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七盜中最前方的這個大漢虯髯最長,也最為邋遢,仔細辨來,卻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這七人好似按照虯髯的長度來分尊卑,這沙佑天的胡須最長且最為雜亂,看起來麵容也最為讓人厭惡,尤其是他那偽善的笑容,讓沐筱聲看得隻反胃作嘔,可他偏偏做了這‘流沙七盜’中的帶頭大哥。


    姬無常看著沙佑天那耐人尋味的笑容,自己卻是始終摸不清他的意圖,隻知道他雖然是在笑,可笑容裏卻藏著刀,一把貪婪的刀!


    沙佑天見少年一直沒有言語,隻以為他是在裝模作樣,不禁就要敲打他一番,剛剛還是笑容燦爛,如今卻是幾分怒目猙獰,他狠切道:“少年人莫非是要吃些苦頭,才能頭腦清醒的交出它嗎?”


    姬無常不禁訕訕地笑了,隻瞧著那沙佑天淡淡道:“好漢說得也是有理,我們又怎會不懂得這道理呢?可是您口中說的‘它’究竟是何物呢?小弟我畢竟年輕學淺,閱曆不足,實在不知您要的是何物啊。”


    少年這笑容雖是比之前這虯髯大漢的笑要好看的多,卻也是偽善得很,隻見他的狡黠的目光仍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沙佑天和其他六人,生怕是漏了什麽細節,而這最終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套出他們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他們所求之物必然不是凡物!因為姬無常早已打量過四周,這兩輛碉樓香車內的裝飾極為華麗,莫說是這車子的棚頂、扶欄,就連車窗的邊緣線都綴著層淡淡的金箔,整個車內點綴著璀璨的珠寶無數,若是夜裏定是宛如一片星空,奢華至極,令人炫目。可如今這兩個車子依舊是安然的躺在那裏,除了外表破敗了些,別無他態,周圍除了沙土便是沙土,並沒有什麽遺落的珠寶金箔,由此可見這‘流沙七盜’並不是圖財!


    既然他們看不上這些金銀珠寶,必然也不是普通的流寇盜賊,他們究竟想要的是什麽呢?


    隻見那沙佑天神色正常了許多,仍看不出他的意圖,隻聽他旁側的沙戊井湊到了他的耳邊,小聲道:“大哥,這小娃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他畢竟是年少,看起來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眼前這些大人都被迷暈了,他一個娃子還能知道點啥?”


    他雖是故意湊到了沙佑天的耳邊,又刻意地壓低了聲音,以為誰也聽不到他的話,奈何他的嗓門太粗,聲線又太廣,自以為誰也聽不見他的話,然而偏偏誰都聽清了他的話。


    沙戊井的話字字不差的進了姬無常的耳朵,少年心裏隻覺得好笑,這憨頭憨腦的虯髯大漢剛剛還要和自己較量一番,可如今卻是在為自己說好話,真不知道他是真憨,還是真性情?


    姬無常剛剛故作弱態,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落在了沐筱聲的眼裏,不禁逗笑了仍在瑟瑟發抖的這北燕公主,她眉目一展,抿嘴笑道:“想不到昔日裏放蕩不羈的‘小盜皇’姬無常也有今天啊。”


    少年卻是瞥了他一眼,不懷好意地笑道:“倘若我不是這樣的敷衍著他們,你早就被那七個流寇大盜捉去當壓寨夫人了,隻是不知道這七個人究竟是怎麽分,兄弟七人必然是要為此打上一架的。”說到這他又長歎了一口氣,似是為他們兄弟七人的情誼歎惋。


    沐筱聲一聽,又看了看那七個邋遢不堪的虯髯匹夫,不禁迴過頭啐了他一口,失態道:“我看那為首的大盜輕聲細語,估計是有那斷袖之癖,最好男風,你定會成那‘流沙七盜’的大夫人。”


    姬無常隻覺得好笑,想不到昔日裏溫柔細語的沐筱聲,也有被他惹惱的時候,這可著實不易,不過細細看來,這少女的傾城之怒頗有風情,醉人的很。


    他殊不知沐筱聲的心裏卻是真的在滴血,真的在流淚,女人心,他又怎會懂呢?


    然而姬無常這抹笑容還未咧過嘴角,卻已凝固住了,隻因那看似憨實的沙戊井又說話了,他又陰笑道:“既然他什麽也不知道,我們也不能等到所有人醒了在劫走那東西啊,所以我先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番如何?”


    他雖然是在問沙佑天的話,可他卻已認為大哥默許了,這句話音剛落,他那鐵青的拳頭已經朝著少年打了過來。


    這一拳雖說快卻是不快,但看他那龜裂而鐵青的拳頭,隻覺得如磐石一般,若被擦破了一個邊,恐怕也是要流血不止。在這大沙漠裏本就是**難耐,體內缺水,若是又流血不止,恐怕過不了一個時辰,也就一命嗚唿了。隻可惜還未真步入那北夷大漠,就遇到了一群打家劫舍的‘流沙七盜’,隻不過此刻說不清究竟是誰遇到誰更倒黴一些,因為姬無常也不是個普通的少年。


    沙戊井的拳雖是有力,這可惜卻是太慢,奈何少年的身法了得,又偏偏遇到了如此憨貨?姬無常身子側出幾步,順著他的拳勢滑行,一指便要點向他的腋下,卻又覺得他那一團黑乎乎的腋毛過於惡心,隻好又向下三寸,點在了他的肋骨處。


    虯髯大漢本就是赤膊著上身,如此有力的一指刺在了他的肋骨,本就應讓他哀哭痛絕,可這赤膊著的沙戊井卻是頓了頓,一拳仍是伸在了前麵仍未收迴,另一隻手卻已掻在了自己的下肋,虯髯蜷縮,滿臉苦笑不得,隻是在不停道:“好癢,可癢死我了。”


    沐筱聲在旁側看得真切,隻是在抿嘴而笑,又顧盼生姿,如此笑容當真如出水芙蓉,溫柔中透著幾分似水般的清靈。但姬無常卻是一臉愕然,他笑不出,因為這並不可笑,反而覺得可悲!他這一指雖是未用盡全力,卻已用了八分,對常人來說八分的指力並不能做什麽,可他的這一指卻是刺向蒼穹不下幾十萬次的一指,如此一刺雖不可石破天驚,卻也可輾塵隨骨,可這虯髯大漢沙戊井偏偏是隻覺得癢,竟半分痛楚都沒有!


    比他更為驚愕的人卻是那‘流沙七盜’中的帶頭大漢沙佑天,他又上下打量了姬無常一番,隻覺得自己之前小瞧了這少年,嘴角抹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卻是不語。其他五位大漢也是在撫髯而笑,似是對這滑稽的一幕喜聞樂見,對沙戊井又是一番冷嘲熱諷。


    沙戊井倒也真是憨實得很,隻裝作什麽也沒聽見,又一臉陰笑道:“重新來過,這次可真的不帶瘙癢的啊。”


    這句話剛說罷,他又衝了過來,隻不過這次的動作滑稽得很,他一手護住下肋,又一隻手向少年探出,這一次卻不是簡單的一拳,而是一計似‘鷹爪手’般的爪法,沙戊井的五指猙獰並出,便要抓向少年的肩頭。姬無常看著他那鐵青的皮膚和手指入神,仍在想如何才能攻破他那鋼筋鐵骨,一時間卻發現這‘鷹爪’已至了眼前,他急中生智便屈身滑過他的襠部,又不禁抿嘴一笑,天覺手妙手無雙,今日卻要取這襠中之物。


    怎料這虯髯大漢不僅是上身鋼筋鐵骨,竟連這男人‘軟肋’之處也是如銅牆鐵壁一般,姬無常雖是有耍他的含義,不料卻是碰了‘鐵’。沙戊井見他一心想羞辱自己,不禁勃然大怒,他連退幾步,便要彎下身子,用那‘鷹爪手’抓他的雙腿,撕爛他那看似纖弱的身子。


    此刻少年卻是覺得這並不好玩了,一心想從他的襠下竄出,但他又心有不甘,又恰好見沙戊井在彎腰捉他,這憨實的漢子本就是體型魁梧,身型不夠靈活,如今卻要屈身捉他,已是下盤不穩,少年不禁竊喜,靈機一動,便趁機踢在了他的小腿彎處,又順勢而出,身法飄渺卓絕,一陣沙塵過後,隻能見到姬無常穩穩地站在那絕美的少女身旁,耐人尋味地瞧著那黃沙下匍匐的大漢。


    然而在少年的對麵卻有著一張冰冷得駭人的麵容,沙佑天冷冷道:“哼,想不到我確實是小看了你,但你不要自持不凡,畢竟這裏是沙漠而不是你的王府內苑,這裏可不是過慣舒坦日子的紈絝子弟能來就來,能走就走的地方!少年人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的道理你懂嗎?”


    “道理我懂,可有一點我卻偏偏不懂!”姬無常道。


    沙佑天縮了縮碧綠的瞳孔,狐疑道:“哪裏不懂?”


    姬無常淡淡一笑,指著那兩輛碉樓香車道:“這車子內珍寶無數足夠你們‘流沙七盜’打劫過往商賈幾十隊人馬的,但你們卻偏偏不取,非要讓我們交出什麽東西,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我們若是隻貪那蠅頭小利也就枉稱了這‘流沙七盜’的名號,你們若想要騙過我,一心想要拖延時間我也不怕,你以為就算你們的人馬醒了就能鬥得過我們嗎?不要忘了這裏是大漠,越到晚上這夜裏越是可怕!哈哈哈。”沙佑天大笑道。


    這夜裏的大漠究竟是怎樣?他想要的又究竟是何物呢?隻讓人捉摸不透的不隻是這古怪的‘流沙七盜’,還有那身後安然地躺在黃沙裏的幾人,姬無常淡淡一瞥,卻皺緊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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