取出一把糖。無人因吃糖而感到不舒服。


    “我們得到一份六月十七日進出特裏太太店裏的名單。要得到這份名單並不困難,因為大部分人在小圖書館借書,而特裏太太作了一份紀錄。我們能確定當天店裏並無陌生人。對了,馬庫斯·切斯尼去過店裏。喬·切斯尼醫生也去過店裏。但英格拉姆教授和埃米特並未進店裏。”


    艾略特取出筆記本,讀他作的筆記:“威爾斯小姐如何?”他問道——又一次意識到溫暖的夜、燃燒的煤氣燈和警察局長憂慮的眼睛。


    “我正要說,”克羅少校繼續說,“威爾斯小姐那天沒到店裏。下午四點鍾左右,差不多是學校放學之後,她開著她舅父的車到索德伯裏克羅斯。她到派克斯肉店作了個小申訴。當她走出肉店時,她遇見八歲的法蘭克·戴爾。據許多人指出,她非常喜歡法蘭克。一名目擊者聽到她對法蘭克說,‘哦,法蘭克,到特裏太太的店幫我買三便士奶油夾心巧克力,好嗎?’她交給法蘭克一個六便士硬幣。


    “特裏太太的店距肉店約五十碼。法蘭克依威爾斯小姐的話做。如我剛才所說,在玻璃櫃上麵有三盒奶油夾心巧克力。法蘭克像多數孩子一樣不會分辨。他堅定地指向中間盒子,然後說:‘我要三便士那個。’”


    “等一等,先生,”艾略特插嘴說,“那天有其他人買奶油夾心巧克力嗎?”


    “沒有。甘草、巧克力棒和圓形硬糖的生意都不錯,但那天無人買奶油夾心巧克力。”


    “請往下說。”


    “特裏太太為他秤重。那種巧克力是四分之一磅六便士;他買兩盎司,剛好六塊巧克力。然後法蘭克帶著小紙袋裏的巧克力迴威爾斯小姐那兒。那天是雨天,威爾斯小姐穿著有深口袋的雨衣。她把紙袋放進口袋。然後,仿佛改變心意,她取出紙袋。她取出一個紙袋,明白嗎?”


    “明白。”


    “她打開紙袋,往裏麵看,然後說:‘法蘭克,你買的是白色夾心的小塊巧克力。我要的是粉紅夾心的大塊巧克力。迴去跟特裏太太換,好嗎?’特裏太太當然隻有換。她把巧克力倒入中間盒子,把右邊盒子裏的巧克力裝入袋裏。法蘭克把巧克力帶迴給威爾斯小姐,她說他能保留剩下的三便士。


    “接下的事,”克羅少校深吸一口氣,冷冷地望著聆聽者,“是這樣的。法蘭克當時並未花他的三便士;他迴家喝茶,但喝完茶後他又迴去。他是不是早就決定要買奶油夾心巧克力,我不知道,反正他花了兩便士買白色夾心小塊巧克力、一便士買甘草。六點十五分左右,一位為安德森夫婦工作、名叫洛伊絲·柯頓的女仆帶著安德森的兩個小孩進店,從三個盒子裏共買了半磅奶油夾心巧克力。


    “吃了中間盒子巧克力的人都抱怨巧克力的苦味。小可憐鬼法蘭克並未幸免,因為他買了兩便士中間盒子裏的巧克力。他大口吞下巧克力,痛苦在約一小時後襲來,他那晚十一點在極大痛苦中過世。安德森的兩個孩子和洛伊絲·柯頓則較幸運。小桃樂絲·安德森咬了一口巧克力,她大聲哭訴,說巧克力苦得不能吃。洛伊絲·柯頓出於好奇咬了一口。湯米·安德森吵著說他也要咬一口。洛伊絲又咬了另一顆巧克力,也是苦的。她認為巧克力壞了,於是把巧克力放迴她的手提袋,準備找時間向特裏太太申訴。三個人都沒死,不過那個晚上洛伊絲可說是九死一生。三人都中了番木鱉鹼的毒。”克羅少校停下來。他一直平靜地說話,但艾略特不喜歡他眼中的神色。點燃香煙後,他坐下來。


    他接著說:“我在此地待了十二年了,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騷動。最早的報導是特裏太太賣有毒的巧克力,因此所有的責難都落在她身上,一些人覺得好像隨時會吃到有毒的巧克力,特裏太太嚇傻了。你知道嗎?她尖叫、哭泣,用圍裙蒙住臉。他們打爛她的窗戶;法蘭克·戴爾的父親有點失心瘋。


    “但在一兩天內他們理智多了,並開始問問題。喬·切斯尼在‘藍獅’的酒吧裏坦白地說那是蓄意毒殺。他曾照料法蘭克。法蘭克吃了三塊巧克力,等於吞了六又四分之一喱番木鱉鹼。十六分之一哩番木鱉鹼已是要命的服用量。其他三個受害者共吃了二喱番木鱉鹼。中間盒子剩下的巧克力送去檢驗分析,其中有兩塊都包含逾二喱的番木鱉鹼;洛伊絲·柯頓買的巧克力裏,除了她和孩子分享的兩塊外,還有兩塊含毒。易言之,共有十塊巧克力加了毒藥,而且每塊巧克力都含有遠超過致命用量的毒素——有人毫不留情地殺人。


    “現在,很簡單,有三種可能情形:


    “第一種,特裏太太蓄意在巧克力裏下毒。在最初的騷動後,這點無人相信。


    “第二種,有人在白天走進店裏,趁特裏太太轉過身去時,加了含毒巧克力到中間盒子裏。正如我剛才對你說的。


    “第三種,瑪喬莉·威爾斯幹的。當法蘭克帶給她一袋無害的奶油夾心巧克力時,她的雨衣口袋裏有一袋一模一樣的有毒巧克力。她把無害的巧克力放入口袋,取出有毒的巧克力,要法蘭克拿迴店裏換。因此毒巧克力就被倒進中間盒子。明白嗎?”


    艾略特皺眉:“明白,先生,我明白。但——”


    “就是這樣!”少校以催眠的眼神看著客人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有令人想不通的地方。她買了六塊巧克力,但在中間盒子裏共有十塊有毒的巧克力。如果她換的是六塊巧克力的袋子,那多出的四塊是怎麽來的?如果換的袋子包含十塊巧克力而非六塊,難道特裏太太在倒巧克力進盒子時不會發現嗎?”


    波斯崔克督察長迄今未說一字,這個壯健的人一直兩臂交疊坐著、望著日曆。現在他清清喉嚨:“一些人,”他說,“認為瑪喬莉·威爾斯不可能犯案,但是她脾氣很壞。”他又清了清喉嚨,繼續說,“無論蘇格蘭警場參不參與,我們都得逮到那該死的殺人魔。”


    這句話的力量在溫暖的房間內顫抖。克羅少校看著艾略特:“波斯崔克有公正之名。”他說,“如果連他都這樣想,你認為別人怎麽想?”


    “我明白了,”艾略特內心顫抖了一下,“大家都認為威爾斯小姐——”


    “你得自己找答案。人們通常不像我們去討論細節,那是問題所在。最初,這事的荒謬使大家目瞪口呆;然後,我們想起,這事的情形幾乎和六十多年前發生在布萊頓的著名毒殺案完全一樣,雖然藍獅的顧客大多不知道。你聽說過一八七一年的克麗絲汀娜·埃德蒙茲案吧?她玩有毒巧克力的詭計,讓小孩帶有毒巧克力迴店裏去換,完全一樣的手法。我猜,在她的皮手筒裏藏了一隻相同的紙袋,然後用哄騙手法欺騙孩子。”


    艾略特沉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說,“克麗絲汀娜·埃德蒙茲發瘋了,她死在布羅德穆爾。”


    “沒錯,”少校粗聲同意,“一些人認為這女孩也將發瘋。”停頓片刻後他以推理的口吻繼續說,“但要說她是兇手,又有些地方說不通。首先,她跟毒似乎沾不上關係,無法證明她買、借、發現或偷過毒。地方上對這的答案很簡單:切斯尼醫生很喜歡她,而喬·切斯尼據說是那種會到處亂放東西的人。沒錯,他的診所裏有番木鱉鹼,但他已向我們計算過總量了。


    “其次,特裏太太發誓,在法蘭克·戴爾帶迴的紙袋裏隻有六塊巧克力。


    “再者,如果瑪喬莉·威爾斯真的犯了這件案子,那她也太大膽了。她的情形和克麗絲汀娜·埃德蒙茲的情形不同。終究,布萊頓是個大地方,找小孩子換巧克力的女人可能不會被指認。但這女孩,待在像索德伯裏克羅斯這樣的小地方,可能在目擊者麵前跟認識她的男孩說話?這是自投羅網嘛!如果她要在巧克力裏下毒,她該以我跟你說過完全不受懷疑的方式去做。不,巡官,要說她是兇手,沒一個地方說得通:我們下能隨便逮捕她。此外,我希望她不是兇手。她是個漂亮的小人兒,除了‘切斯尼一家人是怪人’以外,沒什麽對她不利的說法。”


    “她是兇手的說法是否在切斯尼一家人出國度假前即已產生?”


    “嗯,有些跡象。等到他們出國後,這說法才浮出表麵。如今他們迴來,這說法更是甚囂塵上。我們的督察長擔心激進分子會出來搗毀馬庫斯的溫室。但我不這麽認為。地方上的小夥子談了很多,但他們很有耐性,盼望警局能盡力。除非警局沒盡力,否則他們是不會暴力相向的。天啊,我願意盡力!”少校憂鬱地說,“我有孩子,我和別人一樣不喜歡這事。此外,馬庫斯·切斯尼的態度很奇怪。他從歐陸迴來後大聲說要報複,說他要為我們解決問題。事實上,我知道他前天才來這裏,問了一些荒謬問題!”——艾略特豎起耳朵。


    “是嗎?”艾略特追問,“什麽問題,先生?”


    警察局長以詢問的眼神看了波斯崔克督察長一下。後者一副想說話的樣子。


    “馬庫斯想知道,”波斯崔克督察長諷刺地說,“特裏太太櫃台上巧克力盒的確切尺寸。我問他為何想知道,他發起脾氣,說不關我的事。我說他最好去問特裏太太。”督察長低聲輕笑,“他說他有另一問題要問我;但,由於我是個大傻瓜,他不想問,但後果我要自己承擔。他說他向來知道我缺乏觀察力,但現在他還知道我沒頭腦。”


    少校解釋:“‘多數人無法正確解釋他們看到或聽到的事物’,似乎是他執著的觀念。”


    “我知道。”艾略特說。


    “你知道?”


    艾略特沒時間迴答此問題,因為電話鈴響了。克羅少校不耐煩地看一下鍾,它的滴答聲響徹房間,指針指向十二點二十分。波斯崔克搖晃地走過去接電話,而艾略特和警察局長則沉浸在模糊而不舒服的夢裏。少校疲倦而沮喪,艾略特也沮喪。是波斯崔克尖銳的聲音喚醒他們。“長官?”克羅少校突然轉身,猛敲椅子一下。


    “是喬醫生,”督察長沉重地說,“你最好和他說話,先生。”他的額頭有一滴汗,雖然他的眼色鎮定。他遞過電話。


    克羅少校接過電話,並安靜地聽了約一分鍾。在寂靜中艾略特能聽見電話中的吱吱喳喳聲,但他聽不清在說什麽。然後警察局長小心地掛上電話。


    “是喬·切斯尼,”他有點多餘地又講了一遍,“馬庫斯死了,醫生認為他是死於氰化物中毒。”鍾的滴答聲又一次響徹房間,克羅少校清了清喉嚨,“似乎,”他繼續說,“馬庫斯用他最後一口氣證明了他得意的理論。醫生的意思是,每個人都親眼看見他中毒,然而沒有一個人能清楚說出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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