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雖然開口說,要眾人盡興,可他卻麵色微帶凝重不悅,在殿內的人,誰也沒有幾個有膽量,在這樣的皇上麵前能夠真的玩的盡興,一個個都陪著笑臉,席間卻不見推杯換盞,歡聲笑語更是罕見。網


    好好一場家宴,氣氛卻如此凝重,倒是在中央載歌載舞的歌姬舞姬們熱鬧的很。隻不過在這樣的場景之中,這份熱鬧卻透著一抹令人說不出的尷尬。尤其是平素便不怎麽為皇上喜愛的幾個皇子,當下更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說錯了半句話,會令皇上將那怒火發泄到自己的頭上來。


    其實,關於皇上為何會如何沉悶的原因,百裏秋水心下卻是有數的。軒轅安康造反,也隻不過是原因之一,皇上現在之所以會麵帶不悅,是因為他的確正飽嚐著病痛為他帶來的折磨。這倒也不奇怪,人老了,身上總是免不了要生些這病那病,就算是貴為天子也不能例外。


    唯一不同的是,尋常的老人得了病痛之後,可以隨心所欲地向身邊的人抱怨著自己的病苦,而皇上卻不能。隻因為他是天子,就算是私下暗地裏,關於他病入膏肓的事情已經被傳的人盡皆知,可隻要他活著,他就必訓全力以赴,做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倘若連他自己都滿麵愁苦,開始將自己的病痛展露了出來,他一示弱,立即就會有不知道多少狼子野心之人竄起,將這朝廷攪成一塌糊塗!


    若是在尋常人家的家裏,大家想必會不難猜到這父親為什麽會眉心緊鎖,但這卻是在宮中,最不缺少蠅營狗苟的宮中。在場的人,沒幾個少心裏算盤打得少的,私下都偷偷摸摸做過什麽,更是難以保證,現在見皇上沉著臉,搞不好一個個多多少少都有些心虛。


    百裏秋水心中暗笑,皇上這次因為病痛難展笑顏,反倒是誤打誤撞,試探出了這些兒女妻妾當中,究竟誰背地裏做過的小動作最多,誰最是光明磊落。


    這家宴就這麽不鹹不淡的,以一種近乎煎熬的狀態持續著,忽然,從外麵急匆匆快步跑來一人,“皇上,牢獄出事了!”


    先前見到一人急匆匆滿臉焦灼的跑進來,梅妃的心頭也是微微一提,可當她看清來人的時候,心下也隻是稍稍鬆了半口氣。來的人是皇上的人,他也是負責看守被關押的軒轅安康的人之一。


    一想到這,梅妃的心中禁不住又緊張了起來,下意識地同百裏秋水對視了一眼。百裏秋水也是認得這侍衛長的,心下也是微微一提,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向了在皇上身旁的甄後。


    甄後的臉上卻也寫滿了錯愕,殿內的歌舞聲早已經降了下去,所育人都在盯著身上血跡斑斑,手臂上還正有一道傷口正在向外滲著血跡的侍衛長。甄後眉心一緊,“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牢獄裏麵出了什麽事?”


    “迴稟皇上,皇後娘娘,今晚值夜的看守監管不力,被犯人軒轅安康夥同同黨,越獄了!”侍衛長抱拳的時候,手臂上的傷口,疼的他的臉色都隱隱有些發白。


    難道這就是甄後他們今晚的布置,她難道是同越獄了的九皇子軒轅安康達成了什麽協議,要在今晚行動麽?就在百裏秋水這樣想著的時候,隻聽得那侍衛長又道:“越獄的軒轅安康已經被小人的弟兄們拿下,現在已經關押迴了天牢。”


    皇上方才臉上一瞬間凝成的烏雲,在聽侍衛長說罷這句話之後稍稍散去了些,隻是卻仍舊帶著一抹疑惑,“既然已經捉拿了迴去,那你還來這做什麽?這種事情大可以等到宴席結束,再來向朕稟報。”


    “這……”侍衛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與擔憂,“人犯軒轅安康雖然已經捉拿迴了牢獄,可他的親信還有劫獄的其中幾個都逃走了。那幾人武功不俗,小人同兄弟們奮力追捕,也隻捉拿到了兩人,其餘幾人都還在宮中。不知何時,也許就會慌不擇路衝進寧心殿,小人已經帶領人在宮中全力追捕,隻是以防萬一,小人也已經帶人把守著了寧心殿,隻是特來通報各位主子一聲,切莫出去亂走。”


    “你們讓亂黨逃了!?”甄後臉色猛然一沉,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麵上,“要你們這些守衛何用?!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倘若你們不能在今夜宴席結束之前捉拿住亂黨,你們統統都要人頭落地!”


    在宮中,比刺客更危險的,便是失敗逃竄的謀反亂黨,他們已經徹底走投無路,人一旦被逼到了絕路上,就會因為那本能殘存的一絲求勝欲望而變得分外兇殘,這種人出現在宮裏,若是不能夠早早控製得住,必定會造成慘重的傷亡。甄後會這麽緊張,也不是毫無道理的,可是……百裏秋水眉心微微擰緊了起來。


    那侍衛長應當是信得過的,他的話,不似作假,而且倘若甄後要利用軒轅安康,也不會這麽快,這麽倉促讓他越獄,又把他給關了迴去。這件事看起來,的確就是一件再純粹不過的越獄失敗。沒有半分可疑之處,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恐怕沒有表麵上看起來如此簡單。興許……今天晚上,這小年夜的重頭戲才剛剛要來臨。


    今夜,除了那些位分太低,抑或是早已經失寵的妃嬪,宮裏的主子們幾乎全部都聚集在這裏,寧心殿也已經被人給重重把守了起來。理論上已經是層層把守,滴水不漏,可危險的氣氛卻還是在殿裏漸漸散布了開來。


    甄後像是也忘卻了禮儀,低聲吩咐了幾句身邊的嬤嬤,讓她將軒轅瓊詩的位置搬到了最靠近自己的地方,這樣即便是有危險,趕著上前來保護皇上的人,也能夠在第一時間保護好她的寶貝女兒。


    大殿上早已經米有了節日的氣氛,先前推下去的歌姬和舞姬,也有些愣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挑下去唱下去。皇上倒是頗有些不以為然,擺了擺手掌,不見任何喜色的臉上也不見任何驚慌,“繼續。”


    這二字過後,大殿上的樂聲不敢遲疑,立即便響了起來,舞姬仍舊甩著長長的水袖,在空地上施展出自己最妖嬈的身姿,歌姬那曼妙動聽的歌聲,也重新飄蕩了起來。隻是仔細聽便不難聽出,舞姬的舞姿有些僵硬,而歌姬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一絲顫抖。


    軒轅無順摩挲著手中的酒杯邊沿,像是在時刻準備著隨時會從外麵衝進來的人,軒轅玄瑞則眉心微擰,似是若有所思。眾人神態各不相同,唯一相同之處便是,此時此刻,誰也沒有心思去享用這美酒佳肴,誰也沒有興致去看那歌舞。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聲兵器用力撞在一處的鏗鏘之音,銳利地砍斷了大殿之上的絲弦樂聲,舞姬的手臂紛紛僵硬在半空,歌姬半張著的嘴也僵硬住了,卻聽不到任何一絲聲響。在甄後用力一擺手之後,這些人才趕緊退到了一旁。


    外麵那嘈雜的響聲很快便傳了進來,並沒有人叫嚷抓刺客,可那越來越猛烈的打鬥聲,卻組已經將外麵的酣戰給展露在了眾人眼前軒轅安康的亂黨找來了。有膽小的妃嬪已經忍不住尖叫出了聲音,又在尖叫即將衝出喉嚨的一瞬間,用手掌用力地堵了迴去,一張張花容月貌的臉,此刻都已經恐懼成了灰白的顏色。


    甄後的手掌已經搭在了軒轅瓊詩的手臂上,盡管她的麵容平靜,但這一動作也還是將她內心的擔憂展露無疑。皇上臉色微微一沉,沉聲道:“都不必驚慌,亂黨也沒多少人,成不了什麽氣候。”


    寧心殿裏外都有侍衛層層把守,隻是幾個亂黨,當然不值得人們驚慌,隻不過,外麵那越來越激烈的打鬥聲,聽起來卻似乎像是漸漸靠近了這裏……寧心殿裏的侍衛也已經聽到,各自都已經神色凝重地抽出了手中的兵器,隨時等待著。


    那最後一刻並沒有太晚發生,寧心殿的大門已經被人用力一腳踹開,在一片刀光劍影當中,幾人已經在侍衛的包圍之下,衝進了寧心殿。這下那些膽小的妃嬪娘娘們,終於按捺不住,尖叫著連連躲避。軒轅晟睿也已經握好了袖中的暗器,目光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隻等危險之時,好立即出手,保護好身邊的百裏秋水。


    被侍衛們圍在其中的,也就隻有五人而已,百裏秋水立在軒轅晟睿身旁,目光卻眨也不眨地望向了那幾人,很快,她便看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在被侍衛圍成的大圈當中,那五人也圍成了一個小圈。


    雖然並不明顯,可百裏秋水還是看得出,那五人圍成的小圈,並不像是為了一致抗敵,反而更像是那四人,為了將其中的一人護在中心。倘若那人是功夫太差,那四人是出於道義而護著他,這倒也說的過去,可從中間那人時不時出手應援其他四人的招式便不難看出,他武功非但不弱,反而還遠遠勝過於其他四人。


    四名武功高手,將一名比他們還要武功高強的高手護在中心,而不讓他應戰,這難道不是太奇怪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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