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心裏有愧,他看著關晟的眼睛,那些解釋在舌尖打著轉兒,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半晌,俞陸離苦笑道:“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顏桐突然看向他,“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淋了雨發燒,是你給我買的藥。”


    俞陸離:“記得。”


    顏桐幽幽道:“我連房間號都記得。十五樓陽麵電梯上來右轉第五間房,1517。”


    俞陸離看著顏桐姣好的眉眼,隻覺得一股酸澀從心口一直漫到了鼻子尖。


    ——從頭到尾,他和關晟在這段感情裏的付出,就不對等。


    他又有什麽資格迴來死皮賴臉地求複合?就憑那無關痛癢的認錯?


    陸姑娘說的不錯,他確實不是啥好人。


    既然遇都遇見了,就……好好珍惜吧。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告訴他。


    俞陸離默然想著,他這人就是個24k純種人渣,全身上下都是賣不了幾個錢的懦弱念頭,也隻有那個秘密才還得起關晟對他的付出了。


    “關晟。”


    俞陸離忽然喚了一聲。


    顏桐本來正在看窗外的風景,聽到這聲喊,於是轉過頭來。


    俞陸離道:“其實我是重生的。”


    顏桐一愣。


    重生?重什麽生?


    他怕不是爽文寫多了寫出幻覺來了。


    俞陸離一看他的神色,立刻便以為他不信,於是有些稍微的慌亂,道:“這是真的,你別不信呀。”


    顏桐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俞陸離肯定道:“真的。”


    然後俞陸離將前世今生都仔仔細細地給顏桐講了一遍,包括他上輩子是如何被俞若木排擠死得不明不白,本以為這輩子終於可以好了沒想到比上輩子還慘雲雲……確實是一個很扯淡的故事,比祁越的發家史還要扯淡。


    然而顏桐最後還是信了,因為俞陸離給出來的細節,實在是……太真實了。


    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編出這麽精確的細節,不是真的重生過就是精神病。


    ——當然,某些有損陰德的事,俞陸離一個字也沒提。


    俞陸離說完之後,期待地看著顏桐的臉色。


    顏桐的神色有些複雜,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他的容貌,仿佛這一麵之後便是永別一般,直看得俞陸離以為他出了什麽問題,顏桐這才說道:


    “我信。”


    他當然信。


    ——不然,要怎麽解釋,《理科學霸的龍傲天之路》把他的《穿到異界當學霸》的腦洞和大綱都撞了個一幹二淨。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第39章豪門紈絝x耽美寫手


    俞陸離看著顏桐那雙吐出“我信”兩個字的唇,原本有些消沉的眸子裏漸漸浮起了神采。


    ——他信了!他真信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關晟終於肯接受他了?


    俞陸離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整個人都是飄的,於是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到笑了出來。


    上蒼真是待他不薄,不僅給他這個純種人渣指了一條迴頭路,還給了他深情聰穎而且美貌的戀人。


    真的好像做夢一樣。


    俞陸離看著麵前坐著的顏桐,隻覺得視線都有些模糊了起來。


    “關晟。”他喃喃道。


    顏桐輕輕地嗯了一聲作為迴應,尾音很好聽地上揚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俞陸離上前一步,緊緊地握住了顏桐的雙手,隻覺得這一刹那裏什麽都不重要了,他在,關晟在,兩情相悅,歲月靜好,此生足矣。


    關晟的手十分單薄,指腹因為常年碼字而略顯粗糙,俞陸離輕輕摩挲著這一雙手,覺得自己好像把整個世界都捧在了手心裏。


    他控製不住地緩緩跪倒。


    “親愛的,我重生一次,”俞陸離閉上雙眼,淚水從緊閉的睫毛下滑下,以信徒對神的虔誠說道,“上天給我最大的眷顧,就是讓我遇見你。”


    他仰起臉,眼睛仍然是閉著的。


    “我愛你……不要走,好不好?”


    因為是閉著眼,俞陸離看不到顏桐的神色,隻覺得自己掌心的那雙手略顯冰涼,應該是體質虛弱的緣故。


    ——所以他沒看到顏桐垂下的眼底一閃而逝的森冷。


    顏桐輕輕從俞陸離手裏抽迴了手。


    然後他自顧自地笑了笑,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語調說道:


    “好啊。”


    俞陸離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睜開了眼。


    顏桐輕輕地笑著,伸手拭去了他麵上的淚水,略顯粗糙的手指在俞陸離光滑的肌膚上輕輕摩挲著,有種奇異的觸感。


    俞陸離睜大了眼看著他,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


    顏桐極盡溫柔地捧起了他的臉。


    “我當然是選擇原諒你了……傻瓜。”


    保安室。


    整幢越揚大廈各處的監控,最後都匯集在保安室裏占了三麵牆的屏幕上。


    祁九則煩躁地踱著步子,目光每隔兩秒,便要往屏幕的某一角上瞧上一眼。


    ——會議室這種重要的地方不裝監控,是不可能的。


    然而屋子裏那兩個人仿佛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祁九則看著那小會議室裏的監控,就覺得全身上下都不爽——那兩個人沒開燈,監控因此不太清晰,仿佛隔了一層相框在看別人的故事。


    他煩躁得簡直想找保安小哥要根煙來抽,隨後想起來抽煙可能會被自家老爹打死,隻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好在就在祁少爺即將忍無可忍的臨界點,會議室裏的兩人終於有了動靜。


    監控畫麵裏,俞陸離緩緩跪在了關晟麵前,而關晟則雙手捧起了他的臉,淺笑著說了些話,手上的動作像是在替俞陸離拭淚。


    祁九則握成拳的右手,指節被他捏得哢嚓一響。


    保安小哥嚇了一跳,戰戰兢兢道:“……祁、祁總?”


    祁九則強忍著全身的不爽,一臉冷漠:“沒事。”


    保安小哥在心底暗出了一口氣,知道就算有什麽事也有領導頂著。然而他還是不太放心,又偷偷瞄了祁九則一眼,見這位大爺的目光還釘在監控上,仿佛打算把屏幕釘穿。


    他看著祁九則的側顏,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


    果然,祁少爺的下一句話石破天驚。


    “沒事,我就是捉個奸。”


    小哥:“……”


    ……他想辭職。


    直到俞陸離從地上站了起來,祁九則的目光還釘在屏幕上。


    小哥又偷瞄了他一眼,正打算悄悄溜掉,卻見祁九則皺了皺眉,道:“調剛這一段,給我迴放一遍。”


    小哥立刻照做。


    在保安室的筆記本上看監控的效果比那個分辨率賊低的屏幕要好很多,祁九則看著右上角代表時間的白色數字不停地跳,然後在某一個瞬間突然說道:


    “停。”


    畫麵暫停了。


    ——俞陸離正閉著眼跪在關晟麵前,然而關晟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朝監控這邊看了一眼,羽扇般的睫毛下,黑色瞳孔裏冰冷得毫無溫度。


    祁九則心裏一跳,莫名地便有股心悸,仿佛後心被人重重砸了一錘。


    俞陸離的心怦怦亂跳,心想假如現在來個人對全世界人民的幸福指數做個排行,他絕對能排到第一。


    他錯過了權勢,錯過了財富,但是上天終究沒有虧待他,把他最在乎的人還了迴來。


    真好。


    俞陸離下意識地捧起顏桐的手,親吻著他的手背。


    “好了。”顏桐抽迴手,從桌上跳了下來,“我們先出去吧,這裏到底是祁九則的地盤,不太方便。”


    他落地的時候右腳打飄,因此踉蹌了一下。


    俞陸離急忙扶住了他。


    顏桐伸手在俞陸離身上扶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將剛被他吻過的手背在他的西裝上擦了擦。


    俞陸離全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一臉關切地看著他,“怎麽了?腳還疼麽?要不要我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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