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將和趙參將都說,這段時日,她們也偷偷地打聽過,主審的是宮中內衛司的人,當初那個天殺的王副將就是給內衛司的人捉去,沒兩天就攀誣了大小姐,如今審大小姐的也是內衛司的人,據她們說,內衛司的劉公公,已是五皇子門下的人。”


    姚阿四語速飛快地說著,姚露饒是凝神細聽,可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直到五皇子三個字躍入耳中,這才迴過神來。


    “五皇子?”


    “正是,那刺客案現如今主審的便是劉公公,這劉公公還是五皇子一手提拔起來的,二小姐……”


    姚阿四一邊說,一邊就拿眼睃著姚露。


    姚露愕然,“五皇子一手提拔?這怎麽可能,這朝廷的規矩,後宮男子不得幹政,尤其是皇子們,五皇子再受寵,也不可能插手內衛的事吧?”


    這內衛可是負責護衛皇宮內院的,這麽重要的地方,如何能讓皇子插手?


    “是真的,如今五皇子在京裏勢力極大,朝中五位相爺,倒有兩位都暗中倒向了五皇子,這些日子,正上奏折要議儲哩!”


    五皇子已和六皇女結盟,朝中這些想要站隊的,不好明著拜入六皇女旗下,便迂迴一番,讓五皇子牽線搭橋,好表示自己效忠新君的心意。


    我了個去!


    若是這麽說,五皇子現下豈非在京城中一手遮天?


    卻聽姚阿四有些支支吾吾地道,“二小姐,這迴大小姐被冤枉下獄,小人懷疑,懷疑,……”


    “懷疑什麽?”


    “懷疑,那五皇子其實是因為上迴府裏花宴上被二小姐所拒,有意懷恨在心,這才……”


    “姚老四!你胡咧咧什麽啊!那迴在府裏花宴,二小姐隻是不小心臉上中了毒,何曾拒過五皇子?那麽大的謀逆安,難道就因為那點子小事?你你,你這麽瞎編,倒底是何居心?”


    姚露還沒答話,紅葉就跳了起來,指住了姚阿四的鼻子大罵。


    姚阿四麵上閃過幾分羞窘,卻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咬了咬牙,梗起了脖子叫道,“我是何居心?我姚老四跟著大小姐風裏來雨裏去,這條命都交給國公府也不怕,你看,你看,……”


    說著一把撕開自己的上衣,露出胳膊和肩膀上的舊刀傷。


    “五年前,跟著大小姐打亂賊,添的這一道,三年前,碰上那盜寇,……”


    紅葉見姚阿四這樣,大有一道道地將她過去那些功勞都擺上一遍的意思,便不由得訕訕然,姚阿四這人雖然孤拐了些,可她說的,倒都沒摻假。


    這廝的確是大小姐手下忠心得力的人。


    隻不過麽,對大小姐極忠心,對二小姐就未必了。


    姚露咳了一聲,“阿四你有什麽話就直說罷。”


    她何嚐不知道,定國公府之所以在老輩勳貴裏頭算得數一數二,除了老祖宗留下來的餘蔭之外,還有大姐姚霜果敢幹練,手握兵權。


    這外頭瞧著定國公後繼有人,自然地姚家的地位也就抬了幾分,自己原是個富貴閑人,一向自栩不給家裏添亂的,若真是五皇子因為自己的緣故對定國公府有了嫌隙,那,那自己豈非姚家的罪人?


    可怎麽想,自己也不過是醉了酒,跟著五皇子上了馬車,然後親親摸摸了兩下,後頭也沒有明確地拒絕他,五皇子應該不至於為了這點子小事就要人抄家吧?


    姚阿四張開嘴要說,見四隻眼睛都盯著自己,那本欲大聲道出的話就弱了聲勢。


    “現下各府都不敢相幫,生怕受了牽連,二小姐,不如,不如……”


    說到此處,姚阿四吸了口氣又提高了調門,“解鈴還須係鈴人,二小姐不如去求五皇子!”


    紅葉反射般就要頂迴去,“你胡說什……呃,呃……”


    說到一半,轉念想到,若是真的管用,就去求一下何妨?


    那五皇子在花宴之時,興衝衝地跑到府裏來見二小姐,想必也是很心悅小姐的,小姐若是真的去求他,說不定……


    她也是想到了自己一家人,此時可也都被關在府裏呢,若是定國公這顆大樹倒了,自己一家豈能落了好?


    於是本屬二小姐陣營的忠仆,也不由得把目光悄悄地瞄上了姚二小姐。


    姚露坐在那兒,身子僵直不動,好似一尊石像,眼光直直地盯著地板,那張蠟黃的小臉,在燈光的映照下,更黃了幾分。


    此時四隻眼睛都轉而盯在了她的臉上,盡是期待。好半天,姚露的嘴角才扯動了兩下,聲音好似從牙縫裏硬擠出來的般,“好!”


    那兩隻互望一眼,眉現喜色,不過這喜色也是稍縱即逝。


    畢竟,二小姐要是去求那毒寡夫,那毒寡夫就算是答應通融,又豈會憑白放過這個機會?


    自家小姐這隻水嫰嫰的女郎啊,可不是就要落入狼口了?


    而且若隻是尋常來往倒也罷了,最可怕的是萬一那五皇子非要二小姐當他的郡馬可怎麽辦?


    想到此處,兩人的表情又轉為森森的同情。


    咳,這,這也沒辦法的事啊,要是五皇子能看上咱,咱就是豁出去了也得賣身啊,可這五皇子不是看不上咱麽……


    此時再多說什麽都是無益,姚阿四趴地上給姚二小姐磕了好幾個頭。


    那咚咚的聲音倒把姚露給氣樂了,揮揮手趕人。


    “去去,你擱這兒上墳呢!”


    本來這心裏就夠鬱悶沒底兒了,再瞅見兩隻苦瓜臉,拿著一副你要去送死的同情臉望著自己,當老娘不會哭還是怎麽著?


    姚露把兩隻都趕了出去,枯坐了會,便吹了燈,自己上床歇息。


    這一處小院衛璧買下之後就沒住過,姚露他們過來住也是悄悄的背著人,因此不可能收拾得多好,屋裏還有些個黴味,床也是尋常的木床,姚露昨兒在外頭東跑西顛累成了狗,迴來倒頭倒是睡得快,今兒雖然也累,可一想到明兒的事,就覺得半點睡意也沒了。


    輾轉反側了至少也得有一個多時辰,姚露這才有些迷糊起來。


    雕鳳繡榻上的女郎睜開眼,隻覺得鼻際滿是濃香之氣,不由得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一手支著身子,柔軟絲緞的薄被就滑到了腰際,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居然光溜溜的,啥都沒穿!


    不僅是沒穿衣衫,更驚悚的是,她身上還有不少青青紫紫的印子,在她低頭細瞧的時候,還感覺到了一種隱秘的鈍痛,活像是被人裏裏外外地打了一頓似的。


    女郎再扭頭四處張望,銀線綃的紗窗,天水碧的帳子,對麵是紫檀底座雲母屏風,榻側的泥金熏籠裏淡煙嫋嫋,那濃烈的香氣便是從這兒發出來的。


    這裏,根本就是不是自己的臥房!


    驚詫莫名的女郎忍不住驚跳起來,隨手扯了塊床單披在身上,四處尋著自己的衣衫,好半天才在牆角的青玉筒裏發現了疑似自己衣衫的東西,拎起來,早就破敗得不能穿了。


    我擦,這是哪兒?


    行動間,便能覺出不便的女郎不由得緊皺了眉頭。


    自己雖是名滿京城的多情貴女,可眼光也是很挑的,略尋常些的庸郎俗男,哪裏會接近半步?


    呃,昨兒究竟是睡了哪個?


    哪個膽大包天的,敢這般對待本小姐?


    可昨兒醉得眼花耳熱,隱隱記得是見著了容色綺麗的青鳳公子,得他相邀,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果然是醇酒美色誤人呀!


    捂著額頭的女郎在屋內尋了一圈兒,最後好容易在衣櫃裏尋到了一身衣袍,雖是男子樣式,但也聊勝於無。


    七手八腳,呲牙咧嘴地套在了身上,在那金邊鑲玫瑰花的落地銀鏡裏一照,呃,倒是寬寬大大的,頗有林下之風。


    隻是鏡中女子,麵色蒼白,雙眼無神,活像是被吸幹了精血的倒黴蛋。


    著好衣衫,女郎便向外走去。


    這般華麗富貴的臥房,想來主人身份亦是不低,就算她想翻臉算個帳啥的,可一想到萬一真是哪家貴公子,因了此事,要讓自己負責什麽的,那豈不要糟?


    一隻腳才踏出了門坎,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問道,“妹妹怎麽就要不告而別麽?”


    這聲音聽起來很是悅耳,有如琴弦撥動,還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威勢。


    女郎嚇了一跳,朝著聲音望過去。


    但見不遠處,一位頭戴金冠的男子漫步而來,滾金邊玄黑長袍,那衣料如流水一般,行走間蕩起輕波。


    麵似冰雪,鼻梁挺直,鳳眸長眉,美豔到了極處,那眸光卻又無端端地令人生懼。


    果然是話本裏那青鳳公子的長相,隻不過,這眉眼之間透出的桀驁狂妄,卻硬生生地將那一副好容貌給毀了遜色了好些……


    昨兒就是他麽?


    女郎瞧著男子的裝扮,心裏不由得格登一下。


    看這男子的年紀,也該有二十好幾了吧?而且這裝束,明顯是已經嫁過人的了。


    大事不妙!自己昨夜無知無覺毀了節操不說,還教人占了便宜,更可怕的是,這男人,還是個成了親的?


    自己一不小心,還勾搭上了個有婦之夫?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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