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李漠從木桶裏長身而起,身上掛著的藥液成條滑落,激蕩起一片水珠。


    整整兩日一夜,他連續泡了兩桶藥液,體內的精氣才完全恢複。這讓他一陣後怕,貿然之下以精氣凝結武印,差點讓他吃了大虧。


    換了一身幹淨衣物,李漠盤腿坐在床上,一翻內視,發現神泉與幽府之間出現了一條若隱若無的細線,這是經脈的雛形,假以時日,當這條經脈徹底凝實,直通幽府時,他就進入凝脈中期。


    特別留意了一下神泉上方的那個武印,發現其中蘊含著一股讓他心悸的能量,猶如沉默的火山,一旦爆發,將會十分驚人。


    “不知施展出這個武印,會有多強……”李漠躍躍欲試。


    早在先前他吞服化魔草,使得淬體境達到極致時,他的肉身力量就達到了兩萬斤,如今經過鴻蒙道心神秘力量的重新淬煉,他估計自己的肉身力量隱隱翻了一倍,達到了四萬斤,若是施展出神泉上方的武印,結果怕是還要翻一倍。


    “一擊之下,八萬斤力,簡直不可思議。如今若是再對上李劍辰,我有信心一拳將其擊敗!”李漠感受著強大的力量,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絕對的自信。


    想起李劍辰,想起李家,他心中就升起一股仇恨的怒火。


    他的父親叫李九陽,曾是李家上一輩最傑出的天才。其天資直追兩百年前開創李家輝煌的那位先祖,年僅四十歲就突破到元丹中期,成為李家最強者,與西陵城其他三個修武家族的最強者平起平坐,甚至有望在二十年內突破到元丹後期,成為與城主一樣的人物。


    李漠從小到大,都十分崇拜父親,以有這樣一個強大的父親為榮,甚至期望著自己能有一天追趕上父親的腳步,成為一名強大的武者。


    可是,這一切,都在五年前改變了。


    那時,李漠年僅十歲。很多事情他還懵懂,隻知道有一天父親外出,卻遲遲未歸。後來就傳迴父親勾結妖族,殘害人族的消息。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打碎了李漠從小到大的美夢。


    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再次粉碎了他的堅持與信仰。


    城主大人親自帶迴消息,他的父親與妖族為伴,對人族強者出手,最終被擊殺了。


    從那一天起,李漠的人生就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李家的所有人都對他冷眼相看,處處排擠他,他就像是一條可憐的狗,在李家的屋簷下苟延殘喘。


    八個月前,李劍辰以他父親的事刺激他,逼他比武,當時才剛剛踏入淬體後期的他豈是已經凝脈中期的李劍辰的對手,他被打得重傷殆死,為了報仇,他吞服了父親藏在家裏的化魔草,孰料卻差點毀了自己的武道之路。


    也就是那時候,通伯出現了,持著他父母的信物,自稱是他母親的仆人,受他母親所托,前來保護他。


    從通伯的口中,他得知父親是被人陷害汙蔑的,罪魁禍首就是李家的人。當然,這其中牽扯到種種,通伯也不全清楚,隻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是李家的人汙蔑陷害了他的父親,這是不共戴天之仇。


    “李家,終有一天,我會以血與骨,向你們討還屬於我父親的一切!”李漠握緊了拳頭。


    壓下心頭的怒火,腹中一陣饑餓感傳來,想起這三天不曾吃過東西,便走出房間,打算弄點吃的。


    這時候,院門外卻傳來一陣吵鬧聲,聽聲音,有一人赫然就是劉青竹。


    “是誰讓劉青竹發這麽大火了?”李漠狐疑地走過去,打開了遠門,便看到劉青竹俏臉寒霜,像是炸毛的母雞,正惡狠狠地瞪著一個紅衣少女,紅衣少女似乎也動了真怒,鳳眼圓瞪,怒氣衝衝,在紅衣少女身旁,站著一個白衣少年,此人倒像是個看客,氣定神閑,衣服置身事外的樣子。


    看到這兩人,李漠一怔,神色有些古怪。


    他認識這兩人,紅衣少女叫李紅衣,李家人,從輩分上算是他的堂姐,比他大兩歲,因為自幼喪父,被他的父親李九陽收養,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李紅衣天賦資質都很出眾,在那一輩李家弟子中,算是天才人物。兩年前考入西陵學院,被院長相中,收為記名弟子,如今是西陵學院的風雲人物,不同於他的遭遇,李紅衣在李家十分受寵,地位很高。


    白衣少年叫王若水,眾人皆知,他是西陵學院院長王天奇的獨子,也是西陵城少城主。


    自從李九陽出事以後,西陵城還有人願意跟李漠走近的,就隻有這兩人了。


    此時,門外三人都看到了李漠,王若水微微一笑示意,李紅衣鳳眼一凝,眼裏有關切和擔憂,唯有劉青竹嘟起小嘴,黑著臉氣衝衝地走過來,怨氣衝天地瞪著李漠,審犯人一般問道:“李漠,你說,這兩個是什麽人,尤其是這個惡毒的女人,跟你什麽關係,為什麽她說跟你十分密切,根本不是我能比的?”


    李漠有些發愣,不知道兩個女孩之間發生了什麽,怎麽聽著劉青竹的話語中,有股淡淡的醋意啊?


    “他們是我的朋友。”李漠解釋道。


    “朋友?什麽樣的朋友?”劉青竹斜眼審視李漠,眼裏有警惕之色。


    “你怎麽了?你跟她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李漠皺眉問,他完全想不出這素未謀麵的兩人會有什麽不可協調的矛盾。


    “沒什麽誤會,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女人罷了。”李紅衣冷冷地說著,舉步從李漠身邊走過,走進小院裏。


    “你說誰是無理取鬧的小人?你把話說清楚!”劉青竹美目一瞪,一把推開李漠,兇巴巴地追了進去。


    李漠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轉頭看向笑眯眯的王若水。


    王若水神秘一笑,伸手拍了拍李漠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意味深長地道:“別裝了,大家都懂,嗯,這姑娘不錯,性子野中帶豪氣,不錯,不錯。”


    李漠無語問蒼天,汗啊,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嘭!嘭!


    聽到裏麵的聲響,他心裏一陣叫苦,這才轉眼工夫,裏麵就打起來了?


    來不及淩亂,他趕忙走進去,果然看到兩女打起來,不過僅幾息工夫,劉青竹就落敗了,像是個鬥敗的公雞,氣急敗壞,卻怒氣衝衝。


    “青竹,你沒事吧?怎麽就動手了呢。”李漠急忙上前勸架。


    “好你個李漠,由著外人來欺負我,哼,算我瞎了眼!”劉青竹一把推開李漠,將抱著大半截血參的手帕往地上的菜籃子裏一扔,氣衝衝地奪門而出。


    “青竹……”李漠想拉也拉不住。


    “別理她,心眼小,又莫名其妙,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非得好好收拾她一番不可。”李紅衣冷冷地道。


    李漠很清楚李紅衣的性子,嫉惡如仇,說得出做得到,對誰都沒有好言好語,在這一點上,王若水就深有體會。


    李漠在心裏無奈輕歎,提著裝著雞蛋的菜籃子,請兩人進屋喝茶。


    坐下後,李紅衣直勾勾地盯著李漠,沉聲道:“一年前,我外出曆練,今日才迴到,卻聽到你被人趕出了李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漠察覺到,李紅衣的真元波動不穩,顯然她此時心裏很不平靜,這讓他心裏一暖。


    “一些小事而已,反正我也早就不想在那裏呆著了,離開倒好。”李漠搖搖頭,這是他跟李劍辰以及那些汙蔑陷害他父親的那些李家人的恩怨,他不想把李紅衣牽扯進來。


    “小事?”李紅衣的聲音陡然拔高,怒道:“被李劍辰打得重傷殆死是小事?還是吞服化魔草是小事?”


    李漠沉默不語,但是他心裏很暖。


    “是不是有人逼你的,不管是誰,我都要為你討迴一個公道。”李紅衣的聲音很沉,顯然她的怒意已經瀕臨一個爆發點。


    李漠抬起頭,看著李紅衣,輕輕一笑,搖搖頭,語氣不重,但是很堅決,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態度,道:“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我自會處理。”


    李紅衣一怔,深深地看著李漠,似乎要重新認識這個從小相依為命,同樣命運多舛的少年。


    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王若水突然摸著肚子,皺眉道:“哎喲,肚子好餓,喂,我說李漠,你不會就這麽待客的吧,好歹我們也是大老遠趕過來看你,你就隻請我們喝茶?這也太沒義氣了。”


    聞言,李漠急忙站起來,道:“對不住啊,我這就去弄幾個小菜,你們先坐一會。”


    李紅衣站起來,道:“不用了,我還有事。”


    李漠停住腳步,看著李紅衣,輕聲道:“你很久沒吃過我做的飯菜了吧,你不在的這兩年,我的廚藝可是長進了不少。”


    聞言,李紅衣渾身一緊,她看著李漠那張明明稚氣未脫,卻給人一種飽受滄桑的感覺的臉,心底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人緊緊揪住一樣,難受得很,藏在衣袖下雙手,握緊了拳頭,由於用力過猛,指節處都泛白了。


    王若水察覺到她的異常,急忙上前拉著她坐下,笑道:“什麽事也不急這一時半會,我是真餓了,吃完再走嘛。”


    李紅衣瞪了他一眼,沒有堅持要走。


    王若水見狀,急忙扭頭對李漠道:“還傻愣著幹嘛,趕緊去弄吃的呀,你想餓死我。”


    李漠咧嘴一笑,看了一眼李紅衣,轉身走進廚房,不多時,煙囪裏就冒出了黑煙,菜油入鍋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放開我。”李紅衣甩開王若水的手,轉身走到小院裏,仰頭望著藍天,身體卻微微顫抖起來。


    王若水輕歎一聲,緩步走到李紅衣身邊,他偷偷看了一下,發現兩行淚珠,正從李紅衣的眼裏悄然滑落。


    這一刻,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陪著李紅衣,此刻他身上沒有了一點風流之氣。


    良久,他耳邊響起李紅衣輕輕的聲音:“曾經,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有一個男人給了我一雙肩膀,給了我一片最美的天空,如今,有個人像我當年一樣無助,可我卻不能像那個男人一樣,去給這個人肩膀和天空,我是不是很失敗?”


    他搖搖頭,道:“當你像當年那個男人一樣強大的時候,我相信你一樣可以的,不過,我認為,他可能並不需要你的守護和自責,我相信他可以獨當一麵的,雄鷹的後代,豈會是燕雀呢,你要做的,就是相信與支持他就可以了。”


    李紅衣詫異地轉頭看著王若水,顯然想不到這個大部分時間都在遊戲人間的家夥竟然可以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來。


    正當她要對這個家夥有所改觀的時候,卻看到這個家夥露出了一副豬哥的嘴臉,猥瑣地往自己身上湊過來,還笑眯眯地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帥?有沒有被我感動了?要不要借你一雙肩膀,我還有一雙強勁的臂彎哇。”


    “滾!”她一巴掌扇過去,幾乎要把那個猥瑣的家夥拍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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