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是?”


    對於能在自己未察覺到的情況下,就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陌生強者,元隨雲感覺心驚之餘,更是對自身實力弱小的再次審視。


    同時,他也製止了下意識要出手的綰綰,並且認識到因雙方力量相差懸殊,那接下來的交談節奏,恐怕很難把控住。


    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是,自己包括鬼市,對這個陌生人一無所知!


    但隻憑借剛剛對方所說的話語,再結合之前自己的分析,以及其額頭兩側的銀色長角,他已經判斷出對方應該是和赤皇相似,屬於真正的魔族。


    而對方的迴答,也驗證了他剛剛的種種假設。


    “赤羅魔國·軍師,雲鴻策。”


    “赤羅魔國?”


    “赤皇陛下的國度,亦是我魔族唯一的皇朝勢力。”


    “那閣下前來是?”


    雲鴻策突然麵帶遺憾的歎了口氣,雙眼更不掩飾失望的說道:


    “你問了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很正常很合理,也很冷靜,第二個問題就略顯多餘,至於第三個.用思考代替發問,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且如今為何會找上你,你的心中真的沒有答案嗎?”


    元隨雲沉默。


    他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製。


    不,準確來說,這不是第一次了,在麵對秦凡之時,這種感覺要更為強烈,強烈到自己已經心甘情願的為之臣服。


    而這種臣服,一次就夠了!


    隨即其深吸了一口氣,原本臉上因雲鴻策的咄咄逼問所流露出的焦躁,逐漸消失。


    這一刻,元隨雲的念頭百轉,也默認了剛剛第三個問題其實是一句廢話。


    既然已經從對方口中知曉其身份為赤羅魔國的軍師,那麽魔潮能夠湧入西南州府,這場慈航一脈,或者說是整個佛土都在禍水東引的布局。


    由此站在雲鴻策的角度去看,自然不會無故去招惹更多的仇敵。


    或者說,雲鴻策能在元隨雲沒有發現其蹤跡,就在第一時間主動暴露自己,並順應他的問題做出迴答,便已經說明了其立場。


    所以接下來就是解除誤會,並製止這場沒有必要的爭鬥。


    但很顯然以自己的身份是無法代替風陌做主,而此時他也逐漸明白過來,雲鴻策同樣無法替赤皇直接終止這場戰鬥。


    “這裏發生的一切,我已經通知了鬼市,稍後說不定鬼尊大人會親自前來。”


    “哦?”雲鴻策眼中的失望消失了,他頗感興趣的看著對方道,“不愧是蝙蝠公子,這樣我們接下來的交談倒是省時省力了許多。”


    對於雲鴻策的誇讚,元隨雲的心情變得更為沉重。


    因為對方點出蝙蝠公子這個名號,就已經表明他是了解其宿命身原主的信息,且也在一定程度上知曉自己的情報。


    可關於雲鴻策,他除了知道對方主動曝出來的這個名字和身份外,其他的都是一無所知。


    單論情報上的差距,自己已經輸了,更為重要的是,雙方實力也不對等。


    那後續的交談,還有意義嗎?


    難受!太難受了!


    隱隱之間,麵對雲鴻策,他就仿佛在看向未來的自己。


    因為他清楚,此刻的雲鴻策就是秦凡所希望自己之後成長起來的完全體形態。


    突破‘元’這個姓氏的限製,成為淩駕於其之上,能與風陌、月飄零、夏金雨並列的‘雲’。


    為此,他放棄了成為下一任曲溪元氏族長的機會,雖說這是其前半生的追求,但在之前於冥塔內,和諸葛正我小小交手一次之後,他已經清晰的認識到,這個位置太低了。


    若隻是將目標放在這裏,他的格局永遠不會得到提升,其引以為傲的智慧也會受到極大的限製,並顯得格外小家子氣。


    也是因此,他放下了這個身份,並在此次針對西南州府的布置攻略中,立下了足夠的功勞,之後成為這西南州牧也代表其全方位的一次提升。


    對於自己能做出原本讓曲溪元氏的族人感到不解,如今卻能對其啪啪打臉的正確決定,他是頗為自傲的。


    可在這一刻,隻是看著雲鴻策,他就覺得自己距離那個憧憬的位置,太遠了,遠到無法想象!


    而其心理上的劇烈變化,雲鴻策一無所知,畢竟元隨雲好歹是被秦凡選中的男人,麵上功夫還是有的,若真的那麽容易被看穿,反倒說明秦凡的眼光不過如此。


    因此在見到元隨雲對魔族,或者由小見大確認了鬼市不是一上來就要和魔族喊打喊殺。


    雲鴻策也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主動給出了一些情報。


    “在魔潮湧入西南州府時,我赤羅魔國的四天王之二,已經分別纏住了道域的寧道奇,以及慈航靜齋的梵清惠,並且坐鎮極西魔域的六部之一的兵部大軍,已經逼近禪宗之前所劃分的邊界地。


    所以接下來伱可以放心,不會存在所謂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當然,這暗中還是會有不少窺探的目光,但現在算算時間的話,應該”


    他的話音未落,元隨雲和綰綰便見一道身影出現在其右側,此魔正是夜部軍主·熾閻明,其手中則是用繩子串著一圈人頭,仔細數來有十幾個。


    而其中有些麵容讓一直負責傳遞情報的綰綰很是熟悉。


    “楞伽寺的慧慈大師,憐音禪院的歸一方丈,還有密宗.不,應該說是魔宗·善林寺,江湖人稱·鐵手羅的迦治神僧可是為什麽.”


    “閣下是要有意破壞我鬼市和魔宗的關係?”元隨雲神色一冷問道。


    雲鴻策無奈的搖頭笑道:


    “這關係還需要我破壞嗎,雖說之前赤皇大人和那位佛子鬧得不太愉快,但我赤羅魔國卻與魔宗保持著一種默契,因此整個西玄州府的風吹草動,對方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這一次魔潮湧向西南州府,他們卻沒有向鬼市提前示警,並主動要求前來相助吧。


    或許那個智善確實心向鬼市,並有意與你們建立良好的關係,可他還是太弱了,即便如今他是魔宗宗主,卻也無法憑借一人之力反對麾下七魔將的意見。”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位迦治神僧出現在這裏,也是有意等到雙方拚的兩敗俱傷,然後趁機摘桃子?”


    “不,他可能想的更多,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若魔宗能抓住佛土的一些支脈趁著鬼市抵擋魔潮,卻等到人族英雄和敵人兩敗俱傷的時候,突然跳出來在背後橫插一刀的證據,那更有助於傳播其信仰,並打擊整個佛土的威望。


    也能借此給鬼市賣個人情。


    當然若是英雄不幸身死,這份援助之情在世人的見證下,鬼市還是要硬著頭皮吞下去。”


    元隨雲沉默了。


    他知道不能再揪著魔宗·迦治這個點不放,因為等到對方繼續繞來繞去,這份人情就需放在赤羅魔國的身上。


    此刻,那種處處製肘的憋屈感再次湧上心頭。


    作為暴露赤羅魔國存在後,雲鴻策接觸的第一個隸屬鬼市的對象,元隨雲清楚自己不能陷入被動,可是全方位的壓製太狠了,麵對另一個自己,還是五角星屬性全麵暴走的強化版自己。


    元隨雲發現他就算一直沉默下去,也會讓雲鴻策挖掘出其所想要知道的一切信息。


    ‘怎麽辦?必須拖到鬼市的高手到達。


    不對,這個空隙時間,可能也是對方算計到的,不能忽略雲鴻策知曉魔潮是被佛土有意引入西南州府,且其暗中還推了一把的可能。


    那麽目的呢?趁機接觸鬼市?對了!他剛才所說的第一句,引入赤魔族製造混亂,是為了搜集更多的信息。


    但真正重要的情報,隻會掌握在各大頂尖勢力的手中,那麽他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挖掘出其中的秘密。


    我的身份就很合適,不高又不低,更是一個絕佳的突破點。


    所以是要趁機擊潰我的心防嗎’


    下一秒,元隨雲已經發現自己無法冷靜思考下去,隻因站在雲鴻策身後的魔族男子,突然向其釋放威壓,這威壓並不強力卻處於某種微妙的平衡點。


    正好可以讓元隨雲分神,卻又看似是在助長己方的威風,且又不至於達到挑釁的程度!


    同時,元隨雲的耳畔傳來雲鴻策的話語。


    “元公子,你看這些小麻煩已經被我們解決了,可關鍵的大麻煩還在這兒呢。”


    “你是指”元隨雲額頭滲出冷汗,一邊抵禦熾閻明的氣勢,一邊猜測雲鴻策發問時的種種目的,再加上可能因自己的錯誤迴答,導致鬼市暴露出太多情報所帶來的壓力。


    比起之前麵對死亡危機時的冷靜,他的心已經完全亂了。


    而在這一刻,那一直被其握住的手掌,突然掙開了他的束縛,隻見一道身影站在其身前,一股無形力場釋放開來,為元隨雲擋下了熾閻明的威壓。


    見此,雲鴻策摸了摸額頭的銀色小角,微微一笑後,其身後的熾閻明開始一步步增強威勢,這也讓綰綰的身形一顫後,本就嬌嫩的皮膚上浮現出一絲絲血紅色的裂紋脈路。


    “你”


    元隨雲剛要開口,便被綰綰傳音打斷。


    “我會堅持住的!我們需要時間等待援軍前來!況且對方既然有意和鬼市合作,就不可能真的殺死我們,既如此受一點傷也不算什麽!你不要去思考其他的,冷靜下來,小心陷入對方布置的語言陷阱!


    相信我!就像之前我相信你的天命論一樣!”


    元隨雲深吸了口氣,他不是顧忌一個兒女情長的人,特別是在得到了宿命身原主的記憶後,知曉對方是在關鍵時刻被一個女人所背叛,因此在感情問題的處理上也更為淡泊。


    之前之所以提示綰綰的行事作風需要改變,是因為他同樣需要利益相連的幫手,以及沒有一個男人能拒絕身邊多一個古靈精怪的溫柔妖女。


    那是出自男人的原始欲望,非是愛。


    但現在他承認心中掀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


    同時,在聽到綰綰的傳音後,他已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鬼市想要勸說風大人停手很容易,但據你剛才所說,赤羅魔國是赤皇的國度,作為軍師,更是其下屬,你有何自信讓赤皇罷手,隻是講明利害關係嗎?


    那根據我這段時間調查到的信息,你們魔國的陛下可是嗜戰如命,他要是真的瘋起來,說不定連我們都一起殺了。”


    “放肆!”熾閻明借此又增強了三分威壓,這讓綰綰釋放的天魔力場即將崩潰。


    “放肆?我說的不對嗎?或許對赤羅魔國我不怎麽了解,但赤皇確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即便之前你們以赤魔族為掩護,隱藏的多麽完美,這一點都是不變的。”


    元隨雲已經再次恢複氣度高華,溫柔有禮的表象,隻是其字字都瞄準了赤皇的不可控,這也是在情報差距過大下,他所唯一確認的真實信息。


    由此原本被全麵壓製的交談主導權,也逐漸偏移。


    即便其代價是綰綰那妖嬈嫵媚的身軀上,浮現出絲絲血痕,天魔力場也一直維持著將破未破的界限。


    而此刻熾閻明還要繼續開口,卻被雲鴻策一手攔住。


    “小明,你的態度已經暴露出了很多信息,再多嘴一句,就需要領罰了。”


    “是。”熾閻明低下頭,乖巧的迴應和剛才所流露出暴虐氣息的樣子完全不似同一個魔。


    這一點,元隨雲同樣暗記在心,而雲鴻策的話,又讓他剛剛恢複的鎮靜險險破開。


    “元公子,其實鬼市不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你想說什麽?”


    “意思就是,你所以為我們表現出的友善且不會對你們下死手的判斷,實際上很可能因為你的一些答案讓我不開心,從而發生改變,明明我們已經率先釋放了足夠的善意,可你這種過度提防和警惕,讓我很是不滿意。”


    話音落下的瞬間,砰的一聲巨響,綰綰的身影倒在元隨雲前方,其整個人如同一個破裂的娃娃,原本潔白無瑕的身軀更是被鮮血浸沒。


    雲鴻策暗歎了口氣,頗顯無奈的摸向其額頭的銀色小角。


    在其前方不遠處,生命氣息驟降的綰綰已經昏倒在地,而看著想要上前扶住對方,卻遭受熾閻明的威壓不得不站在原地極力抵擋的元隨雲,其眼中流露出一絲冰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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