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拱進車裏,調整車鏡的方向對準她那精心裝扮過的麵容上,微笑地點著頭。


    “今天的我依然是那麽的清純可愛~勞斯萊斯快來愛我吧~”


    她又對著鏡子自娛自樂了許久,才低頭打開變裝道具小書包,從裏麵拿出一個極富文藝特質的錢包來,唐瑞是個注重細節的人,做什麽都一絲不苟,此次她打算變裝成藝術院校的學生,除了衣著打扮上下了一番功夫外,連隨身的道具都有精心策劃過,為防止出錯,她故意買了和妹妹同款的書包和錢包。


    唐瑞翻看著錢包,目光落在一張嶄新的信用卡上,歎了聲氣,這張卡是她前天剛辦的新卡,也是她第七張信用卡,自從跟俞舒雅認識後,唐瑞的錢包就鼓了起來,多出的部分自然不是土豪賞賜的現金,而是自己日益增加的信用卡數量,唐瑞的經濟危機越發的嚴峻起來,不知不覺中,她亦然變成了以卡換卡的卡奴。


    唐瑞合上錢包,眼睛微微抬起,半睜著看著前方,深深的憂慮中,透著一種無助。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唐瑞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和秦妙不同,她很少會表現出自己的脆弱,哪怕在自己唯一的密友身邊,她也一直扮演著被依靠的角色,被妹妹依靠,被秦妙依靠,這已經成為了她的生活習慣,而麵對秦妙多次提出的幫助,她卻怎樣都無法去接受,這種自尊和堅強往往會把她逼到一個絕境,而她每每都能找到絕處逢生的機會。


    悲慘的命運往往會造就一個人的性格,同時會賦予她讓心心疼的堅強。


    唐瑞很快到了她與俞舒雅見麵的咖啡館前,透過咖啡館卡其色的暗玻璃,唐瑞模糊地看到坐在窗邊的俞舒雅,正低著頭認真地看著書,她的妝容依然飽滿,漂亮的長發歸並到左肩,自由地散落下來,掩飾在長發下的白皙的脖頸露了出來,修身的黑色長裙加上她慣用的紅唇,說不出的一種性感。


    唐瑞放慢了步伐,她輕輕地湊到玻璃旁,由上而仔細的打量著俞舒雅,心理不由地感歎著俞舒雅的美。


    “身材真好!那胸應該是假的吧,否則這麽瘦為什麽還會有料,下巴應該也是修的,還有那鼻梁,那眼睛,一定是去韓國整容生產線下的產物,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如果我有你那種有錢的爸爸,我也去修,一定比你美上十幾倍!”


    唐瑞的心沉了下去,她不止一次地抱怨命運的不公平,有的人含著金鑰匙出生,打生下來就連公交車都沒做過,而有的人則截然相反,就算是努力一輩子也一無所獲,就像眼前這個女人和她,同生在一個世界,卻有著完全不同的生活。


    唐瑞歎了歎氣,轉身走入了咖啡廳,她沒時間在這裏自怨自艾,她要工作,要從這個含金鑰匙出生的女人身上搞到妹妹的學費,這才是現實的生活。


    “米開朗基羅……拉斐爾……達芬奇……代表作……我天,怎麽這麽難!”


    俞舒雅憤憤地合上了眼前的書,抓來咖啡杯,喝了大大的一口,讀書是她平生最煩躁的一件事情。


    “美術史有什麽好學的,繞來繞去,都是些死了幾百年的人,學這些東西有什麽用了!”


    俞舒雅又喝了一口咖啡,她隱約覺得身邊有陰影,轉頭一看,唐瑞正站在她旁邊捂著嘴偷偷地笑著。


    “你什麽時候來的!”


    俞舒雅頓時紅了臉,她忙將書裝進包裏,尷尬地看了眼唐瑞。


    “你剛才在看什麽?”


    唐瑞忍著笑,坐到了俞舒雅對麵,她進了咖啡廳後就悄悄滴走到了俞舒雅身邊,俞舒雅看書看得專心,竟然沒有發覺她的動靜,她就這樣一直盯著俞舒雅,直到俞舒雅自己崩潰為止,唐瑞實在是沒見過這樣逼迫自己看書的人,更沒見過背了二十多遍都沒將“美術三傑”背下來的人,這女人到底是有多笨。


    “上帝是公平的。”唐瑞心裏偷笑著:“給了她絕色的美貌和富足的家庭,也給了她豬一般的智商。”唐瑞越想越想笑,她知道自己此時的失態非常的不專業,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沒什麽,就是一本普通的書。”


    俞舒雅頻繁地眨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她實在是不想讓唐瑞看到她丟臉的樣子。


    唐瑞看到俞舒雅這幅嬌羞的模樣,心不由地顫抖起來:這女人簡直太可愛了!好恨呀,怎麽會這麽可愛!


    唐瑞想到此,突然眼睛一亮,她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便連忙深情款款地盯著俞舒雅,說:“你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呀!”


    唐瑞堅信這一個超友誼的目光一定增進她和俞舒雅的關係,由友誼上升到曖昧,可怎堪俞舒雅根本就沒有看她,她依然沉浸在自己丟臉的環節裏難以自拔,自然也把唐瑞的話當做是對自己安慰的客氣話。


    “服務員,給這位小姐來杯咖啡,”俞舒雅忙換了話題,她清了清喉嚨,找來服務生。


    服務生很快為唐瑞端上一杯熱乎乎的咖啡,唐瑞向著服務生微微點頭致謝後,轉頭看到俞舒雅正夾著兩塊方糖,放入她的杯中。


    “兩塊,對吧?”


    俞舒雅微微笑著,她的手很漂亮,很自然地吸引了唐瑞的目光。


    “這你都記得。”


    唐瑞稍稍驚訝了一下。


    “和你出來這麽多次了,我當然都會記得,你最喜歡的咖啡是藍山,加兩塊糖,最喜歡的食物是三文魚壽司,最喜歡的顏色是淡藍色,最喜歡的寵物是約克夏,你的夢想是能有自己的工作室,我說的都沒錯吧。”


    俞舒雅如數家珍一般說著唐瑞的喜好,眼睛含著笑看著唐瑞。


    唐瑞驚訝得瞳孔慢慢縮小,她完全沒想到什麽書都記不住的俞舒雅竟然會將她的習性牢記於心,她自己努力地想著俞舒雅的喜好,可是卻什麽都想不出來,唐瑞頓時慚愧起來,她和俞舒雅交往隻有一個目的,而交往過程幾乎也是不走心的,隻是想著要如何才能將兩人的關係達到質的飛躍,而俞舒雅口中她的那些喜好也都是她編出來的,咖啡,她喜歡的是麥斯威爾的速溶咖啡,又便宜又提神,而且她根本不喜歡任何寵物,關於夢想,她隻要能把妹妹養出來就心滿意足了。


    唐瑞尷尬地聽著俞舒雅羅列著自己編出來的喜好,無以言表,她第一次對自己的行為產生愧疚,她覺得自己根本不值得俞舒雅這樣用心。


    “俞小姐,請您別說了。”


    唐瑞打斷了俞舒雅的話,麵色變得慘然起來。


    “怎麽了?”


    俞舒雅一臉的疑惑。


    “沒事,就是我有些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吧。”


    唐瑞努力露出個燦爛笑容,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


    “看你臉色也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了?”


    俞舒雅關切地問著唐瑞,她向前湊了湊,伸手,放到了唐瑞的額頭上,喃喃地說:“沒發燒呀。”


    俞舒雅的手碰觸到唐瑞額頭的那一刻,唐瑞的心莫名其妙地動了一下,喉嚨漸漸發幹,渾身都不自在,她抬手握住俞舒雅的手,將它從額頭移開,說:“不是的,我沒事,就是餓了。”


    “那你的手怎麽會這麽涼?”


    俞舒雅反握住唐瑞的手,她的手比唐瑞的稍微大一些,手指修長,輪廓分明,手心很是溫暖。


    唐瑞的心跳得更加厲害,她的手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以多少借口摸過,但是從來就沒有這種感覺,那是一種滋滋的麻痹感,沿著手心傳遍全身。


    “我們還是……趕緊去吃飯吧。”


    唐瑞感到自己的不自然,她慌忙將手從俞舒雅的手心裏抽出來,眼睛躲閃著,站起身,披上了外套。


    “好,那你等一下。”


    俞舒雅微蹙著眉看了唐瑞一下,轉身向著吧台走了去。


    唐瑞知道俞舒雅是去結賬,她並沒有阻攔,因為即將要吃的這頓飯,是輪到她來買單的,她跟俞舒雅aa的標準,就是兩人輪流支付見麵時的晚飯,這周,就是輪到唐瑞了。


    俞舒雅很快走了迴來,她走到唐瑞麵前,講一個牛皮包裝袋遞給唐瑞,說:“我給你打包了一份套餐和一些點心,你在車上吃。”俞舒雅說著從包裏掏出自己的手套遞給唐瑞,說:“這個你戴著,我還有事,就不和你吃晚飯了,下周見。”


    說罷,快步走出咖啡廳。


    唐瑞愣愣地看著俞舒雅的背影,手裏的套餐散發著好聞的香氣,她站在原地直到看到俞舒雅的車消失不見,才緩緩地走出咖啡廳,失落地歎著氣。


    “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她討厭我了?還是我拒絕她,她生氣了?她說下周見,但真的還會跟我聯係麽?”


    唐瑞戴上俞舒雅的手套,雙手頓時被緊緊地包圍住,十分溫暖,唐瑞慢慢地握了個拳頭,她迴想著方才被俞舒雅握住的感覺,又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俞舒雅了,心裏和眼睛都漸漸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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