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安雪莉心情平複了下來,跟沒事兒人似的,被穆霆琛背下樓吃晚飯。


    劉媽刻意避開安雪莉,沒上桌吃飯,背地裏跟溫言吐槽過,安雪莉就是神經病,溫言除了覺得無奈,也沒別的法子。


    吃飯途中,安雪莉接了個電話,因為腿腳不方便,她沒有走開,所以當她接起電話之後臉色驟變時,溫言和穆霆琛都近距離的看得很清楚。


    兩人對視一眼,心下都是倒吸了一口氣,這剛鬧完安撫好,要是再折騰起來,誰都崩潰。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是誰,說了什麽,安雪莉一聲沒吭,倉皇的掛斷了。


    很快,那個人又打了過來,安雪莉直接關機了。


    穆霆琛和溫言都裝作沒看見,也不敢問,這種小心翼翼的時候,往後還多著呢。


    就是這個電話之後,安雪莉就沒再動筷子吃飯了,等穆霆琛吃完,她就讓他送她迴房間了。


    安雪莉出事之後,一直是溫言和穆霆琛親自照顧,別的人照顧,安雪莉不順心,就比如劉媽,就在安雪莉那裏栽了跟頭,年紀一大把了,還要被氣得鼻酸眼紅的。


    晚上把小團子哄睡著之後,溫言剛迴房間躺下,安雪莉就給她發信息,說要上洗手間。


    她耷拉著肩膀沒精打采的從床上爬起來,穆霆琛問道:“小姨叫你呢?”


    她生無可戀的看著他:“不然呢?


    也不知道吃飯的時候是誰給她打的電話,看她那表情,我真怕她待會兒衝我又折騰,我真是被她搞怕了。”


    穆霆琛說道:“我看那號碼好像是某家公司的,因為有標注。


    先別管這麽多了,她叫你你就快去吧,什麽都別問,她總不至於無厘頭的衝你撒潑。”


    連他都對安雪莉用上‘撒潑’這詞兒了,看來多少也是有些受不了的。


    溫言認命的去了安雪莉的房間,因為跟穆霆琛聊了幾句,耽誤了些時間,安雪莉臉色又是沉著的。


    溫言裝作沒看見,隻是在安雪莉上廁所的時候,她站在一旁忍不住打了個嗬欠。


    就因為這個嗬欠,安雪莉冷聲說道:“你要是不耐煩,可以讓霆琛來。


    我是他小姨,他照顧我沒什麽不應該。”


    溫言嘴角抽了抽,賠笑道:“我沒有不耐煩啊,隻是有點犯困,打個嗬欠……不犯法吧?


    這種事情當然得我來照顧,他一大老爺們兒,也不合適啊……”安雪莉輕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這一刻,溫言是真真的想到了往後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要是說從前安雪莉身體好好的,倒是有搬出去的可能性,現在右腿幾乎是廢了,完全沒知覺,而且是永久性的創傷,沒有恢複的可能性,以後怕是要一直住在穆宅了。


    她還沒辦法有意見,因為安雪莉是為了穆霆琛才變成這樣的,安雪莉剛去穆氏工作沒多久就出了這樣的事,以後也不可能拖著一條廢了的腿繼續工作,穆霆琛理應養著安雪莉。


    淩晨,溫言定好了鬧鍾,起夜查看安雪莉那邊有沒有什麽需要。


    迷迷糊糊的走到安雪莉的房門口,她正要敲門,突然聽見裏麵傳來了安雪莉說話的聲音,像是極力壓製著情緒的低吼,而且是用英文在講話:“我說了我不需要,誰愛繼承誰繼承,沒有繼承人就捐了,我一分都不要!你們聽不懂嗎?


    !”


    繼承?


    溫言稍稍想了那麽一下,得到了一個答案,應該是安雪莉去世丈夫的遺產吧?


    什麽毛病有錢都不要?


    這未免太奇怪了,讓她繼承遺產,還這麽大反應,好像要強迫她吞毒藥似的。


    溫言沒敢立刻進去,等裏麵沒動靜了,她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敲門:“小姨,你醒著嗎?


    要不要上廁所什麽的?”


    過了一會兒,房門從裏麵打開了,開門的是安雪莉,瘸著一條腿,因為傷還沒完全恢複好,連站立都有些困難。


    溫言急忙扶住她:“你別亂走動,萬一摔倒了就不好了,平時沒事兒的時候我會扶著你活動一下,你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可不能隨便走。”


    安雪莉眼神直直的盯著她,眼中的情緒複雜難辨:“做人要遵從自己的內心不是麽?


    就像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也沒有藏著掖著,我裝不出來。


    你不想照顧我也完全可以不用照顧,更不用大半夜的起來。


    你看到了,我自己能走,能活動,摔倒就摔倒,多摔幾次就長記性了,不疼怎麽能記住?


    摔疼了,自然就不會再允許自己摔倒了。”


    溫言有些莫名其妙,安雪莉這番話像是話裏有話,可她理解不出其中的含義,這話好像是在對她說,又好像是安雪莉在對自己說:“額……我沒有不想照顧你,你說得也沒錯,人多跌倒幾次是會長記性,但是不適用於你現在的情況,你可能會摔得再次進醫院,所以還是讓我照顧你吧……”安雪莉突然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後背抵靠在牆上,緩緩的滑坐在地:“我想喝酒,你陪我喝幾杯吧。”


    淩晨快三點,喝酒?


    溫言腦瓜子嗡嗡的,下樓去拿了一瓶酒和兩隻小巧的酒杯,怕安雪莉喝多了。


    事實證明,她拿再小的酒杯也沒用,對於一個真的想借酒消愁的人來說,一杯接著一杯的,也能不局限於酒杯的大小,照樣能把一瓶酒喝幹。


    隨著酒勁上頭,安雪莉話也多了起來:“我快憋瘋了,所有的事,都像一頭猛獸在我心裏撕咬,我想盡一切辦法想把它關住,又總覺得怎麽都關不住,我好想把它放出來,也讓自己徹底的放鬆一次。


    可我不能……為什麽……有的人一輩子要活得那麽悲慘?”


    溫言不確定安雪莉是不是真的醉了,所以不敢亂問,盡管她很想知道安雪莉心裏藏了什麽秘密。


    最後看安雪莉已經有些胡言亂語的時候,溫言才壯著膽子試探的詢問:“小姨,你為什麽不願意繼承你丈夫的遺產啊?


    為什麽對穆霆琛像是對親生兒子一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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