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難掩尷尬道:“我都說了一上午,我都嫌自己太聒噪了。”


    上官婉兒搖搖頭道:“不會啊!你說得很趣。”


    他狐疑道:“是嗎?可我怎麽覺得,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說?”


    上官婉兒解釋道:“你知道的,我向來話不多,或許這跟年紀有關吧!”


    他打量了上官婉兒一眼:“那請問今年貴庚?”


    上官婉兒一本正經道:“五十。”


    他隻當上官婉兒在說笑,便配合道:“對女人來說,這年份還真有些嚇人。不過,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的。”


    上官婉兒笑了笑:“那謝謝了!”


    當袁一走到,自己與太平許下誓言的那處懸崖時,他突然停下來腳步,一瞬間,那日所發生的一切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一旁的上官婉兒看到想得出神的他,嘴角始終帶著一抹淺笑,便問道:“這裏對於你,是不是有段美好的迴憶?”


    聽到問話,他方才迴過神,笑道:“是啊!當初我就是在這裏,堅定了要與令月廝守到老的決心。有時候,覺得姻緣真是一件奇妙的事,當初我們是那麽厭惡彼此,可老天爺好像故意讓我們有個糟糕的相遇,然後又讓我們相知,再讓我們相愛結為夫妻。”


    這時,上官婉兒神情中閃現出一絲神傷:“姻緣真是很奇妙。以為它早就注定好了無法更改,可如今,看到你們,我才發現,它是可以爭取的,隻是某些人沒有做到該改變的程度,就因為害怕而放棄了。”


    他聽到這話,又想起曾聽到關於李賢謀反的一些傳聞,不由得隱隱擔心起上官婉兒:“之前,我聽到過一些關於李賢的傳聞,你還好嗎?”


    上官婉兒皺眉道:“我還好嗎?這是什麽意思?”


    他被上官婉兒這麽一問,不免有些不自在:“我一直覺得李賢是你的意中人,如今他又……在這件事上,你的立場又很尷尬,我是擔心你才會這麽問,沒別的意思。”


    此時,上官婉兒為方才的過激反應感到懊悔,她摸了摸額頭:“我和李賢都是過去的事了。雖然,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痛心,可當知道有些事注定會發生,他就不會給你帶來太多傷害和震撼。”


    他覺得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便轉移話題道:“我記得,當年在去往揚州的路上,你喝醉時對我說,你看到身邊人的結局,卻看不到我的結局,因為,你知道的曆史中沒有我之類的話。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道:“說實話,你是不是懂得周易之術?以前你看的是星象,這迴你就幫我看看手相,說不定會有新發現。”說著,他將手伸到上官婉兒麵前。


    上官婉兒往他掌心看了一眼,微笑道:“果然有新發現。”


    “發現了什麽?”


    上官婉兒故作神秘道:“你和公主都逃出了曆史,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他笑道:“前半句,我不太明白。可這後半句淺顯易懂,我算是聽明白了。那就借你吉言了!”


    次日,當袁一看著武後的馬車緩緩起行,神兵候和薛紹也扳鞍上馬,率領一眾神兵追隨馬車而去。之後,他看到金吾衛抓去那些的村民也被釋放,紛紛迴到村中。


    見獵戶村又恢複原樣,而太平依舊在自己身邊,袁一心中的喜悅難以言表。


    他一直覺得老天對自己很殘忍,總會眷顧他,給他想要的東西,可一轉身,老天又會把放在他手中的幸福變成不幸。


    可這次老天好像格外仁慈,給他幸福,並且讓他一直幸福下去。他覺得,上官婉兒所說的吉言已經變成了現實。


    可當事情到達幸福的極點,往往便是悲傷的開始。


    當晚,太平突然病倒,袁一以為是昨天的風寒加重所致,便按著上官婉兒昨日的方子,用留下的草藥,又煎了服藥給太平服下。


    袁一守在床邊整夜都沒有合眼,拂曉時分,他一摸太平的脈,感覺脈象混亂,他雖不懂治病,可懂得一些粗淺的脈象病理。


    因而,他見到這樣的脈象,便知道太平的病情已經加重,若不及時醫治,恐怕性命堪憂。


    他正為無處求醫感到萬分焦慮時,突然想到曾聽其他獵戶說過,村中有位老獵戶頗有些醫術,村裏人要是得了大病都會找他醫治,往往都能藥到病除。


    想到這兒,他慌忙背起病得昏沉沉的太平,向隔壁鄰居打聽了老獵戶的住處,便一路跑到了老獵戶家中。


    這時天剛蒙蒙亮,老獵戶正在井邊打水準備洗漱,看到袁一火急火燎地跑進園子,再看到袁一背上的太平一臉病容,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迎了上去。


    老獵戶慌忙讓倆人進屋,待太平在床上躺好,老獵戶將指腹放到太平手腕上一搭脈,他臉色驟然一沉,沉默良久後,他聲音低沉道:“年輕人啊,你這媳婦恐怕……”


    見他欲言又止,袁一焦急道:“恐怕什麽?快說啊!”


    老獵戶長長歎了氣:“恐怕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把該準備的都準備一下吧!”


    聽到這話,袁一感覺天崩地裂,眼前一片空白,耳朵裏嗡嗡作響。


    他扶著床沿坐下,半晌才迴過神,他望著老獵戶,聲音顫抖道:“你的意思是,她沒法治了,是嗎?”


    老獵戶神情惋惜道:“恐怕是這樣,她還這麽年輕,怎麽就……哎!”


    他連連搖頭,否認道:“不可能!沒道理!她隻是感染了風寒,又喝了藥,才過了一天,怎麽就治不好了呢!”


    老獵戶道:“恕老朽直言,她的病不像普通的風寒,而是一種突來的重疾,風寒可能隻誘因。至於這病的根源,一時半會也難以查明,看她這脈像是病入膏肓,恐怕華佗在世也難以醫治。”


    見他下了這番論斷,袁一驟然起身,抓起他的衣領,惱怒道:“胡說八道!我說她是風寒,就是風寒!你連大夫都不是,憑什麽說她治不好!”


    此時,太平已有些清醒,看到袁一正對著老獵人發火,她側過頭有氣無力道:“相公,他沒錯,帶我走吧!”


    他放開老獵人,俯身抱起床上的太平,柔聲道:“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這就出村去找別的大夫,他們一定能夠治好你。”


    虛弱的太平閉著眼,臉貼著袁一的胸膛,輕輕嗯了聲。


    迴到家,袁一帶上銀兩,整理好包袱後,便走到床邊,正要背起太平上路,卻見太平搖頭道:“我不想去,我想要留在這兒。”


    “傻丫頭,我們隻是出村看大夫,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們馬上就迴來,好嗎?”


    太平神情悲傷道:“剛才那個大夫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不想把最後幾天浪費在路上,我想這幾天每時每刻都跟你在一起,做一些值得你迴憶的事。”


    “別說傻話了!他不是什麽大夫,我帶你去看真正的大夫,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太平強忍的淚水落了下來,哽咽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次我患的不是尋常的病。我好痛,卻不知道究竟是哪裏痛。我好累,想要睡覺,可怕一覺睡下去就再也醒……”


    袁一打斷道:“別說了。”他替太平擦去淚,用哀求的語氣道:“就當為了我,一定要撐下去。”


    太平握著他的手,點了點頭:“嗯。我會的。”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他柔聲對太平交代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說罷,吻了吻太平的額頭,方才起身往門邊走去。


    袁一打開門看到是孫滿貴,不由得大吃一驚,正要問他為何來此,隻見他做了個噓的手勢,而後,他往指了指園子外。


    袁一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在園外的大樹下,站著一個身穿觀音兜的女人。雖然女人將帽簷壓得很低,又是背著身子,可他一眼就認出了女人便是武後。


    他見孫滿貴做個一個請的手勢,他便懷著惴惴不安地心情走到樹下。這時,武後轉過身,用一貫陰冷透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頗有深意道:“令月,她還好嗎?”


    武後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而至,又如此一問,袁一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事情,可又不十分確定,便道:“娘娘,明裏走,暗裏來,而且時間剛好選在令月患病之時,我也沒心思跟娘娘猜謎,還請娘娘明言!”


    武後點點頭:“本宮來這兒要你做兩件事,第一件事,本宮要你讓令月心甘情願做迴太平公主,迴到薛駙馬身邊。第二件事,本宮要你的忠心,好處便是一輩子榮華富貴,高官厚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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