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千夜,去不去?”


    何千夜狐疑地看著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顧亦北竟然主動叫他去吃飯。


    “走走走,當然去,吃飯這種事怎麽能少得了我呢。”說完,便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


    晚飯是在附近吃的,一家老字號的燒烤店。


    味道很是不錯,能穩當稱起這個稱號。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了,不知是不是何千夜胃口比較大,顧亦北他們吃飽的時候他還在吃。


    “我們就先走了,明天還上學。”


    何千夜是個無業遊民,對於他們先走還是能理解的,拿著一手牛肉串點了點頭。


    過了一兩秒,他又覺得有點不對勁。


    還沒買單呢!


    於是,從座位躥了起來:“咱們不是還沒買單嗎?”


    “什麽叫咱們?”顧亦北按住半站起來的何千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請客嗎?”


    “慢慢吃,走了!”就這樣,顧亦北俯身拿起桌上的手機,頭也不迴地走了。


    林喬熙跟在他後麵,但也有禮貌地朝何千夜擺了擺手。


    何千夜自己又不好意思讓一個小女生出錢買單,那豈不是太不紳士了。


    又感到氣結,他就知道,這小子今天怎麽可能對他這麽好,叫他出來吃飯,原來隻是來買單然後順便一起吃個飯的。


    !!!


    見兩人逐漸被人群掩蓋的身影,何千夜隻好認命。


    於是,又招唿了服務員拿菜單。


    好生氣地再給自己點了另幾份燒烤串,來掩飾自己的心疼。


    距離車站還有段距離,燒烤店位置不是很偏,一出店走幾步就是大馬路了。


    剛一出店,抬眼便看到一群有點眼熟的身影,在路邊蹲著,四處張望。


    顧亦北視力極好,一眼便認出其中一人的麵貌,呢喃地念出一個名字。


    姓顧的人,現在都追到了這裏?


    於是,拉著林喬熙盡量往人群擁擠的地方走去,以掩人耳目。


    不過,他們畢竟是受過訓練的,加上人手又多,大多都是穿著便服,很快就看到顧亦北。


    “站住,別跑!”


    顧亦北心想暗叫糟糕,如果被抓到那他這次估計迴來就迴不來了。


    好不容易逃到這裏,現在才過多久就被找到了。


    真tm……顧亦北想來就生氣。


    一旁的林喬熙對這情況有點懵,但顧亦北拉著她,隻好乖乖跟著他跑。


    顧亦北對這個路段算是熟悉,跑了好幾條街才把他們甩掉。


    一條窄胡同裏。


    麵對外邊的情形林喬熙一點大氣也不敢喘。


    待外邊沒了追蹤的那些人的動靜後,顧亦北像是鬆了一口氣。


    帶她從胡同裏出來,不停地喘著大氣,略帶歉意地說道:“他們現在估計走遠了,對不起,害你得跟我跑這麽遠。”


    林喬熙體力不是很好,但在跑得這段路上仍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小姑娘額角微微冒汗,微微打濕了劉海,小臉有點紅撲撲的,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你欠人錢了?”小姑娘的第一個反應,張口就說出來了,“他們是要跟你討債?”


    顧亦北默了一會。


    又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


    顧亦北:“走吧,我送你迴去。”


    迴家的路上,整個氛圍都是安靜的,兩人各懷著心事,顯得憂心忡忡。


    下了車,林喬熙跟顧亦北道了句“晚安”也往陸靖辰家的方向趕。


    一進門,在玄幻處拖了鞋之後,原本還以為會沒人在家,就徑直抱著書包準備上樓。


    隻是路過客廳的時候,明顯察覺到不一樣的氣息。


    林喬熙迴眸,是消失了一整天也沒迴她消息的陸靖辰。


    緊抿著唇瓣,若有所思地盯著電腦屏幕。


    林喬熙小聲喊了他一聲:“陸靖辰,你今天怎麽沒去學校?”


    “嗯,你早點休息吧。”陸靖辰沒看她,隻顧盯著桌上的電腦屏幕。


    林喬熙略顯沮喪的“哦”了一聲便抬腳上了樓。


    ……


    顧亦北迴到公寓後,頹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心事重重……


    也不知頹坐了多久,顧亦北又突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拉開抽屜翻找了一會,拿出一部略顯陳舊的手機。


    握著手機又頓了一會,思考片刻,最終還是選擇開了機。


    手機開機後,接撞而來的就是電量不足地緊急告知。


    又翻找了下抽屜,拿出充電器給它充上電。


    緩衝過後的手機接連不斷地響了好一會才消停。


    消息的提示音在空曠的房間仿佛遲遲未消散,顯得格外刺耳。


    顧亦北不情願地點開,好幾個軟件圖標都顯示了十幾個紅色數字。


    電話、短信、微信全都是同一個人發來的。


    這些消息發送的時候都是有時間段間隔,起初是隔一天就發來兩三條,接著就是隔個三四天,最後許是對方有點不耐煩了,變成差不多一個星期發一兩條。


    發的消息內容都是差不多。


    顧亦北毫無心情地拉動著消息界麵,最後看不下去了,索性又把它扔在一旁。


    閉眼瞑思著。


    又過了許久,顧亦北像是下定決心。


    最終決定點開通話軟件,撥通了那個一直被拒接的號碼。


    悠揚的手機鈴聲在顧亦北此刻聽來,顯得格外刺耳。


    約莫過了好幾秒,在他打算掛斷的時候,電話突然被接聽了。


    對麵先是傳來一個中年男子欣喜地聲音:“小北,你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


    “……”


    “怎麽樣?是想通了嗎?”


    “……”


    麵對中年男子的囉嗦,顧亦北聽得眉頭皺得愈深。


    “你找人來抓我。”


    語氣十分篤定,不帶半點疑問,像是猜定了一般。


    “是。”中年男子也毫不避諱地承認,既然都被認出來了,那他也沒有要遮掩下去的必要。


    “幾個意思?不是說好還有半年嗎?”


    中年男子顯是有點心虛,但又想到自己是個長輩,怎麽能在孩子麵前失了威性。


    於是振足了氣量,“什麽幾個意思,我有說過嗎?我隻是說給你時間考慮,你看,現在都一個多月了,應該夠了吧。”


    “你上次答應過我,半年,不幹涉我的事情,你做到了嗎?”顧亦北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反問他。


    “我是這麽覺得的,半年時間太久了,這半年與其讓你在外邊浪費,還不如早點去國外深造,免得到時候迴來又被別人嘲笑,你要我們這老顧家的臉往哪擱啊!”中年男子語重聲長地說著。


    “顧長明,既然你覺得我是在給你丟臉,你為何不去找你老婆再生一個呢?”顧亦北嗤笑了聲,語氣都是伴著嘲諷。


    這句話許是戳到他的痛處,顧長明的語氣都刻薄了不少,“臭小子,我告訴你別不知足,這是我倆父子的事,少往她身上扯。”


    又察覺話語不對,隨後話鋒一轉,“小北,你是我兒子,我這是在為你好,你要知道,這個機會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一個多麽少有的機會。”


    “不需要,我就是想當個普通人,然後我也請你少關心我的事,我真的謝謝您了,顧先生。”最後幾個字顧亦北都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我……”還想準備繼續說下去的顧長明,電話就被對方狠狠掐斷,傳來的隻有電話掛斷後不停地滴滴聲。


    當再次把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已是關機的狀態。


    顧長明氣得手發抖,這小子,這麽不服管教!


    掛斷電話後的顧亦北,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的天空。


    窗外暗沉沉的,今晚的月亮像個小皮孩,故意躲起身影,隻剩幾顆星星堅守著自己的崗位,用自己稀薄的光撐著這片暗沉的天空。


    那天晚上,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夢,都是在指責他的。


    —


    翌日。


    林喬熙來到學校就聽到有不少人在討論。


    “清依,你昨天請假是生病了嗎?”


    “欸,我聽我隔壁班的同學說,他在醫院看到你和陸大佬了,是真的嗎?”


    紀清依嬌羞低頭,不可置否。


    也就等同於在承認了。


    陸靖辰走在她身後,不少看得同學自動噤了聲。


    醫院?


    是去看思雨表姐嗎?


    昨天沒來也是因為這個。


    林喬熙自動過濾了她們討論的重點,於是趴在桌上,目光炙熱地看著他,問:“你昨天去醫院了。”


    陸靖辰輕“嗯”了一聲。


    “是思雨表姐生了嗎?”林喬熙追問。


    “不是,就是去處理一些私事。”


    林喬熙“哦”了一聲,又趴迴自己的位置。


    “聽說你昨天又去網吧了?”陸靖辰輕敲了下軟趴趴的林喬熙,“一天不管你是不是又皮癢了,下次不許去。”


    林喬熙心虛,默不作聲,小腦袋又在思考。


    他怎麽什麽都知道啊?


    唿唿唿~


    “聽到沒有?”陸靖辰又輕敲了下她。


    林喬熙趕忙護住自己的小腦袋,嘟囔了一句,敷衍著他,“知道了知道了。”


    天空開始變得灰蒙蒙的,卻遲遲不見半點雨落下,而這也似乎在隱喻著某些事將要發生。


    而接下來的一天,顧亦北也是毫無音訊,始終見不到他的人影。


    對比昨天,他的存在感在班上似乎很低,如若不是有人提起,估計也沒多少人會知道他今天沒來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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