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道:“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針。現在,你說出來,我不就懂了。你放心,銀子來路很正,你可以安安心心地戴著釵子,在你那些姐妹們麵前好好地炫耀一番,不用再在我耳邊念叨,今天這個花魁戴著一支什麽釵子,怎麽怎麽樣,明天,那個花魁戴著一支什麽,怎麽怎麽樣。知不知道,你說這些釵子,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她調皮一笑,摟住他的脖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道:“我可沒摸到繭子,你騙人。”


    他拿下她的手,皺眉道:“說了這麽久,都忘了找姑娘這件正事了。”


    她臉上一變,將他推開,沒好氣道:“那我不耽誤你了,去吧!”


    他笑了笑:“好!”說著,他上前將她抱住,往床邊走。


    她嬌嗔地捶打著他:“你不是要去找姑娘嗎?抱我幹嘛?”


    “摸摸錢袋。”


    聽到這話,她往腰間一摸,發現碎銀子又迴到了錢袋中,一臉迷惑道:“你把銀子又還迴來?”


    他搖搖頭:“這可不是還,這是給。你就是大爺,今晚要找的姑娘。”


    迴憶至此。


    葉雙雙想起這些往事,嘴角流露出甜蜜的笑容,臉頰拂過一抹紅暈。她用指尖輕輕撫摸著紅綢中的鳳釵,自言自語道:“說起來,你就是我第一件喜歡的首飾。”


    她停頓下來,望著一旁的閃動的燭火出了許久的神,而後,又自言自語道:“原來,當年的他對我那樣好,或許,這就是我對他念念不忘的原因吧!現在,他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原來的袁一,更像是一個我從來都不認識的陌生人。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愛的那個女人嗎?”


    說著,她嘴角流露出一抹滿腹心機的微笑:“沒關係,我會慢慢地把那個女人從他心裏趕走,再像從前那樣,拿走他的心。”


    這時,袁一已迴到了郡王府,因為還穿著尹玉書的衣裳,因而他便先來到了尹玉書居住的院中。他走到房前,見門虛掩著,便推開門走了進去,隻見房中燭火明亮,尹玉書坐在擺滿了典籍的書案前,嗅著手裏的香囊,臉上盡是迷醉的笑意。


    正出神的尹玉書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已來到房中。當走到近前的袁一敲了敲書案,他方才迴過神,當他抬頭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袁一,他莫名地一驚,香囊便從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他慌慌張張地從雕花凳上起身,舔了舔嘴唇道:“這麽晚,郡王怎麽來了?”


    在袁一的感覺中,就算敵軍殺到營前,尹玉書都能鎮定自若,可現在,卻表現得如此張皇失措。雖然,袁一心裏有疑惑,卻沒顯露在臉上。


    他躬身撿起,尹玉書掉在地上的香囊,看到上麵繡花的款式,便知道,這應該是女子之物。如此,他便明白,尹玉書看到自己為何會這樣慌慌張張。


    他將香囊還給尹玉書,道:“我是來換衣裳,順便看你有沒有偷懶。”


    尹玉書從一旁的櫃子裏,捧出袁一的官服放在書案上,看了眼脫著衣裳的袁一,嘲諷道:“現在已近三更,一個沾染了滿身脂粉香氣的郡王,抽身從煙花之地趕迴來,監督我這個知事,有沒有勤勤懇懇,不眠不休,熱情高漲地對待這份額外的差事。不得不說,郡王還真夠厚道!”


    這時,袁一已經將衣裳換好,他了看滿腹牢騷的尹玉書,不痛不癢道:“隻能怪你運氣不好,攤上一個我這樣的郡王。話說迴來,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正正經經成個家,要不就去女人多的地方喝喝茶茶,聊聊天。別在大晚上,捧著一個女人用的香囊傻笑,這樣怪滲人的!”


    尹玉書辯解道:“這可不是女人用的香囊。這香囊裏都是一些提神的香料,大晚上,要處理這麽多事情,難免瞌睡走神,所以,我就備著這樣一個香囊。”


    他點點頭:“嗯。好吧!”


    見他似乎相信,尹玉書暗暗鬆了口氣,沒想到,他又補充道:“別光顧著提神,把正事給忘了。”說著,他帶著一臉頗有深意的笑,拍了拍尹玉書。


    見狀,尹玉書本想再說幾句,可是,他已經轉身,邁開步子,朝門外走去。


    袁一出了院子,沒走幾步就到了梅仁的小院。他穿過月亮門,剛走到院中,就聽到梅仁的雷鳴的鼾聲,他眉頭一皺,喃喃道:“折衝府都已經亂成一鍋粥,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這家夥,還睡得這麽香!”


    他走到房前,本想要敲門,可手剛放到門上,門就打開,他歎了口氣,心語:“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家夥!粗心大意,連基本堤防之心都沒有,以後,怎麽在官場上混,我看就算他被別人給宰了,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這時,他已走到床邊,看著睡得真香的梅仁,一股無名的怒火突然湧上心頭,他拿起梅仁抱著的被子用力一拽,梅仁便從床上翻了幾個身滾到了地上。


    梅仁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蜷縮著身子,怯怯地仰起頭看到站在床邊的人,原來是袁一,而不是入室搶劫盜賊。他便鬆了口氣,從地上坐起身,滿臉不快道:“我睡得正香,你把拽下來幹嘛?你是不是酒喝多了,跑我房裏發酒瘋啊!”


    袁一不由分說,一手抓起梅仁的衣領舉過頭頂,而後,重重地把他砸到床上,怒道:“睡!我讓你給我睡!”


    梅仁整個人都被砸蒙了,他僵直的躺在床上,聲音顫抖道:“我我沒有做錯事,沒有偷懶。現在是晚上該睡覺了,怎麽了?”


    袁一吼道:“給我坐起來,說話!”


    這時,嚇得越發哆嗦的梅仁,趕忙起身挨著床沿坐著,怯怯道:“你我怎麽了?”


    “怎麽了?!應該我問你,折衝府究竟怎麽了?”


    梅仁愣了片刻:“折衝府?折衝府沒怎麽樣,很好啊!”


    聽到這樣的迴答,袁一的臉色越發陰沉,唿吸聲也越發粗重,像是在強壓著隨時可能爆發出的怒火:“很好?你說說究竟怎麽一個好法?”


    梅仁摸了摸鼻子:“折衝府的人都很守規矩,做事也勤快,對我也很客氣,隻是”


    見他欲言又止,袁一吼道:“說啊!”


    梅仁怯怯道:“隻是,折衝府的事情太多,太雜了,雖然,他們很熱心的告訴我,要做些什麽事,可都不怎麽幫忙。”


    說到這兒,他又急忙解釋道:“我可不是在說他們的壞話。隻是,我管理折衝府沒有什麽經驗,他們讓我去各個折衝府熟悉情況,我每到一個折衝府,那裏的都尉就給我一大堆公文讓我看,我說要帶走,他們就說那都是軍事機密不能外借。”


    說著,他輕微停頓了片刻,繼續道:“而且,我剛看到一半,他們就說要把公文拿去用,讓我先去別的折衝府。然後,我到別的折衝府,他們不知道我要來,公文都放在後院的文書館沒有整理出來,而他們要等忙完公事才能幫我拿文書。我在大多數折衝府都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有好幾次,我一等就是一上午,後來覺得,閑著也是閑著,便自己親自去文書館整理公文。還有”


    聽著梅仁這些敘述,袁一心想,折衝府的這幫混蛋,簡直把梅仁當猴耍,而梅仁恰恰又是一個任人揉圓捏扁的糯米團性格。


    其實,袁一比任何人都清楚,像梅仁這樣沒有狠勁,沒有心機,優柔寡斷的人,不適合放上高位,讓他獨單一麵。


    雖是如此,可自從那次在聽風閣,梅仁借著酒勁說了許多自己的不如意,袁一就知道,他渴望做出一番事業,想讓曾放棄他的韋杏兒刮目相看。


    以他如今的權勢來說,完全可以庇護梅仁一路青雲直上,可是,他給的東西,始終不是梅仁自己的東西。


    若有一天他不在朝堂,或是,倒黴掉了腦袋,他用權勢帶給梅仁的一切,也會隨著他權勢的消失,而蕩然無存,就像馮寅那樣,隨著他嶽父的倒台,從人人豔羨變得什麽都不是!


    有時候,人在平地上摔一個跟頭,可能隻是擦破皮,可站在高處摔一個跟頭,就不止是擦破皮,而是粉身碎骨。所以,才會有高處不勝寒的諄諄告誡。


    所以,他可以把梅仁送到權力的高處,可不能保證他一直安安穩穩地待在上麵,因為,他總有一天,他要走下,或是被人推下來。


    所以,他隻能像當初那樣,梅仁想要成為鐵血男兒,就教他殺敵的本領,再把他投入真實的戰場,贏了敵人就活,輸給敵人就死。


    現在,梅仁想要在官場上出人頭地,他什麽都沒教梅仁,就直接把他丟到權力場上,以為這樣他就會學到與狼共舞的心機,與虎謀皮的膽魄,可事實卻是,最後,他隻會變成一隻待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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