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


    淩依依手扶香顎,望著鏡子裏的麵容怔怔出神,眉頭緊鎖,似乎有無盡的憂愁,恰是一幅美人默無言,對之長歎息的模樣。


    淩依依動了動身子,長長歎了一口氣,玉慘花愁,無精打采。


    突然鏡子角落裏倒影出一個人影,嚇了淩依依一跳,急忙迴頭看去,正是李落。


    淩依依一愣,訝聲問道:“王爺今天怎麽有空迴來了?”


    “嗯,衙門事多,忙的有些焦頭爛額,偷跑出來透透氣。”


    淩依依掩口一笑,憐惜說道:“王爺快坐吧,妾身給王爺沏杯茶。”


    李落攔住淩依依,也讓淩依依坐了下來。


    和聲說道:“馬上就年關了,你新入李家,年關過後要和太後皇後她們一起在宮中守歲求福,前後要一個月才能迴來。”


    淩依依一怔,宮中守歲求福早有耳聞,百年前李家先祖率將士攻城拔寨,九死一生,年關時都迴不了家,留在家中的婦孺便祈求在外的親人平安。


    太祖立國之後,生恐膝下兒女忘記江山不易,特將守歲求福的規矩載入宗法之中,年年如此,告誡後輩不要忘了先輩的艱辛。


    按照宗法規矩,新入李家的王妃第一年都要隨太後皇後一起守歲求福,百年間從沒有例外。


    除非是番外王府,來不及趕迴卓城的才能省了守歲的規矩。


    淩依依是卓城新貴,今年的守歲眾目睽睽,如果不去,恐怕就連太傅淩疏桐也不會答應。


    “嗯,守歲的事妾身聽長平公主說起過。”


    李落望著淩依依欲言又止,淩依依抿嘴輕笑道:“王爺是怕妾身給王府丟臉?”


    李落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再有三天就是年關了。”


    “是呀,妾身知道。”淩依依奇怪的看著李落,不明白李落古古怪怪的話語。


    李落張了張口,似乎難以啟齒,淩依依臉色微微一變,疾聲問道:“王爺,怎麽了?”


    李落猛然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今年冬天怪的很,入冬好幾個月了,一場雪都沒有下,天幹物燥,惹得人心也惶惶不安。


    身後淩依依的唿吸聲急促起來,聽在李落耳中仿佛落雷一般。


    李落扶著窗欄猛地咳嗽起來,好像要把內腹都咳出來。


    淩依依嚇壞了,急忙跑到李落身邊,拉住李落衣袖,淚眼婆娑道:“王爺,你別嚇我,我叫大夫來看看。”


    李落拉住淩依依,看著淩依依梨花帶雨的俏臉,輕聲說道:“沒事的,一時氣疾,常有的事了,休息一會就好。”


    淩依依連忙抓住李落手掌,攙扶李落坐下,擔憂的看著李落,關心的神色卻是裝不出來的。


    李落怔怔的看著淩依依,瞧著她忙前忙後,斟茶倒水,輕輕喚道:“依依。”


    “啊,王爺。”


    “你喜歡我麽?”


    淩依依笑了笑,柔聲迴道:“妾身自然喜歡王爺啊。”


    “其實你我還生疏的很,我叫你淩姑娘,你也喚我王爺,一點也不像夫妻。”


    淩依依臉色一紅,呢喃迴道:“妾身知道啦,我改就是了。”


    “改與不改也不是多緊要,依依,不知道你嫁給我之前可有喜歡過我麽?”


    淩依依不解其意,疑惑問道:“王爺為什麽問這些?”


    “沒有,隨便問問,我出身帝王之家,你也是權臣侯府的女兒家,從出生的第一天起,我們都是一樣的身不由己,習禮法,遵教儀,就算長大成人,想做什麽,想嫁給誰,也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的。”


    淩依依輕聲應道:“王爺很好,妾身很幸運,怪不得斂玉那麽羨慕妾身。


    就算妾身嫁給王爺之前不喜歡王爺,但現在不一樣了,妾身會喜歡……喜歡王爺的。”


    說到最後幾句話時,淩依依臉色緋紅羞澀,聲音細若蚊吟。


    “當年少不更事,累了淩姑娘清白,如今想起來還覺得愧疚。”李落話鋒一轉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王爺不用放在心上,其實妾身知道後心中還有竊喜呢。”


    “哈哈,竊喜隻怕沒有,驚嚇總歸是有的,當年我聲名狼藉,做了不少荒唐事,依依不要見怪才好。”


    “那,王爺,你有喜歡過依依麽?”淩依依垂下頭輕聲問道。


    李落看著淩依依,女兒家的羞澀竟然是這樣的動人心魄,年少時流連煙花之地,何曾能瞧見這麽美的模樣。


    淩依依見李落久久沒有說話,玉容一暗,悠悠歎了一口氣。


    李落看著苦惱遺憾的淩依依,緩緩的在嘴邊綻出一個和緩的如沐春風的淺笑,定了定心神,和聲說道:“今天我在府中的時候碰到珠兒了。”


    “哦,珠兒這丫頭都讓妾身驕縱慣了,脾氣也大,以後我好好管教她。”


    “珠兒走得急,把剛抓的藥撒在地上了,說是這幾天身子不適,剛去瞧過大夫。”


    淩依依臉色一滯,勉強一笑道:“是麽,妾身還沒有聽珠兒丫頭說起,妾身一會問問她,看要不要緊。”


    李落轉過頭,似乎不敢再看淩依依的麵容。


    悵然說道:“其實我也知道些醫理,珠兒從懷裏掉下來的藥物大多我都認得。”


    淩依依玉容失色,悶哼一聲,呆呆的一動不動,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魂不守舍的說道:“王爺認得……”


    “劫珠草,祛杏根,這兩株草藥沒有別的用處,一旦入藥隻有一個用處,就是墮胎。”


    “打胎……”淩依依呆若木雞,愣愣的看著李落,俏臉血色盡失,嬌軀微微發抖,眼前一黑,素手緊緊抓住桌邊,苦澀說道,“王爺是說珠兒買了墮胎的藥?”


    “是。”


    “那,那是她和別人有了苟且之事?妾身不信,王爺或許是看錯了。”淩依依勉強撐住柔弱的身子,艱難說道。


    “劫珠草、祛杏根這兩味藥的劑量很大,藥用的這麽烈,如果治病的大夫稍微知道些醫理,就該想到這劑藥吃下去會死人的,隻是墮胎,不該這麽急。”


    “也許,也許是怕別人知道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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