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鴻策的問題隻會有一個迴答。


    因為所謂的第二個答案,帶來的隻會是死亡。


    而三黑一旦選擇雲鴻策的計劃,其未來將注定與天外為敵,不過對於上來就敢對萬疆佛國派來的使者領頭人下手的三黑來說,並不擔心這點。


    當然,雲鴻策計劃裏,還隱含著一個讓三黑非常心動的隱藏要素。


    那就是坑波旬!


    如今想要擊殺波旬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幫其瘋狂拉仇恨,這無疑也是報複的一種方法。


    而在這方麵,三黑與雲鴻策是達成了一致默契,因此這也激發了三黑的主觀能動性,比起之前是因為受到秦凡的死亡威脅而不得不做出妥協。


    現今三黑是主動要將這個計劃做到盡善盡美,那麽接下來的第一步,便是解決掉欲界內的所有天外使者。


    若是在祭祀儀式開始之前,這個目標看起來實在太過不切實際。


    然而放在當下這個局勢,貌似這已經不是一件難以解決的問題。


    接下來秦凡全程旁觀,目睹了三黑與雲鴻策坑瀣一氣的完善了這場獵殺收尾的所有難點。


    再經由反複推敲,確定萬無一失之後,三黑也離開了這處幻境之中,隻是在其消失之前,殺如來和貪燃燈再次對秦凡投以怨毒的目光。


    對此,秦凡隻是迴以溫和的微笑,便讓二者立馬收起自己的表情。


    隨即,秦凡的目光轉向神色不定的雲鴻策,輕聲說道:


    “我通常會給自己人一次機會,僅有一次。”


    “是。”


    剛才還對三黑展現出絕對自信的雲鴻策,如今額前發絲卻被不斷滲出的汗珠打濕,這幻境真實到會將個人的情緒心理變化進一步反饋到自身。


    他也清楚秦凡這看似溫和的話語中,所帶來的警告含有多讓人心悸的重量。


    不過對此雲鴻策並不後悔。


    因為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借勢的機會,這也是這段時間在鬼市的調查中,他了解到秦凡會允許他任性的唯一一次。


    況且即便是任性,也不能犧牲鬼市的利益,所以他心甘情願的讓出了仞利天的掌控權。


    之前在他人的猜測中,雲鴻策即便成為仞利天之主,最後也難免會被波旬三身給擠出去,但隻看他在從天塔離開時,對三身之一的欲琊發起的心靈拷問,就知曉他要一心想坐穩這個位置,並不是一件難事。


    隻是他清楚,秦凡不會允許他既想要借鬼市的勢完成報複,還妄圖將所有好處攬入懷中。


    因此他選擇了前者。


    在他看來,這場報複也是對赤羅魔國交待遠比整個仞利天更為重要。


    而秦凡在給出警告之後,也不忘提醒道:


    “後續還有一點收尾,記得解決。”


    “是。”雲鴻策恭敬答道,他知曉對方指的是應對智善的詰問。


    不過就因為對方是個純粹理性的聰明人,他才更有把握此事的結果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隨即在眼前的一朵桃花瓣飄散後,雲鴻策一個恍神又迴到了欲界。


    而剛剛幾人的交談,在外界看來也隻有一瞬。


    下一秒,三股驚天氣勢直接爆發!


    與三黑對峙的喬霸先和拓跋菩薩駭然的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三人之間的秦凡。


    二者本要上前相助,卻見秦凡右掌揮動,灰蒙蒙的業火從三黑身上燃燒!


    霎時間,痛入骨髓的業火之力開始浸透三人的精神海,且隨著秦凡看似隨意的一掌拍出,吸收於那些已死赤魔所殘餘的業力,所組成的一輪灰色彎月,如刀鋒般向著三人斬去!


    天道業火掌·日月監分明!


    此刻,即便知曉計劃全部過程,也清楚他們必須陷入重傷的三黑,也不得不全力開啟法相!


    因為隱隱之間,他們感覺到麵對秦凡這並沒有經過法相規則加持的一掌,若不用出所有力量擋下,那麽結果絕對是死!


    轟——!


    下一秒,隻見硬抗業火灼燒的三黑的身後,分別浮現出三尊閃耀著濃鬱佛光的金身法相!


    浩蕩佛力覆蓋四方,同一時刻抬起的佛陀金掌,宛若掀起百丈狂濤,其三人聯手組成的強大掌勢,仿佛能直接轟碎一方小世界!


    而其所麵對由業火之力凝聚的灰色彎月,卻並未顯露出一絲駭人氣勢,好似輕易就能將其捏碎!


    直至三道金佛掌力與灰月碰撞的刹那!


    轟——!


    狂暴的勁風將再次聚集而來的赤魔,盡數撕碎,伴隨著漫天血雨,三道身影倒飛而出,其身後的龐大法相上,似沾染了一抹無法抹除的灰塵,且隨著灰塵的急速擴散,沙沙作響的火灼聲更讓三黑發出痛苦的喊叫。


    “這”


    距離較近的拓跋菩薩和喬霸先完全看不懂是個什麽情況,他們注意到澎湃的掌勁被灰月斬碎,同時溢散而出的月光,橫灑在三黑及其身後的法相之上。


    那一層再次燃起的灰火,仿佛受到了某種燃料的加持,越燒越烈。


    這讓二人都隱隱感覺到一種並不存在的劇痛作用於全身。


    “到底是什麽.”


    此時,這個問題沒有迎來答案,而退後的三黑則是氣息驟降,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強行驅散了這股灰火,且三人的精神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得愈發萎靡不振。


    他們成功退守至半聖器·神印的庇護範圍之內,另一邊與月飄零對峙的嶽遲宗,在看到師休突然跑路後,也放棄了與其糾纏。


    如今己方倒是沒再損失一員大將,隻是看著麵前的一群傷號,以及外麵虎視眈眈的風月二人,和已經再次聚集而來的赤魔,其臉色不由變得難看了許多。


    他清楚不能繼續守在原地,否則自己一行遲早被硬生生耗死。


    隨即其目光看向臉色蒼白的三黑,並給其遞過一個藥瓶道:“你們還能戰鬥嗎?”


    “能。”


    三黑吞下丹藥後,傷勢並未像李淳罡一樣,直接立竿見影的恢複到近全盛狀態,畢竟這遭遇的攻擊方式不同,其精神海的受創更需一些時間來修複。


    但三人聯手的話,勉強帶領眾人殺出一條血路還是可以的。


    不過這並不保險,而此時,嶽遲宗的目光移向禪嗔和禪癡,還有自己唯一的小弟·包大勇,前兩人在之前受到風月領域融合的攻擊後,陷入重傷。


    雖同樣經過丹藥的滋養恢複了個七七八八,卻也因為太早使用殺手鐧,已經跌落至天道壓製的六成力到七成力狀態,再加上還未痊愈的傷勢,如今也就能和喬霸先以及拓跋菩薩相媲美。


    至於包大勇因為聽勸,狀態要好的多,可也因為提早用了保持全盛狀態的殺招,導致隻能以常態作戰。


    這一刻,三人都讀懂了嶽遲宗眼神裏的含義。


    目前很明顯需要抱有必死之心的法相境來斷後,唯有暫時阻擋風月二人,才能給其他人贏得一條活路。


    但正所謂千古艱難惟一死,修煉到這個境界的強者,又怎會甘心就這樣落幕。


    可如果沒有人斷後,隻是讓狀態明顯不佳的三黑去開路的話,很可能所有人都會陷在這裏。


    “我來吧。”


    包大勇深吸了口氣後,主動站了出來,他清楚嶽遲宗剛剛拋出的根本不是一道無聲的選擇題,答案也隻會有他一個。


    因為禪嗔和禪癡加上三黑抱團,他們屬於一個陣營,不可能單獨出一個人赴死。


    唯有自己才能下得了這個決心和擔得起這個重任。


    “老大,沒啥說的,我無妻無子,親人也不剩一個,現如今唯一的念想,大概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對了,咱那個群組的名字別改了。”


    嶽遲宗沉默。


    他神色有些艱難的遞給對方一個藥瓶,既然讓對方選擇斷後,肯定不能以當前狀態。


    而在天外並不缺少,犧牲生命於死前換取強大實力的手段。


    隻是,能有如此決意用上這些招數的人少之又少。


    隨即他看著包大勇吞下丹藥,一股子氣勢開始直線攀升,心中想到對方提起的那個群組名字【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下意識咽了咽有些幹澀的喉嚨,語氣有些沉悶道:


    “好。”


    其實,這一刻他隻覺得莫名的諷刺,他們這些齊聚而來的天外使者們,到了大難臨頭,還不是各自飛,之前有交集的地方也並不多,不過包大勇的情況不同。


    他在天象境時,就跟隨自己闖蕩。


    也是因此,嶽遲宗並不介意對方偶爾表現出的不著調的一麵。


    然而,到了此時此刻,他卻成為推自己這位好兄弟赴死的一隻肮髒的黑手。


    “老大,好好活著。”


    包大勇鄭重留下這一句話後,便挾著無可匹敵的氣勢衝向風月二人,這一刻其戰力恢複至巔峰,且在法相規則的運用中,超出原有的近五成水準!


    可即使如此,想要對抗再次開啟領域融合的風月二人,也無疑是螳臂當車!


    僅是幾個眨眼的功夫,他就似一尊剛從血池打撈出來的血人般搖搖欲墜,不過其堅定的雙腳並沒有後退一步,而另一邊嶽遲宗已經收起了神印,並跟隨三黑從湧來的赤魔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但當其迴身看到渾身血肉四散,近乎隻留一具白骨也強撐著站在原地的包大勇後,眼中閃過一抹淒然。


    而在其餘光瞄向將要逃出生天,長鬆了一口氣的禪嗔和禪癡,無盡的陰霾又填滿眼眸。


    耳畔隱約間好似有無數聲音響起。


    “為什麽斷後的不是他們?”


    “為什麽自己要為了所謂的大局,推好兄弟去死!”


    “為什麽自己在這一刻這麽窩囊!”


    “為什麽他們不去死!!!”


    進度已經攀升至20%的欲界第二天,且將要構建完成的欲界第一天,其欲念給此界帶來的影響在逐步加深,通常情況下,以嶽遲宗的心智本不應該被如此輕易的迷惑和幹擾。


    但這本就是他心中的訴求,也是源自其心底的聲音。


    這一刻,其腦海中再次響起他們這個臨時群組的名字【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其實嶽遲宗明白,這裏的家人指的隻有他和包大勇,包括其他隨行而來的東煌使者,關係也並沒有那麽親近,至於其他人,早就是跑的跑,死的死。


    此時,這群組中的成員隻剩下孤零零的幾人。


    而嶽遲宗眼含一抹怨毒的盯著禪嗔和禪癡這兩個名字,其理性與感性開始激烈碰撞,他急於發泄一番,盡管他清楚這都是自己的決定,導致包大勇麵臨這樣的結局。


    可是人總是很容易找理由跟自己和解。


    比如,要是換作禪嗔和禪癡主動站出來,一切就應該皆大歡喜才對!


    他們為什麽不站出來!


    為什麽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他人的犧牲所爭取來的生存機會!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無數的為什麽填滿其腦海,直至一個提示的蹦出,那根早已堅持不住屬於理智的弦,斷了!


    【包大勇已退出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已經沒有家人了。”


    這一刻,嶽遲宗的聲音很是冷漠,這也讓與之共同脫逃的禪嗔和禪癡有些不解。


    “嶽施主,什麽家人?”


    “作為家人,你們應該去陪陪他,一個人上路,很孤獨。”嶽遲宗猛地抬起頭,一雙眸子變得無比赤紅,嘴角更是咧起一個誇張到充滿極度瘋狂的微笑!


    霎時間,狂暴的血紅雷勁從其周身爆發,本就沒想到會遭受嶽遲宗突然襲擊的禪嗔和禪癡,直接被其全力一掌轟的倒飛出去!


    澎湃的雷勁已經化作一股赤紅雷海,裹挾著二人急速的湧入到風陌和月飄零的身前,恰好兩人停下來的位置即是包大勇的那副屍骨還未倒下的所在之地。


    不過當兩人到來之後,可能是掀起的一陣氣浪,讓那依舊堅定挺直的嶙峋白骨,終於轟然散落成無數碎粒!


    “嶽遲宗!!!!”


    這一刻的禪嗔和禪癡來不及憤怒的唿喊出來,身處風月無邊這種強大領域融合的攻擊範圍之內,又沒有包大勇死前恢複巔峰之上實力的殺手鐧。


    其猶如一對孱弱的羔羊般,扭曲的麵目死死的盯著嶽遲宗已經消失的背影方向,再是一眨眼的功夫,兩位法相境強者已經化作一地的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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