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這個小黑屋雖然叫禁閉室,但是比起後世的軍隊禁閉室,其實要寬鬆得多。


    不僅空間比較大,還能夠在裏麵走上兩步。


    即使這樣,到了第二天晚上,孫尚香也幾乎要崩潰了。


    剛進來的是,乃至於在一天一夜當中,還不覺得有多麽可怕。既然看不見,做不了什麽事情,那就睡覺好了。


    但是睡覺睡多了,就再也睡不著了。


    一睡不著,就開始胡思亂想。過去的事情,一樣一樣地湧現在心頭,有些不快樂的事情,即使不願意想也不行,總是頑強地占據心頭,揮之不去。


    坐,坐不住。躺,躺不住。心裏一片混混沌沌。她想恨劉封,但是已經恨得他到了極點,覺得再也沒有什麽可恨的了。


    現在,她覺得恨劉封已經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眼前的焦慮、孤獨、絕望、憤懣、枯燥、寂寞等等無可名狀的感覺,已經把她吞沒。


    雖然現在的夥食很差,但是餓得受不了,也不得不吃上一些。吃的時候,已經品不出飯菜是什麽滋味。明明覺得餓,想多吃一些。但是真的吃上了,卻又吃不了幾口。


    她很想有人能跟她說說話,哪怕劉封那個混蛋來嘲諷,來罵她都行。


    她想喊看守來說說話,可是除了到時候給她送點兒飯菜進來,看守從來都不搭理她。


    想起了自己到遼東來的一點一滴,再想起公孫康對自己和手下人不安好心,想起此時自己在這裏,別人在外麵自由自在,說說笑笑的,孫尚香更加絕望。


    這個時候,別人都在笑話我吧?


    她曾經想到死,就這樣下去,還不如死了呢。


    但是,衣帶什麽的,已經交了出去,如果死,就隻好把衣裳撕破,擰成繩子。但是有了繩子也沒有用,連個掛繩子的地方都沒有。


    此時此刻,孫尚香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外麵的院子裏,大街上,自由自在地走著。


    唉,當初何必跟周紫一般見識呢?就那點小事兒,隨便就過去了,何必興師動眾鬥毆打架呢?真是不值得啊。這種蠢事,以後再也不幹了。


    孤獨無助,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悔恨,絕望,似乎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


    這就是悲觀到一定時候的共同心理。


    周紫和徐舞蝶,跟孫尚香的境遇,也是一樣。


    尤其是周紫,今天是她的生日。


    想起往年的這個時候,為她過生日的情景,不禁又想大聲哭泣。可是她已經哭不出來。


    她好像進來了很久,又好像剛剛進來。既幻想著祖父能來救她,又幻想著姑姑能來救她。


    每一刻,她都覺得會有人來救她出去,可是每一刻都沒有。


    周紫越來越絕望。


    就在此時,外麵有了聲音,還是說話的聲音。


    此時萬籟俱寂,大概是深夜了吧。有了說話的聲音,讓周紫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外麵有光影在閃動,說話的聲音和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她已經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


    不管是誰的聲音,能過來跟自己說說話就好。


    終於,光越來越亮,一陣嘩啦啦聲響,似乎在開門。


    果然門開了,大片的燈光照了進來。幾個人走了進來,把一盞油燈放在窗台上。


    黑暗了許久的屋子,終於明亮起來。進來的人,也看清楚了。


    兩個看守,外加那個該死的陸豐。


    周紫曾經無數次地想過,一旦有機會,就殺了這個陸豐。在心裏麵,更是把陸豐罵了千遍萬遍。


    可是,此時見到了他,心裏卻再也恨不起來。似乎還隱隱地感激他,感謝他在這個時候能到這裏來。


    “去把她們兩個也帶過來”。


    兩個看守出去,不一會兒把滿臉驚詫的孫尚香和徐舞蝶帶了進來。


    隨後兩個看守又出去,一個拿著幾案,另一個拎著大大的食盒。


    隨著食盒揭開,一樣樣菜擺了上來。菜香味兒飄了出來,然後又出來了酒味兒。


    孫尚香、周紫、徐舞蝶一直沒吱聲,就在一旁站著,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這是什麽意思?她們想問,卻又不想開口。


    就是這個該死的陸豐,把她們折騰成了此刻這個樣子,她們不想跟他說話。


    兩個看守退出,隻有劉封留下。


    “都站著幹什麽?難道你們就不餓嗎?不想說說話,不想喝點酒?”


    幾個人還是不吱聲。


    “此刻是亥時整,我記得這裏的某人今天過生日。此刻慶祝一下,還來得及啊”。


    周紫心裏的思緒,劇烈的翻騰起來。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但是她不願意哭,尤其不願意在這個該死的陸豐麵前哭。


    但就是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周紫這一哭,就像發出了號令一樣,孫尚香和徐舞蝶也大哭起來。


    哭著哭著,三個人就抱到了一塊兒。


    見三人都哭了,劉封也不禁動容。


    唉,其實還都是小丫頭而已。這個年紀,也就是高中生,便是徐舞蝶,也頂多就在念大學而已。


    “喂喂喂,你們哭夠了沒有?到底吃不吃啊,不吃我拿走了”。


    劉封就要往外走。


    “不準走”。


    孫尚香突然大喝一聲。


    不準走?怎麽還不讓走了?


    “哦,她是說酒菜不準走,你可以出去了”。


    徐舞蝶也不看劉封,眼睛盯著酒菜,就有些發直。


    “好好好,我出去,你們幾個慢慢吃,慢慢喝,別噎著了。我一會兒再迴來”。


    劉封出去,幾個人就盯著酒菜,使勁兒地抽動著鼻子。


    “嫂嫂,你去看看門口還有人麽”?


    徐舞蝶躡手躡腳的過去,很快迴來。


    “沒人,那個該死的真的走了”。


    “那還等什麽”!


    周紫嗷地喊了一聲,三個大美女就像餓狼一樣,向著那桌酒菜撲了過去,哪裏還有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


    “哇,真香啊,這一輩子,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飯菜”。


    孫尚香嘴裏差不多塞滿了,說話的聲音都模糊不清。


    “是啊,這個菜做的實在是太美味了,我也是第一次吃到”。


    周紫終於抽出一點空閑,說了一句話。


    “來來來,喝酒,慶祝一下。剛才那個天殺的陸豐,說誰過生日來著”?


    徐舞蝶說話間,嘴裏手裏也不閑著。


    “我、我、我今日過生日”。


    “他怎麽會知道你過生日”?


    周紫略微一愣,隨即一揮手。


    “管他怎麽知道的,來,先喝一杯再說”。


    “好,幹杯”。


    三人舉起杯,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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