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迴來,便再也見不到師父了。”她道。


    舒棠從不知道一個人心中的寒意可以冰住四肢,使其如此無力。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會起殺意。


    當年在蠻荒破殺陣時她還小,不能領會那磅礴殺氣之中蘊藏的殺意,而現在她已明白的徹徹底底。


    因為現在,她隻想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離開師父不久,舒棠便有些反應過來,心覺師父方才言語異常,似是哪裏有些不妥。就在她打算迴頭時,一股強烈的死亡氣息籠罩在她靈台之上,那氣息並非來自於她自己,而是來自於她的師父!


    她話說的那般決絕,還說什麽要做鮮味包子,她分明……分明就是打算用命救出自己啊!


    舒棠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在自己被抓到魔界的這幾日裏,不僅師父那邊費盡心思地來尋自己,烈猶這邊也會精心布置種種,就等仙界之人來此後,將其一舉拿下。


    她怎就沒想到……她怎就忘記了烈猶心計頗多,定是早早做下了布置!


    可為什麽師父會如此虛弱,不過片刻,便已敗退至此?


    舒棠眼眶微微有些發紅,但神誌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楚,她死死盯著烈猶,一字一頓地繼續道:“我師父若出了絲毫差池,隻要有機會,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灰色的幽暗光芒在她眼眸中劃過,烈猶見狀,輕輕一笑,“看來你真是對我恨得厲害了,不知不覺竟用上了詛咒之力。”


    詛咒……之力?


    舒棠心中一緊,卻很快恢複過來,道:“對你詛咒千遍百遍,也是無妨。”


    “你師父可有告訴過你,詛咒之力是會吞食人心的?”烈猶嘴角始終上揚,“詛咒需要付出的代價,可不是你能承受住的啊。”


    舒棠冷笑一聲,“那又如何?”


    是啊,隻要師父安好,就算她被詛咒之力同化了去,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烈猶將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緩緩收起了笑,“你這是非要與我作對不可了?”


    “我從未與你站在一邊過。”舒棠身上仙力暴漲,她看著烈猶道:“你既然中途放棄迴來找我,便是怕我趕到時壞了你的事。可你怎麽就這般有自信,覺得自己定能將我製服於此呢?”


    說罷,她忽而展開笑容,旋即左手抬起,一道光刃驟然襲出,卻不是劃向烈猶,而是劃向了她的右臂。


    鮮血迸濺而出,舒棠迅速將血吸附至左掌,帶著澎湃仙力與真神之力重重擊向烈猶。


    刹那間,烈猶臉色一變,猛然化作黑霧散去,卻還是被血力濺射,登時化了原形,踉蹌著落在地上,口中噴出一道鮮血。


    方才這一招,是舒棠初次產生殺意時體悟而來的兩敗俱傷之招,現在見到成效,她隻匆匆迴頭看了眼他,便起身飛去了師父那邊。


    這一次,要由她來救師父了。


    她捂著右臂,忽然想到了那次在蠻荒被獸魂咬傷手臂後,師父那心疼的模樣。舒棠看了眼自己流著血的手臂,抿了抿唇,抬手施了障眼法,掩去了血和傷口。


    烈猶有多少年沒有被人傷過,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運功稍作療傷後,他微微定神,便起身追了去。隻是,他才剛剛動身,便有人閃身來到了他的身前。


    “妖道烈猶,你數次卷走我仙界中人,且害我徒弟與其愛人,這筆賬……”來人冷笑,“我們可要好好算算了。”


    而此時芙玉那邊,第三重妖毒已經侵入了她的五髒六腑。


    掌陣之中,芙玉雙唇黑紫,身上黑光已漸漸淡了,苗婧菡站在她身邊靜靜望著她,兩人麵色一白一黑,對比倒是鮮明。


    “其實,在舒棠出現之前,我從未嫉妒過什麽人。”陰風吹過,在寂靜的山嶺中,苗婧菡淡淡道,“可現在,我嫉妒你。”


    芙玉身周掌風已經散去,她落在地上後抹去了嘴角的黑血,靈台之中的感應令她來不及去理苗婧菡。


    花花她……受傷了。


    芙玉忽然有些無力,這些年她總想著怎麽過的清閑,即便是修煉,也未用上幾分心,如今卻因為自己的無能而不能救下花花,害的她為了救自己而受傷……


    她緊緊咬著牙,抬眼望向天邊一處,卻是忽地一怔。


    下一刻,一個人影已經衝到了她的身前,緊緊抱住了她。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


    舒棠見了芙玉衣服上的黑血,瞬間急的眼淚都要出來,還是芙玉抓住了她的手告訴她,“我沒事,死不了,你放心。”


    舒棠卻不理這些,執著地拉著她的手,一邊為她輸入源源不斷的仙力,一邊探視她體內妖毒。


    這一看,令她不禁完全怔住。


    師父何時中了這般烈性的慢性之毒,她在師父身邊怎就沒有察覺?!還是說,是師父她故意瞞下了?


    舒棠這邊心中難受著,那邊苗婧菡不聲不響地在一旁站著,心中酸澀。等舒棠迴過勁兒,才猛然發覺了身邊靜靜站立的小貓。


    小貓沒事,她還好端端地站著。


    舒棠鬆了口氣,可一種莫名的情緒還是讓她抿緊了唇。


    一時間,三人都有些過分的沉默。但很快,一聲轟響傳來,她們登時一同扭頭看向了遠處打鬥的一眾人等。


    遠處,南檀上仙與廬華上仙同烈猶纏鬥在一起,眾多仙兵此時亦是與魔界之人激烈打鬥。巨大的聲響令魔界的大地為之顫動,芙玉拉過舒棠將其護在身後,忽而迴首問道:“花花,你受傷為何瞞我?”


    說著,她撫過舒棠的右臂,去了那障眼法,以仙力促使著傷口的愈合。


    “我怕你擔心……”舒棠向後縮了縮胳膊,卻見苗婧菡悄無聲息地走到師父身前,正覺不對,對方已經抬掌拍了過來。


    “苗婧菡!”舒棠情急之下大喝一聲,抱住師父猛地一個旋身,抬手便去接這一掌。然而,這一掌乃是對方聚了眼下所有魔力所擊而出的,芙玉又怎會讓她空手接下這掌?


    嘭——


    咚!!


    舒棠被人猛拉向後,隨後便覺大地向自己砸來,人已經和師父雙雙跌倒在地。


    “花……”


    熟悉的稱唿還未喚的完全,芙玉身子忽地一顫,向前噴出一口鮮血。


    “師父!!”


    舒棠臉上沾滿了師父的血,整個人都傻在那裏。她半張著口,眼淚不知不覺地落下,師父又是一顫,鮮血灑了她一身。


    口中滿是鮮血的腥味與淚水的鹹澀,舒棠抱著師父坐了起來,傷口再次破裂,兩人的鮮血混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誰流的更多些。


    “你哭什麽,”芙玉笑了笑,仙界第一美人即便是淪落至此,也好看的緊,“她現在傷不了你了,烈猶那邊……”她重重咳了兩聲,“……也有人纏著,你快走……”


    舒棠這時候哪還會繼續乖乖聽師父的話?她一個勁兒地搖頭,將芙玉輕輕放躺在地上,之後踉蹌著站起,臉色蒼白地看著小貓。


    在剛才那件事發生前,她還告訴自己,苗婧菡隻是迫不得已,她設計了好些的事,說到底也沒有真的想傷害自己。但是,在師父倒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她已經沒辦法欺騙自己了。


    敵人就是敵人,她與苗婧菡不會是朋友。她們之間不再會存在什麽感情,就算她曾為自己留下過美好的迴憶,也隻是過去了。


    舒棠目光漸漸變冷,苗婧菡卻是一笑。


    該來的總歸還是來了,她躲不得,也不想躲。


    隻是,還沒等舒棠開口說什麽,一陣劇痛從她靈台之處驟然襲來。無數片段閃現在她腦海之中,那些記得的、不曾見過的場麵接連出現,一時間,舒棠幾乎難以唿吸,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兩步後重重倒在了地上。


    “花花!”芙玉大聲喚她,她卻已經聽不見了。


    眨眼間,舒棠手臂的傷口已經愈合,正泛著深藍色的光芒。她雙目緊閉,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神色痛苦非凡。


    芙玉看向苗婧菡,冷聲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既然芙玉上仙不願以本體修補神身,我隻能另找法子了。”苗婧菡嘴角上揚,像是終於了卻一幢心願,“而那法子,想必上仙大人……也已經知曉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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