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敏之毫不領情道:“當年,我之所以會那樣做,完全為了公主,跟你半點關係也沒有。”


    聽到這話,袁一心語:“爺的!五年前,你是大唐第一公子是很拽,可現在,你不過是個階下囚,有什麽了不起的!”


    這樣想著,袁一道:“好吧!我與罌粟姑娘頗有些交情,看她有危險,我怎麽也不能袖手旁觀,所以,我隻是順便幫了你。”


    聽他這麽說,一直躲在草叢中的太平故意咳嗽了幾聲,見狀,他急忙大聲補充道:“順便強調一下,我與罌粟姑娘的交情,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比水還要淡的君子之交。所以,希望賀蘭公子不要誤會,其他人也千萬別誤會!”


    罌粟看了一眼賀蘭敏之,滿是疑惑地對袁一道:“我曾和敏之說過我們的事,他不會誤會,你多心了。”


    賀蘭敏之往草叢裏看了眼,開口道:“這番解釋,他是說給躲在草叢中的人聽的。”


    罌粟釋然一笑,對袁一道:“原來如此。是她嗎?何不……”


    袁一知道,罌粟說的她指的是誰,怕她再說下去,會說出上官婉兒名字,到時,他很難向太平解釋清楚這段過去。


    因此,他便急忙打斷罌粟,向太平喊道:“令月,他們都知道了,出來露個麵吧!”


    當聽到“令月”兩字時,賀蘭敏之眉梢上揚,瞳孔放大,他靜靜地望著在風中輕輕搖曳的青草叢,在泛濫的期待中,他平緩的唿吸變得越發急促。


    當遲疑良久的太平起身,走出草叢,賀蘭敏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現在麵前的人,真是那個縈繞心頭,至今無法釋懷的人。眉頭緊皺的他,喃喃道:“她不是已經與薛紹大婚了嗎?怎麽會在這兒?”


    一旁的罌粟看著賀蘭敏之為別的女子失魂落魄,心中自是痛楚萬分,可她知道做賀蘭敏之的女人,最需要的就是大度。因此,她強裝著若無其事,任由賀蘭敏之對她視而不見,轉而對太平流露出無限的癡迷。


    這時,袁一顯然也選擇了大度,他看著太平走來,看著賀蘭敏之邁開步子迎了上去,他依舊呆在原地,低頭不語。


    賀蘭敏之與太平相對沉默良久後,賀蘭敏之看了眼袁一,開口問道:“我曾聽說你與薛紹大婚的消息,可你怎麽會跟他?”


    太平深深吸了口氣:“顯而易見,我們私奔了。”


    賀蘭敏之滿臉疑惑道:“我不明白,大婚如期舉行,這怎麽可能?”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可事情就是這樣。”


    賀蘭敏之點點頭,沉默許久,聲音低沉道:“你與薛紹之間發生了什麽?”


    太平低下頭,神情難掩羞愧:“沒有。他沒有做錯什麽。”


    賀蘭敏之的語氣變得咄咄逼人:“那你為什麽逃婚?”


    太平看了眼袁一,道:“原因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何必多此一問!”


    賀蘭敏之轉身打量了眼袁一,露出輕蔑的笑意:“多此一問,是啊!也許,我無法接受你跟他私奔,即便,這是事實,還是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事實,可我還是無法接受。”


    太平冷冷一笑:“以為經過這麽多事,我還會在意你的看法嗎?”


    賀蘭敏之低下頭,深深吸了口氣:“我知道,對你造成了怎樣的傷害,我不奢望你能夠原諒我,而我現在隻是個亡命天涯的逃犯,也談不上做什麽來彌補。如果有朝一日,我擺脫困境,隻要你需要,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太平走到袁一身邊,親昵地挽著他的手,搖搖頭道:“不需要。我已經找到一個願意為我做任何事的人了。”


    賀蘭敏之用充滿妒意的眼神,望了袁一良久,而後,低頭陷入一陣良久的沉默後,用低沉,近乎哀求的語氣道:“能讓我和令月,單獨說幾句話嗎?”


    “這……”正在袁一舉棋不定的時候,罌粟走上前,對他道:“有些事想和你聊聊,能去那邊走走嗎?”


    他知道,罌粟是故意想要支開自己,他心想,既然罌粟都能如此大度地相信賀蘭敏之,那自己也應該相信太平。因此,他拍拍太平的手,道:“你們聊吧!我去那邊走走。”


    見狀,太平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皺眉道:“你真對我這麽放心?”


    他笑了笑:“我相信你。”


    各懷心事的袁一和罌粟,都沒有說話,隻是低頭走著。最後,袁一打開話匣子道:“前段時間,我遇到魔音琴少,他剛才南詔迴來,說想要找到你完成琴音合奏之約,你有沒有見到他?”


    罌粟點點頭:“見了。可惜,我的焦尾琴在去雷州的路上弄丟了,沒能與他琴音合奏。”


    “那他一定很失望。後來,他去了哪?”


    罌粟停下腳步,望著陰沉的天空:“他把我送到雷州,幫我救出敏之以後,什麽都沒說,就突然離開了,現在想來,我還欠他一聲,謝謝。”


    他輕歎了一聲,意味深長道:“我想他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感謝,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罌粟轉頭看了眼,遠得已經看不清的倆人,抿了抿嘴:“她是太平公主吧!”


    看著罌粟惆悵的神情,袁一試探地問道:“你認識她?”


    “在氤氳館時,她曾化名木月,伺候過我幾日,還曾在神兵司遇見過她,這樣應該算是認識吧!”


    袁一摸了摸額頭:“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知道她是太平公主,想必賀蘭公子應該提過她。”


    罌粟點點頭:“敏之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知道嗎?我從沒嫉妒過任何人,除了李令月。自從這次,我們逃出雷州,他就我向敞開心扉,說了許多不曾說過的事。我漸漸發現,他並不是一個無情無心之人,隻是他的情之為一人所動,他的心裏隻裝著那個人,他心裏再沒有空餘的地方,甚至卑微的角落來容納其他人。而這個擁有他唯一,完整愛的人就是李令月。”


    “你都知道,為什麽還要跟著他受這份罪?”


    罌粟用異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語氣變得異常輕蔑:“原因很簡單,我對感情從一而終,不會今天說喜歡這個人,明天卻和另外一個人私奔了。”


    袁一解釋道:“這中間有許多事,你並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所以,才會有些誤會。”


    “誤會?好,那我問你,你是否曾和上官姑娘在一起?”


    袁一抿了抿嘴:“沒錯。我們的確曾在一起,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分開了。”


    “什麽原因。”


    袁一深深吸了口氣:“我不能說。”


    罌粟冷冷一笑:“你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隨你怎麽想。”


    “你不說,我來替你說!你貪圖權勢,想借著太平公主的身份達到目的,便見異思遷,拋棄了上官姑娘。最終,你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有當成駙馬,反而被朝廷所不容,變得一無所有。你為了報複就把心一橫,唆使太平公主跟你私奔,我說得沒錯吧!”


    袁一聽到自己被這樣誤會,不由得情緒激動道:“難道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混蛋的一個人?”


    “以前,或許不是。可現在,我眼裏,你就是那樣的混蛋。我在青樓長大,聽過,見過許多混蛋的事,可都不及你這樣裝得正義凜然,實際上卻步步為營地算計著,你不僅混蛋,還很惡心。當初,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會把你當朋友。”


    袁一還想再說些什麽時,太平和賀蘭敏之已走到近前。


    太平頗有心思地看了看袁一,又看了看罌粟,笑道:“你們剛才在聊什麽?”


    袁一神情難掩尷尬道:“沒什麽。一些平常的話。”


    見他如此,太平皺了皺眉,又向罌粟問道:“是嗎?”


    罌粟看了眼一旁的賀蘭敏之,本想要說些什麽的她,抿了抿嘴低下頭:“嗯。”


    “好吧!”說著,太平走到袁一身邊,緊緊挽著他的胳膊,笑道:“對了,袁一,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如果再遇到罌粟姑娘,想要說些什麽來著?”


    他一直以為不可能再遇到罌粟,所以,離開長安那晚,才會那樣承若太平。


    可如今,老天像開玩笑似得,安排這樣的相遇,就算在沒有任何誤會的情況下,都難以開口說那些話,更何況現在,在罌粟眼裏,他已經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如果他再說出那些話,罌粟對他的誤解隻會更深。


    這樣想著,左右為難的他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見此,太平滿臉惱怒,甩開他道:“不說,沒關係!我就當之前聽過的那些話,都是你在放屁!”


    袁一心想,兩害取其輕,於是一咬牙,便向罌粟道:“現在,我必須說明一件事,我心裏,眼裏隻有令月一個人,這輩子,下輩子都隻會喜歡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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