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阿大有些恍惚的講完這些天在魔宗的經曆,特別是親身感受到智善如同無敵戰神的一戰的全過程。


    他的身旁還有戰戰兢兢的熾閻明在不斷補充,這一人一魔差不多是在午時順利接應,而在申時對方就把阿大給安全送迴鬼市。


    當然他也可能想借此逃避魔國因為此戰的損失慘重,從而引發的一大堆爛糟兒事。


    之前因為雲鴻策不在,他作為其代理人,不得不站出來硬抗國內各個派係帶來的壓力,但如今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的必要。


    畢竟一個比他職位更高也更能抗,且已經與其利害得失徹底站在同一立場的倒黴蛋,足以順利的接過這頂沉重的王冠。


    沒錯,說的就是那個從魔族入世以來,數次大戰就未曾獲得一勝!


    先是被夏金雨敲悶棍,又是被一把劍給鎮趴下,好不容易重獲自由,又搭上了五萬魔兵以及一位六部軍主級高手的性命,才得以苟活的赤羅魔國四天王之一,歿神影大人!


    熾閻明都能想到,當魔國內部知曉這次慘敗的消息,能直接將整個極西魔域吵翻天,反正愛咋咋地吧,他是準備趁機在鬼市多待幾天,等到亂七八糟的破事解決完了再迴去。


    隨即熾閻明偷偷看向神色凝重的雲鴻策,以及摸著下巴,不知在想些什麽的鬼尊·秦凡。


    此刻這間會客廳內,隻有他們兩人兩魔,但隨著阿大的講述結束後,長久的靜默形成了一種極為沉重的氛圍。


    “從某個角度來看,這種走向算是一件好事。”雲鴻策的聲音有些低沉。


    秦凡有些意外的看了雲鴻策一眼,以他對負麵情緒的掌控造詣,再加上身在冥塔內的實力加成,他能察覺到在場這一人兩魔裏,屬雲鴻策的情緒最為躁動。


    悔恨、不安、懊惱、遺憾、悲傷、氣憤.


    換作一個普通人,可能當場就因為這爆棚的負麵情緒直接暈過去了。


    但雲鴻策即便內心極其不平靜,還在努力用理性思維去分析。


    “那位魔宗宗主的立場不會站在佛土一方,且剛剛鬼尊大人說過,之前你我的那次猜測,你已經讓阿大先生轉述給對方,那麽他就絕不能容忍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魔宗,成為一個捕獸籠。


    而如今他所展露出的力量”


    “根據現場造成的破壞力,以及其全麵爆發時,威壓甚至能波及到一州之地,現在的智善應該是山海界明麵上的天下第一,包括那些受到各種限製的天外之人。”


    秦凡接過了雲鴻策的話,他在這個事情上,也算是很有發言權的。


    因為在阿大還沒有迴到鬼市之前,關於西玄州府的那一戰的信息就傳遞過來一大堆。


    當即他就把還在紅粉骷樓瀟灑的戚聖拽了過來,對方自認以其當前已經不受天道壓製的全盛姿態,一對一的話,勝算不超過兩成。


    而秦凡還很好奇的詢問對方,是怎麽一臉平靜的說出自己連個土著都不如的混賬話來。


    戚聖悄咪咪的指了指秦凡後,就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或許在秦凡看來,智善的爆發太特麽bug了,但已經在時間模擬中,無數次受死的戚聖卻覺得秦凡更變態,所以這山海界又多出這麽一個超常規的怪物,貌似也不算太稀奇。


    而見到他給不出更有用的信息分析後,秦凡就趕緊讓這個自甘墮落的家夥滾蛋了。


    “所以,現在這無天魔宗的地盤,屬於將我赤羅魔國和佛土勢力隔離開的屏障,那名魔宗宗主表現的實力越強,越能給我魔國爭取更多的發展時間。


    這也表示有關天外的壓力,對方已經扛下了一大半。”


    雲鴻策神色冷靜的看向秦凡,而秦凡卻注意到對方下意識摸向頭頂小角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且其對方的情緒波動,因為這句話,起伏的更加劇烈。


    隨即他深深歎了一口氣道:


    “你是一個合格的軍師,明明心中對那智善恨得要死,卻為了大局,給出這種評價,這也表示在你的理性分析裏,這段仇恨必須要暫時放下,但做出這個決定,很艱難吧。”


    “我隻是想證明小文,以及那五萬魔兵的犧牲是足以肯定的,因為他們推動了智善的覺醒,並讓其間接成為了庇護魔國可以安穩發展的屏障。


    從長遠考慮,隻是犧牲這五萬條生命就達到這一步,比起極西魔域那數以億計的魔民的安全來說,是值得的。”


    “了不起。”


    秦凡此刻隻能給出這種評價。


    他好似在說雲鴻策,也仿佛在講述那些死去的魔兵以及被叫做小文的兵部軍主,但好像又是在稱讚做出這一瘋狂改變的智善。


    “我很讚同你的決定,那麽此事就到此為止。”


    “嗯。”雲鴻策起身向著秦凡行了一禮後,就領著懵懵的小明走出了會客廳。


    雖然說這次的犧牲是為了從魔宗手中帶迴阿大,但雲鴻策不會愚蠢到當麵提及這件事,況且根據熾閻明的講述,戰局的走向之所以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也有魔國一方的原因。


    已經夠了。


    他相信自己這次的選擇,足以證明赤羅魔國要與鬼市共進退的決意,畢竟沒有什麽比那一條條鮮紅的生命徹底逝去,更為之深刻的了。


    “所以,是值得的。”雲鴻策走出冥塔,看著那始終不變的灰暗天空,眼角一滴血淚劃過臉龐。


    “軍師大人!”熾閻明焦急的看向對方,他能察覺到此刻雲鴻策的氣息極為紊亂。


    雲鴻策擺了擺手道:


    “沒事,隻是太壓抑了,小明,要記得今天,因為我們的弱小,才隻能選擇退讓,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如果可以,我不會選擇讓他人的肆意犧牲,來成就一個國度。”


    “軍師大人,這次是我的錯,如果我能更果決一些的話.”


    “事情還沒有結束,這是失敗必須要吞下的苦果,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雲鴻策迴身望去,隱約間他感覺秦凡一直在注視著他,隨即他搖了搖頭,真相與否已經不重要了,畢竟剛剛他已經在秦凡麵前做出了決定。


    而還坐在會客廳的秦凡,也恰好收迴了鎖定住雲鴻策的元神之力。


    然後他的目光轉向阿大道:


    “剛剛你說在智善最後一招爆發的時候,隱約有三股超出尋常的氣息一閃即逝?”


    “嗯。”阿大神情凝重的點點頭,“迴來的路上我跟那位夜部軍主討論過,對方也察覺到了這點,所以應該不是錯覺,因此可以猜測,應該是禪宗那邊的天外之人。”


    “但以對方的實力不應該落魄到來爭這個漁翁之利,要知道在智善爆發前,魔宗明麵上的最強者是那七魔將,其中還沒有一個法相境。”


    秦凡摸了摸下巴,他原本是想等阿大接話,但看著對方憨憨的摸了摸那閃的發亮的大光頭後,便清楚剛才冒出的想法有多可笑。


    阿大還是那個阿大,除了變得比較能說之外,其他的變化並不大。


    “或許是顧忌天道,畢竟智善登上過潛龍榜,魔宗這個勢力應該也受到了天地氣運的庇護,如果是本土競爭的話,天道不會插手多管,但要是外來者瞎搞,那可能引起進一步的壓製,甚至更嚴重的劫氣降臨。”


    秦凡自顧自的分析道,然後迎來了阿大的高度讚同。


    “莊主,您說的太對了!”


    “你也就隻會對對對了。”秦凡白了一眼正在雙手比大拇指的阿大,“無天魔宗那邊需要你聯係一下,隨著智善做主,對方應該還算做我們的同盟勢力。


    其實拋開你被軟禁這件事,雙方之間的同盟關係並沒有正式解除過,我也想看看這個將要蛻變成智惡的魔宗宗主,會給整個西玄州府帶來怎樣的變化。”


    聽到秦凡所言,阿大那高大健碩的身體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這種表現更是讓秦凡有些無語也有些無奈的斜了對方一眼。


    “你很害怕?”


    “那好歹是五萬條生命,轟的一掌下去,全都沒了,甚至不止是魔國一方,我有注意到其掌力波及範圍內,隸屬於魔宗的幾千個門人也被當場滅殺。”


    阿大心有餘悸道。


    “明明他之前是個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人,對每一個生命足夠熱愛又足夠尊重,怎麽就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


    “因為《無天驚世卷》。”秦凡神色平靜道,“之前為了了解《魔猿大敗天·七十二意真典》,我有私下和智善討論過他掌握的那個傳承。


    說白了他所修煉的那個武功,追尋的是一種突破善惡限製的純粹念頭,因此他要先成為智善,再成為智惡,當其做到極致的那一刻,善即是我,惡也是我。


    正所謂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大概是同樣的道理。”


    阿大點了點頭,他知道秦凡說的那句源自佛門《心經》。


    意思是,菩薩因為運用那到達彼岸的大智慧的緣故,清淨的心沒有一絲掛念,沒有掛懷和障礙就免除了恐懼害怕,便脫離了異想天開的夢幻雜念,最終覺悟得道而成正果。


    而掛懷和障礙的來源,即為一人的善惡本質,拋開這重限製,才能真正尋到超脫一切的彼岸之路。


    當然這道理不作用於阿大的身上,他成佛亦成魔,求的都是一個大自在,卻非這種通過改變自我來實現一種心靈上的寧靜。


    但阿大還是有些感慨道:


    “這功法有些變態,他的境界提升的簡直不講理,而且那戰鬥力也太強了吧。”


    “一朝有悟,臻至化境,這有些像文道體係的路子。”秦凡摸了摸下巴,“此外你有些過於高估智善的戰鬥力了,他現在是有些強無敵的意思,但那一掌中應該也包含了之前借用密宗佛塔所匯聚的力量。


    而對於魔氣的轉化利用,像你們這些金魔族更是得天獨厚,所以在魔氣的不斷匯聚下,就是在給智善製造一個天然地利。


    同時,魔族大軍和人族大軍走的不是一個路線,前者是憑借魔氣的力量針對敵方的削弱以及己方的增強,後者則是通過軍陣來加持己身。


    這也導致魔氣一旦被剝離,甚至被智善利用為強化自身的能量後,那些魔族大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如果‘風’突破到法相境,他的領域二階還是走之前的殺傷力路線,也會給那些魔兵造成近乎同等的傷害效果。”


    “這樣啊,所以智善也沒那麽強咯。”阿大似懂非懂的點頭道。


    “如果不進入鬼市的話,當前的智善還是各種亂殺,所以你要小心一點。”秦凡拍了拍阿大的肩膀,他是知道對方被軟禁的時候,是對著智善各種口嗨。


    之前那個好脾氣的智善或許笑一笑就過去了,但如今這個瘋到自己人都殺的魔宗宗主,會不會突然嫉恨阿大一筆,這就無法肯定了。


    不過秦凡在看到同盟一欄中,依舊穩穩存在的無天魔宗四個大字後,隱隱猜測對方在性格和行事上的轉變,應該並非是處於失控狀態。


    而其心中的惡,也很難準確定義。


    “不留你了,迴去看你那些小崽子吧,我這邊還有工作要忙。”秦凡打了個哈欠,對著阿大揮了揮手。


    阿大憨憨的摸了摸後腦勺,並長舒了口氣。


    什麽佛,什麽魔,又什麽魔不魔佛不佛的,他是不準備摻和了,就當一個在無憂山莊裏平平無奇的車夫,便是他之後的人生訴求。


    隨即他大踏步的走出冥塔,順著之前秦凡告訴他的位置,直接來到了胖大在鬼市的住所。


    此處有很多玩家對其進行投喂,偶爾還有按摩服務,而胖大要做的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開心的時候,繞著鬼市跑兩圈,這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此刻胖大正從一群玩家獸進貢的食物中挑了一個大竹筍,一口咬下後,原本滿足的聲音突然變得驚恐起來。


    “咩~咩咩咩!!!(°Д°)”


    它看到了,那個支配了它的人生,每天硬逼著它寫字的神經病迴來了!


    “好久不見了,胖大,又胖了呢。”阿大親切的對著胖大就是一巴掌,身形碩大到似一個小山包的胖大,直接倒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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