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在目睹鍾大平身死的瞬間,這一想法就不可遏製的從元隨雲和綰綰心底萌生!


    因為能夠輕易殺死燃燒生命力的鍾大平的高手,想要碾死他們,更是輕而易舉!


    同時,在沒有互相交流的情況下,兩人就已經默契的使出壓箱底的手段,準備不顧任何代價的逃離此處!


    可是在聽到那個聲音傳遍整個戰場後,一股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讓二人無法反抗的釘在原地!


    不僅是元隨雲和綰綰,整個戰場上,通脈境以下的武者和魔人都已被那浩蕩音波震成爆散的血肉,剩下能勉強抵禦這無形攻擊的,卻也似一隻隻待宰的羔羊,顫抖著等待死亡的降臨。


    這一刻,混亂消失了,上萬人的戰場上變得鴉雀無聲,隻留愈發沉重的腳步聲,仿佛重錘一般擊打在每個人的心間。


    哐哐,哐哐,哐哐


    一個身材高大,體形瘦長的男子,隨意的行走在這好似被凍結的戰場中。


    其頭頂長有雙角,發色為紅,一身赤色長衣將其身軀襯托的更為魁梧,而其腰間鑲嵌的一顆熠熠生輝的藍色寶石,給其增添了三分貴氣。


    在他的目光掃視四周後,冷峻的麵容盡顯不屑和狂傲。


    “又是一群活著浪費魔氣的垃圾。”


    就當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以其為中心的千米內,無論是武者還是魔人,都被他釋放的一股無形氣場碾碎。


    滔天魔氣從那些赤魔族的屍體中竄出,接著貫湧上空,其中有三分自發的吸入其腰間的藍色寶石中,隨著這個魔族男子活動了一下脖頸,一朵朵血色的雲彩已經完全掩蓋住湛藍的天幕。


    而那清晰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一刻整個戰場仿佛已經被其掌禦,任何生命隻要被他接近,就會如凋零的花朵般,無可避免的走向死亡。


    通脈境也好,先天境也罷,即使是剛剛上位白虎七宿的禦空境高手,此時麵對男子的氣勢,都弱小的和路邊一隻隨意就可被碾死的螞蟻。


    這魔族男子的視線一直在毫無具體目標的掃視著全場,眉宇間流露出的不屑和失望更是溢於言表。


    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綰綰和元隨雲站在最後方,其目光也有三次不自覺的與之對上,但魔族男子對兩人的重視程度,和那些最底層的赤魔人沒有任何區別。


    就像其口中不斷低語的一樣,都是不堪一擊的垃圾和雜碎。


    “我們怎麽辦?”當發現無力逃脫後,綰綰第一時間向元隨雲傳音,兩人的身體已經徹底失去控製,但精神力卻可以繼續交流。


    而元隨雲在震驚過魔族男子表現出無與倫比的實力和霸道後,也已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應該是赤皇。”


    “這是顯而易見的!問題是我們怎麽辦!能逃得一命嗎?”此刻的綰綰已經徹底慌了,她完全不知道赤皇用了什麽手段,可以一舉釘住戰場內上萬人的行動,且在瞬間就造成七成的殺傷!


    這種戰力的表現已經超出了其認知,一個人當麵對超過其理解的未知時,心中就會不自覺的湧現出恐懼。


    比起綰綰,元隨雲的心態要好得多,他早已知曉自己的渺小,更清楚在麵對無能為力的戰局時,慌亂沒有任何作用,即便他此刻的身體還在顫抖著,臉上的神情則是恢複至原有的溫和有禮。


    “憑借我們的力量是無法逃脫的,如今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分析出其更多的信息,尋找一線生機,告訴我紅粉骷樓調查到的關於赤皇的資料。”


    “赤皇.資料”元隨雲的冷靜逐漸感染了綰綰,雖然其心中萌生的恐懼好似一隻隻從深淵中伸出的利爪,將要把她拖入那無盡的黑暗中,她還是強迫自己定下心神,開始迴憶相關信息。


    “赤皇,年齡不祥,身高在兩米五左右,赤魔族的領袖,也是一個憑借直覺行動的戰鬥狂,他對弱於自己的人或者魔充滿不屑,且會毫不掩飾的表現出鄙夷。


    同時,在他進入戰鬥狀態後,會不分敵我的造成殺傷,在其眼中,無論是人族還是魔族,隻要實力弱小都是雜碎和垃圾。


    而根據戰力評測,其境界應該達到了天象境大圓滿。


    於兩日前,他和慈航靜齋的現任掌門·梵清惠交過手,二十招將對方重創,並憑借一己之力破了慈航一脈的淨念連環大陣!


    之後道域的寧道奇帶著眾高手前來相助,佛道兩脈聯手才將其暫時逼退。”


    “兩日前果然是一個陷阱。”


    “什麽意思?”


    “可以確認這慈航一脈就是在禍水東引,剛剛那些白虎堂門人受到魔氣侵蝕,直接毫無抵禦力量的開始發瘋,這些人死後也加劇了魔氣的濃度,顯然是早早被施了暗手,也是因此才給赤魔族布置下這天然地利。


    而我們現在之所以無法行動,包括赤皇一舉能屠殺數千人的音攻,應該都和這愈發濃鬱的魔氣有關。”


    “所以,上官飛燕已經放棄了這些門人包括其白虎堂堂主的身份,為的就是將赤魔族順利引入西南州府?”


    “嗯,你應該知道那些投靠我們的白虎堂門人,被早早安排為這注定犧牲的棄子,一部分原因是其中價值最大的白虎力士隻知道聽從鍾大平的指令。


    而另一部分更為關鍵的問題是,白虎堂是星宿盟四象之一,其麾下的弟子門人早已經習慣了那一套邪派作風,我鬼市對其發起圍剿,也是占據了懲惡揚善的大義之名。


    因此,這些可能在加入後,影響到我鬼市的聲名和風氣的禍害,就該提前清理。


    這樣想的話,慈航一脈也是一樣,除了白虎力士外,剩下的白虎堂門人即便加起來的綜合戰力還算是不錯,但為了不被人詬病,同時從大局考慮,以他們的犧牲來換取鬼市一同分擔赤魔族的壓力,顯然比留下他們的價值更大。


    況且在愛惜羽毛這方麵,佛門要比我鬼市做的更絕。


    至於上官飛燕那個女人沒有籌碼能拒絕慈航一脈的命令,當然以其品性如果加入慈航靜齋,會是一個絕佳的苗子,相信你的那位宿敵為了勸服她,已經給其許諾了豐厚的報酬。”


    “但就算知道這些”綰綰焦急的看向如割麥子一般,不斷倒下的武者和魔人,雖然她和元隨雲距離赤皇最遠,但以其那股無形之勢的籠罩範圍,要觸及到他們此刻所站的位置,相信也不需要太久。


    而且赤皇的神情也變得更為焦躁和不耐煩,他開始隨手發出一道道黑紅色的火焰氣勁,這也加劇了整個戰場被盡數清掃的時間。


    “就算知道這些也對我們當前的危機起不到任何影響,你要說這句話,對嗎?”


    “對!!!”


    “但同樣,繼續焦急下去,你的不安和恐懼會導致魔氣入體,如今分析一下戰局情況,更有助於我們冷靜下來,且能保證不會在被赤皇擊殺前,先一步倒在魔氣的侵蝕下。”


    “.你,真的不怕嗎?”


    都說一個人在麵對生死危機時,會展露出其最真實的一麵,即便元隨雲平日再怎麽氣度高華,溫柔有禮,綰綰認為他的這層偽裝也會就此卸下,然後表現出最醜陋的一麵。


    畢竟就像他一開始說的,像他們這類人,活的最為小心翼翼的同時,也最怕麵對死亡。


    特別是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這也算是重生的第二世,因此也更明白生命的可貴。


    但此刻,綰綰卻沒有看到她原以為會展現出醜態的元隨雲。


    其一雙灰白的眸子,還是透露著死寂,但他那股優雅風度卻絲毫不改,即便因身體本能上的顫抖,和他氣質產生了一種明顯的差異和衝突,可那種由心而生的寧靜,卻又不得不讓人信服。


    而麵對綰綰的疑問,元隨雲的傳音變得淡漠了許多。


    “我當然怕死,特別是在經曆過一次死亡之後。”


    綰綰知道他指的是其宿命身原主,那是一隻沒有眼睛,感覺靈敏,在黑暗中安然棲息,在光明的世界裏橫衝直撞的蝙蝠。


    “你”


    這一次綰綰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元隨雲打斷道。


    “對第一次死亡,我心懷深切的遺憾和悲憤,因為我清楚那是注定的命運。”


    “注定的命運?為什麽?”


    “因為邪必不能勝正,強權必不能勝公理,黑暗必不會久長,人世間必有光明存在,這就是那本書中早已定下的命運基調,但這一次,我不會死。”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因為這一次命運站在鬼市,雖說天命難測,但我相信鬼尊大人即為天命!隻要你相信著,你就不會死!”


    綰綰想不通,為何這麽驕傲的蝙蝠公子會對那個男人如此信服,他可是名列古係十大梟雄榜之一,其存在就帶著無邊的黑暗和野心。


    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真正的萌生出其不該具備的忠誠!


    之前元隨雲如此表現,綰綰是懷疑其多在做戲,也是覺得對方和自己一樣,不過是為了更好的生存,才選擇掩飾其內心的本意。


    可如今在這種境況下真的沒必要,即便不至於非要對秦凡說上幾句壞話,但更無需違背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她想要揭穿元隨雲的偽裝,但在看到其眼中再次迸發出那足以驅散灰暗的熠熠光彩後,她相信了。


    莫名的,她心中的恐懼也早已清掃一空,那將麵對死亡的不安仿佛就此拔除。


    她從未如此寧靜過。


    即便在這句話落下的瞬間,一個人頭大小的黑紅色火球向著他們襲來!


    終於,赤皇對二人下手了!


    他們所站的位置太偏,對於已經耐心到達極限的赤皇來說,是不會浪費多走幾步路的時間,所以比預期更早的絕命襲殺已然降臨!


    “天命嗎”


    灼熱的氣息已經撲麵而至,下一秒綰綰就會被這道火球吞噬成灰燼,其腦海中卻不斷迴響著剛剛元隨雲說的那句話。


    他是如此的相信著,為之癡狂,甚至在那一瞬間,其意誌壓製住了赤皇帶來的那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戰栗,因為他的身體已經不顫抖了。


    ‘若是這一次能活下去,我會做出一些改變,也會像你一樣去選擇相信。’


    念頭轉瞬而起,綰綰看著一旁的元隨雲,對方那灰白的眼眸仿佛看到了色彩,不再似沉淪黑暗中,隻能死寂的等待,那是對未來的希冀以及對生命的強烈熱愛。


    這一刻,綰綰那如水的眸子掀起陣陣漣漪,明明即將步入死亡,她卻獲得了真正夢寐以求的寧靜和安定。


    隨即其闔上雙目,剛剛看到的最後一幕已經深深映入其腦海深處,而在這一瞬間她的身體也不再顫抖下去。


    轟——!


    下一秒,一縷微風刮起其飄揚的發絲,原本讓她感到身體將被燒成灰燼的炎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下意識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一隻厚實的手掌牢牢抓住,這讓她不解的抬起雙眸。


    映入眼簾的是元隨雲自信的麵龐,他還是那般翩翩風采,氣度高華。


    “我說過的,隻要你相信著,就不會死。”


    “.我。”綰綰看向元隨雲,然後又將目光移向被其握住的手掌,其眉頭微挑,臉上露出孩童般嬌俏的天真。“確實因為你的話,開始相信了。”


    隨即還不等元隨雲再次開口,那原本站在戰場中心緩步前行,壓抑著焦躁和不耐的赤皇,已經爆發出能傾軋天勢的恐怖戰意!


    “哈哈哈哈哈,果然出現了!希望你不會和那些不堪一擊的雜碎一般,被本皇輕易掃入垃圾場!來!戰鬥吧!盡情的取悅本皇!”


    下一秒,狂風大作,洶湧而至的魔氣被其驅散淨空,殘破的碎屍和濃稠的鮮血更是在其清掃後,化作紛飛的粒子,消散於天際。


    而一道身影挾風而來,其所爆發的氣勢足以與赤皇分庭抗禮!


    同時,一聲詩號響徹四方。


    【流光似螢,黯語飛蹤,飄渺孤鴻夜獨空!天蕩乾坤,地覆蒼穹,刀埋萬骨風無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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