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吧,聽鳳姐這麽說,我的情緒也慢慢平複了下來。


    是啊!


    我他媽連死都不怕,為什麽還怕活?


    我要是死了,段磊那個逼貨豈不笑的更燦爛?


    就算我變得人鬼不分,就算我以後全身不能動彈,為了不讓恨我的人稱心如意,我也要活下去!


    我要報仇!


    就算死,也要死在段磊,以及假麵佛這兩個混蛋前麵!


    古有孫臏被剔膝蓋骨隱忍複仇,為什麽我就不行?


    就這樣,在不斷的自我挑撥中,我重又燃起了生的鬥誌!


    人就是這樣,有時候死就因為一個念頭,而活,也是如此。


    我又慢慢站了起來,拖著殘廢的右腿,一點一點移向案子。


    緬北雖然沒有冬天,但這個季節,晚上還是有點涼的,躺在案子上要比地板強的多。


    這個時候,任何一個不利於身體的因素,我都要考慮進來。


    明明隻有幾米遠的距離,可我足足走了好幾分鍾!


    整個過程,我疼的麵目猙獰,愣是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在後來,鳳姐告訴我,這一刻的我,像極了斷腿的雄獅,哪怕身殘,但身上卻透著一股讓人膽戰心驚的強大氣場!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三個都沒有說話。


    我也沒有睡著,就瞪眼看著地下室那個唯一的狹小窗口。


    我不是想著逃,就我這個樣子也逃不出去。


    隻是因為那裏是光線唯一能照射進來的地方,代表著自由和希望。


    光線從亮到暗,再到完全黑下來。


    我知道,又到深夜了。


    又過了一會,我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接著,鐵門被打開。


    還是吳常。


    他把一盆飯放到了案子上,又從口袋裏掏出一些藥丸、一瓶創傷藥。


    “本來槍哥讓我放到門後麵的,考慮到你行走不便,我給你端過來了,這次真的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


    “還有,這些消炎藥是我姐讓我給你的,她.她的處境也不好。”


    說完這些,吳常轉身走了。


    走到鐵門處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踟躕了好幾秒,又轉過了身,語氣帶著冰冷。


    “據我所知,督導不會讓你活的,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就像個男人一點行不行?直接跳池子裏算了!”


    “既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姐。”


    說完,吳常關上鐵門走了。


    我像是沒有聽到,先扒拉了幾口飯,順便把藥吃了。


    又輕輕脫掉衣服,把創傷藥抹在了身上。


    做完這些後,我端著飯,先走到大劉跟前,說,“來,張嘴,飯還挺香的。”


    大劉嘴一扁,又哭了,一邊哭一邊吃,“宇哥,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


    我輕聲安慰他說,“放心,我沒那麽容易就死的。”


    接著,我又艱難的挪到鳳姐跟前。


    “我不餓。”


    鳳姐對我說。


    我直接罵了一句,“你他媽就不會早說嗎?老子是一條蹦過來的!張嘴!”


    吃了幾口,鳳姐就吃不下了。


    我知道她胃裏都是水,也沒逼她。


    “唐宇,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想到能和你一塊死,忽然我就覺得,死,好像也沒有那麽可怕。”


    誰能想到呢?


    一直鼓勵我不要死的鳳姐,突然告訴我,死並不可怕.


    他媽的!


    命運就是喜歡和人開玩笑!


    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要堅強活下去,此時她卻反過來鬆懈我的思想!


    你他媽要是早說,我可能真一頭紮進池子裏了!


    不過現在,除非把我的頭砍掉,沒有人可以讓我主動尋死!


    我淡淡迴了一句,“那是你覺得,你要是想死你先死吧,沒完成的夢想我替你完成。”


    鳳姐似是沒想到我會這麽說,可能從我身上感受到了某種極其堅定的信念。


    她笑著說了一句,“不虧是我的男人,真他媽的硬!”


    費盡萬難,我又爬迴了案子上。


    “宇哥,你腳疼不疼?”


    大劉就是這樣,沒事總喜歡問一些想讓人給他一巴掌的問題。


    “不疼。”


    “啊!我看假麵佛都把你腳跟割斷了,這都不疼?”


    為了轉移這個痛苦且無聊的話題,我說道:“大劉,你唱歌挺好聽的,要不你唱首歌吧?聽說唱歌能轉移注意力,還能緩解疼痛,我剛好渾身都疼。”


    “可我隻會唱那一首。”


    “我知道,唱那首就行。”


    大劉沒有再囉嗦,張嘴就唱。


    “狼煙起,江上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每次去ktv的時候,大劉隻唱這首歌。


    當時我以為他尤為鍾愛這首歌,後來才知道,他隻會唱這首歌。


    平時說話的時候,他還帶著一點兒化音,聽著就像個二傻子似的。


    可唱這首歌的時候,中氣十足不說,發音還極其標準!!


    尤其是副歌的高音部分,和屠洪剛還真有一拚呢!


    而這次,僅是唱了兩句副歌,他就不唱了。


    “幹嘛不唱了??”


    我問道。


    大劉顯得有些難受,迴了我兩個字,“手疼。”


    我頓時恍然,這家夥唱歌喜歡全身緊繃,還握著手,而現在,他十個手指頭都被上針了。


    “那就不唱了。”


    我話音剛落,一道婉轉的女聲響了起來。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曹,我逗大劉玩呢,你擱這瞎起什麽哄?


    還有,在這個異國他鄉,你們都唱紅歌是啥意思?


    有一說一,鳳姐的音準還是可以的,就是嗓子受到了十斤水的影響,有些沙啞。


    總得來說還是很好聽的。


    鳳姐唱完,大劉又接著唱了。


    這次他降了好幾個key,雖然少了霸氣和鏗鏘,但多了幾分柔和。


    大劉唱完後,鳳姐又接著唱了。


    這次她唱的是一首情歌。


    要是這一幕被狗腿子看到,肯定會懷疑人生。


    都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了,竟他媽有心情唱歌?


    我一時沒想那麽多,整個人躺在案子上,雙手枕著頭,表情有些愜意的聽著刑場音樂會。


    音樂真是個神奇的精神靈藥,頓時我就覺得渾身沒那麽痛了。


    鳳姐唱完後,大劉又接著唱了。


    還是那首精忠報國。


    大劉唱完,幾乎沒有停頓,鳳姐又唱了!


    我不由眉頭皺起,他們兩個的心情這麽好嗎?


    怎麽一首接一首不停唱?


    中間連幾秒鍾的間隔時間都沒有!!


    瞬間,我眼眸一縮!


    立馬就想到了其中緣由!!


    因為我說了一句,音樂可以緩解我的疼痛


    下一秒,我的眼淚刷的一下又流出來了。


    媽的!


    真以為音樂能治傷啊!


    兩個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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