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想起白天上官婉兒說過的那些話:“這視人命如草芥的丫頭,既刁蠻又多疑,得到她的信任,恐怕比摘下天上的星星還難吧!”


    他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猛地坐了起來,喃喃道:“上官婉兒好像知道我的身份,也了解我進宮的原因,為什麽不是讓我抓刺客,而是讓我獲得公主信任呢?”


    “看來她知道的,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多。不過,她心思縝密,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似得,要想從她那兒得到些什麽,恐怕不容易。好在平時有所積累,對女人心思還算了解,要聽她們說真話,就必須先哄她們開心,再投入幾分體貼入微,當她們心生好感時,自然水到渠成。”


    說著,他看了眼四周:“我竟然對著空氣都能說上一整晚,再這樣待下去,我不是變成瘋子,就是傻子,得加緊行動了!”


    在自雨亭,黎明前,一輪圓似玉盤的月還掛在天邊,月輝下的荷塘中彌漫著淡淡的薄霧,顯得異常靜美。這時,在荷塘中響起“嘩嘩”的槳聲,上官婉兒駕著小舟穿梭在綠荷中采集露水。


    此時,帶著滿身月輝的袁一走上水橋,當看到荷塘中的上官婉兒,他微微一笑:“果然在這兒。”


    說罷,他縱身躍起,如淩空的仙鶴般踩著塘中的荷葉,飛身來到舟中,此時,上官婉兒正起身用葫蘆接著荷葉上的露水,怎料舟身突然一晃,她一個重心不穩,險些掉入水中,幸好被舟中的袁一攔腰抱住:“姑娘,沒事吧!”


    上官婉兒仰頭看著他,皺眉道:“怎麽是你?”


    “不然,姑娘以為是誰?”


    “你已經抱了我很久,打算什麽時候扶我起來?”


    “立刻!”說著,俯身的袁一扶起上官婉兒,低頭道:“那日你不是說,用泉水就能蒙混過關,今日怎麽又在采集露水?”


    上官婉兒臉色陰沉道:“這裏很靜,你的話我能聽到,有必要靠這麽近嗎?”


    袁一向後退了步,坐下道:“這樣,可以了嗎?”


    上官婉兒道:“世上沒有絕對,可有萬一,所以,凡事都不可能做到十分,最多不過九分半。”


    “好吧!我承認說不過你。”


    “你不呆在月歡宮保護公主,來這兒幹嘛?”


    “半個時辰前,金吾衛已經進入白天的巡崗,戒備程度是晚上的三倍,如此,我便能得到一個時辰的空閑,以往都會利用這個時間睡上一覺,可今天睡不著,就想著出來走走,不知不自覺就來到了這兒。”


    上官婉兒點點頭:“我還要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請說。”


    “照理你的輕功應該很好,踩著荷葉來到這兒,一點響動都沒有,可你落到舟上,卻讓舟晃得那麽厲害,我還差點摔倒,不明就裏,還以為你故意如此,占別人便宜。”


    聽到這話,袁一心語:“爺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她,可姑娘總有些少女心,這花前月下,還是這招屢試不爽的英雄救美,不但,沒讓她覺得這是浪漫,還讓她把我看成了色狼,我看她是理智得過頭,壓根不知道情懷是何物?”


    麵對上官婉兒看似委婉,實則嚴厲的質問,他不免有些尷尬道:“這裏可是皇宮,而我又是太監,你是不是想多了?”


    “這話對別的宮女說說就算了,可對我好想沒什麽說服力。”


    他笑了笑:“說起來,以我的輕功的確不該讓舟搖晃,可不知為何,越靠近你,我的心就跳得越厲害,一下子變笨慌了手腳,這樣,到底是我的錯,還是你的錯?”說完,他才意識到,為了掩蓋自己心虛,竟然說了這麽多不著邊際的話。


    上官婉兒像是看透了他的尷尬,道:“我也不為難你了,不過,如果你為刺客的事而來,要說的,那天我都說了,如果覺得有疑問,我也是愛慕難助。”


    “你怎麽就知道,我來一定就是為了刺客的事,興許我是喜歡上姑娘,做些事博取好感。”說罷,拿過上官婉兒手中的葫蘆,笑道:“比如這樣。”


    說罷,他從舟上躍起,足尖踏著碧水,如滑行在水麵一般,穿梭在眾荷之間,不過片刻功夫,他就迴到了舟上,上官婉兒接過他遞來的葫蘆,搖了搖道:“好像隻有半葫蘆?”


    “確切的說,還不到半葫蘆。”


    “以你的功夫,裝滿一葫蘆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沒錯。要是今天把它裝滿了,明天,後天不就沒借口來這兒了?”


    這時,黎明來臨,旭日將黃燦燦的陽光灑滿荷塘,上官婉兒看了眼迷蒙光線中的袁一,笑道:“你就知道,明天,後天我一定會來采集露水嗎?”


    “采集露水必須在黎明前進行,所以,隻要我每天都在這個時辰來,總有天會碰上你。”說罷,他飛身穿過荷塘,消失在熹微的陽光中。


    這幾日,袁一都會在黎明前去到自雨亭,可每迴都撲了個空,但他並未放棄,依舊每天都會往自雨亭跑一趟,他相信總會再遇到上官婉兒。


    這日,在丹鳳門前,出宮辦事的袁一排在等待查驗身份的隊伍中,這時,前麵一名小太監被金吾衛拉了出來:“月歡宮的公公,我都見過,沒一個長得像你這樣的,從實招來,是不是假借他人身份,偷跑出宮?”


    小太監道:“我就長這樣,怎麽著?這是腰牌,這是魚符,手續齊全,你敢不放我出宮!”


    金吾衛道:“你這小太監還挺橫!跟我去內侍司走一趟。”


    說罷,金吾衛拎著小太監的衣領走了過來,這名金吾衛剛好認識袁一,見到他便上前打招唿道:


    “高公公,出去辦事嗎?”


    他微笑著點點頭:“是啊!你手裏提著的是?”


    “正好,這家夥冒充月歡宮太監,你替我認認。”說著,金吾衛像提著一尾魚似的把太監的臉轉了過來。


    當看清太監的容貌,他心中暗驚,太平公主!


    看著太平的囧樣,他強忍住笑,連連點頭道:“是的!快放下!”


    金吾衛放下太平,狐疑道:“你可認好了,他當真是月歡宮的太監?”


    “難道騙你不成。”


    金吾衛心中雖有疑惑,可見袁一說得這麽肯定,也隻好給太平放行。


    出了宮門,袁一看到太平提著的竹籃中,有隻貓咪掀開蓋在籃上的布,探著腦袋,對著太平“喵喵”叫喚著。


    袁一奇怪道:“公主,帶著這貓是要去哪兒?”


    太平四下看了眼,不悅道:“狗奴才,叫什麽叫,怕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嗎?出了宮,就叫我公子。”


    袁一點點頭:“奴才要去這邊采辦,公子請便吧!”


    其實,他這麽說,是了解太平的脾氣,既然她一個人偷溜出宮,就是不想讓人跟著,所以,先隨了她的意,再暗中保護她。


    太平看了眼熙攘的街道,搓著衣角,道:“高壽別走!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疑惑道:“公子,真讓我一起?”


    太平慌忙解釋道:“你們這些狗奴才,說是我的奴才,其實都在替我娘辦事,我知道,一旦讓你離開,保準跑到我娘那兒告密,所以,我得好好盯著你!”


    “好吧!咱們要去哪裏?”


    太平冷冷一笑:“這裏沒有咱們,隻有我,還有你!”


    “明白。你和我要去哪裏?”


    太平將籃子遞給袁一,陰陰一笑:“把它送迴波斯公主府。”


    聽到此話,他想起,那日在波斯公主府前,看到賀蘭敏之手中也抱著這樣一隻貓,莫非,它們是同一隻?


    這時,他們已來到波斯公主府前,袁一見街道上已沒了拜訪的人流,想起聽到的一則傳聞。自從,波斯公主見過賀蘭敏之後,便深陷情網,那些原本隻為圖個熱鬧的王孫公子,知道名花有主,便不再來訪。


    這時,袁一走到府門前,將籃子遞給門房,正要說話,可卻被鼻孔朝天的門房,嫌棄地白了眼道:“這是什麽玩意?”


    太平解開布,指著籃子裏的貓咪,冷冷道:“這隻貓,你總該認識吧!把它給你們公主,說我要見她。”


    門房送了貓,在波斯公主的吩咐下,引著太平和袁一進了府,來到一間陳設極具波斯風情的房間。


    此時,波斯公主早在房中等候,隻見背著身子的她,穿著一件閃閃亮的金色緊身長裙,即便是背著身子,依舊能看出她的妖嬈身姿,她垂肩的金發微卷,一股濃烈的異域風情撲麵而來。


    袁一心語:“現在,單看這個火辣背影,就知道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想見她了。且慢,那天見了她的賀蘭敏之,可是黑著一張臉,難道她是背影驚豔,正麵驚悚?”


    這時,太平開口道:“公主府門前,從車水馬龍變得門可羅雀,還真是讓人心酸啊!”


    波斯公主用帶著異國口音的唐語道:“這貓是誰給你的?”


    太平麵露得意之色:“公主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送給了誰,就是誰給我的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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