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一變,心語:“這丫頭,去氤氳館恐怕是想找罌粟算賬。”


    這樣想著,便道:“您是金枝玉葉去氤氳館那樣的地方,恐怕不太合適吧!”


    太平冷冷一笑:“風塵之地,本宮早就見識過!知道那兒不待見女子,我打扮成男子的摸樣不就好了。”


    “哇喔!公主這見識,還真是驚到奴才了。”


    “這有什麽?”


    “沒什麽。奴才聽說,氤氳館進門銀是十兩,隨便一壺茶也要八兩,奴才以為隻是狩獵,沒向掌宮領銀子,公主帶了銀子嗎?”


    太平一拍腦門,直唿“糟糕”。突然,她像想到什麽似的,豁然一笑,拿下腰間的玉佩,晃了晃:“幸好本宮帶了它!”


    進了城,袁一以為太平要當了玉佩換銀子,可她卻沒進當鋪,而是來到了一間不起眼的銀莊。


    隻見她將玉佩放到櫃台上,掌櫃用敏銳的目光打量了一眼他們,拿起玉佩端詳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躬身向太平道:“貴人,有何吩咐?”


    這時,太平湊近袁一輕聲問道:“見罌粟需要多少銀子?”


    “奴才也不知道。”


    她皺眉想了片刻,對掌櫃道:“我要一箱銀子。”


    掌櫃二話沒說,吩咐人抬出一箱銀子,躬身道:“貴人,這裏是五千兩銀子,馬車也已在外麵等候,請問還有什麽吩咐?”


    她揭開箱子看了眼,滿意地點點頭,道:“行了!高壽走!”


    袁一駕著馬車隱隱感覺被人跟蹤了,可看了眼四周卻沒發現可疑的人,見此,他向車中的太平,問道:“銀莊的人好像知道公主的身份,他們可靠嗎?”


    “銀莊是神兵司的地頭。每次在宮外遇到麻煩,隻要拿著神兵候送的這塊玉佩去那兒,什麽問題都能迎刃而解,最重要的是他會替本宮保密,若連他都信不過,那就沒人能信了!”


    聽罷,袁一心語:“想必神兵候也十分了解公主的脾氣,因此,表麵上放任公主在城中遊玩,暗裏卻派高手跟蹤保護。以前,隻是聽說朝廷有神兵司這個神奇的機構,可今日領教了他們如影隨形的本事,才深深體會‘神奇’並非虛言。”


    他們換過行頭,來到氤氳館時,天色已晚,袁一停好馬車,抬著銀子隨太平擠進了人滿為患的氤氳館。


    袁一看到其中陳設,有突顯紙醉金迷的波斯金線毯,翠玉台階;有彰顯風雅不俗的沉香木雕花案,黃花梨坐凳,名家山水屏風;有表示與眾不同的龍涎熏香,珊瑚石擺件。


    正在倆人驚歎陳設華美時,一位四十出頭卻作少女裝扮的鴇母,擺臀扭腰地走向他們。鴇母揚起手中的絲帕,從太平臉龐拂過,嬌聲道:“兩位官人好麵善,第一次來氤氳館嗎?”


    鴇母絲帕上的脂粉味太重,聞得太平連連打了幾個噴嚏,她捂著鼻子退後一步道:“廢話少說,把罌粟叫來!”


    鴇母也是見過世麵的,見她態度傲慢,冷冷一笑道:“罌粟可不是隨便什麽人,說見就能見的!”


    太平看了眼袁一,會意的他打開箱子,當鴇母看到滿箱銀子時,突然,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像要把閃閃的銀光全都吸入眼裏似得,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著銀錠,不知所雲地喃喃自語。


    太平輕蔑地看了眼貪像畢露的鴇母,道:“要是阿貓阿狗都能見她,本公子還會稀罕見她麽?”


    鴇母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銀錠上移開,歎了口氣道:“公子說的極是。可見罌粟,我也不了主啊!”


    太平皺眉道:“就算我很少用銀子,可也知道五千兩不是筆小錢,畢竟重量擺在那裏,這樣都不能見她?”


    鴇母捂著眼睛,著急跺腳道:“哎呦!我的爺,別拿這些白花花的銀子折磨我了,我真做不了主!”


    太平不耐煩道:“那就把能做主的叫來!”


    鴇母頗為無奈:“能做主隻有,罌粟自己。”


    “什麽?”


    “我帶公子去了,自然就明白了!”


    鴇母領著袁一與太平走過曲折的幽徑,來到一座燈火輝煌的拱橋邊,對迎客的婢女耳語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婢女微微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托盤道:“不知兩位公子是否知曉,氤氳館有這樣條規定,凡要見罌粟姑娘客人,必先交納一百兩銀子。”


    太平頗感不屑:“一百兩?如此賤價就能見她?”


    “非也,一百兩隻能保證公子從橋中通過,去到了歸隱荷居,能否見到姑娘,隻能靠公子自己了。”


    太平納悶道:“此話怎講?”


    婢女轉身,看向矗立於水中央的歸隱荷居,眼裏盡是敬佩之情:“罌粟姑娘不僅琴藝卓絕,詩書畫也是堪稱一絕,雖生在風塵,但帶著幾分讓人理解不了的清高,凡要見她的人,必先對上她所出的聯。”


    太平指著橋下的攢動的人潮:“那些人都是在解聯嗎?”


    婢女笑著點點頭:“姑娘出的聯極難,長則半年無人對得上,短則也有一月,看公子氣度不凡,這三月無人對上的聯,說不定今晚就讓您給解了。”


    婢女雖是一番奉承之言,卻聽得太平發虛,她望了身邊的袁一,知道他肚子裏也沒多少墨水,便長長歎了口氣。即便知道自己對不出聯,可她還是交了過橋銀。


    他們過了拱橋,來到求見罌粟的人群中,太平抬頭看到懸掛在高柱上的聯子,逐字念道:“月月月明秋月月明明分外。”


    正當她思索這十一個字,到底該怎麽讀時,聽到身後的男子道:“‘月月,月明,秋月,月明,明分外’此聯用了疊字,全句十一字,用了五個‘月’字,三個‘明’字,即便如此,竟絲毫不顯累贅。”


    袁一也聽到男子的話,摸著下巴努力想著下聯。


    她見到袁一想得認真,便問道:“你能對上嗎?”


    見他搖搖頭,太平譏諷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胸無點墨!”


    這時,太平隱隱感覺前麵低頭沉思的紫袍男子有些文墨,便擠到前麵拍了拍男子,想要討教一二,可當男子轉身,她一驚,慌忙低下頭,壓低嗓音道:“認錯人了,你繼續。”


    這時,袁一也將男子的容貌瞧了大概,他也是一驚,心語:“太子?他竟為了隻有一麵之緣的罌粟,來到煙花之地,還像其他胭脂客那樣為解聯絞盡腦汁。”


    太平迴到原地,對袁一低聲道:“太子怎麽會來這種地方,一定看錯了,你再去看看。”


    他點點頭,剛邁開步子,就聽到有人喊道:“快瞧!那不是賀蘭敏之嗎?”


    此時,眾人都看向拱橋望去,見真是賀蘭敏之,便議論紛紛起來。


    “滾犢子,他一來我們就沒戲了!”


    “非也,非也,以往賀蘭敏之不用對聯,就能入歸隱荷居,但世事無絕對,說不準今晚罌粟不想見他。”


    聽到如此樂觀言論,人群中反對聲起:“別發癡了,罌粟已經被賀蘭敏被迷得暈頭轉向,會不見他嗎?”


    待賀蘭敏之一走近,眾人慌忙收住抱怨,都熱情向他打招唿。


    太子見賀蘭敏之走來,趕忙低頭側身,怎奈他早已看到了太子。隻見賀蘭敏之徑直走到太子身邊,倆人低語幾句後,賀蘭敏之突然拍手叫好道:“果然妙對!”


    聽見李弘對出了下聯,眾人皆是一副又羨慕又嫉妒的模樣,而袁一隻是笑了笑,因為,方才恰好聽到了倆人的談話,李弘壓根就沒提到對聯的事,至於,賀蘭敏之為何謊稱他對出了下聯,想必是以此做個順水人情。


    賀蘭敏之走到擺放筆墨的桌前,指著高掛的上聯,對婢女道:“那位公子讓我代為寫出下聯,不知可否?”


    見婢女做了個請的手勢,賀蘭敏之提筆在一段紅綢上,將下聯寫好,而後,走到一個立柱下,將綢子一拋便掛了上去,這時,眾人異口同聲地讀起對聯:“‘月月,月明,秋月,月明,明分外’‘山山,山秀,巫山,山秀,秀非常’。”


    婢女走向李弘,躬身請到:“公子好文采,下聯十分工整,請隨我到歸隱荷居。”


    見太子與賀蘭敏之結伴前往歸隱荷居,眾人都不免又議論起來。這時,從荷居中上走來幾名捧著托盤的婢女,隻見為頭的婢女,指了指托盤的蓮子羹道:“這是罌粟姑娘熬製的湯羹,各位可用上一碗,若不合口味,請到前院,媽媽自會安排佳人與公子們共度良宵。”


    袁一拿起一碗蓮子羹,自言自語道:“原來這就是閉門羹,一百兩銀子一碗,真是長了見識!”


    太平搶過他手中的蓮子羹,往地上一砸:“吃!就知道吃!”


    說罷,恨恨地看了眼不遠處的歸隱荷居:“本宮真想見識看看,這罌粟蠱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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