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屠界歸來。


    張恆的心情很好。


    有了這枚延壽果,徐真人成仙無憂,他這邊也能少些牽掛。


    一晃。


    又是三個月。


    仙秦世界下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張恆平日不怎麽出門。


    可春江水暖鴨先知,最近一段時間丹藥價格上漲了兩成,法寶上漲了三成。


    天下有的是聰明人。


    這兩樣東西漲價,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


    要是張恆沒有記錯。


    秦王異已經快一年沒出現在公眾視野下了,開春的春祭都由太子和宗室主持。


    雖然有閉關修行作為幌子。


    可鹹陽城內的風氣還是浮躁起來,各種傳說也是有板有眼。


    東邊有人說:秦王異在趙國做人質的時候,被趙人下了毒,眼下毒傷發作,命不久矣。


    西邊有人說:有死士進宮行刺君王,君王重傷垂死,不能理政。”


    南邊說:秦王寵信趙姬,招致其他賓妃不滿,夥同宮中甲士作亂,驚擾到了正在修煉的秦王異。


    北邊說:呂不韋與華陽太後達成一致,幽禁了秦異王,所以君王才不能露麵。


    五花八門。


    說什麽都有。


    但是張恆很清楚,傳言不足為信。


    從東宮嬴政那邊得來的消息顯示,當年秦異人為了被秦孝文王另眼相看,當上儲君,強行以禁術提升黑帝法。


    後來儲君的位置是坐上了。


    可黑帝法反噬,傷了本源,這幾年來秦王異一直在療養,眼下隻不過是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好。”


    “一代新人換舊人,本就是天道輪轉。”


    張恆想著趙易,華柔,韓莉,嬴政,王翦,還有將在未來登場的張良,韓信,項羽, 蒙括。


    新的時代,將比現在有趣。


    時光冉冉。


    又是兩月。


    秦王宮中依然沒動靜, 隻是私下裏, 嬴政對華柔的態度越發親厚。


    半年前, 剛封華柔為太子府左使,眼下又封議政大夫, 商討國事。


    與之相比,王家的王翦,蒙家的蒙武, 也不過是禦帥司的左右郎將,從品級來說比華柔還低了一級。


    這很不合理。


    禦帥司是太子府下轄的武力機構。


    以前由白家的白毅擔任中郎將,王家的王翦和蒙武擔任副將。


    白毅,王翦, 蒙武。


    分別代表著白家,王家,還有蒙家,這是秦國將門的三大家族。


    如今讓華柔擔任議政大夫, 品級還在王翦與蒙武之上。


    左思右想。


    隻有一種可能, 秦王異的時日恐怕不多了。


    想到這裏。


    張恆開始安心等待。


    果不其然。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 趙高帶來了嬴政的拜帖。


    “東家, 太子殿下對您仰慕已久,想要來拜訪您,您看...”


    趙高身材消瘦,頭戴內監官帽。


    一邊問, 一邊悄悄打量張恆的臉色,做好了隨時補救的準備。


    “要變天了。”


    張恆在心中感歎一聲, 隨後向趙高問道:“你是個聰明人, 來之前, 肯定想過被我拒絕後該怎麽挽迴吧, 我想聽聽你的理由。”


    趙高謙卑的笑著:“東家, 您真是抬舉趙高了, 趙高不過是個傳話的小太監,何德何能,能讓東家改口。”


    張恆搖頭:“你不說, 拜帖我是不會收的。”


    聽到這話。


    趙高臉上的笑容一僵, 隨後討好的迴答道:“趙高可不敢說能讓東家改口的話, 最多, 隻能從時局出發,幫東家分析下利弊。”


    張恆做了個繼續說的手勢。


    趙高輕聲道:“東家,雖然您一直保持中立,隱於鹹陽,可樹欲靜而風不止,鹹陽是秦國的鹹陽,臥榻之邊,又怎麽會允許一位來曆不明,態度不明的地仙真人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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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您應該也察覺到了,恆古齋周圍眼線多多,如鯁在喉。”


    “若是嬴政太子登基,這些眼線將不複存在,沒人能再來打擾您的清修。”


    “同理,天下間的事,沒有什麽是絕對保密的。”


    “華柔小姐雖然並不長在人前動用法術,可當年風靈宗的威風,很多人想起來還曆曆在目。”


    “您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而未來的秦君殿下,會為您擋下這些麻煩。”


    一句句聽下去。


    張恆笑道:“看來你們已經猜到了,華柔是風靈宗傳人的事。”


    “嗯?”


    趙高有些意外:“您不是嗎?”


    在眾人想來,華柔既然是風靈宗的傳人,張恆這位不知名,又極具實力的隱仙,應該也是風靈宗的長老才對。


    他們隱居鹹陽,不外乎是為了躲避趙魏韓三國的追殺。


    可聽張恆的意思,華柔是風靈宗的傳人不假,而他好似跟風靈宗沒什麽關係。


    “雖然你們可能不信,可我真不是風靈宗的人。”


    張恆先給予否決,隨後又道:“當然,風靈宗與我關係頗多,再加上華柔與我的關係,我也不可能任由她被人欺辱,你們當我是,我也不會反駁。”


    趙高麵露喜色:“昔日三家分晉,風靈宗煙消雲散,世人也為之可惜,若是華柔小姐有振興風靈宗的想法,我大秦願意出兵出力,為晉國和風靈宗複仇。”


    張恆搖頭:“關中諸國將大秦排斥在外,秦國若想問鼎霸主之位,隻有東出爭霸中原。”


    “所以對秦國來說,趙魏韓便是擋在門口的攔路虎,欲除之而後快。”


    “不管我幫不幫嬴政,也不管日後登基為王的是誰,華柔都是秦國東出爭霸的最好借口,畢竟麵對趙魏韓三國,又有什麽旗號能比為晉國複仇更好。”


    “再者說,華柔是華柔,我是我。”


    “她的路需要她自己去走,若是我用支持嬴政登基這種方式,換取她在秦國中的地位。”


    “日後風靈宗再興。”


    “請問,再興風靈宗的人是誰?”


    “是我,還是華柔?”


    “我不是風靈宗之人。”


    聞言。


    趙高有些啞口無言。


    晉國是昔日霸主。


    風靈宗則是晉國國教。


    眼下晉國和風靈宗覆滅不到五千年,很多得過二者恩惠的真仙還活著。


    如此一來。


    華柔也算奇貨可居。


    居者,能得出師之名。


    趙高這一年來一直在服侍嬴政,對嬴政的心思也了解幾分。


    這是一位天生霸者。


    哪怕張恆袖手旁觀,不參與權力更替。


    等到日後嬴政登基,以這位霸者的性格和魄力,也會不計前嫌的拉攏華柔。


    思來想去。


    趙高發現如果張恆一心避世,自己好似還真沒有辦法說服他。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當一個人沒有欲望時,你是沒辦法打動他的。”


    “不過你很幸運,我雖然不是風靈宗的人,對風靈宗也不在乎,可我對嬴政很感興趣。”


    “我一直想見見他,隻是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機會來了。”


    張恆收下拜帖:“讓時代向我走來吧。”


    結局還算圓滿。


    隻是趙高開心不起來。


    他深深的看了眼張恆,一言不發的默默退走了。


    至此他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用利益去打動的。


    “趙高這一年來,事事順利。”


    “就連見了我,也打起了花花腸子,也是時候讓他冷靜冷靜了。”


    張恆目送著趙高的背影:“侯五啊侯五,東家也算待你不薄了吧。”


    侯五沒有子嗣。


    一直將趙高當做子侄看待,拜托張恆在力所能及之時,對趙高照顧一二。


    張恆感其兢兢業業,沒有拒絕。


    隻是不知道,趙高能不能三省其身,以後低調,低調,再低調。


    畢竟。


    相比處處精明,反倒是糊塗更加難得。


    趙高眼下聰慧有餘,可惜,有點聰明過頭了。


    慧極必傷,這不一定是好事。


    ...


    ...


    夜。


    張恆坐在大廳內捧書夜讀。


    不多時,外院有腳步聲傳來。


    張恆沒有出迎。


    不管未來如何,眼下的嬴政隻是個未登基的太子。


    現在是他需要張恆的臂助,不是張恆需要他,該有的架子還是要有的。


    “秦,太子,嬴政,拜見先生。”


    片刻後。


    嬴政孤身一人,出現在了門口。


    張恆抬頭看去。


    入眼,本該十七八的嬴政,看起來起碼有二十七八的樣子。


    張恆楞了一下。


    對少年老成這句話,又有了新的解讀。


    也許少年老成,說的不是年少穩重,而是長得老。


    所幸。


    眼前的嬴政有點(國家寶藏)中富大龍版嬴政的意思,不像(大秦賦)裏的張魯一。


    不然就太遺憾了。


    “先生可是驚異我的衰老?”


    嬴政在大廳內轉了轉,歎息道:“孤還未出生,便被父親拋棄,幼年寄人籬下,居於異國,幾次險些喪命,十三歲歸秦,又見爾虞我詐,兄弟相離,如何不老?”


    伍子胥過韶關,一夜白頭啊這是。


    難怪十八看起來像二十八。


    愁的。


    “秦是大國。”


    “你是秦國太子,對華柔又多有照顧,我也該敬你三分。”


    “太子殿下,你此來,可是想我支持你,做那秦國國君?”


    張恆問道。


    “是。”


    嬴政的迴答很肯定。


    張恆再問:“你為何想做秦君?”


    “百帆爭渡,不進則退。”


    “我秦國本弱小,今日之強,是我曆代先王篳路藍縷,是我秦人世世代代,刀山火海,為國捐軀換來的。”


    “成蟜養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


    “心胸狹隘,剛愎多疑,好戰而無勇,好斷而無謀。”


    “秦國交到他手上,老秦之人苦矣,天下諸侯樂矣,如何可為?”


    嬴政對張恆躬身下拜:“父王積重難返,宮中已有消息,父王去世之後,後宮將由華陽太後打理,朝堂之上由相國呂不韋,副相馮去疾,大將軍王齕,大將軍蒙驁,大將軍麃公,五人輔政。”


    “政,懇請先生出山,穩定局麵,開創新紀元。”


    張恆想了想。


    沒有急著答應或者拒絕,而是問道:“秦不似它國,秦之強,在於自身,背後沒什麽宗門撐腰,你身為秦王太子,未來的儲君,宗室之內,就沒有力量支持你,壓製左右二相?”


    說完又道:“要是我沒記錯,秦王室背後還有位天仙鎮守吧?”


    嬴政歎息道:“很多人說,強國之下必有天仙庇護,這句話對,其實也不全對。”


    “我秦國內,其實是沒有天仙的,有的隻是一尊天仙境的玄鳥神獸坐鎮。”


    “此玄鳥,由我秦國立國先祖秦嬴所得,後由我先祖秦穆公時代成長至天仙境界。”


    “因為早年生長於秦,受庇於秦,玄鳥與秦國有約,會庇護秦國。”


    “但是玄鳥並不聽從曆代秦王的指揮,做什麽也多憑喜好。”


    “我雖然貴為太子,可至今也不曾見過玄鳥一麵,更別說讓它支持我坐穩王位,厘清內患了。”


    “往下。”


    “秦王宮內有五名地仙供奉。”


    “二人為宗室中人,三人為招攬到的散修強者。”


    “其中三名散修,一人不理俗事,一心苦修,兩人被呂不韋和馮去疾拉攏過去了,支持他們輔政。”


    “剩下兩名宗室地仙,還有一個是我祖母華陽太後的幹娘,算一算,五位地仙中,站在我這邊的隻有一位。”


    嬴政歎息道:“在誰為新王這件事上,眾人沒什麽想法,下一任秦王隻能是我,但是權利在誰手中,誰才是這個國家的真正主人,眾人也是心思各異。”


    張恆也沒想到。


    秦國的天仙是神獸,平時不怎麽出麵。


    更沒想到歸屬於秦國的五位地仙,隻有一位站在嬴政這邊,其他四位不是苦修之士,就是被朝臣和後宮太後拉攏過去了。


    嬴政的小日子不好過呀。


    按照這個劇本,他前二十年不用做什麽了,整天隻能忙著宮鬥。


    什麽時候爭取到多位地仙的支持。


    他才可能親政,成為一個有名有實的國君。


    “我是個閑雲野鶴之人,不喜俗世。”


    “幫你站台,壓製其他地仙,我能得到什麽?”


    張恆看向嬴政:“我不是秦人,沒有義務白幫你。”


    嬴政沉聲道:“我可以幫助華柔再建風靈宗。”


    “不夠。”


    張恆搖頭:“我不是華柔,風靈宗也不是我的宗門,這不是我的義務。”


    嬴政再道:“王爵,封地,與國同休,萬世傳承。”


    張恆還是拒絕:“這不是我的追求。”


    這下嬴政犯難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要,又該用什麽去打動張恆。


    想了又想,嬴政咬牙道:“我有一法,可煉製一鏡,此境名為炎帝境,可追蹤,滅敵,搜索,破妄,照破大千,乃是我幼年從邯鄲所得的五帝法之一,我以此法,換取你對我的支持。”


    “五帝法!”


    張恆目光一亮。


    隨後注意到,秦國的鎮國絕學是黑帝法。


    嬴政居然還有炎帝道統,果然他身上不止一門五帝法傳承。


    “隻是支持?”


    張恆反問。


    “必要時,還請先生出手,幫我牽製一位地仙。”


    嬴政也不是冤大頭。


    他的五帝法可不能白給。


    “牽製...”


    張恆想了想,這個難度不大。


    隻可惜,嬴政拿出來的是炎帝傳承,不是黑帝法。


    炎帝法屬於煉器之術,不像黑帝法是殺伐神通。


    張恆又不善於煉器,此法對他而言用處不大。


    不過也行吧。


    張恆有軒轅人皇的傳承,算上這炎帝法,三皇五帝的傳承便占了兩樣。


    以後再努努力,不信嬴政求不到他。


    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從嬴政身上刷門五帝法出來。


    想到這裏。


    張恆看嬴政的目光微妙起來。


    也不知道嬴政一統六國之後,能不能將五帝法收集全。


    能的話,張恆這把老骨頭,也不介意多給年輕人點支持。


    畢竟。


    扶持幼年祖龍也挺有意思的,更何況有利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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