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胥成就迴到了仙人嶼。


    他將他得到的最新指令告訴了親兵馮隆。


    “事情就是這樣。沒想到,我們搜到的那副畫像上的人,竟然很像盛佐事在島上見過的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自稱詹五,也是個東夷貨商,嫌疑很重。都督決定,先確認畫上的人和盛佐事見到的詹五是不是同一個,再查證對方到底是不是海寇。”胥成說。


    “都督英明。”馮隆忍不住讚歎。


    胥成點點頭,接著說:“盛佐事說,東夷的海島小國確實常用羊皮紙記錄訊息,主要是為了防水,這一點和我們不同。他還給出了詹五的住處,但我們不能貿然行動,以防打草驚蛇。”


    馮隆麵露不解,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胥成也想聽聽馮隆的意見,發出許可。


    馮隆這才一吐為快:“如果不直接把人抓起來審問,我擔心會被那個詹五溜走,特別是,倘若對方如我們猜測的那樣、是個海寇的話。”


    胥成聽後歎了一口氣。


    他原本也有這些擔憂,但是都督和盛佐事有更大的顧慮。


    “別說了,這事連都督也沒辦法。無論出於什麽理由,我們現在在離島抓人,總督府肯定又要借機囉嗦。都督覺得,為這件事和總督府的人糾纏起來,費時費力,很不值當。如今整座離島箍得跟個鐵桶似的,除非對方真的有飛天遁地的本事,否則肯定逃脫不掉。”


    先前已有兩個人從軍督府的眼皮子底下逃脫。黎焜至今下落不明,但王妧確確實實已經順利迴到容州。


    這對軍督府來說是巨大的挫敗,沒有人敢輕易提起。


    而馮隆也知道,經過都督、胥校尉和盛佐事的商議,事情已經有了定論,自己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索性住了嘴。


    他問出另一個疑惑:“如果連親眼見過詹五本人的盛佐事都無法確定對方和畫上的人是否為同一個人,我們應該從何處著手?隻憑那戶置守夫妻一方得出來的證詞不夠可信。”


    他趁機點明:置守夫妻指認瘋女人和海寇勾結,可唯一能夠算得上是證據的畫像卻是根據置守夫妻提供的線索找到的。被指認的男人不可能主動承認自己是海寇,因此,他們還需要第三方的佐證。


    而且,雖然那戶置守夫妻昨夜哪裏也沒去,但屋中的燈火亮了一夜,二人顯然也是徹夜未眠。


    倘若是置守夫妻見瘋女人無力為自己辯駁,故意汙蔑,借機隱藏一些罪孽,那麽,他們可就被這二人用一幅畫像耍得團團轉了。


    “這倒好辦。”胥成胸有成竹,“盛佐事提議說,讓瘋女人去見詹五一麵,是真是假,一切真相都能明朗起來了。”


    馮隆聽後皺起眉頭,直說:“瘋女人神智無知,連配合我們的問話都做不到,更無法配合我們去認人了。”


    “怎麽會……”胥成思索片刻,“可惜,孫大夫留在州城照料都督夫人,沒有隨我們來離島。”


    而隨軍的大夫大都隻擅長處理刀傷箭傷,對瘋女人患上的疑難病症束手無策。


    對此,馮隆沒有更好的主意。


    “隻能邊等邊看了。張副尉已經被處置了,瘋女人不會再受到任何威脅,也許再過幾天,她的情況會有好轉。”


    “等?”胥成既不讚成,也不接受,語氣急切,“我們一天也等不了。都督即刻就要一個準確的答複,盛佐事也需要確認詹五的身份後再調整海上的排布。這麽多事,一節連著一節,我們怎麽能拖後腿?”


    馮隆隻能承認自己無能。


    昨夜,胥校尉離開仙人嶼去見韓都督,他也沒有偷閑,盯著張副尉留下來的人馬連夜操練。


    他要是不能把這一隊人馬整頓利落、擔負起守備仙人嶼的重任,那麽他便算是給胥校尉出了一個餿主意。將來出事還要算在他的頭上。


    但若他能在這次任務上立功,將來胥校尉便能順理成章提攜他,沒有人會質疑胥校尉任人唯親,也沒有人會質疑他名不副實。


    胥校尉召喚他的時候,他才剛剛合眼。而且他也知道,在兩處地方奔波的胥校尉比他更加不辭勞苦。


    胥成看著屬下疲困的臉色,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轉而鼓舞對方。


    “其實,往好處想,那個女人瘋瘋癲癲的,像個野人一樣,她心裏想什麽、直接就會表現出來。我們在山洞裏找到她的時候,她並不是不能和旁人溝通。我對她說,我會請大夫為她治傷,她是能聽懂的,否則,她也不會順從地跟我們下山。”他迴想瘋女人的種種表現,不由自主用左手按住了右手臂上已經被包紮好的傷處。


    他忘不了他親手殺死的第一頭野鹿,也很難忘記瘋女人野獸般的眼神。


    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和瘋女人之間產生了特殊的連結。


    如果能找到瘋女人的海寇同夥,他會親手將這二人殺死,迅速切斷這種連結。


    如果瘋女人是無辜的,他仍會遵守諾言,為瘋女人延醫治病、妥善安置。


    除了都督和盛佐事之外,這是他行事迫切的第三個理由。


    “所以,她見到詹五以後,如果發現詹五是她以前的同夥,她根本不會隱瞞。到時候,我們一舉拿下詹五,海寇在兩重證據麵前無可辯解,總督府也無話可說。”胥成說出他的設想。


    馮隆見胥成已拿定主意,也開始出謀獻策:“瘋女人昨夜每隔一段時間就大嚷大叫,砸門砸窗,直到天快亮了才消停。我們帶她去認人,還要提前做些準備,阻止她發瘋嚷叫,免得在無意中警醒她的同夥。”


    胥成接受了建議,當機立斷,決定去見一見瘋女人,嚐試著安撫好瘋女人的情緒。既然瘋女人的瘋病無法即刻就有起色,他索性死馬當活馬醫。


    如果瘋女人再次發瘋攻擊他,他就舍下臉,去求都督把孫大夫召到離島來,終歸能把事情解決。


    馮隆對胥校尉亦步亦趨。


    他詢問胥校尉,由誰去辦這件事比較合適,並已在心裏準備好兩個名字。他並不是心胸狹隘、事事爭先出頭的人。


    誰料,胥成卻另有打算。


    “我會親自帶她去見詹五。”他沒有解釋緣由。


    馮隆一句話憋在肚子裏,過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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