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船已起航,因為,太平和上官婉兒都是扮作男子摸樣,再則,船艙的房間有限,所以,船主便安排她們與袁一同住。


    晚間,在甲板上拉帆轉好方向的袁一迴到房中,看到上官婉兒正在鋪床,像是打算就寢,見此,他頗為尷尬道:“雖然這裏有三張床,可睡在同一個房間挺不方便,今晚,我還是待在甲板上吧!”


    沒等上官婉兒開口,一旁的太平搶先道:“廢話!孤男孤女當然不能共處一室,快走!”


    聽到這話,袁一心語:“這丫頭,現在倒知道嚷嚷著趕我走,她還真夠後知後覺。”


    這樣想著,他對太平道:“知道了。我這就走。”


    正在他轉身時,床邊的上官婉兒將他叫住,遞給他一張被子:“甲板上風大,把這被子帶上。”


    他抱過被子,笑著點點頭:“謝謝!”


    在甲板上,他迎著凜凜的海風,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感到有些涼意的他將被子裹上,逐漸感覺溫暖從身體蔓延到了心頭。不經意間,他聞到被子上傳來淡淡地幽香,他嘴角浮現一抹微笑。


    恍然間他隱隱感覺,上官婉兒似乎對他也有幾分情意,不過,這種情意極輕極淡,甚至不漏痕跡,若不用心體會,還以為隻是尋常之事。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若有所思的將它打開,隻見裏麵躺著支紅色碧璽發簪,其樣式像極了一朵清新淡雅的荷花。當他第一眼看到這支發簪時,就想到自雨亭前的荷花,覺著上官婉兒應該會喜歡,因此,他便買了下來。


    可直到如今,他也沒把簪子送出去,或許,他清楚,以上官婉兒謹小慎微的性格,若不是決定接受他,開始這段感情,是絕不會收下這簪子。所以,明知道被拒絕,他不想多此一舉。


    想到這兒,他輕輕歎了口氣,將簪子收了迴去。


    次日清晨,噴嚏連天的袁一迴到房中,看到上官婉兒和太平已經起床梳洗好了,他便抱著被子一頭倒在床上,道:“你們白天要去幹活,不在房裏,我先睡一會兒。”


    上官婉兒轉頭瞧見他滿臉通紅,皺眉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太平插話道:“婉兒,你就別瞎操心了!這家夥,在我的寢殿上守了半年,什麽風吹雨打沒經曆過。我看他越是被折騰,骨頭就越硬朗,他生病,怎麽可能?”


    聽到這話,他冷冷一笑:“公主,可是太瞧得起我了!話說迴來,就算是塊石頭被風吹,受浪打也會掉沙,更何況我不是石頭。”


    太平打量了他一眼,皺眉道:“這麽說,你是真病了?”


    “沒錯!真不好意思,讓您失望了!”


    這時,太平看到袁一的被子濕漉漉的,她上前往被子上一摸,感覺幾乎都能擰出水來:“你被子這麽濕,你昨晚是掉海裏了嗎?”


    “昨晚,我靠著欄杆睡著了,半夜一個浪頭打了,沒躲過就淋成了落湯雞。”


    太平道:“你傻啊!既然淋濕了,不知道迴房把被子換了嗎?”


    他側身看著太平,一臉莫名其妙道:“公主,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太平“嗬嗬”冷笑幾聲,道:“關心?你?怎麽不打盆水照照,你從頭到腳,從裏到外,什麽地方值得我關心,再說,我為什麽要關心你這個狗奴才?”


    聽到這番言辭激烈的否認,袁一心語:“哇哦!這丫頭真是在關心我,她可是太平公主,關心我?怎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正在這時,房外響起趙猛的敲門聲:“喂!你們還要睡到什麽時候,該幹活了!”


    上官婉兒將門打開,趙猛大步流星地走進房中,看了眼太平,皺眉道:“你叫什麽來著?”


    太平白了他一眼:“唐玖。”


    太平向來圖新鮮,化名從來不會用第二次,所以,如今來到揚州,想著自己在家排行第九,於是便給自己起了唐玖這個名字。


    趙猛點點頭:“對,唐玖!你先到老大房裏,把他的房間好好打掃一遍,然後,再把他的馬牽到甲板上透透氣,順便把鬃毛刷刷,最後,把老大換下來的衣裳給洗了。”


    說罷,又看向上官婉兒:“你就負責到底倉把我們的馬喂飽草料,就行了!”


    見狀,太平憤憤不平道:“為什麽我的活這麽多,而她隻要喂馬?我知道了,一定是屁股下巴對我懷恨在心,故意玩針對!”


    這時,上官婉兒開口道:“主子,不如我們把差事對換吧!”


    太平正要欣然接受時,趙猛卻阻攔道:“不成!既然,唐玖都說了,我們是在玩針對,怎麽可能讓你們對換差事呢?”


    太平雖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無計可施,皺眉道:“好!我早就料到,你們不會讓我好過!不過是打掃,遛馬,洗衣裳嘛,還不至於玩死我。等我把大事辦完,我再一個個玩死你們!”


    趙猛冷冷一笑:“這狠話還是等到,你能玩死我們的時候再說吧!至於現在,趕緊給老子幹活去!”說罷,推著太平往薛老大房裏去了。


    見此,袁一看了眼近前的上官婉兒,歎了口氣:“公主的報複心有多重,我可是有深刻體會!薛老大一定是犯了太歲,才惹上這丫頭,真為他下半生,或者說下半身擔心啊!”


    上官婉兒道:“勞煩,你在替別人操心前,還是先顧好自己。把你被子給我,我順道帶到甲板上去曬曬,先蓋我的被子吧!”說著,她抱來自己床上的被子,給袁一換上。


    見她抱起濕被子往房外走,袁一將她叫住:“婉兒!”


    她轉頭道:“還有什麽事嗎?”


    “謝謝!”


    “嗯。”


    “還有……”說著,他將手伸到兜中,猶豫片刻後,掏出錦盒:“這個我買了很久,一直想要送給你。”


    她呆立了片刻,方才開口道:“其實,我早該告訴你,我已經有意中人了,不會再喜歡別人,所以,還是把這個送給適合的人吧!”


    霎時,各種失落,心痛,沮喪朝他湧來,為了掩飾受傷後的脆弱,他強裝笑臉道:“這招不錯!拒絕得這麽徹底,我自認為,我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可你這麽一說,我都不好意思再糾纏你了,你總算是清淨了。”


    上官婉兒沒有說話,轉過身走了出去。袁一將錦盒往床頭隨意一扔,帶著滿心的惆悵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不知睡了多久,隱隱聽到推門聲,他睜開眼看到太平躡手躡腳地進了房,將手中端著碗放到案幾上,而後,又躡手躡腳走到房外。


    正當她準備重重關上門,想以此驚醒睡在床上的袁一時,袁一卻從床上坐起,看著門外滿臉尷尬的她,笑道:“公主,這是?”


    說著,看了眼案幾上的碗,吸了口氣:“聞著像薑湯,公主是打算做好事,不留名嗎?”


    太平否認道:“你少自作多情,這薑湯又不是給你的,我是……我是打算涼了自己喝的,不行嗎?”說著,走到房裏端起案幾上的薑湯。


    見狀,袁一起身看著太平,笑了笑:“謝謝!”


    “你謝什麽謝?說了,這薑湯不是給你的!”


    袁一繼續道:“今天,我遇到一件傷心的事,可看到這碗冒著熱氣的薑湯,好多了!”


    “哎呀!怕了你,一碗薑湯都要惦記,給你喝!”說著,將薑湯給了袁一。


    袁一喝了口薑湯,笑道:“對了,公主怎麽知道,薑湯有祛風寒的作用?”


    “船家說的。剛才在膳房見他煮了一大鍋,就順便要了一碗。”


    他點點頭,笑道:“謝謝!”


    太平指著他,皺眉道:“喂!不過,隻是一碗薑湯,能不能別用這種感激涕零的眼神看著我,讓人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他笑道:“有這麽明顯嗎?”


    這時,太平看到地上有個錦盒便將它撿起,打開看到裏麵的荷花簪子,笑問道:“真奇怪,這裏怎麽有支簪子?命很長,這是你的嗎?”


    他笑了笑:“公主,喜歡嗎?”


    話音剛落,看到上官婉兒也端來一碗薑湯站在門邊,頓時,滿臉尷尬地袁一心語:“婉兒偏巧這個時候出現,肯定誤會我前腳剛被她拒絕,後腳又拿著同樣的東西討好公主。雖然,知道她對我無意,可不想讓她覺得我是個渣男。”


    正在這時,端詳著簪子的太平開口道:“從材質來看這簪子是地攤貨,可樣式還算精巧,我就勉為其難留著吧!”說著,她好像忘記自己現在是男子打扮,隻見她饒有興趣地將簪子插到發髻上,見到門外的上官婉兒,便跑上前詢問道:“婉兒,你看這簪子怎麽樣?”


    上官婉兒正要迴答時,看到薛老大和趙猛從房前經過,當他們看到太平頭上的簪子,皆是一臉錯愕。薛老大打量了一眼太平,嫌棄道:“你想要扮女人就先把胡子給剃了,這樣看上去就沒那麽惡心。”


    太平摸了摸黏在唇邊的兩撇小胡子,白了他一眼:“我就喜歡這樣,你管得著嗎?”


    趙猛道:“唐玖,你的活還沒幹完,怎麽又在這兒偷懶了!趕緊給老子幹活去!”


    太平沒好氣道:“不用你說,我知道了!”


    見薛老大和趙猛走遠,太平拿下簪子,看到上官婉兒也端來了一碗薑湯,便道:“你這薑湯是要給命很長的嗎?”


    上官婉兒看了眼袁一手中的碗,道:“我想他已經喝過了,沒必要再喝一碗,我拿去倒掉。”


    見狀,袁一指了指太平頭上的簪子,道:“公主,其實,這簪子不能算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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