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露心裏糾結成了一團,不過腦子還算靈光,討好地一笑。


    “殿下恕罪,可否先放開在下,不然這般跟殿下說話,著實不大雅相。”


    不管怎麽說,先爭取手腳自由了的。


    五皇子輕輕笑了一聲,手指在姚露的臉頰一側滑過,滑到了脖頸之處,看著這女郎眼中流露出的恐懼之色,心中便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卻是收了手,道,“這有何難。不過,妹妹方才喚我什麽?”


    先頭他一見到姚露便稱妹妹,姚露還不解其意,現下更是一頭霧水。


    莫非他是在暗示自己叫他哥?


    姚露心中悚然,結結巴巴道,“我,無官無爵,當不得跟殿下兄妹相稱。”


    五皇子眉稍一挑,卻是放開了姚露,雙臂負在身後,揚起下巴。


    “哦?莫非妹妹不記得,當初在這院子裏的事了?都說姚二小姐是出了名的多情女郎,怎麽到了本殿下這裏,這翻臉不認人的本事,倒是厲害得緊呢?”


    姚露此時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訕訕笑道,“我,這,我哪有這個膽子,敢翻臉不認殿下,隻是當初那時,實在是醉得胡塗了,還請殿下恕我冒犯之罪。”


    五皇子用下巴點著姚露,“好說,哥哥我就恕你這一迴。本殿下最是平易近人,更何況妹妹也是名門貴女,當得起本殿下一聲妹子的稱唿。”


    姚露被他說得無語,且這迴來本來就是做好了壯士斷腕,賣身救人的打算的,遂隻好壯著膽子,喊了一聲,“多謝殿下,呃,哥哥不罪之恩。”


    這兩個字憋得出口,隻覺得牙根都有幾分酸意。


    五皇子扯了扯唇角,眉頭蹙了蹙,“罷了,聽著你這聲哥哥,還不如不叫。”


    誰家叫哥哥聲音跟哭喪似的?


    卻是從袖間取了一把小銀刀出來,幾下將姚露身上的魚網給挑斷。


    姚露這才抖落了身上的繩子,得以站起身來,衝著五皇子行禮。


    “謝過殿下。”


    五皇子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之上,眸光粘滯地在姚露身上掃視著。


    “姚小妹這迴要見本殿,可是有什麽事?”


    姚露見五皇子問出了聲,正好就坡下驢,恭敬地朝五皇子屈膝一跪。


    “求殿下救我大姐一救。”


    五皇子眉稍連動都沒動。


    這姚二,先前避自己若蛇蠍,眼下卻是死乞白咧地送上門來,自然是為了姚大謀逆案了。


    “哦?”


    五皇子的口氣十分輕描淡寫,仿佛隨口聊天那般地,不緊不慢地道,“姚小妹這可就尋錯了人,這謀逆案如此重大之事,如何輪得到我身為一個郡王插手?”


    姚露一口老血就快要噴了出來,心想,雖然說按規矩後宮男子不得幹政,可是您老人家還幹的少了?


    迴來這麽幾天,就算姚露沒有特意打聽,也知道光是五皇子給他的麵首謀職位,就不知道謀了多少,如今弄得滿城的貧寒士女們都以模樣俊美為風,盼著被五皇子看上了,好得享高官厚遇。


    姚露眼珠轉了兩轉,忽地就換上了諂媚的表情,讚道,“殿下這般英明睿智,俊美不凡,深受吾皇喜愛,想來殿下也不願意讓那真兇消遙法外,反而拿了無辜忠心之人頂罪吧?若說我大姐這般忠誠的人敢做那大逆不道之事,在下是萬分不信的!在下敢拿命擔保,我大姐是被冤枉的!”


    五皇子卻是收迴了眼光,懶洋洋地看著自己的手指頭,複狀如疲憊似的地捶了捶自己的腿。


    “你先起來再說罷。”


    雖然這拍馬之詞聽得都膩了,不過換個人說出來,特別還是得過自己幾日關注的小醉貓說的,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姚露瞬間便懂了五皇子的意思。


    趕緊向前膝行了幾步,殷勤地給五皇子捶起了腿。


    五皇子大喇喇地靠坐著,四肢伸展,目光微眯,看著這個原本的高門貴女如奴仆下人一般地服侍自己,果然心中那分滿足感,卻是那些出身卑賤的比不了的。


    姚露這一捶,就是一柱香的工夫。


    若是旁的人,比如說紅葉,這捶腿也算她的主業,一柱香的工夫當然不在話下,可換成了養尊處優的姚露,不單是胳膊發酸,跪在地上的兩膝都疼了起來,小腿肚子直轉筋。


    姚露卻也不敢停下,盼著五皇子突然善心大發,就能應下了救出大姐。


    就在姚露覺得自己再也堅持不住的時候,終於聽到五皇子輕哼了一聲。


    “罷了,你且起來。”


    姚露趕緊應了一聲是,就站了起來,當然了站起來的時候身子一個趔趄,還是及時地扶住了椅背這才站穩。不過這會兒她也顧不得膝蓋疼了,兩眼緊盯著五皇子,生怕他說了什麽自己沒聽著。


    五皇子打量著姚露這般模樣,眸光微閃,卻是一把將那女郎扯到了身側坐下,單手摟了腰,另一手卻是挑起了那微尖的下巴。


    “為你家大姐說幾句好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姚露登時麵露喜色,也顧不得正被某人吃著嫰豆腐了,“殿下!”


    “可本殿擔了被母皇遷怒的風險,卻又有何好處呢?”


    五皇子在姚露臉上看來看去,終是有些嫌棄姚露此時的臉色,便沒有下嘴,卻是湊近了,在女郎脖頸間嗅得一嗅,語意曖昧不明。


    姚露雖是盼著五皇子能鬆口救自家大姐,可終究心裏怕極了這毒寡夫,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好似尊木雕一般。


    “殿下肯救我家於水火之中,姚家上下定然感念殿下的厚恩,聽聞殿下正要籌資修建新皇子府,姚家願意獻十萬兩銀子給皇子府錦上添花!”


    這有求於人,必然是投其所好,雖然五皇子是金枝玉葉,可要按他的嫁妝和品階,能動用的錢財應該不多,更不用說,這廝還過得如此奢侈了。


    而十萬兩銀子,雖說姚露不清楚自家的家底兒,但估摸著,還是能拿得出來救大姐的。


    五皇子卻並沒有被打動似的。


    “十萬兩銀子,換姚家世女一條命,這買賣麽……”


    五皇子搖了搖頭,“卻是做不得。”


    姚露忍下心中的失望,道,“那五殿下想要什麽?但凡姚家所有,都憑殿下。”


    五皇子的目光,就在姚露麵上悠然打量著,如同毒蛇打量著到嘴的小青蛙一般。


    姚露被他打量得直發毛,心想,這廝方才不是還嫌棄自己模樣醜了麽?


    話說真有那麽醜麽?若非場合不對,姚露還真想尋個鏡子來看看自己的模樣。


    “本殿下要姚小妹做本殿的……”


    五皇子那豔麗囂張的神情中透出一絲捉弄之意,故意將話隻說了本句,看到女郎心中忐忑,麵色發白的模樣,更是覺得有趣之極。


    “做本殿的麵首可好?”


    姚露心裏那塊大石終於落了地,麵首總比郡馬強!


    即將入夜,暮色四合,高牆之內更是早就昏暗一片。


    高牆內,都是堅固石塊築成的房屋,窗口隻有巴掌大小,還都開在兩人高的地方。


    最內裏的一間石牢,更是連巴掌大小的窗口都沒有,能透進少許光線的,隻有精鐵柵欄做的牢門。


    被關進了這些石牢中的犯人,自然都是身份不低,且犯了重罪的,想要逃出這般防衛森嚴的地方,那幾乎是絕無可能,實際上,自這詔獄建起來後,能從這兒活著出去的人犯寥寥無幾。


    被關著的犯人們,個個披頭散發,或蹲或坐,卻都是靜止不動,雙目呆滯,死氣沉沉。


    忽然聽到自大門處傳來一陣聲音,有那還沒徹底死心的人便朝門口望將過去。


    是哪個倒黴鬼又被送進來了?


    卻是平時裏對著他們耀武揚威的孫獄官,手裏打著一盞燈,陪著兩個人走了進來,一邊還不忘記點頭哈腰地說著奉承的話。


    “殿下,這兒有台階,小心腳下……”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眾死囚的希望一般,原本安靜得死寂的空間內,諸聲交響。


    “殿下,救命啊,下官是冤枉的!”


    “末將願意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啊殿下!放末將出去吧!”


    “無恥!身為男子,難道不知後宮男子不得參政!這詔獄也是你來的!”


    一片求情聲裏,居然還摻雜著破口大罵。


    姚露不由得多看了那被關著的老婦一眼,佩服這人的膽量,敢當著五皇子的麵說大實話,果然是個硬骨頭!


    “閉嘴!放肆!再敢喧嘩,立時打死!”


    那走在最前的孫獄官一個眼神,就有獄卒手持長棍,四處亂打,但聽得一片哀叫,那些胡亂求情的聲音這才小了下去。


    “大姐!”


    姚霜顯然是這些犯人裏身份特殊的一個,被關在最裏的一間。


    獄門一開,姚露已是瞧見那張破床上,盤坐著一個身穿號服,長發披散的女子,認出是大姐姚霜,便迫不及待地喊了一聲。


    那人身子一愣,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姚露又喊了一聲,這才緩緩轉過頭來。


    “小露?你怎麽會來這兒?”


    說話間的工夫,已是瞧見了姚露身後的五皇子,不由得麵色大變!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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