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精忠冷笑道:“郡王這是強人所難!”


    袁一道:“我是折衝總都尉,也就是你們的老大,完全有強人所難的權力。你們要是不服氣就爬到我頭上,做我的老大,再來指責我。至於現在,你們都得聽我的!再說,總都尉的職責,不就是讓折衝府有規矩可守,再以最公正的立場裁決對錯,賞罰分明,最後讓執行落到實處。”


    袁一輕微停頓了片刻,方才繼續道:“現在,我給了你們一套規矩,又把梅將軍這個執行人放到折衝府。而我隻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找麻煩。”


    說著,他指了指梅仁,道:“你沒有依照新製,做到公平公正的裁決,我就找你的麻煩!”


    他又指了指都尉們,道:“你們要是沒有將執行落到實處,我就找你們的麻煩!”


    在袁一的軟硬兼施下,眾人便不敢多言,知道特例存在已成定局。


    這時,趕去兵部遞呈公文的人已經迴到府中,在上官婉兒的運作下,兵部毫無意外地接受了革職公文,並已派人遞送到了吏部。


    如此,送去公文的人便將這條消息帶了迴來,傳達給了身在前堂的袁一和折衝都尉們。


    當陳精忠聽到這條消息,頓時感到背脊發涼,兵部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接受了革職,還直接上傳給了吏部。


    他跟兵部侍郎的交情匪淺,這麽大的事情,兵部侍郎不可能不知道,說什麽他也該幫自己壓一壓,拖延些時間,然後,再派人通風報信,不能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啊!


    正當陳精忠和眾都尉感到惶恐不安之時,袁一開口道:“現在也到了飯點,郡王府廚子的手藝都不錯,不如各位大人都留下來,邊喝酒吃飯,邊等吏部的消息吧!”說罷,他便派在前堂伺候的小廝,去通知丁管事張羅晚膳。


    夥房一直都備著菜,等到丁管事來吩咐,雜役就添柴燒旺八口大爐,八名掌勺,二十多名幫廚便一起上陣,在夥房裏忙得熱火朝天。


    不多時,花菇鴨掌,爐掛山雞,蜜汁烤肉,魚翅海參雞湯,蔥爆炒羊裏脊等美味珍饈便紛紛出鍋裝盤,而後,放入冬季特用的保溫食盒中,由負責傳膳的小廝提了便往前堂趕。


    這時,早有十多名婢女在前堂門邊等候,看到小廝來了,她們便趕忙接過食盒,分列成兩排,而後,邁著整齊而輕盈的步子走進前堂,再有條不紊將裝在食盒裏的佳肴,擺在一個朱漆描金的大方桌上。


    等飯菜上齊,袁一便招唿眾人吃飯,這時,圍坐在桌前的眾都尉,都是苦著一臉張,安靜地吃著飯,明明滿屋子人,卻安靜地好像空無一人。


    桌前的人都感到如坐針氈,吃得味如嚼蠟之時,屋前的院子裏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霎時間,低著頭的眾人都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向門外。


    這時,派去吏部問消息的人,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來到袁一跟前,躬身道:“啟稟郡王,據吏部那邊已經有消息了,他們”


    袁一放下筷子,擺了擺手,打斷道:“吃飯不談正事。待會再說。”


    “是!”聽到吩咐,來人便退到了一旁。


    這時,正豎著耳朵聽消息的都尉們,見袁一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賣起關子,都是一臉怏怏不樂,他們紛紛放下筷子,一齊道:“卑職,吃好了!”


    見狀,袁一打量了眼眾人,歎了口氣道:“我一番好心,知道你們要是聽了這個消息,恐怕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吃不下飯,就特意讓你們吃飽,再來聽這個壞消息。哪想到你們卻不領情。”


    陳精忠冷冷一笑:“郡王是能掐會算嗎?怎麽認定這是壞消息呢?”


    袁一笑了笑:“我可不是江湖術士,我說的話都是有一定道理的,可這些道理都很挑人,不是每個人都聽得懂,都能從中受益。”


    說罷,他看了眼站在一旁傳消息的人,道:“既然,他們都急著想要知道消息,你就告訴他們吧!”


    那人躬身應了聲是,便上前道:“據小人得來的消息,吏部已經同意受理革職公文,基於事情的特殊性,吏部將會連夜將公文遞呈到宮裏禦批。”


    聽完,都尉們都是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唯獨陳精忠在惶恐之後,暗暗地鬆了口氣。


    他慶幸當初在選人時留了個心眼,把有背景的折衝都尉留了下來,雖然因此痛失了幾名最得力的幫手,可至少沒有得罪朝廷上那些保護神,不必日後遭罪。


    經過一陣長久的沉默後,袁一開口道:“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不用我多說,各位也知道,吏部已經受理革職了,禦批也隻是程序問題。所以,沒有被陳都尉選中的那六位大人,今晚就可以收拾鋪蓋,給明天到任的折衝都尉騰出地方來!”


    說著,他停頓了片刻:“至於,留下來的那幾位大人,就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已經吩咐尹知事給你們,一人準備一份新製,他應該就快來了。我還要去處理一些事情,就不作陪了。”


    說罷,他便起身往門外走,這時,隨後趕來的梅仁,一臉幸災樂禍道:“袁哥,你沒看到,剛才你一走出去,那些都尉就圍住了陳精忠,不知道是不是要揍他?要不要進去勸勸?”


    袁一搖搖頭:“不用。我就是要讓陳精忠嚐嚐變成箭靶的滋味。”


    梅仁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等尹玉書送新製隻是借口,你是故意把陳精忠留在那裏,讓被革職的都尉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說著,他竊竊一笑:“袁哥,你還真夠腹黑!”


    “誰欺負我兄弟,我就讓他受受欺負!這是他自找的。”


    聽到這話,梅仁感動得稀裏嘩啦:“這麽說來,你是替我出氣?袁哥,我真是我真是”說著,他聲音哽咽道:“我真是太感動!”


    見他又哭了起來,袁一有些不耐煩道:“兩個時辰哭了三迴,今天你是中邪了嗎?”


    梅仁抿了抿嘴:“今天是我最難捱的一天,也是最幸福的一天,因為,我有你這個兄弟。從今天起,我決定兄弟為先,女人為後。我把你在我生命中的重要程度,排在韋杏兒之前。袁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梅仁說得一臉真誠,袁一卻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連連擺手道:“別!像幸福,生命中,最重要,這些聽起來都蠻嚴重,這樣重要的位置不適合我,還是留給韋杏兒吧!”


    梅仁依舊一臉正經道:“這是心決定的,不是隨便說說就能改變的。既然,我都能下這麽大的決心,所以你,是不是也?”


    袁一皺眉道:“所以我?怎麽著?”


    “是不是兄弟為先,女人為後?”


    袁一直截了當道:“這輩子,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你,還是繼續一廂情願吧!”


    梅仁冷嘲熱諷道:“在女人這件事上,你還是保持著見色忘友的一貫的風格,而且,還可以表現得這麽誠實。”


    袁一冷不丁道:“知道還問!”


    梅仁聳了聳肩:“既然如此,那我也要見色忘友,我也要把韋杏兒當作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好吧!”說罷,袁一邁開步子,往正院去了。


    袁一用了兩天時間,將整頓折衝府的事情完了大半,至於最後的這一天,他便幹起收尾的活。


    在這一天裏,他做了兩件事,第一件便是做了迴蕭何,把趕走的人,再追迴來。


    那六名被革職的折衝都尉,在郡王府中聽到吏部的消息後,以為,革職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為了在下屬麵前保留些顏麵,便迴自己所在的折衝府,連夜收拾了行裝搬到了城中的客棧裏,打算等朝廷下發正式的革職文書後,再啟程迴家鄉。


    如此,袁一便禮賢下士,親自來到他們暫住的客棧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把他們請迴折衝府,重新任命他們為折衝都尉。


    此時,他們方才看清楚,袁一折騰了這麽久,真正的意圖不是要趕走他們,而是,想要離間他們與陳精忠的關係,然後,再借他們的手對付陳精忠。畢竟,最親密的戰友,也是最厲害的敵人。


    雖然,他們都看透了袁一的心思,也為自己遭受的算計感到恥辱,可他們權衡再三後,還是接受了袁一的好意,重迴折衝府。或許,相比於同盟的拋棄,敵人的算計,根本就不值一提,況且這個敵人不僅沒把他們趕盡殺絕,還仁慈地把拿迴去的東西,又還了迴來。


    最後,袁一派人去到吏部,把革職公文要了迴來。


    虛晃一槍後,袁一便故意帶著這六名重歸折衝府的都尉,來到陳精忠麵前轉了一圈,見此,恨得咬牙切齒的陳精忠,湊到袁一身邊,低聲質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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