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迴到南京首府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了,這陣子她幾乎都是和老太爺在一塊兒,陪他下下棋、寫寫字、聊聊天。


    而仆散喬儂則是每天忙得不可開交,說實話,她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了。說不想他是騙人的,可要她承認……她死都不願意。


    “柳柳、柳柳,換你了……”


    老太爺叫喚的嗓音驚醒了她,她趕緊低頭盯著棋盤,卻半天下不了子兒。


    “你到底是怎麽了?瞧你心神不寧的。”老太爺睨著她那張有點兒茫然的臉龐,不禁取笑道:“是不是在想我那個不肖的孫子?”


    “呃……才沒。”她心頭突地緊束,連忙低下頭。


    “你不用瞞我,坦白說,你這丫頭心底在打什麽主意、想什麽,我會不知道嗎?”老太爺撫須一笑,還調皮地低頭覷著她那張緋紅的臉蛋。


    “我說沒有就沒有嘛。”她噘起了紅唇,“老太爺,您若是再取笑我,我就不和您玩棋了。”


    “不玩就不玩,反正你又無心在我身上。”要耍賴,他老人家可不輸給任何小孩子哩。


    “我怎麽會……唉呀,您好討厭!”她一跺腳,隨之站起走到窗邊,看著外頭的星辰點點。


    她不禁想,以往仆散喬儂還會撥空前來這兒看看老太爺,所以她都蓄意留在這兒等著他,但結果卻天天落空。


    是不是因為他知道她在這兒,所以故意避開她?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又為什麽要千方百計將她騙迴府中?隻為了證明他不凡的魅力嗎?


    唉——一個個複雜又淩亂的問句,不停在她腦海裏迴蕩,幾乎今她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了。


    如果再這麽下去,她還留下來做什麽?


    “柳柳,別再傷神了,凡事想開點兒,我知道喬儂這孩子最近很忙,這也該怪他以往對任何事都不用心、閑散而為慣了。”老太爺走到她身邊,認真地安慰著她。


    “老太爺,您多心了,我沒想過他。”掩下眼臉,也同時斂下暗藏在眼底的淚霧。


    “從沒想過他?”老太爺搖頭輕笑。


    他敢保證從剛剛到現在,她的腦子裏放的人隻有“他”,而他這個老頭隻是晾在那兒當擺飾而已。


    “嗯。”她重重地點點頭。


    “唉,這麽說我那個孫子真是可憐了。”他籲歎了口氣,“我聽說他最近為了你,四處找尋已失蹤的孟乃琳,已經是好幾晚沒好好闔上眼了。”


    其實孟乃琳早已被孟大人送到北方別苑看管了,哪還有什麽危害,故意這麽說,不過是想試試這丫頭的心罷了。


    他邊說邊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又歎了口氣說:“那女人現在可是個危險人物,我真擔心喬儂他……”


    柳柳錯愕,卻立刻拂去臉上的惶色,“您是多慮了,他們兩個情投意合,她哪會對他怎麽樣。”


    “這你就不懂了,當女人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時,自然就會變得非常可怕了。”他緊蹙白花的眉看著她固執的神情。


    “得不到?她不是早已得到他了,可恨的是他就是不肯放過我。”之所以傷心,就是因為他的霸道與博愛。


    “柳柳,喬儂或許曾經花心過,可現在他對你——”


    “老太爺,求您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他是他爺爺,一定都為他說話,她不希望再被他誤導了。


    “你……唉,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那麽強硬的人。”老太爺搖搖頭,撇嘴笑說:“看來能軟化你這位小姑娘的,也隻有他了。”


    “他?”柳柳不解地望著他。


    “就是我那個不肖的孫子。”老太爺哈哈一笑,眉眼間洋溢著了然的笑意。他知道柳柳仍有情於喬儂,就看他那個孫子要用什麽辦法融化她了。


    “老太爺,您真愛說笑。”她坐迴椅子上,賭氣的放上一子兒,“將軍!”


    “咦,你這丫頭怎麽可以欺負我老人家?”眼看自己的子兒被吃了,老太爺也隻能瞠目結舌。


    “哼,誰要您分心。”她對他可愛的吐吐舌頭。


    “哇,沒想到我的孫媳婦居然那麽狡詐。”


    “我才不是您的孫媳婦呢!”柳柳臉兒躁紅,猛一跺腳便道:“已經很晚了,我也該迴房休息了,明兒一早再來看您。”


    “喂……柳柳……”


    見她又氣又惱的飛奔出屋,老太爺心情也隨之開朗了。他明白,她心底有喬儂……完完全全隻有喬儂一人。


    柳柳奔出了竹月樓,本想迴房的她,雙腳卻不聽使喚地直朝仆散喬儂的書房走去——


    才到門外,她便聽見岱翔說話的聲音:“大人,灑水右邊的堵塞已經開通了,我想今後不會再有水患。”


    “那太好了,這麽一來就能解決百姓的疑問。”仆散喬儂揚起嘴角,“至少可以換來柳柳的清白。”


    “可我不懂,柳柳姑娘被誤以為是妖孽的事,不是早已澄清?”岱翔恭謹又問。


    “你不明白,當時是我爺爺出麵證明,可爺爺是我們仆散家的人,能相信的人有限,所以我要盡快治本,這才是最重要的。”揉了揉眉心,仆散喬儂神情出現了少有的疲憊。


    “大人,你已多日沒好好睡一覺,一定累了。”岱翔見狀,立刻上前打算為他倒杯熱茶,可拿起茶壺才發現裏頭已空。


    “茶水沒了,屬下這就去叫人送來。”


    “不用,待會兒我再叫葛夙泡杯香片過來。”仆散喬儂伸展了下懶腰,才道:“我真的累了,想歇著了。”


    “好,那麽大人早點兒休息,明天起你還有得忙呢。”說著,他嘴邊居然藏了抹曖昧的竊笑。


    “好家夥,木訥的你也學會調侃起我了。”仆散喬儂睨著他一笑,露出抹得意哂笑。


    一想起明兒個的事,他疲意頓消。隻是不知道當那小女人得知他的計劃後,會不會剝他一層皮呢。


    若真如此,他還寧願讓她剝他的衣服較實際些。


    “屬下不敢,這就退下。”岱翔唇畔抿笑,隨之退下。


    當他走了之後,仆散喬儂便轉往臥房,坐在床畔打坐提氣。可片刻後,他卻聽見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誰?”他沉聲問道。


    對方卻無迴應。


    他眉一揚,頓覺奇異,可這時他臥房大門就這麽被人給推了開來——


    仆散喬儂倏然躍起身,拔下掛在牆上的長劍,筆直地刺向來人!


    當見著來者時,他心口瞬提,猛然拉高劍柄,朝地麵刺入。


    “呃!”柳柳嚇了跳,撫著胸口暗自喘息著。


    “是你——”他趕緊翻身站起,蹙眉看著她。


    望著他緊皺的眉宇,柳柳不禁眼角濕熱了起來,“是不是我打擾了你,對……對不起……”


    她迴身要走,卻被他給抓迴眼前,“傻瓜,誰說你打擾了我,你別淨會胡思亂想好不好?”


    “是嗎?可是你看見我並不開心。”她一雙閃著淚霧的汪汪大眼,直凝睇著他。


    “我不是不開心,而是生氣。”勾住她的臉蛋,他近距離望著她臉龐還懸掛的淚珠兒。“真愛哭。”“我……我才不是愛哭,隻是覺得自己好笨。”眼眸輕輕黯下,她望著手中新泡的香片。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撲散喬儂意外地看見她手中所捧的那壺茶。


    心頭一陣暖流劃過,他趕緊將它接過手,語氣痞啞地問:“這是……你為我泡的?”


    她垂著腦袋點點頭。


    “你怎麽知道我口渴想喝水呢?”牽引著她來到案邊,他為自己倒了杯,淺淺飲啜,“嗯……沒想到你連泡茶都好喝。”


    “貧嘴!”她背轉過身,雖然嘴裏這麽說,可臉上卻泛起幾許開心的笑容。


    “不信?那我喝完讓你看好了。”


    他正欲拿起茶壺全數灌下時,卻被柳柳給製止了,“你傷了腦子嗎?雖然我不會品茶,可也知道喝茶都是得用淺嚐的,哪能像你這麽喝,不喝出毛病才怪。”


    “反正我又沒人關心,有毛病就有毛病。”他倒是好,懂得怎麽用“撒嬌”的方法軟化她的心。


    看來還真有如老太爺所言,能軟化這個小女人的惟有他——仆散喬儂。


    “誰說沒人關心你,孟大小姐就那麽愛你。”她低著頭,揉著裙擺,表現出小女人的醋意。


    “她愛我?那我就非得愛她嗎?”一提起那個女人,仆散喬儂口氣便變得冷然許多。


    “算了,反正我就是不配提她,每次提起她你臉色就變了。”才轉身,她的身子便被他給攫了過去。


    仆散喬儂緊緊地抓住她,眼對眼地盯著她瞧,聲音低沉了幾度,“我變了臉色根本與你無關,那是因為我討厭孟乃琳這個人,所以以後就別再提起她了好嗎?”


    “你討厭她?”


    “對,非常非常的厭惡她。”他粗嘎地說。


    “那你那天為何……你還少給我一個解釋。”她仰首偷瞄著他那副氣勢磅礴的模樣。


    “我要解釋,可你自始至終都不肯聽呀。”他急忙大喊無辜。


    “那……那是因為我……”真糟糕,當時她是因為生氣,所以才這麽說的,可她現在是真的想知道啊。


    “什麽?”仆散喬儂扯了抹笑,貼近她的唇問。


    “人家現在想知道了嘛,說不說隨你。”被他盯得怪難受,全身更是燥熱得受不了,柳柳為了排拒這種感覺,隻好耍起賴了。


    “好,我說。”他坐了下來,並將她拉到他身旁的椅上坐定,“其實我早懷疑,傳聞你是妖女的這檔事,是旁人所設計。”


    “你怎麽確定呢?”她疑惑地問。


    “因為我不相信世上會有什麽妖孽。”他眯起一雙狹眸,緩緩道:“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敵方的陷阱,目的是要分裂咱們南京。”


    仆散喬儂沉吟了會兒,隨即慢慢分析道。


    “可我後來發現這應該不太可能為敵方所為,如果他們真是找上我,不可能把目標放在你身上。”


    “為什麽?”柳柳不明白地顰起眉。


    “你想想,這很簡單,如果放在你身上,隻要我心一狠,將你送出去祭天神,不就什麽事也沒了,他們絕不會做這種讓我這麽容易解決的事。”


    “這麽說……他們要針對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了。”聰明的柳柳果然能舉一反三。


    仆散喬儂點點頭。


    “可是……我又是得罪了誰呢?是匈奴兵?宋兵?但我還是想不透,我隻是個循規蹈矩的小人物,根本不可能惹上他們的。”


    柳柳露出倉皇的神色,她心情驀然大亂了起來,“那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別緊張,這件事很單純,據我調查的結果,原來嫁禍你、汙蔑的人就是孟乃琳。”仆散喬儂眸子輕閃,忽而轉首麵對著柳柳。


    “那你……”


    “但我必須找到確實的證據,所以那天才會與她虛與委蛇,目的就是要誘拐出她的真心話。”


    仆散喬儂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渾身散發出一股魔力,令她心頭泛過那不該有的意亂情迷。


    她甩了甩頭,立即迴過神躲開他強烈的注視。


    “可是你……你和她之間那樣的親密,我實在沒有辦法接受,盡管你是有計劃才和她這麽做,但……但畢竟我是女人,怎麽能夠——”


    “柳柳,別再說了。”他轉過她的身子,強迫她麵對他。


    “我知道這是我的不對,或許我該想其他方法,但是外頭要抓你的聲浪是如此之強,當時我隻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真正的始作俑者,因此忽略了你的感覺,我請求你的原諒,可以嗎?”仆散喬儂下唇勾起魅惑十足的角度,吐出低沉磁性的話語。


    柳柳抬起眼,望著他那丁心想求得諒解的神情,那心灰意冷的澀意已漸漸被融化了。


    “好,我原諒你,可你以後……”


    “以後我仆散喬儂隻有你一個女人,絕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說完,他立刻抱緊她,印上她的菱口,帶給她一波波野蠻中不失溫柔的攻擊。


    他邪肆地吻嘰著她,含住她甜美豐澤的下唇,調戲羞怯的舌,品嚐著她那令人銷魂的滋味。


    柳柳的一雙柔美緊貼著他的胸膛,想推開他,卻不知她這種漫無目的的摸索,反而挑逗起仆散喬儂潛藏在體內的欲望。


    在他更為狂野的愛撫之下,柳柳突然震醒了,她猛力推開他,趕緊低下頭。


    “不行……我們不行這樣……前些日子我發過誓,再也不讓你這麽碰我了,你知不知道,每次……每次你這麽對我之後,我都覺得好罪惡……”


    “你真傻,男歡女愛本就很正常,我碰你是因為我愛你。”仆散喬儂蹙起眉,凝睇著她那張不確定的臉龐。


    “那麽你也愛孟乃琳了?反正……反正我懂了,隻要和你上過床的女人,你都愛是不是?”


    想想自己以前,不就是在他這種溫柔的謊言中,迷失了自己,她提醒過自己,不要再做他許多女人中的一位了。


    “那你告訴我,你究竟要我怎麽做,才相信我是愛你的?過去我無法從頭,但我發誓現在和未來,我仆散喬儂隻愛你一個。”仆散喬儂極為認真地說。


    在他強勢的語調中,夾雜著濃濃的寵溺和感情,希望她能真正意會、懂得他的心。


    “我……我不知道……”她微皺起兩條柳葉眉,嘟著嘴說。


    柳柳當真不知該怎麽做,才能化解心底的疙瘩,讓自己可以得到一種確定的感覺。


    或許她跟他當真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若真要兜在一塊,還真是為難。


    “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就把全部的事都交給我,我會向你證明我的心。”


    “不,我想過了,我還是離開這裏的好。我弟弟柳鈺前陣子行為偏差,如果我迴到他身邊就近照顧他,或許他——”


    一說到這兒,柳柳仿若覺悟般地立刻轉身臉視著仆散喬儂。


    “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因為我還欠你五百兩銀子,所以你才不願意放我走?”她了大了眸,心底因為這個突然湧上的可能性,而揚起酸酸苦苦的滋味。


    “誰要你的五百兩銀子,別在那兒沒事找事,來迴絕我的愛。”


    仆散喬儂也火大了,他立刻走到她麵前,捧住她的臉,鼻對著鼻親昵地說:“那些銀子在我眼底根本不算什麽,就算是送給你好了,以後別再提它;而你弟弟柳鈺我也早就派人將他接進府邸,延請了很好的老師教授他學問,這樣你可滿意?”


    目光如炬的他,直勾勾的盯著她臉上的那抹茫然瞧,更可從她五官中看出她的震愕與驚訝。


    “你……你說什麽?他現在就在府中?”柳柳簡直是不敢相信。


    “沒錯,近在咫尺。”他眯起眼,端詳著她臉上那抹隱藏的雀躍。


    “你為什麽不帶他來見我?那你告訴我他在哪兒,我去找他。”柳柳激動地反握住他的手。


    “早知如此,我就早點收買你弟弟了,沒想到巴結你弟弟,要比巴結你更容易合你感動。”他有點吃味地說。


    “你……算我謝謝你、感激你好不好,你快帶我去找他。”這迴換她對他撒嬌,直搖著他的臂膀。仆散喬儂得意地撇撇嘴,這才重返椅上雙臂環胸地坐著,以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故意說:“要見他可以,來求我啊。”


    柳柳瞪著他,想卻不起來了,隻好低聲下氣地懇求道:“求求你讓我和柳鈺見一麵嘛,你不讓我見他我會不放心的,還不知道你們怎麽虐待他呢,我不管,我一定要見著他——”


    “喂喂喂,你這小女人說什麽來著,我虐待他?”本來正享受著她細語懇求的仆散喬儂,突然被她這麽一說而瞪大了眼。


    “不是嗎?若非這樣你怎麽不讓我見他?”


    “別亂猜,這麽好了,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帶他過來。”咧開嘴,他笑得益發邪佞。


    “你又要人家答應你什麽條件?你最賊了。”她小巧的五官不依地攏起,形成一個可愛的皺痕。“我就是賊,那就隨便你答不答應。”他現在可是居於上風,瞧他那搖頭擺尾的模樣,真可恨啊。


    “你!好嘛,說吧。”忿忿然地坐在椅子上,她癟了癟嘴,一副不耐的神情。


    “你陪我。”他耍賴地說:“然後再陪我到另一個地方。”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兒?”她怕他又帶她到那種鳥不生蛋的叢林裏,又對她做那種臉紅心跳的事。


    光看她雙頰泛起的嫣紅,他便能猜出她心底此刻的想法,“怎麽樣,在那兒纏綿是不是緊張又刺激,更是充滿了迴憶?”


    “你……你好惡心!”她捂起耳朵,皺起鼻子。


    “那怎麽能說是惡心呢?”他低沉的嗓音震人肺腑,也同樣震得她心脈處不停鼓動著,“難道你不喜歡?”


    “呃,我——我是不喜歡。”艱困的吞了口唾液,她防備地瞪著眼前這個詭魅又刁鑽的男人。


    “嗯……那麽這樣吧,我們再試試,我這次會認真研究你的反應是喜歡,還是惡心了。”他嘴角勾起抹若有似無的笑痕。


    “不、不要。”她驚嚇地說。


    “這麽說,你是承認喜歡那樣的玩法?”他魔性一笑。


    “你……我……我不理你了!”柳柳指著羞紅的臉正想衝出去。


    這時仆散喬儂卻懶洋洋地說:“該不是不想見柳鈺了吧?”


    “柳鈺……”啊,討厭,她真的被他那種狂肆的笑容,給弄得腦子都糊掉了。


    “我要見他,我當然要見他。”柳柳立即說。


    “那就乖乖躺在這兒,天一亮,我們就到另一個地方去。”他拍拍身旁的床麵,對著她哂笑。


    “可你不準……”望著他那對魔性恣意流竄的瞳孔,她那該死的心跳又開始不規律了。


    “放心,明天你我都得忙上一整天,我會讓你好好睡上一覺補足精神。”說著,他便先行寬衣躺下。


    而柳柳望著他那安然自若、閉眼寤寐的模樣,懊惱自己為何心思那麽亂,無法像他這般平靜。


    而明天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未來?


    隔天一早,天方亮,柳柳便直催促著仆散喬儂,“快醒醒,天亮了。”


    “別鬧,我還沒睡飽。”他微微張開眼,又打了個嗬欠。


    “那你繼續睡好了,我自己去找柳鈺。”見他怎麽也拉不起來,她也火了,就不信她用問的會問不出柳鈺的下落。


    “喂……你要去哪兒?”


    仆散喬儂一個翻身,便拽住她的手腕,使勁一拉,柳柳又彈迴他身邊,緊貼著他的身軀。


    “原來你假睡騙人,怎麽就是死性不改。”往他胸口敲下一拳,她急著要掙脫他的掌控。


    “哇,嘴巴愈來愈會罵人了,我哪是死性不改,而是你蠢得老是受騙。”他咧開嘴大笑,那朗朗笑聲更是刺激了柳柳。


    “可惡,我要見柳鈺,你快起來啦!”她大聲叫嚷著。


    “噓……小聲點兒,天都亮了,你還在這兒直嚷著,外麵丫環來來去去會怎麽想呢?”帶笑的目光絲毫不放鬆地掠取她臉上微暈的羞意。


    柳柳掩住口,嚇得看向窗外,又壓低聲音,“求求你……”


    “嗯,這才差不多,要不然人家會以為我怕老婆呢。”撇撇嘴輕笑,那張具有強悍線條的臉,絲毫掩不住他獷達的男人味。


    “老婆……誰是你老婆!”她轉開眼,氣他老愛刺激她。


    “唉,遇人不淑,還真兇呀。”仆散喬儂假意地籲歎了口氣,那模樣還真是讓柳柳不知該怎麽辦了。


    天,究竟是誰遇人不淑了?


    “喂,你走不走?若不走,我自己去了。”見他根本就是要著她玩,柳柳心底陡升一把火。


    “好好好,別氣了,我本還以為你會不答應呢,早知道你急成這樣,我就該早點兒將這事辦一辦了。”起身著好裝,仆散喬儂便帶著她走出臥房,步履除緩地漫步在長廊上。


    “你……你能不能走快點兒?”依他目前這種五花看鳥”的龜爬速度,她何時才能見到柳鈺呀?“吉時還沒到,再緩緩。”他倒是不疾不徐地說。


    “吉時!你……真受不了。”


    就這麽見他花兒聞一聞、枯葉摘一摘,辰時就這麽耗費過去了……


    柳柳不耐地正要開口時,反倒是他先執起她的手,柔魅一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於是她莫名其妙地跟著他來到前廳,這時她才發現這裏的景觀有些不一樣了!


    大廳正中央貼了個大紅喜字,屋裏屋外都張燈結彩,下人們更是忙得不可開交,葛總管前後指揮著每個下人的工作,有的清洗外牆,有的掃除蛛網,有的擦拭桌麵。


    就在她疑慮不已的同時,突然一個穿著打扮都很華麗的可愛男孩子,朝她跑了過來——


    “姐姐……姐姐……”隨著他奔跑的身影愈來愈接近自己,柳柳終於認出他就是自己的弟弟柳鈺。


    “你!你怎麽穿成這樣?”她抱住柳鈺,而他卻開心地將腦袋直窩在她懷裏鑽動。


    這情形看在仆散喬儂眼裏,可是異常不舒服,於是他一把抓住柳鈺的後領,往後一拉,“說話就說話,幹嘛這麽摟摟抱抱的。”


    “是,姐夫。”他吐吐舌頭,嘻嘻一笑。


    “什麽?姐夫,”覺得事有蹊蹺,可柳柳卻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啊,今兒個是你大喜的日子哦,來,快來裝扮一下,得當新娘子了。”柳鈺拉住她的手。


    “等等——”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瞅著仆散喬儂,“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我為什麽會變成新娘?那新郎又是誰?”


    “姐,你還真笨,我喊他姐夫,新郎當然就是咱們南京大人了。”柳鈺一副人小鬼大的精明樣。


    “可是……可是你為什麽要娶我,難道又是另一次征服?”她推開柳鈺,一步步接近仆散喬儂。“呃——柳鈺,你去新房叫丫環們再等一下,我立刻將新娘子送上讓她們妝扮。”老天,這情形可不宜讓那種半大不小的孩子看見,可有損他身為男人的顏麵。


    “哦。”柳鈺正看得津津有味,還真不想離開呢。


    他一走,仆散喬儂就抱住柳柳的腰,輕憐蜜愛地說:“對,征服你的愛,讓你無怨無悔的嫁給我。”


    “可……”她仍不確定他的心。


    “還有一點……實在是我在征服你的同時,自己的心也一點一滴被你征服了。”他又寵又哄的,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能跑了新娘呀。


    “你說什麽?”柳柳心頭一熱。


    “我說……我愛上了你,這個理由夠不夠了?”變起漂亮的唇角,他霍然將她抱起,“別再追問了,有話咱們晚上再聊,我一定奉陪到底。”


    “喂,我什麽話都沒說,全是你一人說的,怎麽可以——”


    “真吵。”覆上她的唇,仆散喬儂快步將她送進了新房梳妝打扮,那鶼鰾情深的模樣,還真是羨煞在場的每個丫環。


    這一段佳話當然就隱藏不住地傳揚出去,成為南京城百姓們茶餘飯後閑嗑牙的話題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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