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鶴樓,客房。


    “又是一夜了!”林無睜開眼睛,結束了一晚的打坐。


    十多年的堅持苦修,他早已習慣了用打坐代替睡眠。無論身在何地,修煉都必不可少。


    這種他人眼裏枯燥無趣的生活,成了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一環。


    強者,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那種一躍而成的高手,殘缺無味,就像段譽,空有百年內力,卻連一個一流高手都打不過。


    在好的東西,不會利用,都是枉然。


    “戰鬥,果然是最好的修煉。隻差一步,我便能晉升先天境界了!”林無走下床榻,他的眼神裏閃爍著一絲堅韌。


    在修行的道路上,他選擇了一條以戰養戰的道途。


    在戰鬥中明悟,在生死中求索。


    在生命存亡的關鍵時刻,完成自己劍道的蛻變。他選的這條道途,遠遠要比其他的任何道路艱險,甚至,很可能為此丟掉性命。


    林無不會後悔,為了心中的道,他寧願拋棄軟弱,忘卻情感,隻剩下執著,對劍的執著。


    隻有無悔的劍,才能無論麵臨何種險境,都堅定的出劍,雖死尤然。


    “但求敵手,爭鋒相對,灑我熱血,一往無前。”鬆鶴樓,客房裏,一個弱冠少年立下了自己的劍道誓言,擲地有聲,鋒銳淩厲。無悔的劍,執著的人,總有一天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哢!


    房門輕啟,發出陣陣沙啞低沉的聲調,林無邁步走出門去。未過多久,他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三樓的雅間。


    這裏,是他昨天的位置。


    他重新點好了菜,卻沒有動。他在等一個人,一個可以給他帶來好消息的人,盡管,那個人令他討厭。


    此時,將近正午時分。


    樓下,已經熱鬧起來。


    “喝酒...”


    “你來了,快坐。”


    林無默默的聽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像一塊寒冰。不知為什麽,來到這裏之後,他更冷漠了。


    這時,樓下一道談話聲引起了他的主意,聲音很大,傳的老遠,就像是在故意的賣弄。


    “聽說了嗎?喬峰被丐幫剝奪幫主之位的那日,有一個少年找上了他?”


    “哦,找他幹什麽?”有人問。


    “問劍!”那人答道。


    “問劍?”


    “不錯,問劍。那個少年最多十五六歲的年紀,持一柄竹劍,一身白衣。劍法之高,武功之絕,我還重來沒有見過這樣驚豔的少年。”那人解釋道。


    “這麽年輕?”有人驚訝。


    “是很年輕,可那場戰鬥,卻讓人忍不住忽略了他的年紀。”那人賣弄道。


    “怎麽說?”


    “起初,他的劍都斷了,所有人都認為他敗了,可,事實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沒有劍的時候,似乎比有劍的時候更可怕!”


    “誰贏了?”有人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戰鬥落幕的時候,沒有人說出結果。”


    “那就這麽結束了?”有人不甘道。


    “當然不會,據說最後那少年說出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


    “真想看看那少年的劍法!”有人滿懷神往。


    “最好不要!”那人忽然語氣變得極為慎重。


    “為什麽?”


    “因為所有看過他劍法的劍客,都已經死了!”那人的話音變得陰沉。


    “他殺了他們!”有人驚駭道。


    “沒有,不過就算他們的人沒死,心卻已死。”


    “心已死?”


    那人道:“看過他出劍的人,終生都不敢在用劍。據說當時,在場的劍客,迴去之後都宣布封劍,終生不在碰。”


    “為什麽?”有人似乎不信。


    “因為羞愧,他們的劍法在那個少年的劍法麵前,是一種汙點。粗陋不堪,難以入眼。”


    “那個少年是誰?”有人問。


    那人沉默了一陣,才沉重道:“劍君!”


    時值正午,陽光已經籠罩了大地。鬆鶴樓上,正洋溢著熱鬧的氛圍,來往行商,江湖人,聲聲談論著趣事,軼聞,繁榮成了這裏唯一的色彩。


    這時,一個身披灰袍,頭戴鬥笠,背上背著巨大箱子的男子,走入了酒店。


    “客官,吃飯還是住店?”遠遠的小二迎了過來。


    “找人!”灰袍人的聲音沙啞,刺耳,就像寒夜裏鬼怪的嘶叫。


    “不知,客官要找的人是誰?”小兒問。


    “一個少年,身穿白衣,衣角上用黑色絲線繡成蝙蝠圖案。你知道嗎?”


    “哦。”小二恍然大悟。


    “原來客官找的是三樓的那位公子啊,那位公子昨天就到了,小的這就帶你上去。”小二熱情道。


    “謝謝小二哥!”灰袍人點點頭,摸出一塊銀錠放在了小二手上。


    很大一塊,至少不下十兩。


    小二使勁捏了一下,頓時露出眉開眼笑的表情,臉上的熱情更為濃厚:“客官,你請,我這就帶你上去。”


    踏!


    踏!


    鬆鶴樓,三樓。灰袍人推開門,就看見了林無。


    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漆黑的眸子沒有半分波紋,隻有平靜和冰寒。估計,此時就算天崩地裂,他臉上也不會變色。


    林無看到了灰袍人,就像灰袍人看到了他一樣。他臉色依舊未變,看著灰袍人,像是看到了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物。或許,這天下,除了劍,和對手,本就已經沒有能夠讓他動容的東西了。


    “你來了。”小二走後,林無淡淡開口。


    “我來了!”灰袍人聲音清朗,完全沒有剛才那種沙啞低沉的語境。


    “東方教主,沒來嗎?”灰袍人看了林無一眼,問道。


    “她已經迴總部,稟報我等結盟事宜。”林無閉上了嘴。


    他閉嘴的時候,嘴部的輪廓立即變得冰冷,幾乎已冷的接近殘酷。所以隻要他一閉嘴,任何人都應該看得出他已經不想在解釋這個問題。


    灰袍人點點頭,不再問。


    “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起兵?”灰袍人將背後的箱子放在地上,坐了下來。盡管這個時候,他的手依舊沒有鬆開,一手放在箱子上,鬥笠下得目光緊緊盯著林無,似乎想把他看透。


    他的目光銳利非常,一般的人被他盯著,定然會覺得渾身上下像被籠罩了無數刀兵,毛骨悚然。


    但,林無卻連目光都未閃爍一下。


    “大遼皇帝耶魯洪基,有虎視中原之心,早晚會起兵攻打大宋。遼軍攻破雁門關進軍中原之日,就是我們起兵之時。”


    灰袍人目光一閃:“你覺得他什麽時候會起兵?”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鬥笠下瞳孔微微擴大,似乎極為震撼。也無怪,他查到這個消息也不過才短短兩日。而林無所有的行程都被他掌握,按理說是不可能知道這個消息的。


    “最遲不過明年!”林無淡淡道。


    大遼耶魯洪基,厲兵秣馬準備來年秋獵之時,進攻大宋,打開雁門屏障,馬踏中原。灰袍人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在心中迴憶了一遍。


    “樓主果然厲害,老夫前日才打探到消息,樓主遠在千裏外,無所動作,也能知道,老夫佩服。”


    “過獎!”


    灰袍人大笑著,將箱子推到了林無身前道:“樓主的條件,老夫已經準備好了。”


    林無徑自點頭,目光卻並未隨之偏移:“燕先生,你覺得大遼能夠攻破雁門關嗎?”


    “當然,大遼兵強馬壯雄心勃勃,反觀大宋內政腐朽,安於享樂,不休兵甲,怎能抵擋大遼兵威?”


    “先生就沒想過,大宋的江湖人是否會放任大遼攻擊中原嗎?”林無反問道。


    “你是說?”灰袍人目光一閃,後麵的話沒有在說下去。


    “大遼兵威雖勝,但論江湖勢力卻比中原差的太遠。丐幫,少林,逍遙派,他們是不會眼看著外族進入中原大地的。”


    “況且,慈航靜齋也不會同意,由外族統一中原。”


    “樓主的意思,大遼進不了雁門關?”灰袍人道。


    “毋庸置疑!”林無的話音斬釘截鐵。


    灰袍人,麵色一變。大遼進不了雁門關,那他的複國夢,就是一場空談。數代人的努力,就是徒勞一場。他沉思了許多,突然眼前一亮,冷聲道:“既然大遼進不了雁門關,那我們就推他一把。”


    “正是如此,東方教主迴去之後,已經開始派遣人員,進入大遼西夏吐蕃等國,挑起戰火,將他們都拉進來。不過慈航靜齋的弟子遍布天下,我們動作也不敢太大,所以明麵上還需要燕先生出力。”


    灰袍人道:“出力倒是好說,不過這盤棋會不會下得太大了?把西夏幾國拉進來,難免會對我們形成掣肘。”


    林無淡淡道:“西夏皇太妃李秋水是逍遙派弟子,你覺得不把他們拉進來,他們就會乖乖的任由我們動作嗎?”


    “那樓主打算怎麽做?”灰袍人問。


    “西夏有李秋水在,肯定不會進攻大宋。我們必須殺了李秋水,如此一來,即可斷逍遙派一臂,又能讓西夏發生內亂。”林無冷冷道。


    灰袍人沉吟道:“好吧,迴去之後我親自進入西夏,找機會殺掉李秋水。”


    “恩!”林無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


    一個時辰,灰袍人離去。


    林無背起箱子,從新踏入江湖。


    雅間內,隻留下一道譏誚的聲音:“不知是你殺了李秋水,還是她殺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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