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坐在師父腿上,雙臂環住芙玉脖頸,腦中一片混沌,雙眸之中盡是迷茫。等小二顫顫巍巍地把飯碗放在桌上,她才聞著飯香反應過來,將額頭與師父分開,轉過身直接端起碗筷,快速吃了起來。


    也是這時,店小二和旁桌客人們才看出來,坐在美人兒腿上的人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看這小姑娘狼吞虎咽的模樣,想必是餓得急了,既然如此,她剛才窩在那美人懷中撒嬌,也就不足為奇了。


    芙玉心中一陣莫名,歎了口氣,想將她抱到旁邊椅子上,可舒棠吃飯的兇狠模樣又讓她猶豫了,最後隻好任由她坐在自己腿上,風卷殘雲般吃完了十碗米飯。


    於是,旁桌人又是一陣目瞪口呆——這小姑娘也忒能吃了吧?!


    可是這十碗飯連開胃的都算不上,當舒棠放下最後一個碗時,胃中依然餓得難耐。芙玉見狀,先是把她放在了旁邊的圓凳上,隨即喊小二道:“再來一桶米飯。”


    店小二登時睜大了眼睛,重複著問了一遍:“再來一桶米飯?”


    芙玉眉頭一皺,催促道:“快些拿來。”


    店小二咽了口口水,麻利地跑走,不多時便抬了個木製的飯桶,裏麵裝了滿滿的米飯。


    舒棠此時幾乎忘記了自己身居何處,一見到那飯桶,當即撲了去,不顧受傷的手臂,拿起桶中盛飯的勺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為了不讓徒兒再被人圍觀,芙玉淡定地為其使了個幻術,令旁些人再也看不見她略有些恐怖的食量。順便的,她又為徒兒使了個清訣,清了她身上留有的赤焰口水味道。


    菜陸陸續續地上來,舒棠抱著飯桶吃罷,將桶丟在一邊,端起盤子兇猛地吃了起來。


    芙玉上仙望著徒弟,替她把帶有豬肉的菜端走,方才那些微妙的心思隨之全然消失,額上的熱度也是漸漸褪去。


    約有一個時辰過去,後廚終於將店中所有的菜做了一遍,然而,在堆滿空盤的桌子旁,麵色發白的小姑娘顯然還是沒有吃飽,眸中盡是對食物的渴望。


    這飯館開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店小二看不見那些食物是如何消失的,可他知道,這些食物多半是進了那小姑娘的肚子裏。


    掌櫃的頻頻搓手,終是忍耐不住,劈裏啪啦地打響了算盤,算出了這一桌的飯錢,讓小二去通傳一聲。


    芙玉聽小二說完,美眸掃過他窘迫的臉,輕輕從袖中拿出了足夠的銀兩,道:“再上十盤醬肉、十盤雞腿、十盤丸子。”


    結果,又是半個小時過去,舒棠將這店中廚房裏所有的菜吃盡,依然深感饑餓。


    芙玉上仙付了剩下的飯錢,帶著徒兒去了下一家。


    就這樣粗暴地吃光三家飯館後,舒棠終於不再饑餓,把最後一塊饅頭塞到嘴裏後,打了一個遲來的飽嗝。


    芙玉淡定地問:“吃飽了?”


    舒棠望著自己麵前堆積成山的空盤,又想到先前因盤子不夠、被小二端走的那些盤子,麵上一紅。


    她……她到底是吃了多少東西啊?!


    舒棠萬分尷尬地轉過頭去看師父,然而,這一看,她又想起了自己坐在師父身上的那一幕。


    ……所以,她今天究竟造了多少孽喲!


    她顫抖著唇,弱弱地問:“師父……我是不是把您吃窮了?”


    本以為師父會說“沒有”,沒想到,芙玉答的卻是——“是的,銀子都花沒了。”


    舒棠:“……”


    師父這是在揶揄自己嗎?不!這與她師父畫風不符啊!


    見徒兒一臉糾結,芙玉原本淡然的臉露出了淡淡的笑,“你吃飽了便好,為師這就帶你迴仙界。”


    舒棠緊張地盯著地麵,羞愧地問道:“不過,師父……我、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還好,”芙玉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為師養的起。”


    這句話,師父已經是第二次與她說了,可舒棠還是不可避免地紅了臉。


    迴仙界的路上,舒棠始終安安靜靜的,倒是芙玉,給她講了饕餮法術的種種。


    原來,自己餓成這樣,全因使那饕餮的法術。如若她沒有耗盡體內真氣,許是會好上許多,但是,她偏偏是在耗盡真氣的情況下使出此法,這才會導致自己陷入那種餓到極致的狀態。


    芙玉生怕傷了徒弟的自尊心,畢竟她整整吃空了三家飯館。斟酌了字句,在到達仙界後,她對舒棠道:“花花,隻有第一次使用饕餮法術才會變成這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必多想。”頓了頓,她接著道:“而且,食之無盡乃是饕餮本性,你靈根剛剛融合,未能完全控製也是情有可原。”


    被師父別別扭扭地安慰一通,舒棠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更心塞了……


    兩人迴到仙界,舒棠近一個月來的不踏實感瞬間消失不見,等進了偏殿,她更是長舒一口氣。她從不知道,自己在這偏殿之中竟會產生如此的安全感。


    而廬華上仙早就聽聞了芙玉與舒棠一路來遭遇的一切,知曉她們迴來後,第一時間趕到了府上,還帶了好些精致的點心。然而,冷酷無情的芙玉上仙卻是因為顧及徒弟身體,收了點心後將廬華殘忍地拒之門外。


    清森揚離開後,小廚房便一直空著。見舒棠和芙玉一起迴來,南檀略一思索,從人界修仙門派中挑出個出類拔萃的弟子,直接給芙玉府上送了去。


    舒棠此時倒是不知道這些,她一進偏殿,便又化迴了獸形。先前能夠化迴人形,多虧了師父的仙力。然,此時仙力耗盡,她隻得以獸形在殿中打坐修煉起來。


    如芙玉所料,等她拎著點心來到偏殿時,偏殿大門已經關上,而外圍空氣湧動,其中的天地之氣正在被不斷抽離。


    芙玉原想著叫徒兒休息幾日,可一想到花花對修煉的執著,隻得作罷,拎著點心迴了內殿休息。


    幾千年了,她已經有幾千年未勞累至此了。芙玉將點心盒子放在桌上,躺在軟榻上便沉沉睡了去。


    這一迴,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好似迴到了大戰之前,佩戴在那人的腰間,與一眾玉環配飾撞出叮咚脆響。那時,她常與身邊玉環說話,可惜玉環沒有靈智,不能與她聊天,漸漸的,她便不再多言,隻做好一個玉佩。


    直到有一天,那人發現她覺醒了靈智,當即去尋另一真神,對其道:“我想教這玉佩成仙。”


    再後來,就是越發精彩的修仙日子,她每日修煉魂魄,想要擁有實體。但是,這個過程太為漫長,等她三魂七魄有了眉目時,那人卻是死了。


    她又成了一塊普通的玉佩,雖有靈智,卻身受重傷。她躺在泥土中,每日望著太陽東升西落,實在不知自己應該做什麽。在泥土中度過了漫長歲月,當一戶人家定居在附近時,她終究是找到了可做之事……


    芙玉緩緩睜開眼睛,結束了這個有些昂長的夢,掐指一算,發覺自己已睡了三天三夜。她看了眼點心盒子,裏麵的點心沒有腐壞,卻也不再酥軟好吃了,隻能丟給打掃的婢女,叫她隨意處置。


    行到偏殿時,夢中的人還隱約停留在腦海之中。芙玉上仙深深唿了口氣,這才推開偏殿大門。


    大門推開的刹那,空曠的偏殿中沒有半點聲響。芙玉瞳孔一縮,快速踏步進去,卻是不見舒棠的影子。


    她心中微慌,忙掐訣去尋,感受到舒棠的氣息後,才悄悄鬆了口氣。


    原來,她的徒弟溜去了小廚房。


    走到小廚房,芙玉上仙微一停頓,隨即敲門問道:“花花,你可在這裏?”


    正在偷吃的舒棠差點被噎住,無聲吞咽下食物後,整了整衣服,跑去開了門,“師父,我、我來看看新廚子。”


    芙玉目光深沉,瞧她半晌,伸手替她抹去了嘴角的饅頭渣,“看的怎麽樣了?”


    舒棠眼看著那饅頭渣沾上了師父的纖纖玉手,小臉頓時憋得通紅,“挺、挺好的,看過後,他便迴去休息了。”


    “所以,你就自己蒸了兩鍋饅頭,躲在廚房裏幹巴巴地吃起來了?”


    舒棠:“……”


    師父!心知肚明的事情請不要說出來好嗎!


    舒棠是三個時辰前恢複過來的,且她剛一恢複人形,就餓了肚子,這才跑到廚房之中。她沒想到廚房裏來了新人,與那白淨的少年一打照麵,她先是一愣,隨即一喜,坐在旁邊等著吃現成的飯菜。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的飯量依然如此之大,少年做了整整兩桌菜,都被她吃了個幹淨。等少年問她要不要再來一桌時,舒棠尷尬地找了個借口,把他支走了。


    再然後,便是她偷偷給自己蒸了饅頭,大口大口地躲在廚房中吃了起來。


    自己飯量驚人,舒棠是知道的。她明白師父不會嫌棄她,可她怕嚇壞了新來的廚子,隻好自己偷吃,沒想到還是被師父抓了個現行。


    芙玉看著窘紅了臉的徒弟,輕聲一笑,將長袖挽起,找出食材,利落地做了一大盆湯。


    舒棠:“……”


    師父還真是……簡單粗暴呢。


    在芙玉溫柔的注視下,舒棠心塞地端起盆,一邊喝湯一邊吃光了剩下的四個大饅頭。


    這三日修煉後,她的真氣不僅恢複過來,甚至比原本來充盈得多。而且,她在修煉時順便療了傷,胳膊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至少……她端起一大盆湯時,未覺絲毫疼痛,隻微微有些酸麻。


    吃飽了飯,芙玉為她把了脈,又教授了她鬥法經驗。許久沒和師父這般親近地相處,舒棠免不了的有些興奮。等到了休息的時間,她還有些不舍,胡亂找了個話題問師父:“您知道元歸派嗎?”


    芙玉搖搖頭,她對人界門派知之甚少,元歸派更是聞所未聞。


    不過,舒棠早就料到師父不知此派,倒也不在意。她撐著下巴,一麵看著師父,一麵笑眯眯地道:“新來的廚子是元歸派的人,說來也巧,我在蠻荒中時,還與他師弟師妹打過照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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