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聲浪小了很多,知道有錦衣衛在這,舉子們也不敢隨便就朝廷大事高談闊論了。本文由 。。 首發這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掛在半空,蓮生推開窗子看過去,隻見街道上忽然間出現了很多燈,兩邊的人家店鋪門口掛著燈,有放著香爐插著香的,還出現了很多賣水燈的攤子,這些水燈多半以蓮花為主,燭光下透著粉紅,遠遠看過去,街角像是綻放萬朵蓮花,蓮生忍不住驚叫:“好漂亮啊。”


    王恆聞言也看過去:“今天放榜,又是什麽特別的好日子?”


    “盂蘭盆會,今天是盂蘭盆節啊。”鬱世釗站起身,用扇子指著窗外遠處:“看那邊,那些人應該是去曲江池祈福的。”


    蓮生轉過頭含笑道:“那我們也去啊。”


    這句我們,聽在鬱世釗耳朵裏格外的舒服悅耳,月光下蓮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嘴微微嘟著,鬱世釗看的有些入神,蓮生見他眼神定定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大人!”


    鬱世釗這才迴過神來,尷尬地低下頭。而王恆表情淡然的說:“我還得迴貢院,荷塘那案子可是毫無頭緒呢。”


    “對啊,你那還有事情趕緊迴去吧。”鬱世釗催促著,接著他看著蓮生:“走吧,我帶你去。這盂蘭盆會,我過去看過幾次,還真是挺好玩。”


    來到樓下,街上已經是滿滿的人,大家都在往曲江池的方向走。很多新科舉人更是喜笑顏開,曲水流觴可是一大清雅之事,今日不去流觴,流流河燈也是很好的。鬱世釗催促著蓮生快走,蓮生卻轉過身,看著往另一個方向走的王恆,喊了聲:“王大人。”


    王恆4迴過頭她,微笑著:“玩得開心點。”


    “一起去吧?”蓮生的身後是移動的人,各色人等拎著燈,光亮遠遠地排開去,有寺院的和尚念著經文成隊走過,木魚聲噠噠噠,蓮生站在人群中間,一張動人的笑臉顯得格外純淨,王恆隻覺得心裏某個角落有什麽東西在轟然崩塌。鬱世釗說:“王大人以公事為重,小丫頭你不要去打擾人家,走吧。”


    王恆見蓮生臉上的光芒一暗,急忙說:“好啊。”


    鬱世釗瞪了他一眼:“王恆,你的擔子可不輕,還有時間閑逛,小心我去聖上麵前參你。”


    王恆走過來,鬱世釗貼著他耳邊出言警告。


    “盡管去,聖上一直嫌我過於沉悶無趣,若知道我能攜美遊逛,自然是要為我高興,一時高興給我個什麽恩典都難說呢。”王恆也用極為細微隻能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


    “什麽恩典?”鬱世釗站住:“你說清楚。”


    “你說呢我也到了適婚年紀,貴妃娘娘說過,隻要有心儀女子便為我賜婚,家世什麽都不在考慮範圍內,貴妃娘娘可是很驚世駭俗的。”


    鬱世釗聞言,狠狠瞪他一眼,轉身看著蓮生在買花燈,快步上前:“你喜歡什麽燈,都買來。”


    他用手一指,要將這片燈都買下來,蓮生拉了一下他衣袖:“神經啊,買那麽多燈怎麽拿得走。一盞就夠了,我不貪心的。”


    “一盞就夠了?不貪心?”鬱世釗忽然間又眉開眼笑:“好,就要一盞,你來挑。”


    蓮生看中一盞小兔子,鬱世釗掏出銀子,被蓮生攔住:“幾個錢的東西你給這麽多,人家哪裏找的開。”


    說著從荷包掏出銅錢,數了十個出去,從小販手裏接過兔子燈,忍不住搖頭歎息:“一個燈就要十個大子兒,真的挺貴呀。”王恆接觸的都是世家貴女,一個個要麽是麵無表情的矜持派頭,要麽就是極為禮貌化的統一微笑標準,將自己掩藏在貴女的麵具下,眼前這個女孩子是這般的鮮活,她聰慧伶俐可愛,一舉一動都自然毫不造作,她可以在大庭廣眾隨便懊悔十個大子兒的燈貴了,卻還拎著一個小兔子燈如獲至寶,笑容是發自內心,怪不得風流浪蕩的鬱世釗對她有些不同呢。


    四個人一同往曲江池方向走,蓮生的身旁是鬱世釗和乾二,王恆則在乾二旁邊,他剛才緊走幾步試圖到蓮生身邊,卻沒想到這乾二忽然就晃到眼前,然後直接占了蓮生左手邊的位置,一張臉麵無表情,看不出是不是故意。鬱世釗眼角早掃到乾二的動作,暗自點頭:不錯,迴頭要給這小子升升官,這樣擠兌王恆那家夥就對了。


    四個人跟著人群,終於走到曲江池,很多僧人穿著袈裟,從大慈恩寺興善寺等地紛紛聚集到了這裏,在岸邊閉目誦經。不遠處,終南山全真道的道士們也開始了誦念,一時間梵語唄音渺渺,襯著各色的燈,這岸邊竟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另類寂靜。說安靜,卻有著誦念的聲音,到處人頭攢動紅男綠女,可蓮生感到內心在這唱念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寧之感,漸漸的還有悲涼。


    今天是民間俗稱的七月半,也是盂蘭盆節,佛教稱之為佛歡喜日,佛教徒在這一天供養眾僧,以功德迴向父母,稱為盂蘭盆法會,道教把這天定為中元節,又是地官誕,是地官赦罪的日子,有祭祖的習俗,並祈求地官赦免祖先亡魂之罪。


    僧人們的前方是一大片的供桌,上麵是各種瓜果點心還有許多牌位,道教那邊也是如此,供奉的著好多牌位,旁邊還有不少信徒拿出錢財給知客們,領來一個小小的紙糊的牌位寫上要供奉的名字放到那些牌位中間去,這是在給死去的人做功德。蓮生看著有人在僧人這邊花錢寫了牌位又跑去道士那邊接著寫,真是胡子眉毛一把抓,忍不住嘴角漾起輕笑,小聲說:“怎麽又信和尚又信道士,這人到底是信什麽的?”


    “他們啊?”鬱世釗瞟了一眼,貼著她耳邊說:“那是心裏有鬼,希望神佛能消去內心的鬼,哪怕是那些紅毛鬼洋人的神佛,都會去信的。”因為因為誦經聲音大,說話不得不貼著耳朵,隻是這熱氣吹在耳垂,吹的發絲跟著亂飛,掛在腮邊,一陣發癢,蓮生不動聲色的往一邊挪了挪,接著用手將亂動的發絲攏到耳後,鬱世釗的目光隨著她手指的動作一直定在她的耳垂,那裏掛著一個小小的白玉墜子,一顆晶瑩潤澤水滴耳墜,在她耳邊腮微微顫動,許是這環境太讓人心亂,鬱世釗竟然伸出了手。王恆咳咳幾聲幹咳,鬱世釗的手在蓮生耳邊生生停住,蓮生全無察覺,徑直走向誦經的僧人,表嫂是信佛的,她想給表哥一家也寫個牌位。


    鬱世釗看向王恆,而後者也是一臉了然,對他撇撇嘴一副我就是故意的樣子。


    “你,注意點。”王恆還是說了出來。


    “你的身份和我不同,這樣的女子活得恣意自然,你不能將她困在高牆內,如果真的喜歡,不妨讓她就這般自由自在吧。”


    “喜歡,納迴去又如何?”


    鬱世釗高傲地眉毛一挑。


    “納?麵對這樣晶瑩剔透的女子,你也好意思說出納這個字?”


    兩個人說話自然是格外小聲,但乾二明顯眉毛一皺,目光從王恆滑到鬱世釗,若有所思。


    “猜我看到了什麽?”蓮生從僧人誦念那邊跑過來,因為走的急,還有些微微氣喘:“商州穆雲平穆公子的牌位!”


    “穆雲平是誰?”鬱世釗楞了一下。


    “難道真是曾經在貢院失蹤的穆雲平?”王恆聞言眼睛一亮:“走看看去。”


    鬱世釗看向乾二,後者隻能上前在他耳邊解釋幾句,鬱世釗搖頭說:“天下同名者何其多,未必就是貢生們說的那個人。”雖然這樣說,可他馬上也抬腳跟了上去。


    蓮生悄悄指著供桌上一個牌位:“我剛才花錢去寫牌位,一個丫鬟模樣的人,付了錢,說自己不會寫字,央求知事僧人幫著寫,寫的就是商州穆雲平。那僧人還說,這牌位寫的越詳細對超度越好,還問那丫鬟這商州穆雲平的生卒年寫出來最好,那丫鬟明顯的楞了一下,說不寫那些。”蓮生眼睛一轉接著說:“我猜她未必知道這人的生年那就是不太熟悉的人了,誰會為不太熟悉的人花錢寫這個?自然是內疚的心裏有鬼的對不對?”


    王恆連連點頭:“你說的對,這事真是頗為可疑。”


    “同名同姓何其多,未必就是同一個人嗎。”鬱世釗在一邊不以為然。


    “同名同姓同一個地方的,而且那丫鬟還不知道要寫的人生年的,這疑點可不少,咦,就是那個丫鬟!她去道士那邊了。”


    蓮生指著道士那邊“果然是心裏有鬼,希望神佛能消去內心的鬼,對不對呀,鬱大人?”


    鬱世釗忍不住一笑:“對,你這丫頭真是壞!”


    說話間蓮生已經走向道士那邊,剩下三個人不知她要做什麽,都站在那看過去。隻見蓮生拎著小兔子燈,左顧右盼,馬上要走到一個穿著淺色衫子的女子身邊,裝作被什麽絆了一下的樣子,直直地往那人身上撞去。小兔子燈撞到人家身上,燈罩子掉了,蠟燭飛出來撞到那女子的衫子上,滅了,那女子一手扶著蓮生,一手忍不住撫著衫子。


    “這個鬼丫頭,估計蠟油弄了人家一身!”


    鬱世釗要上前去,王恆問:“你去做什麽?”


    “蠟油弄了人家姑娘一身,要賠償人家損失嘛,我這做兄長的自然要為妹妹出頭。”


    鬱世釗走過來,果然聽著蓮生一個勁的說:“真對不住,對不住,都是我笨手笨腳的,姑娘,弄髒了你的衣服,這可怎麽辦?”


    那丫鬟也急的要哭出來了:“這衫子還是我家小姐今兒個才給我的,你這姑娘怎麽走路的,能紅姐姐一定會罵我不珍惜東西的。”


    “小妹,你又魯莽了吧。”鬱世釗走過來看著那丫鬟:“我家妹子無心之失還望姑娘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那丫鬟見一個絕美的公子走過來,撫衫子的手忍不住停住,抬頭看了鬱世釗一眼又匆忙低頭,蓮生見她嘴角微微上揚,手也輕輕有點抖,忍不住瞪了鬱世釗一眼:你又亂放電。


    鬱世釗眉毛一揚:我是無辜的。


    “哥哥,你看怎麽辦呢?我弄髒了這位姑娘的衫子,要不,我賠她一件可好。”


    “自然是要賠人家一件。”鬱世釗斂容正色問道:“貿然賠給姑娘銀錢那就太粗鄙了,現在又是夜間,成衣鋪子也不會開張,不如姑娘留下個地址,我明天派人送上同樣的衫裙還給姑娘可好?”


    他臉上表情一本正經,奈何這桃花眼卻柔情的能滴出水來,那丫鬟看著他,忍不住心神蕩漾,剛要開口,就聽著有人喊:“春柳,你這小蹄子在那磨蹭什麽呢?”


    “能紅姐姐,我衫子弄髒了。”小丫鬟剛才撫著被蠟油弄髒的衫子,此刻已經變成一隻手不停揉搓著衣角。


    “髒了就髒了,趕緊走。”那個叫能紅的丫鬟走過來,拉過春柳就要走。


    “這位姐姐,都是我不好,弄髒了這位姑娘的衫子,我願意賠的。”


    蓮生裝作怯生生的模樣。


    “不用了,不用了。”能紅拉著春柳就走。


    鬱世釗迴頭看了乾二一眼,後者點點頭,消失在人群中。


    鬱世釗見那倆丫鬟走遠,低頭笑道:“妹子,看仔細了,這迴還是商州穆雲平?”


    他指著道士們前麵供奉的靈位。


    話音未落,腳上一疼,蓮生哎呀一聲:“真對不起,大人,我踩到你的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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