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等於是作戰,要怎麽來,還是劉天峰說了算,為了安撫士氣,我們在明知道那三十個偵察兵或許已經兇多吉少的時候,在這裏開始了地毯式的搜索,不管是聽天命盡人事也好,是真的要去尋找也罷,我們必須要行動。


    他們也是人,每個人,都不想留在神農架,他們也有父母,在等著他們迴去。


    搜索在兩天後才有了結果,去搜查的士兵們,在前麵十幾裏的地方,發現了血跡,因為天冷,這就等於是一個保鮮的作用,但是可以看的出來,這些血跡,應該是最近才留下來的,大部隊,馬上就往那裏開拔而發,我們到了這個地方之後,在另外的一個地方,也同時的發現了血跡。另外的一個地方,離這裏有好幾裏遠。


    這些血跡,看似是拖拽之後形成的,在白雪上麵非常的明顯,因為發現了兩處,我們不得不分開而行,劉天峰他們也沒有跟我們要二叔,隻是帶了一部分人走。


    “這個劉天峰,我感覺,他的嫌疑其實是最大的,日本人能在這裏搞成這樣,也多虧了他的功勞,真的放心讓他帶隊走?”黑三這時候問道,而我也有同樣的想法,這個人的老婆孩子,現在的目的都還不明了呢。


    “沒事兒,進入這個計劃的人,每個人都有百分百的可信值。”二叔說道,他這句話一說,我們倆馬上閉嘴,為啥,因為他才是領導嘛。


    可是,在接下來的行軍中,我們再一次的往前前進了大概有七八裏的樣子,我們再一次的發現了血跡,依舊是拖拽的痕跡,我們不得不再一次的選擇分兵,因為每一個地方,都可能是那些偵察兵。


    那些士兵,已經在深山裏這麽遠了,而現在的情況是,恐慌籠罩在他們每個人的頭頂,不可能讓他們去單獨行動,也就是說,他們現在需要的是主心骨,也就是我們這幾個在士兵們眼中的“高級領導。”


    所以,非常無奈的,非常難受的,我們要跟二叔分別了,這一次,二叔甚至還帶走了石女跟林二蛋,人數本來就是現在的我最大的倚仗,可是人數越來越少,真的是讓我毫無底氣,日本人,在這裏的幾十年裏,甚至都可以算是這裏的土著了。但是這時候矯情不了,我們約定,不要走的太遠,如果真的遇到了什麽危險,就放信號彈。之後分道揚鑣。


    這時候,我跟黑三,隻帶著一二十個兵力,心裏都非常的沒底兒。黑三說道:“我現在懷疑這些血跡是不是那些偵察兵的,可能就是日本人的陰謀,就是為了分開我們。”


    “每個人都這麽想過,但是你有更好的辦法?或許現在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中呢,這誰知道?”我自嘲的笑了一下道。


    “別說了,影響士氣。”黑三也笑了笑,我們倆,現在可是這個隊伍的靈魂。


    可能是我們倆年紀小,而且一直以來都比較隨和,在二叔走後,那些士兵甚至還跟我們聊天,年輕人在一起總會有共同語言的,為了安撫士氣,我們倆也跟他們愉快的交流,黑三後來甚至跟他們講當年他倒鬥兒的那些年,遇到的一些奇怪的墓,還有僵屍啊什麽的,把這些士兵哄的一愣一愣的,把我們倆甚至都當神仙一樣看著,這一下,氣氛還真的隨和了不少。


    我們這一次,是馬不停蹄的趕路,從中午時分一直跑到了晚上,現在天已經有點昏暗,就在這個時候,我們才真正的發現了那些偵察兵的蹤跡,看到這個的,是隊伍裏的一個長的非常有特色的人,他的臉很尖,耳朵很圓,綽號都是猴子,他看到了前方的山體上,有一顆枯木,樹看起來已經死了,隻留下了枝幹。


    但是在昏暗的日光下,我們看到樹上,吊著一個人,用繩子吊在樹上,隨著微風的輕撫,左右搖擺著。


    “操他媽的小日本!”猴子在看到之後,脫口而出。


    第八十七章 九兩


    死人不恐怖,可是在接近夜色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掛在樹上的人形,這畫麵本身,才是最恐怖的東西,我們先入為主的認為,這肯定就是我們一直要找的偵察兵,而殺掉這個人的,也絕對是我們現在的敵人日本人,所以,猴子在看到這樣的情況的時候,馬上就火了,士兵們幾乎在一瞬間就同仇敵愾一樣的舉起了槍戒備了起來。


    “別衝動,看看再說,先確定是不是自己人。”黑三說道,說完,我們幾個本來為了節省電,沒打開的手電,也在此時一起打開,照向了那個人影,發現,那真的是一個人,而且還是光著身子的人,是被脫光了,然後吊在了這顆樹上。


    “是個女人?”黑三說道。


    這幾個兵蛋子馬上就一起後退了幾步,讓我們倆站在前麵,可能是恐怖片一直在渲染的東西,讓此時一看到女屍,總比男屍體要恐怖一點,更何況,現在已經排除了是偵察兵的可能,因為三十個偵察兵裏,沒有女人。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這幾個兵蛋子眼神中的熾熱,俗話說的好,當兵當三年,母豬賽貂蟬,他們每個人雖然在說害怕,在後退,可是眼神的餘光還是在使勁兒的盯著那個在搖晃的女郎胴體,手電光的照射下,是那麽的豐滿,還有著修長的發。


    “別他娘的看了,小心人晚上去找你們麻煩。”我笑罵道,跟著黑三,拿著手電,往那顆枯木的方向走去,那個屍體還在樹上不停的搖曳著,晚上的山風,吹的她的頭發都有點飛揚,看起來很真的有點陰森怖人,我打著手電往那邊兒走。


    就在某一個時候,在我的手電光照到那個人的臉上的時候,那一刻,剛才風吹飄了她的頭發,我看到了她的臉,在那一刹那,我直接就舉起了槍,對著身後的這些兵蛋子叫道:“都給我趴下!轉過身去!誰在看一眼,我把你們眼珠子給扣出來!”


    同時,我也對黑三叫道:“你也不準看!”


    我三步並作兩步的朝那邊兒跑去,一邊跑一邊脫衣服,還迴頭看了看他們有沒有在看那個在樹上吊著的裸體女郎,我之所以會忽然整個人都接近瘋狂掉,因為這個人,我認了出來!


    她是九兩!那個消失掉的九兩,我此刻的心情都沒辦法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詞來形容,一瞬間都是天崩地裂的感覺,特別是我剛才在看到這幾個兵在看的時候,我還在內心裏表示了理解和默許,下一刻卻發現,這是一個我對她的感情剪不斷理還亂的女人!


    我衝了過去,真的跑到了的時候,剛才那些九兩被別人看了,那種內心深處的小自私已經煙消雲散,九兩死了,現在被掛在這顆樹上!我衝過去,把我身上穿的軍用大衣包在了她的身上,踮起腳,把她從那根兒繩子上給放了下來,摸到她渾身冰冷的皮膚的時候,我忽然大聲的叫了一聲,我除了大叫,似乎都無法發泄,這忽然出現在我心裏的那一團積鬱。


    然後,我一口血,噴了出來,濺在了白色的雪地裏,雪層很薄,被血融化掉,成為了血水。


    “黑三,這他媽的是九兩!九兩死了!”我抱著她,把她深深的攬在我的懷裏,企圖用我的溫度去溫暖她,可是,那麽冰涼,我攏了攏她額前的發,看到了這張滿是蒼白的臉,緊閉著的眼睛。


    有些事,真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真的沒有了,才明白,有些人在你的生命裏,早已經紮根發芽。


    黑三在聽到我叫之後,馬上大踏步的跑了過來,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叫道:“怎麽會這樣?!”


    “我不知道,都怪我,都怪我。”我抱著九兩,眼淚刷刷的往下流。


    這時候,那些兵蛋子們也走了過來,一看這事情,也大概的猜到了九兩就是我的古人,很自覺的為了一個圈,甚至連九兩的方向都不敢看,我一直在嘴巴裏叫著九兩的名字,大腦一片空白,本來準備好的堅強,在這一瞬間,被全部打碎。


    我在想的是,為什麽之前,我總是內心想要靠近,卻要拚命的把她往外麵推呢?


    她走的時候,會不會有遺憾?


    “小凡哥?”這時候,忽然有一個人搖晃了下我的肩膀叫我道,我一看,這個人就是那個特別長的特別有特色的小兵猴子,他看到我看他,甚至都感覺有點恐怖的樣子後退了幾步,但是他還是說道:“要不讓軍醫檢查一下?看還有沒有救?”


    我摸著九兩冰冷到窒息的皮膚,雖然知道已經不可能了,但是我還是一瞬間燃起了希望,對著他們叫道:“誰是軍醫?誰是?!來!”


    有一個戴眼鏡的,有點木訥的人走了過來,因為九兩裸體的關係,他也很不好意思,更知道我此時的狀態實在是不對勁兒,所以小心翼翼的抓起了九兩的胳膊把脈,大概三十秒後,他說道:“小凡哥,節哀。”


    “節你大爺的哀!誰跟你說她死了!”我抓起一把雪砸向他,他沒躲,雪直接就砸到了他的臉上,黑三在這時候抓住了我的肩膀,道:“你冷靜點,人死不能複生!就算九兩還在,她也不想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不是嗎?”


    我沒有迴答他,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但是再怎麽清,他也不是當局者本人。


    他無法理解,我對九兩的感情。


    我就這樣抱著九兩一直晃動著,還在奢望她能迴來,黑三成了這裏的最大領導,看我的狀態,繼續趕路明顯是不可能了,天色也剛好黑了,黑三和這些戰士們,就開始在這邊兒搭帳篷,之後又把那個九兩吊在上麵的大樹給砍了,燃起了一堆篝火,他們做了點晚飯,可是我沒有絲毫的胃口,隻是喝了點熱水,把水瓶兒放在九兩的嘴巴上,倒進去一點點,道:“九兩,喝水,來,喝水。”


    水順著她蒼白的嘴唇流下,我看著她,已經沒了眼淚,這幾天之內,我送走了幾個人?幾個我最親近的人?我的父親,他走了,我可以選擇不去悲傷,因為他自己選擇了那一條路,去找我的母親,死,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而且,我在內心深處一直有個想法,就是他沒死,他跟爺爺一樣,或許是去了一個類似於“死”的地方,遲早有一天要迴來的,因為他們都是那麽的強大,讓人都不相信他們是真的死了。


    九兩呢,這隻是一個小丫頭而已,一個故作堅強,在看到恐怖的東西會抱著我瑟瑟發抖的小丫頭而已。


    “小凡哥,真的節哀順變,我們一定要幹掉那些小日本兒,給她報仇。那些禽獸。”猴子在那邊兒勸慰我道。


    “你別說了,去幫我跟軍醫道個歉,剛我太衝動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猴子說的話,是勸我,可是讓我差點崩潰,九兩死了,是被拔光了衣服吊死在這裏,那麽,在她死之前,到底經曆了什麽,她當時又是怎麽樣的一種絕望?我把頭深深的埋在她的懷裏,不敢抬起來,我甚至不敢去麵對所有發生的一切。


    我就這麽坐著,黑三在我旁邊加著柴不說話,似乎他也知道,這時候,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的勸的了我,九兩對我感情,雖然說我們倆在極力的去隱藏躲閃,但是我知道,這其實並不是什麽秘密。士兵們因為勞頓,我們也不好意思就這樣讓他們就這麽陪著我們,就讓他們去睡覺。最後,黑三站起來,再一次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能勸你的,就隻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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