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敏之點點頭:“時候也不早了,迴去吧!”


    馬車緩緩起行,坐在車中的賀蘭敏之從懷中掏出那對布偶,隻見它們身上多了許多歪七六八的縫線,像是曾被損壞過。此時,賀蘭敏之卸下了那副冷如冰山的麵孔,正用柔軟細膩地眼神端詳著手中的布偶。


    隻見,他用指腹輕輕撫摸著女娃布偶的小辮,他想起那日在春舍時,太平拿著這隻布偶找上門,逼問自己對她的感情。當時,為了斷了她的念想,他說了許多絕情的話。


    後來,氣急的太平拿起剪刀,剪壞了這隻布偶後,可她還覺不解氣,又拿起自己的布偶剪了起來。


    當他看著泣不成聲的太平丟下這對殘缺不全的布偶,負氣而去時,他感覺自己的心也像被剪得千瘡百孔。他想要追去出緊緊抱住太平,告訴她,現在擁有一切都不及此刻的這個擁抱。


    可他沒有這樣做,因為,他不能,即使這樣的念頭曾出現過無數,可他隻能一次又次地克製,無視,再任由理將這種衝動淹沒。


    在客棧中,房中的袁一正要就寢,起身熄燈時,瞥見院子裏的太平正一個勁地扯著花圃中的花朵,他想起太平每次受了氣就會“辣手摧花”,又想起太平方才見過賀蘭敏之,他便邁開步子走到窗邊,不由得擔心起太平。


    這時,太平恰好抬頭看著窗中的袁一,便招了招手示意讓他下來。見此,他猶豫片刻,點了點頭,而後便出門來到樓下。


    這時,袁一和太平一同來到前堂,太平喚來店小二掏出一錠銀子拋給他,道:“這銀子夠招唿我們一晚了吧!”


    現在過了用膳時間,原本忙活著打烊的小二哥見到銀子,頓時精神抖擻道:“夠了!夠了!小人這就為兩位去準備酒菜!


    不一會兒酒菜就上齊了,見抱著酒壺不撒手的太平連飲了好幾杯,袁一便拿過給酒壺,皺眉道:“主子把我叫來就是看主子喝酒的嗎?”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陪我一醉方休!滿上!”


    他勸阻道:“喝酒傷身。主子還是少喝點吧!”


    太平滿臉不快道:“廢話今天我聽得夠多了!你再敢給我囉嗦,我就剁了你,把酒給我滿上!”


    他清楚太平的脾氣,便不再多言,他倒了酒陪太平喝了一迴,太平嫌他倒酒磨磨蹭蹭,便搶過酒壺獨自喝了起來。酒過三巡,滿臉通紅的太平似乎有些醉意,她盯著袁一看了良久,問道:“恨我嗎?”


    袁一沉默了片刻,搖頭道:“賀蘭雅集那晚,我說過盡管找我報仇,所以,我不應該恨你!”


    “不應該?”太平搖搖晃晃站起來:“少跟我來虛的!摸著你的良心說。”


    聽到這話,袁一連喝了三杯酒,方才開口道:“沒錯,我心裏一直都憋著一口氣!你要報仇,明刀明槍地衝我來,可你卻仗著自己的權勢把我弄進宮,讓我像傻子一樣,沒日沒夜地守著根本不存在的刺客!我雖然卑賤,可我是人,我也有尊嚴,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拿別人當猴耍啊!”


    “對!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太平低頭沉默了良久:“現在雖然覺得對你做得是有些過分,可我不後悔讓你進宮……這樣讓我覺得身邊的人,不全是因為我的身份而懼怕我,或者假裝關心我。


    至少,還有一個人是真心待我好,這個人不像其他人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才保護我,照顧我,他當我是在意的朋友,才竭盡所能做了這些。所以,我不後悔!”


    看到說著話的太平眼淚簌簌往下落,袁一心中的怨恨頃刻煙消雲散,他深深吸了口氣:“這些日子,我雖然過得如履薄冰,可能遇到像公主這樣看似滿身是刺,內心卻真摯善良的姑娘,一切都是值得的!以後,即便出宮了,迴到原來的位置,我也不會忘記伺候過公主這樣的主子。”


    太平抹了把淚,歎了口氣道:“隻是找人陪我喝酒,怎麽說起這些了。”


    袁一笑了笑:“公主隻要喝醉了都會變得特別感性。”


    “我不過比你多喝了幾杯,你都沒醉,我怎麽會醉呢?”


    “我可是海量,哪有這麽容易醉。”


    太平抱起放在桌邊的一壇酒,一步三搖地走到他身邊,用命令的口吻道:“抬頭,張嘴!”


    “幹嘛?”


    “咱們醉不到一塊,還怎麽玩?趕緊!”


    他經不住太平的胡攪蠻纏,他仰起頭讓就如瀑布酒水流入他嘴中,隨著他喉結的起伏,頃刻間一壇酒就他被喝光。


    最後,醉得顛三倒四倆人湊在一起,說著醉話一直聊到夜闌。


    次日清晨,躺在床上的袁一迷迷糊糊地睜開,突然感到一陣宿醉後的頭痛,他從床上坐起拍了拍腦袋,待他抬起頭時,看到上官婉兒正站在窗邊。


    見此,他方才記起昨晚和太平喝酒的事情,心中暗叫“糟糕”之時,上官婉兒轉過身陰沉著臉道:“你總算醒了,昨晚喝得開心嗎?”


    他慌忙解釋道:“昨晚公主……”


    上官婉兒擺了擺手,打斷道:“別說了!我要跟你約法三章,第一,沒迴宮之前,不許再喝酒。第二,不許再說那些喜歡我的瘋話。第三,從今以後你與我距離不許超過三步。”


    見上官婉兒突然甩出這三條,他一頭霧水道:“昨晚和公主喝酒,的確是我做得欠妥當,所以,這第一條規矩可以理解。不過,後麵的兩條規矩就有點……難道是昨晚,我對你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嗎?”


    “忘了!”說罷,上官婉兒轉身走了出去。


    見此,他摸著下巴,努力迴憶昨晚喝醉後發生的事。


    可能喝得太醉的緣故,他隻是隱隱記得,昨晚,他和上官婉兒將喝醉的太平扶到床上,然後,太平好像還拉著他,讓他睡在一起繼續聊天喝酒。他雖然醉得很厲害,可件事上還是沒有犯渾,他很果斷拒絕了太平。


    因此,太平還鬧脾氣說在月歡宮時,他們都在一張床上睡過,現在怎麽就不能了?


    他記得,當時自己傻傻一笑,解釋道:“公主,事情是這樣,當時你以為我是太監,現在我不是太監,公主與太監不能躺在一張床上,我更不能與公主躺在一張床上,我不是太監,太監不是我,所以,就是這樣。”


    太平跟著傻傻一笑:“哦!你說得好有道理,那算了吧!”


    之後,他不知怎麽迴到了自己房中,上官婉兒也跟來了,然後,他們就爭論了起來,好像是為了那迴在太平寢宮敷珍珠粉的事。


    迴憶至此,袁一拍了拍痛得更加厲害的腦袋,喃喃道:“之後,我到底有沒有跟婉兒解釋清楚這件事?爺的!現在怎麽就想不起來了?”


    這時,沉思中的他好像又想到什麽,他突然跳下床,走到門邊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對!當時婉兒要走,我很冷酷的把她推到門上,然後,用低沉而迷離的嗓音質問她‘你之所以這麽生氣,不是因為那些破規矩,而是因為我與另外一個女人躺在同一張床上’。”


    他邊自言自語,邊做著動作,像是在情景重現:“好像說完這句話,我又很溫暖地撫摸著她的臉蛋,對她說‘你的真心已經無處可藏,今晚,就要你做我的女人!’然後我就吻了上去!且慢,我真吻了她?再想想……爺的!昨晚的記憶從這裏斷開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沉思片刻,拿起窗邊的銅鏡往臉上照了照,喃喃道:“強吻,通常情況下,難免會挨巴掌,可我臉上什麽痕跡也沒有,難道是記憶出錯了?”


    這時,他嘴角浮現一抹微笑,又自言自語道:“我睜開眼就看到婉兒在房中,難道昨晚我們已經……爺的!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我開口第一句話提到的竟然是公主,難怪她會衝我發火,還甩出什麽約法三章!”


    他看了眼淩亂的床鋪,歎了口氣:“我可是很保守的男人,沒想到竟然發展得這麽快,那就既來之,則安之。昨晚的事都弄清楚了,我作為男人當然要去給她個承諾,那我先得選件好看的衣裳,畢竟,這種時候儀容很重要!”


    他換好衣裳便出了門,恰好看到上官婉兒從房中走出,他便靠在牆上,低頭擺出一副瀟灑的模樣,見上官婉兒一臉無視地從身邊走過,他快步敢上前,而後,依舊靠著牆等著被搭理,可依舊被無視。


    如此,他一直追著上官婉兒來到樓道口,感到有些不耐煩的上官婉兒,道:“一大清早,你的造型到底擺夠沒有?”


    靠著欄杆的他摸了摸梳得得鋥光瓦亮的頭發,道:“昨晚的事,我都記起來了,我不應該那麽做。可既然,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我會對你負責的!”


    上官婉兒搖搖頭:“我知道你是喝醉了,不是故意要那樣做,反正我都處理好了,不需要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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