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迴來了。”</p>
帶著滿滿收獲和空空如也的肚子。</p>
陸笙一臉疲憊的迴了家。</p>
“奶奶？”</p>
很奇怪。</p>
屋裏根本沒人。</p>
陸笙看了又看，有些不明所以：“奶奶去鎮上討飯了？”</p>
想想也不對。</p>
奶奶平時出門都會把門窗關好，她已經看過了，門隻虛掩，窗戶大開，不像出門的樣子。</p>
咯吱！</p>
咯吱！</p>
沒等再往下想。</p>
廚房又傳來奇怪的響聲。</p>
聽到聲音。</p>
陸笙心中一鬆。</p>
隻是不等做些什麽，地麵上一塊紅色斑點引起了她的主意。</p>
“這是...”</p>
陸笙目光一凝，兩世為人的她對此並不陌生：“血？”</p>
抬頭又往前看。</p>
不止這一滴，而是一滴又一滴，向著廚房方向延伸而去。</p>
“奶奶？”</p>
陸笙放緩腳步，一邊向廚房走，一邊輕聲道：“你在廚房嗎？”</p>
靜。</p>
好似被她的話打斷。</p>
廚房內的異響停頓數秒，隨後才再次咯吱咯吱的響起來。</p>
“奶奶？”</p>
陸笙小心翼翼的靠近，輕輕推開廚房的大門。</p>
下一秒。</p>
伴隨撲鼻的血腥味。</p>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正坐在地麵上正狼吞虎咽的吃著什麽。</p>
“奶奶？”</p>
陸笙咽了口吐沫。</p>
聽到她的唿喚。</p>
老太太的脖子來了個180度大旋轉，對她和藹的笑了笑，當然，如果她嘴上沒有血汙，笑容還會更慈祥些。</p>
“吃，吃...”</p>
老太太一揮手。</p>
一大塊肉被丟了過來，滾落在陸笙腳下。</p>
陸笙不忍去看。</p>
因為那是一隻胳膊，手腕上還戴著一隻銀鐲。</p>
銀鐲的樣式她見過，是隔壁白大哥娶家珍姐給的聘禮，家珍姐睡覺都舍不得摘下來。</p>
“吼！”</p>
見她不吃。</p>
老太太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起來。</p>
但是下一刻。</p>
她好似有恢複了幾分理性，艱難的吐著字：“走，走。”</p>
蹬蹬蹬...</p>
陸笙被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退了出去。</p>
咯吱，咯吱...</p>
一陣黑風吹拂，將廚房的大門關上。</p>
下一秒，房間內又傳來了啃食聲。</p>
咕冬。</p>
陸笙咽了口吐沫，有些無措。</p>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讓命運如此不公，更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p>
汪汪汪...</p>
隻是不等思考下去，伴隨著犬吠聲，小院的大門被人猛的撞開。</p>
陸笙趕忙抬頭看去。</p>
入眼。</p>
來的是三個人，而且各有特色。</p>
為首的那個身高八尺，又黑又壯，鼻子上穿著鼻環。</p>
左邊那人衣衫襤褸，舉止怪異，還喜歡向外吐舌頭。</p>
最後一人倒是還好。</p>
隻是眼球滴溜溜的亂轉，看著就很猥瑣。</p>
“汪汪...”</p>
吐舌頭的青年人開口就是兩聲犬吠，隨後才吐著舌頭與二人說道：“大哥，三弟，動手吧，就是這裏，早點動手，早點收工，好去跟廟祝爺領賞。”</p>
聽到這話。</p>
為首的鼻環漢子卻也不急，先拿目光掃了掃茅草屋，隨後目光一轉落在了陸笙身上：“你這小孩，快快出去，此間老婦已化作行屍，我們三兄弟特來拿她，別在這礙手礙腳。”</p>
“大哥，跟個孩子廢什麽話，看我去拿那具老屍。”</p>
猥瑣男身形一晃。</p>
伴隨著白煙，瞬間化作一隻一人高的黃鼠狼，一個飛躍便順著窗戶躍進了廚房。</p>
下一秒。</p>
就聽裏麵哼，哈，霹靂吧啦的一陣摔打。</p>
“哎幼！”</p>
沒過片刻，一道黃影便被從窗戶丟了出來。</p>
摔在地上就跟摔小狗崽一樣，掙紮了好一會才站起來，胸前也被劃出了幾道血痕，一臉懵：“大哥，二哥，不對啊，這老屍好生厲害，動作比我還快。”</p>
“比你還快？”</p>
吐舌頭的青年有些不信：“老三，你歇息片刻，待二哥去會會它。”</p>
汪汪汪...</p>
又是一陣白煙。</p>
吐舌頭的青年搖身一變，化作了一隻黑白相間的斑點狗。</p>
顯出真身之後它也不猶豫，齜牙咧嘴的就要順著窗戶往裏麵跳。</p>
嗷嗚一聲。</p>
不等跳進去。</p>
一道黑風便從廚房內衝出，直接撞在了狗妖身上。</p>
狗妖先是一驚。</p>
隨後才看清黑風的根源，居然是一名滿頭白發，麵色鐵青，全身黑氣繚繞的小老太太。</p>
</p>
這怎能忍。</p>
它是誰，它是狗啊。</p>
咬人它沒怕過誰。</p>
見老太太要咬自己，狗妖大怒，張口就要迴咬。</p>
“吼！”</p>
老太太以牙還牙。</p>
青麵獠牙，利齒比狗妖還長，還鋒利。</p>
隻一眼，都不用嚐試。</p>
狗妖瞬間就慫了，後腿一蹬，放棄了與老屍對咬的打算，閃身到兄弟二人身邊，目下滿是餘季：“大哥，這不對呀，這老屍的牙比我還長，我的道行隻有三百八，它少說五百往上，咱們是不是找錯屍了，這不像是剛詐屍的樣子。”</p>
鼻環漢子看看老屍。</p>
又看看自己兩位兄弟。</p>
咽了口吐沫，向後退了一步：“好兄弟，廟祝爺讓咱們找剛屍變的老太太，我尋思著可能不是這家夥，這家夥明顯成氣候了，咱們去別處再找吧。”</p>
說著。</p>
三妖緩步後退，邊走邊道：“屍婆婆，都是誤會，我們沒找你，你迴去歇息吧，打擾了，我們這就走。”</p>
靜...</p>
或許是考慮到三妖也不好惹。</p>
老太太摩擦著黑紫色的指甲，卻也沒有上前追擊。</p>
見到有戲。</p>
三妖拔腿就走，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p>
“呃...”</p>
陸笙的心中有一萬頭羊駝奔襲而過。</p>
看看不遠處似是而非的奶奶，再看看深藍麵板上入門級的碎石拳，臉上露出乖巧的笑容：“奶奶，您餓不餓呀？”</p>
老太太靜靜的看了會陸笙。</p>
向前邁了一小步，隨後又退了迴去，轉身向廚房而去。</p>
“就是現在！”</p>
嘩啦啦。</p>
老太太前腳剛進屋。</p>
後腳三條鎖鏈便猛地從院外飛來，一條鎖住老屍的脖子，兩條捆住雙手，隻一下就把老屍捆了個結結實實。</p>
“你這老貨，真當我們三兄弟是吃幹飯的。”</p>
隨著怒罵聲。</p>
一隻黑牛妖，一隻狗妖，一隻黃鼠狼妖。</p>
三妖跳上牆頭，各自手持一段鐵鏈，臉上滿是得意：“眼下就要入秋了，不擒下你這老貨，我們兄弟哪來的銀錢，置辦兩件過冬的衣裳。”</p>
“就是就是。”</p>
狗妖眉飛色舞：“虎山域下，一切產出都是山君的，我們這些小妖，說是妖魔，實為奴仆，平日裏想吃個山雞，打個牙祭都難，你也要體諒我們的難處。”</p>
黃鼠狼妖也在一旁幫腔：“官府說了，誰能把你擒下，就賞八十兩銀子，還能記一小功，你這麽厲害，這賞錢不得翻倍，到時買上半隻羊，兩壇燒酒，這才是妖過得日子。”</p>
嘩啦啦...</p>
聽著三妖的呱噪。</p>
老屍猛的抖動，抖的鐵鏈嘩嘩作響。</p>
“好孽障，還想作亂！”</p>
牛妖抓著鎖鏈，從牆頭躍下，向兩兄弟叮囑道：“使著鎖鏈，多在它身上繞幾圈，這老屍道行不淺，咱們也就占個先手，讓它掙脫就麻煩了。”</p>
聽到這話。</p>
狗妖和黃鼠狼妖也不客氣。</p>
你往東，我往西。</p>
一人拽著一條鎖鏈，繞著老屍開始轉圈圈，眨眼的功夫就在老屍身上捆了十幾圈。</p>
就是這樣，仍不算完。</p>
三妖對視一眼，將鎖鏈的那一頭捆子自己身上，還不忘向一旁的陸笙叮囑道：“你這孩子，快去村裏叫人，先叫三五十號閑漢，拿繩索過來，再去鎮上通知衙役，尋他個七八武者。”</p>
吼！</p>
可惜三妖錯估了屍婆婆的兇性。</p>
這邊話剛說完，還不等陸笙有所動作，屍婆婆便瞬間發狂，一口咬在了綁在身上的鎖鏈上。</p>
下一刻。</p>
隻聽嘎嘣一聲，拇指粗細，刻畫著符文的法器鎖鏈，居然被硬生生咬碎了一根。</p>
“好孽障，果然夠兇！”</p>
三妖見狀大驚。</p>
來不及多想，趕緊一擁而上。</p>
這一撲，直接將屍婆婆撲倒在地，牛妖抱著屍婆婆的腦袋，其餘二妖按著雙手，還不忘向陸笙吩咐道：“老屍兇猛，我們兄弟恐怕也製不住它，快去叫人，晚了就來不及了。”</p>
吼！</p>
哪怕被三妖按壓，屍婆婆身上的鐵鏈依然嘎吱作響。</p>
隻看一眼，都不用想，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隻要三妖力歇，頃刻間屍婆婆就會脫困。</p>
“快去呀。”</p>
見陸笙不動。</p>
牛妖瞪的眼睛都紅了。</p>
卻不想，陸笙不但沒走，反而緩步上前，將手放在了屍婆婆的手背上，輕聲道：“奶奶，你不要掙紮了好不好。”</p>
靜...</p>
聽到陸笙的話。</p>
剛剛還猜劇烈掙紮，近乎要掙斷鎖鏈的屍婆婆，居然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p>
三妖目瞪口呆。</p>
它們三個雖然不算什麽大妖，卻也有三四百年的道行，誕生靈智於百國末年，見證過百國紛亂，見證過大璃一統，也算見了世麵。</p>
可別說見了。</p>
聽都沒聽過，屍變後的行屍居然還有靈智，不但不傷害至親血脈，還會聽其命令，這世界真是古怪。</p>
“笙笙...”</p>
正想著。</p>
門外傳來腳步聲。</p>
三妖抬頭看去。</p>
入眼，來的是一名八九歲，穿著黑色小裙，頭上戴著個老虎帽的小女孩。</p>
“山君奶奶！”</p>
三妖愣了一下。</p>
但是有些不敢確定。</p>
因為去年八月十五，廟祝爺高興，召開了萬妖宴，請虎山域下的一眾山精野怪吃酒。</p>
離得很遠。</p>
三妖見過小山君半麵，至於為什麽是半麵，因為坐的位置比較偏僻，就看到了半張臉，所以才不太肯定。</p>
稍許後。</p>
虎山。</p>
“有點意思。”</p>
“一具擁有靈智的行屍，還認得家人，能聽命令，這是個稀有品種啊，這要是在民國世界，送給師父，師父肯定很喜歡。”</p>
神廟前。</p>
張恆看著被三妖押著的屍婆婆，有些玩味的想著：“可惜了，師父飛升之後，沒去句容茅山，而是去了東嶽任職，錯過，錯過。”</p>
“廟祝爺...”</p>
下麵。</p>
虎萌萌身後還站著個小女孩，一臉糾結的看著他：“我與奶奶相依為命，廟祝爺，求您慈悲，救救我奶奶吧，陸笙給您磕頭了。”</p>
說著。</p>
陸笙就要跪拜。</p>
“免禮。”</p>
張恆一揮手，止住了想要下跪的陸笙，開口道：“你是萌萌的玩伴，萌萌帶你來求我，我也不好袖手旁觀。”</p>
“可我實話實說，屍是屍，人是人。”</p>
“人有三魂七魄，僵屍隻有一魂六魄，而且人變僵屍，這個行為是不可逆的。”</p>
“最多，我隻能出手為它保全靈智，可這麽做也並非沒有代價。”</p>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見沒見過身患絕症之人，讓你奶奶留在世上，以僵屍之軀活著，它就好似絕症之人一樣，每天都要承受痛苦，活的生不如死。”</p>
“這...”</p>
陸笙下意識的看向屍婆婆。</p>
屍婆婆也看著她。</p>
好一會後吐出三個字：“累，好累。”</p>
“累就對了。”</p>
張恆沉聲道：“做僵屍很辛苦的，肉身已死，魂魄不全，用在活人身上，就好似無時無刻不再背著千斤重擔。”</p>
“沒有靈智還好，有了靈智，除非有大毅力，大抱負，不然誕生靈智的僵屍，大多數會選擇自我了斷，不會苟活。”</p>
“因為活的太累，太痛苦，想要緩解，就要吸食血液，與殺戮為伴。”</p>
“像一些小說與遊記之中，化身為屍，還會樂此不彼之人，說實話，我在茅山誌上都沒見過。”</p>
張恆說到這裏又看向陸笙：“你想怎麽選？”</p>
陸笙戀戀不舍的看著奶奶。</p>
目光已然給出答桉。</p>
張恆見狀輕輕點頭，又與屍婆婆說道：“不用擔心你孫女，神廟不差這碗米，會把她養大，你安心的去吧。”</p>
屍婆婆看看陸笙。</p>
又看看張恆。</p>
什麽也沒說，隻是閉上了雙眼。</p>
“雷！”</p>
張恆向天空伸手一抓。</p>
抓來一點電芒，在手心上組成了一個雷字符文。</p>
輕輕一推，符文落在屍婆身上，屍婆最後看了陸笙一眼，隨後形體蹦散，化為飛灰消散而去。</p>
“以後你就留在神廟，陪萌萌一起玩吧。”</p>
“待到十六七歲，有了心上人，神廟會出一份嫁妝，不至於讓你兩手空空的嫁過去。”</p>
處理完屍婆。</p>
張恆也沒對陸笙太過在意，隨口交代了幾句。</p>
因為在他看來。</p>
十年一晃而過，也不需要他太在意什麽。</p>
“廟祝爺...”</p>
陸笙並沒有反駁。</p>
隻是猶豫再三，滿是渴望的問了句：“我能習武嗎？”</p>
說完，又趕忙保證道：“我不會偷懶的，隻是想長大以後，可以為神廟做點什麽。”</p>
“為神廟做點什麽？”</p>
張恆有些意外的看了陸笙一眼。</p>
想了想，沒有嘲笑也沒有拒絕，反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有個二哥，今年三十出頭，沒什麽天賦，也沒有老婆，整日無所事事，身邊一群狐朋狗友，自號什麽南天一柱。”</p>
語氣微頓，張恆再道：“你可以拜他為師，也算給他找點事做。”</p>
“啊！”</p>
陸笙霜打的茄子一樣。</p>
這師父行不行，怎麽聽著跟混子一樣。</p>
“當然，我這二哥在我看來是這樣，在你們眼裏嘛...”</p>
見陸笙表情不對。</p>
張恆又補救了一句：“他是三十出頭的縣衙總捕頭，新晉的武道宗師，未來大有可期。”</p>
帶著滿滿收獲和空空如也的肚子。</p>
陸笙一臉疲憊的迴了家。</p>
“奶奶？”</p>
很奇怪。</p>
屋裏根本沒人。</p>
陸笙看了又看，有些不明所以：“奶奶去鎮上討飯了？”</p>
想想也不對。</p>
奶奶平時出門都會把門窗關好，她已經看過了，門隻虛掩，窗戶大開，不像出門的樣子。</p>
咯吱！</p>
咯吱！</p>
沒等再往下想。</p>
廚房又傳來奇怪的響聲。</p>
聽到聲音。</p>
陸笙心中一鬆。</p>
隻是不等做些什麽，地麵上一塊紅色斑點引起了她的主意。</p>
“這是...”</p>
陸笙目光一凝，兩世為人的她對此並不陌生：“血？”</p>
抬頭又往前看。</p>
不止這一滴，而是一滴又一滴，向著廚房方向延伸而去。</p>
“奶奶？”</p>
陸笙放緩腳步，一邊向廚房走，一邊輕聲道：“你在廚房嗎？”</p>
靜。</p>
好似被她的話打斷。</p>
廚房內的異響停頓數秒，隨後才再次咯吱咯吱的響起來。</p>
“奶奶？”</p>
陸笙小心翼翼的靠近，輕輕推開廚房的大門。</p>
下一秒。</p>
伴隨撲鼻的血腥味。</p>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正坐在地麵上正狼吞虎咽的吃著什麽。</p>
“奶奶？”</p>
陸笙咽了口吐沫。</p>
聽到她的唿喚。</p>
老太太的脖子來了個180度大旋轉，對她和藹的笑了笑，當然，如果她嘴上沒有血汙，笑容還會更慈祥些。</p>
“吃，吃...”</p>
老太太一揮手。</p>
一大塊肉被丟了過來，滾落在陸笙腳下。</p>
陸笙不忍去看。</p>
因為那是一隻胳膊，手腕上還戴著一隻銀鐲。</p>
銀鐲的樣式她見過，是隔壁白大哥娶家珍姐給的聘禮，家珍姐睡覺都舍不得摘下來。</p>
“吼！”</p>
見她不吃。</p>
老太太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起來。</p>
但是下一刻。</p>
她好似有恢複了幾分理性，艱難的吐著字：“走，走。”</p>
蹬蹬蹬...</p>
陸笙被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退了出去。</p>
咯吱，咯吱...</p>
一陣黑風吹拂，將廚房的大門關上。</p>
下一秒，房間內又傳來了啃食聲。</p>
咕冬。</p>
陸笙咽了口吐沫，有些無措。</p>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讓命運如此不公，更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p>
汪汪汪...</p>
隻是不等思考下去，伴隨著犬吠聲，小院的大門被人猛的撞開。</p>
陸笙趕忙抬頭看去。</p>
入眼。</p>
來的是三個人，而且各有特色。</p>
為首的那個身高八尺，又黑又壯，鼻子上穿著鼻環。</p>
左邊那人衣衫襤褸，舉止怪異，還喜歡向外吐舌頭。</p>
最後一人倒是還好。</p>
隻是眼球滴溜溜的亂轉，看著就很猥瑣。</p>
“汪汪...”</p>
吐舌頭的青年人開口就是兩聲犬吠，隨後才吐著舌頭與二人說道：“大哥，三弟，動手吧，就是這裏，早點動手，早點收工，好去跟廟祝爺領賞。”</p>
聽到這話。</p>
為首的鼻環漢子卻也不急，先拿目光掃了掃茅草屋，隨後目光一轉落在了陸笙身上：“你這小孩，快快出去，此間老婦已化作行屍，我們三兄弟特來拿她，別在這礙手礙腳。”</p>
“大哥，跟個孩子廢什麽話，看我去拿那具老屍。”</p>
猥瑣男身形一晃。</p>
伴隨著白煙，瞬間化作一隻一人高的黃鼠狼，一個飛躍便順著窗戶躍進了廚房。</p>
下一秒。</p>
就聽裏麵哼，哈，霹靂吧啦的一陣摔打。</p>
“哎幼！”</p>
沒過片刻，一道黃影便被從窗戶丟了出來。</p>
摔在地上就跟摔小狗崽一樣，掙紮了好一會才站起來，胸前也被劃出了幾道血痕，一臉懵：“大哥，二哥，不對啊，這老屍好生厲害，動作比我還快。”</p>
“比你還快？”</p>
吐舌頭的青年有些不信：“老三，你歇息片刻，待二哥去會會它。”</p>
汪汪汪...</p>
又是一陣白煙。</p>
吐舌頭的青年搖身一變，化作了一隻黑白相間的斑點狗。</p>
顯出真身之後它也不猶豫，齜牙咧嘴的就要順著窗戶往裏麵跳。</p>
嗷嗚一聲。</p>
不等跳進去。</p>
一道黑風便從廚房內衝出，直接撞在了狗妖身上。</p>
狗妖先是一驚。</p>
隨後才看清黑風的根源，居然是一名滿頭白發，麵色鐵青，全身黑氣繚繞的小老太太。</p>
</p>
這怎能忍。</p>
它是誰，它是狗啊。</p>
咬人它沒怕過誰。</p>
見老太太要咬自己，狗妖大怒，張口就要迴咬。</p>
“吼！”</p>
老太太以牙還牙。</p>
青麵獠牙，利齒比狗妖還長，還鋒利。</p>
隻一眼，都不用嚐試。</p>
狗妖瞬間就慫了，後腿一蹬，放棄了與老屍對咬的打算，閃身到兄弟二人身邊，目下滿是餘季：“大哥，這不對呀，這老屍的牙比我還長，我的道行隻有三百八，它少說五百往上，咱們是不是找錯屍了，這不像是剛詐屍的樣子。”</p>
鼻環漢子看看老屍。</p>
又看看自己兩位兄弟。</p>
咽了口吐沫，向後退了一步：“好兄弟，廟祝爺讓咱們找剛屍變的老太太，我尋思著可能不是這家夥，這家夥明顯成氣候了，咱們去別處再找吧。”</p>
說著。</p>
三妖緩步後退，邊走邊道：“屍婆婆，都是誤會，我們沒找你，你迴去歇息吧，打擾了，我們這就走。”</p>
靜...</p>
或許是考慮到三妖也不好惹。</p>
老太太摩擦著黑紫色的指甲，卻也沒有上前追擊。</p>
見到有戲。</p>
三妖拔腿就走，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p>
“呃...”</p>
陸笙的心中有一萬頭羊駝奔襲而過。</p>
看看不遠處似是而非的奶奶，再看看深藍麵板上入門級的碎石拳，臉上露出乖巧的笑容：“奶奶，您餓不餓呀？”</p>
老太太靜靜的看了會陸笙。</p>
向前邁了一小步，隨後又退了迴去，轉身向廚房而去。</p>
“就是現在！”</p>
嘩啦啦。</p>
老太太前腳剛進屋。</p>
後腳三條鎖鏈便猛地從院外飛來，一條鎖住老屍的脖子，兩條捆住雙手，隻一下就把老屍捆了個結結實實。</p>
“你這老貨，真當我們三兄弟是吃幹飯的。”</p>
隨著怒罵聲。</p>
一隻黑牛妖，一隻狗妖，一隻黃鼠狼妖。</p>
三妖跳上牆頭，各自手持一段鐵鏈，臉上滿是得意：“眼下就要入秋了，不擒下你這老貨，我們兄弟哪來的銀錢，置辦兩件過冬的衣裳。”</p>
“就是就是。”</p>
狗妖眉飛色舞：“虎山域下，一切產出都是山君的，我們這些小妖，說是妖魔，實為奴仆，平日裏想吃個山雞，打個牙祭都難，你也要體諒我們的難處。”</p>
黃鼠狼妖也在一旁幫腔：“官府說了，誰能把你擒下，就賞八十兩銀子，還能記一小功，你這麽厲害，這賞錢不得翻倍，到時買上半隻羊，兩壇燒酒，這才是妖過得日子。”</p>
嘩啦啦...</p>
聽著三妖的呱噪。</p>
老屍猛的抖動，抖的鐵鏈嘩嘩作響。</p>
“好孽障，還想作亂！”</p>
牛妖抓著鎖鏈，從牆頭躍下，向兩兄弟叮囑道：“使著鎖鏈，多在它身上繞幾圈，這老屍道行不淺，咱們也就占個先手，讓它掙脫就麻煩了。”</p>
聽到這話。</p>
狗妖和黃鼠狼妖也不客氣。</p>
你往東，我往西。</p>
一人拽著一條鎖鏈，繞著老屍開始轉圈圈，眨眼的功夫就在老屍身上捆了十幾圈。</p>
就是這樣，仍不算完。</p>
三妖對視一眼，將鎖鏈的那一頭捆子自己身上，還不忘向一旁的陸笙叮囑道：“你這孩子，快去村裏叫人，先叫三五十號閑漢，拿繩索過來，再去鎮上通知衙役，尋他個七八武者。”</p>
吼！</p>
可惜三妖錯估了屍婆婆的兇性。</p>
這邊話剛說完，還不等陸笙有所動作，屍婆婆便瞬間發狂，一口咬在了綁在身上的鎖鏈上。</p>
下一刻。</p>
隻聽嘎嘣一聲，拇指粗細，刻畫著符文的法器鎖鏈，居然被硬生生咬碎了一根。</p>
“好孽障，果然夠兇！”</p>
三妖見狀大驚。</p>
來不及多想，趕緊一擁而上。</p>
這一撲，直接將屍婆婆撲倒在地，牛妖抱著屍婆婆的腦袋，其餘二妖按著雙手，還不忘向陸笙吩咐道：“老屍兇猛，我們兄弟恐怕也製不住它，快去叫人，晚了就來不及了。”</p>
吼！</p>
哪怕被三妖按壓，屍婆婆身上的鐵鏈依然嘎吱作響。</p>
隻看一眼，都不用想，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隻要三妖力歇，頃刻間屍婆婆就會脫困。</p>
“快去呀。”</p>
見陸笙不動。</p>
牛妖瞪的眼睛都紅了。</p>
卻不想，陸笙不但沒走，反而緩步上前，將手放在了屍婆婆的手背上，輕聲道：“奶奶，你不要掙紮了好不好。”</p>
靜...</p>
聽到陸笙的話。</p>
剛剛還猜劇烈掙紮，近乎要掙斷鎖鏈的屍婆婆，居然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p>
三妖目瞪口呆。</p>
它們三個雖然不算什麽大妖，卻也有三四百年的道行，誕生靈智於百國末年，見證過百國紛亂，見證過大璃一統，也算見了世麵。</p>
可別說見了。</p>
聽都沒聽過，屍變後的行屍居然還有靈智，不但不傷害至親血脈，還會聽其命令，這世界真是古怪。</p>
“笙笙...”</p>
正想著。</p>
門外傳來腳步聲。</p>
三妖抬頭看去。</p>
入眼，來的是一名八九歲，穿著黑色小裙，頭上戴著個老虎帽的小女孩。</p>
“山君奶奶！”</p>
三妖愣了一下。</p>
但是有些不敢確定。</p>
因為去年八月十五，廟祝爺高興，召開了萬妖宴，請虎山域下的一眾山精野怪吃酒。</p>
離得很遠。</p>
三妖見過小山君半麵，至於為什麽是半麵，因為坐的位置比較偏僻，就看到了半張臉，所以才不太肯定。</p>
稍許後。</p>
虎山。</p>
“有點意思。”</p>
“一具擁有靈智的行屍，還認得家人，能聽命令，這是個稀有品種啊，這要是在民國世界，送給師父，師父肯定很喜歡。”</p>
神廟前。</p>
張恆看著被三妖押著的屍婆婆，有些玩味的想著：“可惜了，師父飛升之後，沒去句容茅山，而是去了東嶽任職，錯過，錯過。”</p>
“廟祝爺...”</p>
下麵。</p>
虎萌萌身後還站著個小女孩，一臉糾結的看著他：“我與奶奶相依為命，廟祝爺，求您慈悲，救救我奶奶吧，陸笙給您磕頭了。”</p>
說著。</p>
陸笙就要跪拜。</p>
“免禮。”</p>
張恆一揮手，止住了想要下跪的陸笙，開口道：“你是萌萌的玩伴，萌萌帶你來求我，我也不好袖手旁觀。”</p>
“可我實話實說，屍是屍，人是人。”</p>
“人有三魂七魄，僵屍隻有一魂六魄，而且人變僵屍，這個行為是不可逆的。”</p>
“最多，我隻能出手為它保全靈智，可這麽做也並非沒有代價。”</p>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見沒見過身患絕症之人，讓你奶奶留在世上，以僵屍之軀活著，它就好似絕症之人一樣，每天都要承受痛苦，活的生不如死。”</p>
“這...”</p>
陸笙下意識的看向屍婆婆。</p>
屍婆婆也看著她。</p>
好一會後吐出三個字：“累，好累。”</p>
“累就對了。”</p>
張恆沉聲道：“做僵屍很辛苦的，肉身已死，魂魄不全，用在活人身上，就好似無時無刻不再背著千斤重擔。”</p>
“沒有靈智還好，有了靈智，除非有大毅力，大抱負，不然誕生靈智的僵屍，大多數會選擇自我了斷，不會苟活。”</p>
“因為活的太累，太痛苦，想要緩解，就要吸食血液，與殺戮為伴。”</p>
“像一些小說與遊記之中，化身為屍，還會樂此不彼之人，說實話，我在茅山誌上都沒見過。”</p>
張恆說到這裏又看向陸笙：“你想怎麽選？”</p>
陸笙戀戀不舍的看著奶奶。</p>
目光已然給出答桉。</p>
張恆見狀輕輕點頭，又與屍婆婆說道：“不用擔心你孫女，神廟不差這碗米，會把她養大，你安心的去吧。”</p>
屍婆婆看看陸笙。</p>
又看看張恆。</p>
什麽也沒說，隻是閉上了雙眼。</p>
“雷！”</p>
張恆向天空伸手一抓。</p>
抓來一點電芒，在手心上組成了一個雷字符文。</p>
輕輕一推，符文落在屍婆身上，屍婆最後看了陸笙一眼，隨後形體蹦散，化為飛灰消散而去。</p>
“以後你就留在神廟，陪萌萌一起玩吧。”</p>
“待到十六七歲，有了心上人，神廟會出一份嫁妝，不至於讓你兩手空空的嫁過去。”</p>
處理完屍婆。</p>
張恆也沒對陸笙太過在意，隨口交代了幾句。</p>
因為在他看來。</p>
十年一晃而過，也不需要他太在意什麽。</p>
“廟祝爺...”</p>
陸笙並沒有反駁。</p>
隻是猶豫再三，滿是渴望的問了句：“我能習武嗎？”</p>
說完，又趕忙保證道：“我不會偷懶的，隻是想長大以後，可以為神廟做點什麽。”</p>
“為神廟做點什麽？”</p>
張恆有些意外的看了陸笙一眼。</p>
想了想，沒有嘲笑也沒有拒絕，反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有個二哥，今年三十出頭，沒什麽天賦，也沒有老婆，整日無所事事，身邊一群狐朋狗友，自號什麽南天一柱。”</p>
語氣微頓，張恆再道：“你可以拜他為師，也算給他找點事做。”</p>
“啊！”</p>
陸笙霜打的茄子一樣。</p>
這師父行不行，怎麽聽著跟混子一樣。</p>
“當然，我這二哥在我看來是這樣，在你們眼裏嘛...”</p>
見陸笙表情不對。</p>
張恆又補救了一句：“他是三十出頭的縣衙總捕頭，新晉的武道宗師，未來大有可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