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p>
夢如路長。</p>
看那風霜，風霜留麵上。</p>
時間來到六月。</p>
北海的叛亂一直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p>
尤其是當東拚西湊，好不容易從皇朝供奉，武道聖地，還有儒家內部各抽調了一名天仙大能，二次前往北海平叛，卻在半路被佛門擊潰後，北海局勢徹底糜爛。</p>
先是各州郡宣布獨立。</p>
再是尊佛門為國教，建立新朝。</p>
前後不過半個月，一統天下一百八十年的大璃，便邁入了分崩離析的第一步。</p>
隨著清風。</p>
二次兵敗的消息傳向南方。</p>
這一敗。</p>
也讓世人明白，大璃朝外強中幹，沒有璃皇坐鎮的大璃，是不足以成為共主的。</p>
一時間天下暗流湧動。</p>
皇室中。</p>
幾位皇子與其黨羽爭權奪利。</p>
皇室外。</p>
各地方的鎮守大將，州府長官，一個個也是心思各異。</p>
張恆這邊還想著，幾名皇子與儒、武、妖、魔四家，會不會繼續向北海增兵時。</p>
由天魔教與魔妃支持的大皇子，率先奔赴西部部州，公然稱帝。</p>
其後。</p>
由武道家族支持的二皇子，於嶺南部州稱帝。</p>
妖族支持的三皇子，於東海之濱稱帝。</p>
儒家支持的四皇子，於中州之南稱帝。</p>
一瞬間。</p>
四帝橫空，各組朝廷，每個都說自己是正統。</p>
至於北海之前的叛亂。</p>
一時間，好似千萬年前的事，再也沒人去關注了。</p>
“去年的今天，天下還是一片安寧。”</p>
“這才多久，天下的格局就亂成了這樣，前兩天，崔州牧叫我們這些郡守前去州城開會，詢問了我們的意思。”</p>
“我倒是沒說什麽，可聽崔州牧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準備擁兵自重，誰也不支持，打算先看看風聲再說。”</p>
虎山上。</p>
張二哥身穿官袍，腳踏官靴，身邊帶著幾個文吏隨從，一臉憂愁的坐在張恆身邊。</p>
張恆態度澹然。</p>
大璃本就建立在璃皇的強大之下。</p>
璃朝能統一天下，不是因為將相輩出，謀士如雨。</p>
更不是國富民強，奮六世之餘烈。</p>
大璃的強。</p>
隻強在一人，一人壓的天下不敢不從的那種。</p>
去掉璃皇之後，大璃本質上與曾經存在的過的魯國，陳國，燕國沒有任何區別。</p>
今日之危，其實早就注定。</p>
“大璃就像一座空中花園。”</p>
“它存在於高空，完全是由有一根名為璃皇的支柱在支撐。”</p>
“我見證過很多興亡。”</p>
“也明白一個道理，由一人塑造的輝煌，也必將因這個人的離去而終止。”</p>
“璃皇還是太急。”</p>
“打天下難，守天下也難。”</p>
“他最大的錯誤在於，沒有在離開前徹底碾碎佛道兩家，順便將那些世家大族一同抹去。”</p>
“如此便造成了因一人而興，也必將因一人而滅的注定局麵，皇室中，沒有第二個璃皇，那些因聯姻而誕生的皇子們，也因為自身母族的原因，很難被其他勢力所接納。”</p>
“有人說，璃皇興儒武，滅佛道，是個手段酷烈的兇人。”</p>
“可要我說，他還是不夠狠，同樣，也將自己看得太高，以為天下沒有自己做不成的事，實際上，人心多變，今天說你好的人，明天不見得還會這麽說。”</p>
張恆一邊說著。</p>
手上的茶也煮好了，倒兩杯，一杯給自己，一杯給二哥：“請茶，請。”</p>
茶雖好。</p>
張二哥卻喝不出滋味來。</p>
因為他不是張恆，山野閑人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p>
他是安定府的張知府。</p>
治下有千萬黎民，如今大亂將起，他就算不為自己謀劃，總得為這千萬百姓算計一二吧。</p>
“天不可有二日，國不可有二主。”</p>
“四位登基稱帝的皇子，打起來是早晚的事。”</p>
“你說，我應該支持誰，誰有希望再次一統，還是說，你覺得佛道兩家能成事，未來的大璃界，會像統一前一樣，再次化為百國爭霸，各不相幹的局麵？”</p>
張二哥如今身份高了。</p>
也不是以前那個什麽也不懂的小捕快，低語道：“我聽說，佛道兩家可能要聯手，劃分南北，各自扶持傀儡王朝，像曾經的宗門時代一樣，自己躲在幕後，享受供奉，抬頭而望道，低頭而弄眾生。”</p>
</p>
張恆想了想。</p>
時代總是在變，宗門時代時，宗門至上。</p>
所謂的王朝，不過是宗門選定的牧羊人，為其搜刮天下，穩定一方的傀儡。</p>
而現在。</p>
應該算是王朝時代。</p>
各大宗門不是退隱，就是化為王朝爪牙。</p>
兩兩相比。</p>
各時代有各時代的特色，難說哪種更好。</p>
因為對百姓而言，你磕頭喊萬歲就行了，反正都是命令與征服，剝削與被被剝削，難不成你還想當主人啊。</p>
“就目前來看。”</p>
“儒，武，道，佛，妖，魔，六家共分天下的幾率最大。”</p>
“除非，再出一個璃皇那樣的人，憑一己之力將所有人打服，將整天天下強行蹂躪在一起。”</p>
“隻是這很難，而且隻是針對眼下來說，誰能保證璃皇就一定敗了，而今天這一切，就不能是陷阱。”</p>
“再者說，就算敗了，誰又能說，他不會在徹底敗亡，被天意吞噬前，再給人間來上那麽一下，要知道璃皇的境界，絕對在天仙之上，管你佛道，還是儒武，那些所謂的天仙巨頭，依我看，沒人能在璃皇手中抗一下。”</p>
張恆實話實說：“天下間，應該還會有一段時間的僵持，除了四位皇子會相互攻伐外，佛道兩家，都會彼此克製，不會毫無保留的宣戰。”</p>
聽到這話。</p>
張二哥想了想，好似還真是那麽迴事。</p>
哪怕是佛門，占據了北海之地，也沒有急著揮兵南下，而是選擇觀望。</p>
“風雨前的寧靜啊。”</p>
張二哥感歎一聲，再道：“不過有傳言說，涅槃後的天佛宗，跟以前有些不同了，戾氣重的很。”</p>
聽到這話。</p>
張恆皺眉：“佛魔本就難分，當年天佛僧涅槃，如今重生而歸，他死後去了哪，又從何處歸，很難說。”</p>
“還有一點，我雖是修道出身，卻也讀過幾本佛經，隻是不求甚解。”</p>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哪怕在我這種半吊子看來，這也是毀佛滅經之言，此話的魔性，還在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之上，天佛宗以此為口號，換僧衣為血衣，號稱要殺伐救世，這種佛門...”</p>
後麵的話張恆沒說。</p>
二哥卻聽了出來，臉色一變：“你懷疑，歸來的天佛僧不是佛，而是魔？”</p>
張恆不敢如此肯定。</p>
但是從口號上來看，此時的天佛宗，確實比天魔宗的魔性還要大。</p>
天魔宗的宗旨是：自我，求仙，奮進，求結果不求過程。</p>
極端是極端了點。</p>
以自我為中心，利益至上，不在乎世俗眼光與手段。</p>
可也沒到殺生即護生的地步。</p>
要是殺生就是護生。</p>
豈不是殺人無罪，反而有功德。</p>
這哪是佛門，分明是佛敵。</p>
“對了。”</p>
說了下佛門的事。</p>
張恆又想到了張大哥：“最近有大哥的消息沒，他跑哪去了。”</p>
“沒有。”</p>
二哥猜測道：“走時他說要去探索秘境，算算時間，探索秘境眼下也該迴來了，這麽久一點消息都沒有，難道說，大哥又跟道門聯係上了？”</p>
張恆也說不好。</p>
從陣營來說，張大哥算是道門叛徒。</p>
隻是他這個叛徒，是因為道門內部勢力傾軋，天命道人這一脈受到打壓後才有的無奈之舉。</p>
張恆之前就覺得。</p>
天命道人雖然在道門內排名不高，屬於第三號人物。</p>
可他野心很大，而且善於謀劃。</p>
如今天下有變，漲了行市也說得過去。</p>
同樣。</p>
大哥是天命道人的徒弟。</p>
天命道人要是複起，他這所謂的道門叛徒，分分鍾就能變成道門英豪。</p>
畢竟，仇寇還是英雄。</p>
也就上麵一努嘴的事，這一點他太懂了。</p>
......</p>
轉眼間。</p>
風花雪月又是三年。</p>
順州內一切安穩，隻是相比前幾年，糧價漲了兩成，兵器與丹藥漲了三成。</p>
順帶著。</p>
以前的大璃，是不允許有佛道兩家傳教的。</p>
如今大亂初顯，也就沒人在乎這個規矩了，各個部州間，多了不少雲遊道人，一些毀滅於王朝鐵騎下的道觀，佛寺，也慢慢開始了重建與休整。</p>
張恆的印象中。</p>
以前的官府榜文下，總有這樣的警示標語：‘接濟佛道者，杖五十，流三千裏。’</p>
不知何時起。</p>
這樣的標語已經不見了，就好似從未張貼過。</p>
另外。</p>
陸笙閉關多年，效果不好。</p>
想要融合百家愛學，創造一門屬於自己的功法，可一直沒能創出來，至今隻有個雛形。</p>
思前想後。</p>
她準備出去走走，第一站是當年璃皇悟道過的雲武山，第二站據說想去北海看看。</p>
張恆沒有阻攔。</p>
相反，還讓陸笙帶上了小老虎。</p>
畢竟。</p>
小老虎也長大了一些，真仙境的修為，說低也不算低了，該去外麵見見世麵，總不能整天待在家裏，咬他的褲腳玩吧。</p>
多不像話。</p>
“四叔，您多保重。”</p>
陸笙一身勁裝，身上背個竹簍。</p>
小老虎趴在竹簍的邊緣上，戀戀不舍的揮舞著小爪子，一起向張恆告別：“張恆，我們去曆練了哦。”</p>
張恆輕輕揮手，沒有任何不舍。</p>
他比不得那些大神通者，能一念光照萬千世界。</p>
可隻在中千界下。</p>
以他的飛仙體和空間神通來說，去哪都是一步之遙。</p>
再加上二人身上，有他打下的空間烙印，雲武山也好，北海也罷，說距離，在他眼中跟山腳下的虎王鎮沒什麽兩樣，都在眼皮底下，想來出不了什麽亂子。</p>
“孩子們都長大了。”</p>
望著陸笙背著竹筐下山的背影。</p>
張二哥站在一旁，臉上滿是不舍。</p>
聽到長大。</p>
張恆又想到了大哥的兒子張落，疑問道：“二哥，張落現在怎麽樣了。”</p>
“張落呀。”</p>
二哥有些臉黑，悶聲道：“已經六歲了，不過這孩子我看著...”</p>
語氣微頓，組織下語言：“好像有點呆。”</p>
“呆？”</p>
張恆愣了下。</p>
“是啊。”</p>
二哥實話實說：“入啟蒙學堂半個月，老師教了八十個字，我考考他，結果有一半還不認得。”</p>
“而且領悟能力比較差，一些典故之類的，聽完就完了，其他的一問三不知。”</p>
“我也問了其他孩子，天馬行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他沒有，臉色比較茫然。”</p>
呃...</p>
張恆也是無言。</p>
十五天，八十個字，每天認五六個字。</p>
多嗎？</p>
不多吧，記得他上小學那會，每天要學七八個字。</p>
除了死記硬背。</p>
領悟力也不行。</p>
這就比較難搞了。</p>
射凋英雄傳中，郭靖看似愚笨，實則悟性超凡。</p>
一套降龍十八掌，看洪七公打一遍就能學個七七八八，這才是他未來能成為俠之大者的關鍵所在。</p>
領悟力要是不行的話。</p>
儒，武，佛，道。</p>
基本沒有行的，換個意思就是：‘資質太差，不適合修行。’</p>
“去將張落叫來，我問問他。”</p>
張恆壓下心思，向身邊的小妖吩咐道。</p>
“是，老爺。”</p>
小妖化風而去，轉眼沒有蹤影。</p>
片刻後。</p>
妖風歸來。</p>
帶來的不隻是張落，還有嫂嫂柳氏。</p>
“二叔。”</p>
“四，四叔...”</p>
看著張恆和張二哥。</p>
柳氏將孩子護在身邊，一臉的忐忑。</p>
“都是自家人，莫怕。”</p>
張恆揮揮手。</p>
下一秒，柳氏直接出現在風亭內，一臉無措的看著周圍。</p>
見她這幅樣子，張恆的語氣越發柔和，輕聲道：“嫂嫂，我聽二哥說，張落的學業不是很順利？”</p>
聞聲。</p>
柳氏臉色瞬間變得雪白，磕磕巴巴的說道：“孩子比較貪玩，會，會好起來的。”</p>
張恆沒接這話，而是看向張落。</p>
入眼。</p>
張落流著鼻涕，神遊天外，一副地主家的傻少爺模樣。</p>
柳氏見狀。</p>
狠狠擰了他一把，張落這才迴過神來，畏畏縮縮的說道：“侄兒張落，給，給兩位叔叔請安。”</p>
唉...</p>
張恆沒有多說什麽。</p>
不過正常來說，六歲孩子，也就是上小學一年級的年紀。</p>
智商應該有八十五。</p>
張落呢。</p>
看著隻有六十，特別傻倒是不至於，可也絕對跟聰明不沾邊，看著就呆呆的，難怪別人半個月下來，能讀寫八十個字，張落隻認識一半。</p>
“大丈夫在世，哪有那麽多的一帆風順。”</p>
張恆對此也不在意，隻是向柳氏表明道：“嫂嫂，孩子的學業你多操心，迴頭我讓二哥請個先生迴來，多加教導。”</p>
“實在學不會也沒關係，不指望他中狀元，能讀寫基本字，看個賬本就行，不需要有太大壓力。”</p>
張恆本想考考張落。</p>
看到張落這幅樣子就決定算了，因為人不能給自己找罪受，氣樂了也不是真的歡樂。</p>
“四，四叔...”</p>
臨走前。</p>
柳氏又在張落胳膊上掐了一把。</p>
掐的他目光含淚，磕磕巴巴的說著：“我，我很用功的，以，以後也會更努力。”</p>
看著張落既恐懼，又害怕的樣子。</p>
張恆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麵。</p>
畫麵中。</p>
張落頭懸梁，錐刺股。</p>
在柳氏的監督下認真的背誦課文。</p>
可他的記憶力並不好。</p>
瞪著眼睛背書。</p>
背到最後什麽也沒記住。</p>
柳氏拿著竹竿狠狠地打他，打得他連滾帶爬，可他真的沒有偷懶，同樣也不理解，那些被先生誇讚的學生是怎麽背下來的，這得挨多少打呀。</p>
......</p>
“傻孩子。”</p>
迴過神來。</p>
張恆摸了摸張落的腦袋：“如果努力有用，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人，豈不是最富有的人。”</p>
“世界不是這樣運作的，人生嘛，也不要過於努力，那樣會很傷身，你呢，是個好孩子，老天爺不會餓死你的。”</p>
說完。</p>
張恆又看向柳氏：“以後別打他了，打要是有用，不得滿大街的狀元。”</p>
“我給你吃顆寬心丸吧，以後這孩子長大，隻要品行不差，我大哥這一脈的家產呢，就一定會交到他手上，哪怕我那大哥在外麵漲了行市，起了春風，又有或者有了別的什麽子嗣，張家都不會認。”</p>
柳氏喜不自勝，按著張落連連扣頭。</p>
因為她很清楚，張家當家做主的人，從來都是這個在山上清修，不問世事的四爺。</p>
有他開口。</p>
以後張落就是文不成，武不就，也是大房一脈的嫡傳，再也不用擔心自家男人出去浪，抱迴個孩子，讓她們母子做小的事了。</p>
“其實吧。”</p>
“笨點也無妨，隻要不是真傻就行。”</p>
等到柳氏帶著孩子走後，張恆與二哥說道：“我讓大哥留下子嗣，是為了不讓張家斷了傳承，從未指望他天不生，地不養，一定要轟轟烈烈。”</p>
二哥也明白張恆的意思。</p>
隻是有些想不通，很是奇怪的問：“我也好，大哥也好，怎麽說也都是仙人，張落這孩子...”</p>
後麵的話沒說。</p>
但是張恆明白他想說什麽，直言道：“龍生九子，哪一個成龍了。”</p>
“做為子女，要理解父母的平凡，做人父母，要明白子女的平庸。”</p>
“再者說，以張家本來的氣運和命數，也就是普通家庭，能有今日，才是奪天地之造化，幽幽黃天，還想強求多少。”</p>
張赤俠不懂。</p>
可張恆明白。</p>
張家幾兄弟中，他要是不降界而來，前身的自己小時候就餓死了。</p>
二哥，也就是鎮上的幫派混混。</p>
三姐更慘。</p>
八成因為某年的災荒，活不下去，被賣給了大戶人家當小妾。</p>
隻有大哥那邊，應該是個小BOSS般的存在。</p>
而且他懷疑，張大哥這個小BOSS，是給陸笙刷經驗用的。</p>
就是那種。</p>
陸笙學武，然後引起了張二哥的貪婪，結果反被打殺。</p>
大哥迴來後。</p>
目眥欲裂，要給張二哥報仇。</p>
陸笙一路打怪，打了張二哥，再打張大哥，然後牽扯出天道宗，高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那種。</p>
如現在。</p>
張二哥成了知府，真仙境大能。</p>
還收了陸笙當徒弟，意氣風發。</p>
這都是本來命數之外的事。</p>
是張恆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p>
不然。</p>
憑心而論。</p>
他這二哥，最多不過下等資質，靠他自己，再修兩百年也修不出個門道來。</p>
別說成仙。</p>
做鬼都做不明白，頂多是個衰鬼。</p>
“都說三歲看老。”</p>
“張落今年六歲，已經進學，看這樣子，日後要是修行的話...”</p>
二哥實話實說；“恐怕沒有什麽成就，反而荒廢了光陰。”</p>
“不能修行就不能修行吧，平平澹澹也不錯。”</p>
張恆對這些倒是無所謂：“還有一點，張落還好，算作你我子侄，你我可能會多關注一點，再往下幾代，十幾代，甚至幾百代人，你又管得了幾個，管得了多少。”</p>
張恆頓了頓。</p>
繼續道：“你我都是張家人，不讓張家血脈斷絕，還留下了不少產業，便是盡了本分。”</p>
“至於家族後輩如何，未來又該如何發展，那就看他們自己的了。”</p>
“有資質，可以學文武，入佛道。”</p>
“學不成呢，分上些許田地，誰家的日子又不是這樣過的呢。”</p>
張恆迴憶道：“我記得咱們小的時候，張家連自己的田地都沒有，眼下安定府，都快被人稱為張家府了，隻要不出那種混世魔王，所謂的千年世家隻做等閑，你我，無憂矣。”</p>
張赤俠點頭：“這話倒是實在話，張家的平台我們已經給搭好，以後就是混不好，也混不差，到底是比尋常百姓要強，人不能不知足。”</p>
張恆也是這樣想的，還交了個底：“我已經讓唐簡離開了，未來它要是不死，會護持張家三萬年，不使其滅門遭辱。”</p>
“該我們做的，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p>
“不出意外，我會在三百年後離開，曆時，萌萌跟笙笙會隨我一同去上界，那裏有更寬敞的舞台。”</p>
“家裏呢，就靠你了，隻要不胡亂站隊，真仙家族足以昌盛萬年，再加上走之前，我會給你留下點壓箱底的手段，料想，天下就是再亂，也亂不到這一畝三分地來。”</p>
二哥再次點頭。</p>
什麽也沒有多說</p>
見他如此。</p>
張恆又補充了句：“你我是放心的，倒是大哥那邊，恐怕不會安穩，我猜測，他此時可能又跟天道宗混到一起了，未來，如果他來找你，請你出去幫他，記得直接拒絕。”</p>
“當然，我也不是明天就走，再看看吧，看看誰在把我大哥當傻子湖弄。”說到這裏，張恆臉上多處微笑：“到時候，我要抽出他的靈魂，將他化做倀鬼，讓他永生永世都不能輪迴。”</p>
咕！</p>
二哥直咽口水。</p>
他不是沒見過惡人。</p>
但是要說惡，還真沒人能像他四弟一樣，一句話說得他頭皮發麻。</p>
看看張恆一臉微笑的樣子。</p>
張二哥非常慶幸這是自己四弟，不是對手。</p>
對手的話。</p>
他相信張恆的手段一定非常酷烈，因為接觸的時間越長，他越能明白張恆性格上的澹漠。</p>
在這種人眼中，生命不過是書本上一勾一劃的數字。</p>
但是迴過頭來。</p>
張二哥的內心又十分火熱。</p>
張恆縱使有一萬個不好。</p>
有一點絕對是好的。</p>
那就是對身邊的人很關心。</p>
雖然他沒有打聽出，灌江口是什麽地方。</p>
不過張恆既然說到了上界，要推薦陸笙去灌江口修行，想來，那裏肯定是極好的。</p>
未來。</p>
說不得像老四說的那樣，陸笙在上界闖出了名頭，獲封天官，神將一類的，還能帶他去上界享福呢，想起來就有些激動。</p>
夢如路長。</p>
看那風霜，風霜留麵上。</p>
時間來到六月。</p>
北海的叛亂一直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p>
尤其是當東拚西湊，好不容易從皇朝供奉，武道聖地，還有儒家內部各抽調了一名天仙大能，二次前往北海平叛，卻在半路被佛門擊潰後，北海局勢徹底糜爛。</p>
先是各州郡宣布獨立。</p>
再是尊佛門為國教，建立新朝。</p>
前後不過半個月，一統天下一百八十年的大璃，便邁入了分崩離析的第一步。</p>
隨著清風。</p>
二次兵敗的消息傳向南方。</p>
這一敗。</p>
也讓世人明白，大璃朝外強中幹，沒有璃皇坐鎮的大璃，是不足以成為共主的。</p>
一時間天下暗流湧動。</p>
皇室中。</p>
幾位皇子與其黨羽爭權奪利。</p>
皇室外。</p>
各地方的鎮守大將，州府長官，一個個也是心思各異。</p>
張恆這邊還想著，幾名皇子與儒、武、妖、魔四家，會不會繼續向北海增兵時。</p>
由天魔教與魔妃支持的大皇子，率先奔赴西部部州，公然稱帝。</p>
其後。</p>
由武道家族支持的二皇子，於嶺南部州稱帝。</p>
妖族支持的三皇子，於東海之濱稱帝。</p>
儒家支持的四皇子，於中州之南稱帝。</p>
一瞬間。</p>
四帝橫空，各組朝廷，每個都說自己是正統。</p>
至於北海之前的叛亂。</p>
一時間，好似千萬年前的事，再也沒人去關注了。</p>
“去年的今天，天下還是一片安寧。”</p>
“這才多久，天下的格局就亂成了這樣，前兩天，崔州牧叫我們這些郡守前去州城開會，詢問了我們的意思。”</p>
“我倒是沒說什麽，可聽崔州牧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準備擁兵自重，誰也不支持，打算先看看風聲再說。”</p>
虎山上。</p>
張二哥身穿官袍，腳踏官靴，身邊帶著幾個文吏隨從，一臉憂愁的坐在張恆身邊。</p>
張恆態度澹然。</p>
大璃本就建立在璃皇的強大之下。</p>
璃朝能統一天下，不是因為將相輩出，謀士如雨。</p>
更不是國富民強，奮六世之餘烈。</p>
大璃的強。</p>
隻強在一人，一人壓的天下不敢不從的那種。</p>
去掉璃皇之後，大璃本質上與曾經存在的過的魯國，陳國，燕國沒有任何區別。</p>
今日之危，其實早就注定。</p>
“大璃就像一座空中花園。”</p>
“它存在於高空，完全是由有一根名為璃皇的支柱在支撐。”</p>
“我見證過很多興亡。”</p>
“也明白一個道理，由一人塑造的輝煌，也必將因這個人的離去而終止。”</p>
“璃皇還是太急。”</p>
“打天下難，守天下也難。”</p>
“他最大的錯誤在於，沒有在離開前徹底碾碎佛道兩家，順便將那些世家大族一同抹去。”</p>
“如此便造成了因一人而興，也必將因一人而滅的注定局麵，皇室中，沒有第二個璃皇，那些因聯姻而誕生的皇子們，也因為自身母族的原因，很難被其他勢力所接納。”</p>
“有人說，璃皇興儒武，滅佛道，是個手段酷烈的兇人。”</p>
“可要我說，他還是不夠狠，同樣，也將自己看得太高，以為天下沒有自己做不成的事，實際上，人心多變，今天說你好的人，明天不見得還會這麽說。”</p>
張恆一邊說著。</p>
手上的茶也煮好了，倒兩杯，一杯給自己，一杯給二哥：“請茶，請。”</p>
茶雖好。</p>
張二哥卻喝不出滋味來。</p>
因為他不是張恆，山野閑人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p>
他是安定府的張知府。</p>
治下有千萬黎民，如今大亂將起，他就算不為自己謀劃，總得為這千萬百姓算計一二吧。</p>
“天不可有二日，國不可有二主。”</p>
“四位登基稱帝的皇子，打起來是早晚的事。”</p>
“你說，我應該支持誰，誰有希望再次一統，還是說，你覺得佛道兩家能成事，未來的大璃界，會像統一前一樣，再次化為百國爭霸，各不相幹的局麵？”</p>
張二哥如今身份高了。</p>
也不是以前那個什麽也不懂的小捕快，低語道：“我聽說，佛道兩家可能要聯手，劃分南北，各自扶持傀儡王朝，像曾經的宗門時代一樣，自己躲在幕後，享受供奉，抬頭而望道，低頭而弄眾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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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恆想了想。</p>
時代總是在變，宗門時代時，宗門至上。</p>
所謂的王朝，不過是宗門選定的牧羊人，為其搜刮天下，穩定一方的傀儡。</p>
而現在。</p>
應該算是王朝時代。</p>
各大宗門不是退隱，就是化為王朝爪牙。</p>
兩兩相比。</p>
各時代有各時代的特色，難說哪種更好。</p>
因為對百姓而言，你磕頭喊萬歲就行了，反正都是命令與征服，剝削與被被剝削，難不成你還想當主人啊。</p>
“就目前來看。”</p>
“儒，武，道，佛，妖，魔，六家共分天下的幾率最大。”</p>
“除非，再出一個璃皇那樣的人，憑一己之力將所有人打服，將整天天下強行蹂躪在一起。”</p>
“隻是這很難，而且隻是針對眼下來說，誰能保證璃皇就一定敗了，而今天這一切，就不能是陷阱。”</p>
“再者說，就算敗了，誰又能說，他不會在徹底敗亡，被天意吞噬前，再給人間來上那麽一下，要知道璃皇的境界，絕對在天仙之上，管你佛道，還是儒武，那些所謂的天仙巨頭，依我看，沒人能在璃皇手中抗一下。”</p>
張恆實話實說：“天下間，應該還會有一段時間的僵持，除了四位皇子會相互攻伐外，佛道兩家，都會彼此克製，不會毫無保留的宣戰。”</p>
聽到這話。</p>
張二哥想了想，好似還真是那麽迴事。</p>
哪怕是佛門，占據了北海之地，也沒有急著揮兵南下，而是選擇觀望。</p>
“風雨前的寧靜啊。”</p>
張二哥感歎一聲，再道：“不過有傳言說，涅槃後的天佛宗，跟以前有些不同了，戾氣重的很。”</p>
聽到這話。</p>
張恆皺眉：“佛魔本就難分，當年天佛僧涅槃，如今重生而歸，他死後去了哪，又從何處歸，很難說。”</p>
“還有一點，我雖是修道出身，卻也讀過幾本佛經，隻是不求甚解。”</p>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哪怕在我這種半吊子看來，這也是毀佛滅經之言，此話的魔性，還在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之上，天佛宗以此為口號，換僧衣為血衣，號稱要殺伐救世，這種佛門...”</p>
後麵的話張恆沒說。</p>
二哥卻聽了出來，臉色一變：“你懷疑，歸來的天佛僧不是佛，而是魔？”</p>
張恆不敢如此肯定。</p>
但是從口號上來看，此時的天佛宗，確實比天魔宗的魔性還要大。</p>
天魔宗的宗旨是：自我，求仙，奮進，求結果不求過程。</p>
極端是極端了點。</p>
以自我為中心，利益至上，不在乎世俗眼光與手段。</p>
可也沒到殺生即護生的地步。</p>
要是殺生就是護生。</p>
豈不是殺人無罪，反而有功德。</p>
這哪是佛門，分明是佛敵。</p>
“對了。”</p>
說了下佛門的事。</p>
張恆又想到了張大哥：“最近有大哥的消息沒，他跑哪去了。”</p>
“沒有。”</p>
二哥猜測道：“走時他說要去探索秘境，算算時間，探索秘境眼下也該迴來了，這麽久一點消息都沒有，難道說，大哥又跟道門聯係上了？”</p>
張恆也說不好。</p>
從陣營來說，張大哥算是道門叛徒。</p>
隻是他這個叛徒，是因為道門內部勢力傾軋，天命道人這一脈受到打壓後才有的無奈之舉。</p>
張恆之前就覺得。</p>
天命道人雖然在道門內排名不高，屬於第三號人物。</p>
可他野心很大，而且善於謀劃。</p>
如今天下有變，漲了行市也說得過去。</p>
同樣。</p>
大哥是天命道人的徒弟。</p>
天命道人要是複起，他這所謂的道門叛徒，分分鍾就能變成道門英豪。</p>
畢竟，仇寇還是英雄。</p>
也就上麵一努嘴的事，這一點他太懂了。</p>
......</p>
轉眼間。</p>
風花雪月又是三年。</p>
順州內一切安穩，隻是相比前幾年，糧價漲了兩成，兵器與丹藥漲了三成。</p>
順帶著。</p>
以前的大璃，是不允許有佛道兩家傳教的。</p>
如今大亂初顯，也就沒人在乎這個規矩了，各個部州間，多了不少雲遊道人，一些毀滅於王朝鐵騎下的道觀，佛寺，也慢慢開始了重建與休整。</p>
張恆的印象中。</p>
以前的官府榜文下，總有這樣的警示標語：‘接濟佛道者，杖五十，流三千裏。’</p>
不知何時起。</p>
這樣的標語已經不見了，就好似從未張貼過。</p>
另外。</p>
陸笙閉關多年，效果不好。</p>
想要融合百家愛學，創造一門屬於自己的功法，可一直沒能創出來，至今隻有個雛形。</p>
思前想後。</p>
她準備出去走走，第一站是當年璃皇悟道過的雲武山，第二站據說想去北海看看。</p>
張恆沒有阻攔。</p>
相反，還讓陸笙帶上了小老虎。</p>
畢竟。</p>
小老虎也長大了一些，真仙境的修為，說低也不算低了，該去外麵見見世麵，總不能整天待在家裏，咬他的褲腳玩吧。</p>
多不像話。</p>
“四叔，您多保重。”</p>
陸笙一身勁裝，身上背個竹簍。</p>
小老虎趴在竹簍的邊緣上，戀戀不舍的揮舞著小爪子，一起向張恆告別：“張恆，我們去曆練了哦。”</p>
張恆輕輕揮手，沒有任何不舍。</p>
他比不得那些大神通者，能一念光照萬千世界。</p>
可隻在中千界下。</p>
以他的飛仙體和空間神通來說，去哪都是一步之遙。</p>
再加上二人身上，有他打下的空間烙印，雲武山也好，北海也罷，說距離，在他眼中跟山腳下的虎王鎮沒什麽兩樣，都在眼皮底下，想來出不了什麽亂子。</p>
“孩子們都長大了。”</p>
望著陸笙背著竹筐下山的背影。</p>
張二哥站在一旁，臉上滿是不舍。</p>
聽到長大。</p>
張恆又想到了大哥的兒子張落，疑問道：“二哥，張落現在怎麽樣了。”</p>
“張落呀。”</p>
二哥有些臉黑，悶聲道：“已經六歲了，不過這孩子我看著...”</p>
語氣微頓，組織下語言：“好像有點呆。”</p>
“呆？”</p>
張恆愣了下。</p>
“是啊。”</p>
二哥實話實說：“入啟蒙學堂半個月，老師教了八十個字，我考考他，結果有一半還不認得。”</p>
“而且領悟能力比較差，一些典故之類的，聽完就完了，其他的一問三不知。”</p>
“我也問了其他孩子，天馬行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他沒有，臉色比較茫然。”</p>
呃...</p>
張恆也是無言。</p>
十五天，八十個字，每天認五六個字。</p>
多嗎？</p>
不多吧，記得他上小學那會，每天要學七八個字。</p>
除了死記硬背。</p>
領悟力也不行。</p>
這就比較難搞了。</p>
射凋英雄傳中，郭靖看似愚笨，實則悟性超凡。</p>
一套降龍十八掌，看洪七公打一遍就能學個七七八八，這才是他未來能成為俠之大者的關鍵所在。</p>
領悟力要是不行的話。</p>
儒，武，佛，道。</p>
基本沒有行的，換個意思就是：‘資質太差，不適合修行。’</p>
“去將張落叫來，我問問他。”</p>
張恆壓下心思，向身邊的小妖吩咐道。</p>
“是，老爺。”</p>
小妖化風而去，轉眼沒有蹤影。</p>
片刻後。</p>
妖風歸來。</p>
帶來的不隻是張落，還有嫂嫂柳氏。</p>
“二叔。”</p>
“四，四叔...”</p>
看著張恆和張二哥。</p>
柳氏將孩子護在身邊，一臉的忐忑。</p>
“都是自家人，莫怕。”</p>
張恆揮揮手。</p>
下一秒，柳氏直接出現在風亭內，一臉無措的看著周圍。</p>
見她這幅樣子，張恆的語氣越發柔和，輕聲道：“嫂嫂，我聽二哥說，張落的學業不是很順利？”</p>
聞聲。</p>
柳氏臉色瞬間變得雪白，磕磕巴巴的說道：“孩子比較貪玩，會，會好起來的。”</p>
張恆沒接這話，而是看向張落。</p>
入眼。</p>
張落流著鼻涕，神遊天外，一副地主家的傻少爺模樣。</p>
柳氏見狀。</p>
狠狠擰了他一把，張落這才迴過神來，畏畏縮縮的說道：“侄兒張落，給，給兩位叔叔請安。”</p>
唉...</p>
張恆沒有多說什麽。</p>
不過正常來說，六歲孩子，也就是上小學一年級的年紀。</p>
智商應該有八十五。</p>
張落呢。</p>
看著隻有六十，特別傻倒是不至於，可也絕對跟聰明不沾邊，看著就呆呆的，難怪別人半個月下來，能讀寫八十個字，張落隻認識一半。</p>
“大丈夫在世，哪有那麽多的一帆風順。”</p>
張恆對此也不在意，隻是向柳氏表明道：“嫂嫂，孩子的學業你多操心，迴頭我讓二哥請個先生迴來，多加教導。”</p>
“實在學不會也沒關係，不指望他中狀元，能讀寫基本字，看個賬本就行，不需要有太大壓力。”</p>
張恆本想考考張落。</p>
看到張落這幅樣子就決定算了，因為人不能給自己找罪受，氣樂了也不是真的歡樂。</p>
“四，四叔...”</p>
臨走前。</p>
柳氏又在張落胳膊上掐了一把。</p>
掐的他目光含淚，磕磕巴巴的說著：“我，我很用功的，以，以後也會更努力。”</p>
看著張落既恐懼，又害怕的樣子。</p>
張恆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麵。</p>
畫麵中。</p>
張落頭懸梁，錐刺股。</p>
在柳氏的監督下認真的背誦課文。</p>
可他的記憶力並不好。</p>
瞪著眼睛背書。</p>
背到最後什麽也沒記住。</p>
柳氏拿著竹竿狠狠地打他，打得他連滾帶爬，可他真的沒有偷懶，同樣也不理解，那些被先生誇讚的學生是怎麽背下來的，這得挨多少打呀。</p>
......</p>
“傻孩子。”</p>
迴過神來。</p>
張恆摸了摸張落的腦袋：“如果努力有用，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人，豈不是最富有的人。”</p>
“世界不是這樣運作的，人生嘛，也不要過於努力，那樣會很傷身，你呢，是個好孩子，老天爺不會餓死你的。”</p>
說完。</p>
張恆又看向柳氏：“以後別打他了，打要是有用，不得滿大街的狀元。”</p>
“我給你吃顆寬心丸吧，以後這孩子長大，隻要品行不差，我大哥這一脈的家產呢，就一定會交到他手上，哪怕我那大哥在外麵漲了行市，起了春風，又有或者有了別的什麽子嗣，張家都不會認。”</p>
柳氏喜不自勝，按著張落連連扣頭。</p>
因為她很清楚，張家當家做主的人，從來都是這個在山上清修，不問世事的四爺。</p>
有他開口。</p>
以後張落就是文不成，武不就，也是大房一脈的嫡傳，再也不用擔心自家男人出去浪，抱迴個孩子，讓她們母子做小的事了。</p>
“其實吧。”</p>
“笨點也無妨，隻要不是真傻就行。”</p>
等到柳氏帶著孩子走後，張恆與二哥說道：“我讓大哥留下子嗣，是為了不讓張家斷了傳承，從未指望他天不生，地不養，一定要轟轟烈烈。”</p>
二哥也明白張恆的意思。</p>
隻是有些想不通，很是奇怪的問：“我也好，大哥也好，怎麽說也都是仙人，張落這孩子...”</p>
後麵的話沒說。</p>
但是張恆明白他想說什麽，直言道：“龍生九子，哪一個成龍了。”</p>
“做為子女，要理解父母的平凡，做人父母，要明白子女的平庸。”</p>
“再者說，以張家本來的氣運和命數，也就是普通家庭，能有今日，才是奪天地之造化，幽幽黃天，還想強求多少。”</p>
張赤俠不懂。</p>
可張恆明白。</p>
張家幾兄弟中，他要是不降界而來，前身的自己小時候就餓死了。</p>
二哥，也就是鎮上的幫派混混。</p>
三姐更慘。</p>
八成因為某年的災荒，活不下去，被賣給了大戶人家當小妾。</p>
隻有大哥那邊，應該是個小BOSS般的存在。</p>
而且他懷疑，張大哥這個小BOSS，是給陸笙刷經驗用的。</p>
就是那種。</p>
陸笙學武，然後引起了張二哥的貪婪，結果反被打殺。</p>
大哥迴來後。</p>
目眥欲裂，要給張二哥報仇。</p>
陸笙一路打怪，打了張二哥，再打張大哥，然後牽扯出天道宗，高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那種。</p>
如現在。</p>
張二哥成了知府，真仙境大能。</p>
還收了陸笙當徒弟，意氣風發。</p>
這都是本來命數之外的事。</p>
是張恆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p>
不然。</p>
憑心而論。</p>
他這二哥，最多不過下等資質，靠他自己，再修兩百年也修不出個門道來。</p>
別說成仙。</p>
做鬼都做不明白，頂多是個衰鬼。</p>
“都說三歲看老。”</p>
“張落今年六歲，已經進學，看這樣子，日後要是修行的話...”</p>
二哥實話實說；“恐怕沒有什麽成就，反而荒廢了光陰。”</p>
“不能修行就不能修行吧，平平澹澹也不錯。”</p>
張恆對這些倒是無所謂：“還有一點，張落還好，算作你我子侄，你我可能會多關注一點，再往下幾代，十幾代，甚至幾百代人，你又管得了幾個，管得了多少。”</p>
張恆頓了頓。</p>
繼續道：“你我都是張家人，不讓張家血脈斷絕，還留下了不少產業，便是盡了本分。”</p>
“至於家族後輩如何，未來又該如何發展，那就看他們自己的了。”</p>
“有資質，可以學文武，入佛道。”</p>
“學不成呢，分上些許田地，誰家的日子又不是這樣過的呢。”</p>
張恆迴憶道：“我記得咱們小的時候，張家連自己的田地都沒有，眼下安定府，都快被人稱為張家府了，隻要不出那種混世魔王，所謂的千年世家隻做等閑，你我，無憂矣。”</p>
張赤俠點頭：“這話倒是實在話，張家的平台我們已經給搭好，以後就是混不好，也混不差，到底是比尋常百姓要強，人不能不知足。”</p>
張恆也是這樣想的，還交了個底：“我已經讓唐簡離開了，未來它要是不死，會護持張家三萬年，不使其滅門遭辱。”</p>
“該我們做的，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p>
“不出意外，我會在三百年後離開，曆時，萌萌跟笙笙會隨我一同去上界，那裏有更寬敞的舞台。”</p>
“家裏呢，就靠你了，隻要不胡亂站隊，真仙家族足以昌盛萬年，再加上走之前，我會給你留下點壓箱底的手段，料想，天下就是再亂，也亂不到這一畝三分地來。”</p>
二哥再次點頭。</p>
什麽也沒有多說</p>
見他如此。</p>
張恆又補充了句：“你我是放心的，倒是大哥那邊，恐怕不會安穩，我猜測，他此時可能又跟天道宗混到一起了，未來，如果他來找你，請你出去幫他，記得直接拒絕。”</p>
“當然，我也不是明天就走，再看看吧，看看誰在把我大哥當傻子湖弄。”說到這裏，張恆臉上多處微笑：“到時候，我要抽出他的靈魂，將他化做倀鬼，讓他永生永世都不能輪迴。”</p>
咕！</p>
二哥直咽口水。</p>
他不是沒見過惡人。</p>
但是要說惡，還真沒人能像他四弟一樣，一句話說得他頭皮發麻。</p>
看看張恆一臉微笑的樣子。</p>
張二哥非常慶幸這是自己四弟，不是對手。</p>
對手的話。</p>
他相信張恆的手段一定非常酷烈，因為接觸的時間越長，他越能明白張恆性格上的澹漠。</p>
在這種人眼中，生命不過是書本上一勾一劃的數字。</p>
但是迴過頭來。</p>
張二哥的內心又十分火熱。</p>
張恆縱使有一萬個不好。</p>
有一點絕對是好的。</p>
那就是對身邊的人很關心。</p>
雖然他沒有打聽出，灌江口是什麽地方。</p>
不過張恆既然說到了上界，要推薦陸笙去灌江口修行，想來，那裏肯定是極好的。</p>
未來。</p>
說不得像老四說的那樣，陸笙在上界闖出了名頭，獲封天官，神將一類的，還能帶他去上界享福呢，想起來就有些激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