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的確如此,當絹布燃盡,知道黃帝即將壽盡,身在天地魔門中的鴻鳴刀的怨念頓減。尊祖知道,鴻鳴刀有了重歸正道之心,怨念便會消散,而威力隨之減弱,尊祖害怕有一天它不再為魔門所用,便想出了將魔功傳於後代,犧牲自己,以血祭刀來保持它的魔性。


    幾千來,鴻鳴刀都在,重歸正道與強加的魔性之間做著抗爭,可一切皆有定數。當正道之人,拔出被魔性侵蝕的鴻鳴刀,也就到了它覺醒之時,這時由它而起的之爭,也會由它而止。


    袁一聽她說完,摸著下巴沉思了良久:“這麽說來,我跟鴻鳴刀之間有什麽特殊聯係嗎?”


    她搖搖頭:“我知道拔出刀,紛爭將會停止,至於你與刀之間有何聯係,流傳的神諭上沒有提過,我也不知道。”


    袁一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那紛爭將會如何終止?”


    她起身,邁著虛浮的腳步走到門邊,望著深邃的藍天良久,眉宇間透著淡淡的哀傷:“終止可能是魔門一統天下,也可能是,四大神派最終得逞,天地魔門不複存在。”


    沉默中,袁一望著她的側臉,那種安靜,那種神傷,讓他感覺好似在那兒見過,他突然生出一種無法擺脫的錯覺,眼前人就是太平,隨時需要來依賴他,需要被他保護。


    這時,他的聲音頓時變得柔軟:“終止為什麽不能是,天下沒有神派,也沒有魔門,有的隻是安居樂居,不被責任所束縛的普通人。”


    她用迷茫的眼神看向他:“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前提是你願意這樣去做。”


    她冷冷笑道:“魔之所以為魔,是因為一次行差踏錯,就被世間所不容,還被所謂的正道之人迫害,我們所做的事,隻是為了自保。我們願意成為普通人,可正道之人會願意放下成見嗎?”


    袁一看了眼,靠在神龕邊的鴻鳴刀:“你是魔門尊者,若真有心成為普通人,可以和神派的人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若事情就此談攏了,那就再好不過,若談不攏,我就拔出鴻鳴刀給他們看看。名門正派雖然死腦筋,可最喜歡按規矩辦事,所以,他們不會忤逆神諭。鴻鳴刀,我說得沒錯吧!”


    話音剛落,鴻鳴刀就“咣當咣當”的震動起來,像是讚同袁一所說的話。


    見此,魔門尊者心中思索,除了尊祖,曆任魔門尊者都無法與鴻鳴刀心意相通,看來神諭所說的不假。


    想到這兒,魔門尊者道:“我願意找神派的人談,但現在這副樣子,還沒開口說話,就被他們打死了,我得先恢複功力。”


    袁一點點頭“我記得,那老頭說過,龍泉之水能幫助你恢複功力,要怎麽做?”


    “幫我買個浴桶。”她說著,看了眼四周:“還要一個屏風,若不介意,把你的血,給我幾滴。”


    “不過是幾滴血,那有何難?”


    魔門尊者一臉正經道:“幾滴隻是客氣的說法,準確的說是一碗。”


    “好吧!我先去買東西了。”說罷,轉身抬頭望著天空,罵罵咧咧道:“喚雨,你這混蛋,給我什麽不好,偏偏給我這一身人參血,還遇上這個吸血妖女,想看我血盡人亡是吧!”


    晚間,袁一和薛紹坐在火堆邊,聽著屏風傳來“嘩嘩”水聲,薛紹不自在道:“她在裏麵沐浴,我們兩個大男人待在這兒,好像不太方便,還是出去吧!”


    他們來到廟外,薛紹輕手輕腳地帶上門,道:“她要泡多久才能恢複功力?”


    袁一在台階上坐下:“她說,本來要七七四十九天,不過,龍宮之水裏加上我自殘貢獻的那碗血,七天就夠了。”


    薛紹低聲道:“那天,你也聽那昆侖掌門說了,令月姑娘殺了其他三個掌門,那些神派的人真會放下恩怨,與她握手言和嗎?”


    “不試怎麽知道。我覺得那妖女,都肯放下屠刀,那些神派沒道理死纏爛打,妨礙她立地成佛的。”


    “隻能這樣了,希望這七日平安度過,神派的人千萬別找來這兒。”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魔門尊者的功力漸漸恢複,他們發現破廟上空的烏雲越聚越多,害怕神派的人發現這個藏身之地,魔門尊者都選在晚上療傷。


    這些天對於袁一來說,晚上要擔驚受怕,白天就要傻子似的看著薛紹與魔門尊者卿卿我我,自己根本插不上話。


    白天薛紹和魔門尊者來了興致就去遊玩賞花,踏青放風箏,看著他們出雙入對,被他們甩在後麵的袁一,感覺自己就像被遺忘的空氣。


    後來,這種被無視的感覺,讓袁一覺得很難受,因此,他索性找借口離開,來到街市上。這時,他便像脫了韁的野馬,喝酒賭錢,流連青樓,後來有了臭味相投的酒友,吆五喝六的賭徒和溫香軟玉的相伴,他的白天變得多姿多彩,不再為多餘而感到失落。


    這日黃昏,袁一喝得盡興而歸,他一路哼著小調走進破廟,剛踏進院門,看到坐在台階上的薛紹,正深深吻著身邊的魔門尊者。


    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這幾日的放縱並不是因為失落,而是在逃避一個事實,就算在這個即便做盡天下壞事,都無須負責的幻境,他仍舊沒有喜歡太平的勇氣,他開始有些明白,這裏為何有個像太平的魔門尊者。


    晚間,袁一看了看被烏雲遮住的天空,又看了看滿臉甜笑的薛紹:“偷笑哦!今晚過後,她的功力就恢複了,變成普通人後,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我會娶她,然後,我們會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住下,生一群孩子,過著不問世事的生活。”


    “神仙眷侶,挺不錯!可這裏是幻境,真打算呆一輩子嗎?”


    薛紹意味深長道:“人生如夢,如果能這樣呆一輩子,我願意。”


    “是啊,人生如夢!可明知在夢中,我都不能隨心所欲的活一迴,真是太……”他的話還沒說完,昆侖掌門領著幾十白衣男子從天而降,見此,他起身抱怨道:“勞煩!能不能等我感歎往完人生,你們再冒出來。”


    昆侖掌門怒視他們:“孽徒,天地魔門已盜取了,包括碧水珠在內的四顆天地五行聖珠,你們此時幫助她恢複功力,知道會給天下帶來多大浩劫嗎?”


    薛紹慌忙道:“令月姑娘,已經打算改邪歸正,等她功力恢複就會找你們四大神派,商談停止紛爭的事。”


    昆侖掌門一甩衣袖:“荒謬!你們怎麽能輕信那妖女的花言巧語!”


    聽到昆侖掌門稱唿他們為“孽徒”,袁一滿臉不悅道:“老頭,可把話說清楚,我們可沒拜你為師,別以為四海之內皆是你徒弟!”


    昆侖掌門沒有理會他,帶著白衣弟子們衝進破廟,剛進門,一道黑色的光圈就從廟裏蕩出,並向四麵擴散開去,一時間,受了光圈的白衣男子們,像被吹散的蒲公英,紛紛從廟中飛了出來。


    袁一蹲下身,摸了摸幾個近前幾個白衣男子的頸部,聲音沉重道:“斷氣了……都斷氣了。”


    一臉難以置信的薛紹,也摸了摸那幾個斷氣的男子,他渾身止不住顫抖,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神情呆滯道:“她不是說……為什麽還要痛下殺手?”


    這時,袁一看到魔門尊者從屋頂衝出與昆侖掌門,一直打鬥到天空之中,而後,消失不見了。聽到薛紹的問話,袁一摸了摸額頭,低聲道:“或許,那老頭說得沒錯……我們都被那妖女騙了。”


    薛紹機械似的搖著頭:“她說過,她不想再理會紛爭,想要去一個有山有水,美得像畫一樣的地方,生活一輩子。你沒看到,她說話時,笑得有多甜,語氣多誠懇,她不可能騙我。”


    話音剛落,昆侖掌門落到院中吐了一大口血,隨後落下的魔門尊者用刀指著他,仰頭大笑道:“昆侖老頭,沒想到吧!那日殺本尊不成,今日反倒死在本尊的刀下,看來神派的氣數已近,魔門即將實現一統天下的夙願了。”


    魔門尊者揮刀之時,薛紹飛身向前護住昆侖掌門,凝望著魔門尊者道:“令月,我知道殺戮絕非你所願,隻是害怕即使改變也不會被世間接受,就算天下人都不信你,不是還有我嗎?”


    魔門尊者雖然一臉冰冷,可還是難以掩蓋神情中的哀傷。就在她沉默之時,園牆邊,屋頂上突然出現了上百名身著黑袍,用黑紗蒙住了臉的人,他們伸出兩根手指放在眼睛上,而後一齊指向蒼穹,一遍遍喊道:“天地魔門日月同輝,普天之下終成魔土!”


    袁一環看了眼四周,見現身的魔徒越來越多,不禁想到,這些日子,有時會看到樹葉落下,會在空中停頓一會兒,晚上去茅房分明眼前什麽也沒有,卻好像撞到一堵牆上,可再伸手一摸,又什麽都沒有了。


    當時,隻覺得這裏是幻覺,當然不同於現實,什麽都別太認真,此時方知,是因為廟裏的這些隱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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