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韓希朗翻了個身,卻發現身邊空了。


    他心頭一跳,立即坐了起來,“寧黛!”


    這麽一驚嚇,冷汗都冒了出來。四處看看,杭寧黛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坐著,一動不動,兩眼直勾勾的看著窗外。


    韓希朗緩了口氣,走過去蹲在她麵前,壓低了聲音,輕柔的包住她的手,“寧黛,這麽早就醒了?”


    “……”杭寧黛半天沒說話,情緒很低落的樣子。


    韓希朗心尖抽痛,料到她可能又不對勁了,口中因為恐懼而幹澀,喉結滾了滾,“寧黛,不舒服嗎?看看我,我是大寶哥哥。”


    “大寶哥哥。”杭寧黛終於看了看他,神情懨懨的樣子,更加讓韓希朗心疼。


    “我……睡不著。”杭寧黛嘟著嘴,很委屈,“很早就醒了。”


    “噢。”韓希朗點點頭,揉著她的腦袋,“大寶哥哥沒發現寧黛醒了,所以你現在是在跟我生氣嗎?”


    “……”杭寧黛搖搖頭,“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好難過,大寶哥哥……我怎麽這麽難過?”


    韓希朗薄唇微張,這要他怎麽迴答寧黛?以前不知道她病了,他還對她發過脾氣,現在知道了,發現自己除了心疼之外,竟然是……束手無策。


    “我老婆學了文學之後,變得傷春悲秋了?嗬嗬……”韓希朗故作輕鬆,看了看窗外,“今天天氣不好,大寶哥哥在家裏陪你,好不好?”


    杭寧黛眼睛一亮,“真的嗎?”


    韓希朗喉頭發硬,點點頭,“是真的。”


    “嘻嘻。”杭寧黛情緒好了些,眯眼笑了,“那我們去洗澡,洗完澡下樓吃東西。”


    “好。”


    暖氣本來就足,浴室裏待了兩個人,溫度就更高了。


    洗著洗著,韓希朗就想做點什麽。但這裏是浴室,韓希朗輕輕鬆開杭寧黛,吻了吻她的嘴角,“等會兒,我出去拿東西……”


    杭寧黛自然知道他要去拿什麽,這段時間以來,她每次看韓希朗做那些‘措施’,都忍著不讓自己多想。她其實很多次都想告訴他,他們用不著那個東西!


    “大寶哥哥。”一衝動,杭寧黛拉住韓希朗。


    韓希朗微怔,氣息不穩,“怎麽了?”


    “不用去拿,就這麽做吧!”杭寧黛粉嫩的臉頰,說著這麽露骨的話,韓希朗更是難耐。


    他伸手捏捏她的臉,“不行,萬一呢?你還真年輕,我答應過你……不生孩子!等我,很快!”


    杭寧黛臉色驟然一沉,猛地推開韓希朗,“我說不要去拿!你聽不懂嗎?”


    “……”韓希朗怔住,寧黛這樣他很慌,“好好,不拿!我哪兒也不去,都聽你的!”


    ……


    寧黛精神不濟,結束之後被韓希朗抱出來就睡著了。韓希朗親親她,幫她蓋好被子下了樓,打了電話給宋國醫,“宋伯伯,是我……我,想要點事後藥。”


    “嗯?”宋國醫詫異,“姑爺,您沒有做好措施嗎?這種藥,就算是我開的,對身體的傷害也隻是相對小一些。”


    韓希朗懊惱的閉了閉眼,揉著睛明穴,“我以後會注意。”


    其實剛才在緊要關頭,他是不想的,但寧黛很激動,一直纏著他不放。他現在保護寧黛的情緒都來不及,怎麽敢違逆著她?所以就沒能控製住。他發誓,一定隻有這一次,以後要把‘那玩意’隨身攜帶。


    剛放下電話,手機響了,竟然是小舅舅喬東霖發來的信息。


    希朗,有空來我辦公室一趟,我上午沒有手術。


    韓希朗頗為吃驚,他這個年齡比自己還要小的舅舅,少年老成,一向沉醉學術,這麽正兒八經的要見他,還真是罕見。家族輩分觀念很重,韓希朗鄭重的迴複。


    好的,小舅舅。


    抬頭看了看樓上,寧黛剛睡著,應該有一會兒才能醒。抓緊時間,韓希朗立即開車出了門。


    到了醫院,喬東霖煮了咖啡,已經在等著他。修長幹淨的手一指椅子,“坐。”


    “小舅舅,你別這麽嚴肅。”韓希朗輕笑,“雖然你是我長輩,但請有點年輕人的樣子好嗎?”


    喬東霖睨了他一眼,把咖啡放在他麵前,“你還笑的出來?”


    “啊?”韓希朗錯愕,“小舅舅,我沒得絕症吧?你帶透視眼啊!”


    喬東霖搖搖頭,把一張紙遞到他麵前,“看看吧!”


    “什麽?”韓希朗接過紙張,上麵全是英文,他英文水平雖然不錯,但這裏麵太多醫學專業術語,韓希朗看的頭疼,“小舅舅,你考我?”


    喬東霖搖搖頭,指著最上麵一行,“bell認識嗎?”


    bell,是寧黛的英文名。


    “嗯?”韓希朗看過去,“寧黛?”


    “嗯。”喬東霖點點頭,指向最後一行,“tubal obstrucrion,懂嗎?”


    韓希朗略懵,搖搖頭。


    喬東霖挑眉,“簡單來說,是輸卵管異常……”


    韓希朗眸光一斂,倏地的坐直了,“寧黛,輸卵管異常?這是什麽意思?”


    “唔。”喬東霖沉吟,表情凝重,“不孕症,聽過嗎?寧黛,基本上不能生孩子……就是這個意思。”


    “……”韓希朗薄唇微張,因為太過訝異,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腦子裏湧上來太多東西,“這個報告是什麽時候的?寧黛什麽時候來做的檢查?”


    喬東霖:“有些天了,那天她來醫院,我剛好上手術台,我以為她像以前一樣過來開藥,我就讓她自己進的我辦公室,她以前也這麽做過。直到昨天,我的研究生助理整理月季病曆,發現的這個東西。”


    他指了指太陽穴,“你知道,我記性一直很好,要是我開的,不可能沒有任何印象。這個,應該是寧黛自己開的……看到這樣的結果,她一定是隱瞞了吧?她最近,沒有什麽異常?”


    “……”


    韓希朗太震驚了,整個人都懵了。


    有,怎麽會沒有?他沒有想到,寧黛竟然隱瞞了這麽多!她一個小姑娘,承受了婚變、不能生育……這麽多的事,怎麽會不病?寧黛可是從小沒有經曆過任何挫折的孩子啊!


    喬東霖在桌麵上敲了敲,“你怎麽想?這事,會對你們的婚姻……”


    “不會!”韓希朗穩了穩心神,果斷的搖頭否決,“隻是不能生孩子而已,為什麽會影響婚姻?”


    喬東霖似是鬆了口氣,露出讚許的神色,點點頭,“我姐的兒子,果然是有樣子。”


    兩個人沒說上兩句,韓希朗手機響了,他忙接起,立即傳來小璃著急忙慌的聲音,“希朗,你去哪兒了?快迴來吧!寧黛吵著要你!我快攔不住了,要出門找你!”


    韓希朗心頭一沉,立即站了起來,朝喬東霖揮揮手,“攔住她,我馬上迴來!”


    匆忙趕迴去,進了玄關杭寧黛就衝了過來,將他攔腰抱住。韓希朗環抱住她,“怎麽了?鬧脾氣了?我沒有走遠,隻是出去一小會兒。”


    “你騙人,明明說了今天陪我的。”杭寧黛死死抱住他,很不安。


    韓希朗抬手捧住她的臉頰,眸光溫柔、熱切,“我不好,是我錯了,寧黛原諒我,不生氣了……好嗎?”


    “……噢。”杭寧黛盯著韓希朗,情緒慢慢緩和下來,點點頭,“既然你迴來了,那我就原諒你。”


    韓希朗擁住她往裏走,“我也沒吃東西,我們一起吃。”


    “嗯,好呀。”


    偏偏這個時候,管家端著碗藥過來了,“孫小姐,您喝藥。宋國醫說,剛配好,空腹喝最好……24小時內,越快越好。”


    “什麽藥?”杭寧黛疑惑不解,“我又要吃什麽藥?”


    “是那個……”管家不好開口。


    杭寧黛看了看韓希朗,韓希朗看著那碗藥,眼睛疼,心口更疼,一把端起來往水池邊走,“不用喝!我給它倒了。”


    看著他的背影,再結合剛才管家的話,杭寧黛突然明白了,跟著臉色也變了。


    韓希朗重新坐下來,杭寧黛咬著下唇,“你……是不是知道了?”


    “……”韓希朗眉頭緊鎖,不敢看她。


    杭寧黛眼皮一耷拉,站起來就往樓上跑。韓希朗慌忙追上去,“寧黛!寧黛你別跑!”


    房門差點被關上,韓希朗伸出胳膊夾在門縫裏,“寧黛,你讓我進去,我們是夫妻……是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你有什麽話可以對我說,不要一個人藏在心裏!”


    “你都知道了,我們還做得成夫妻嗎?”杭寧黛低著頭,不肯讓他進來。


    韓希朗蹙眉搖頭,歎道,“知道了又怎麽了?不能生孩子而已!我愛的是你,娶你迴來,不是要讓你給我生孩子的!”


    “不……”杭寧黛搖頭,“你現在這麽說,是因為我們剛結婚,以後日子長了,你會受不了的!你是韓家長子,韓家會讓你沒有後嗎?”


    “什麽?”韓希朗不能理解,“這是什麽道理?這是什麽年代了?韓家還有希茗,還有希霆,我沒有後又怎麽樣?寧黛,你讓我進去說,我不喜歡孩子……我隻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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