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廖語瞠目結舌的看著映入眼簾的情形,這一根根倒垂而下的藤蔓並非草木,早就已經幹枯了。


    這些藤瓜也並非瓜果,而是一個個囚籠,裏麵蜷縮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子。


    如果就這樣,或許看在眼裏隻覺得汙穢些,但卻並不隻是這樣。


    籠中女子身上裂開七八個血口,每一處都有數寸長,讓人觸目驚心的是每道血口上都長著一株紫蘭花草,葉生光暈,看著有些仙家仙草的景象,但此時紮根在女子肉身上,簡直有些讓人嘔吐的感覺。


    紫蘭花草不大,長不過半尺,枝葉也不是很茂密,每一株都生著一個花苞,含苞待放。


    花草的紫蘭葉片一張一合,每一次張合之際,女子就微微抽搐,肉眼可見的從傷口中流出一道鮮血。


    不過鮮血流不了多遠突然就消失了,而消失的瞬間,紫蘭花草散發的光暈便會亮起一些,而後又再緩緩暗下來。周而複返,像極了常人唿吸一般,隻是這株花草唿吸的卻是附身之人的鮮血。


    附身女子的身子和臉色蒼白的難以形容,仿佛就要透明了一樣,連皮膚下的血脈也清晰可見。


    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慘狀,比起這裏,幽潭中的大蛇幾乎算不得什麽。


    紫蘭花草生長在不同的地方,有的生在手臂,有的生在腿上,胸腹後背上的最多,最讓人驚怒的是有一株紫蘭花草竟然長在一個女子眼眶中,眼珠被花草根莖拽了出來,就這麽可怖惡心的掛在臉上,被一支纖細晶瑩的花草枝節橫穿而過。


    還有幾株長在女子私處,壤駟葵和相柳兒一臉羞惱,卻也禁不住暗暗寒心。


    花草依附的女子不能出聲,隻能發出輕微的呻吟,偶爾能動一動,不過多是顫抖,手腳俱都無力抬起。


    “這是什麽東西!?”壤駟葵顫聲問道。


    壤駟寒山靠近壤駟葵,拍了拍壤駟葵肩頭,此際心中多少有些後悔,倒不是說後悔跟李落進到山腹古墓,而是後悔不該帶壤駟葵看見這些令人發指的醜陋惡行。


    “以人血飼養,看著飄然若仙,實際上和地府魔草有什麽分別!”翟廖語盛怒喝道。


    “花草無辜,有罪的是飼養花草的人。”李落容顏轉冷,麵有恨意。


    “這種花草就不該存活於世!”


    “這花草叫百日蘭,一月生根,一月抽葉,一月開花結果,前後百天光景,所以取名叫百日蘭。”


    “哼,名字好聽有什麽用,還不是一樣害人性命!”壤駟葵忿忿叱道。


    李落蕭瑟一歎,道:“隻是百日蘭剛被世人所知的時候,它的名字並不叫百日蘭,而喚作甲子醉,二十年生根,二十年長葉,二十年開花,開花之後未必會結果,若是再等,便又是一甲子光陰。”


    “怎會這樣?”眾人一臉驚疑,不解問道。


    李落幽幽應道:“記不得是從哪一年開始,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現可以用活人供養甲子醉,隻是這個法子留了下來。


    甲子醉生在大山或是荒野深處,花葉一亮一暗要半個月光陰,而這些百日蘭隻不過在唿吸之間,人心貪婪,亙古便是如此。”


    “那百天之後這些女子會怎麽樣?”


    “這些女子在百日蘭生根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如果百日蘭離開身體,她們活不過半刻,但是眼下,她們死了比活著要好千百倍。


    據說百日蘭從生根到開花結果之間,附身的人神智一直是清楚的,痛不欲生,隻是怎麽也死不了,這種折磨,就算地府十八層地獄相較也不遑多讓。”


    “原來這就是甲子醉。”翟廖語明白過來,入山之前翟廖語就曾猜測單憑鈴聲迷人心智有些誇大,定然還要借助別的手段,看見眼前這些花草,翟廖語就已經知道別的憑借是什麽了。


    百日蘭的名字如果不是李落說起,翟廖語並不知道,旁門左道的邪惡秘術難容於世人眼中。


    不過甲子醉的大名翟廖語卻如雷貫耳,用此物為主藥煉製的迷魂散傳說連神仙都能醉倒,十分厲害。


    甲子醉已經絕跡江湖數百年,或許這些流傳百載的世家大族中還藏有此物,但近些年在朝野內外已經聽不到甲子醉流傳的消息,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見到,而且還是這麽血腥惡心的培育法子。


    “王爺,那這些人?”翟廖語唏噓歎息道。


    “讓她們解脫吧。”李落淡淡說道。


    幾人雖有不忍,但也知道按李落所言這是最好卻又最無奈的辦法了。


    壤駟葵別過俏臉,頗顯悲傷之意。李落看了壤駟葵一眼,又看了看姑蘇小娘幾人,女子落在這裏的下場如此慘絕人寰,李落不由自主的心中沉甸甸的,無論如何也要護她們四人周全。


    李落緩步走到一個囚籠前,望著囚籠中的女子,輕聲說道:“我救不了你,隻能殺你。”


    女子似乎聽到了李落的話,勉強睜開眼睛,嘴角一抖,浮現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張了張嘴,喉嚨裏咕隆作響,卻說不出話,看著嘴型竟是在向李落道謝。


    女子緩緩閉上眼睛,神態安詳了許多,有不舍,多的是解脫的寬慰。


    鳴鴻刀刀芒一閃,女子已經身首異處,刀光很快,女子沒有痛楚,就這樣撒手人寰。


    李落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身軀卻依舊堅如磐石,手中的鳴鴻刀察覺到李落心中的殺意,鮮紅的雲雀跳躍起來,映照的百日蘭黯淡無光。


    李落輕咳幾聲,淡淡說道:“動手。”


    眾人之中,反而是李緣夕和姑蘇小娘下手格殺這些女子時波瀾不驚,似乎心如鐵石,稀鬆平常的很。


    壤駟葵惻隱之心難解,忍不住轉頭看了過去,猛然間愣住了,就在姑蘇小娘剛要手刃的一個女子身前,壤駟葵沒有看錯,從女子眼中迸出的眼神是感激和欣喜,而不是怨懟懷恨。壤駟葵張口結舌,半晌無語。


    很快石洞中被關在囚籠中的女子被幾人下手斬殺,這裏的囚籠半數是空的,想來古墓中還沒有這麽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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