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思想咋這汙呢,我這叫鬆褲腰帶,並不是脫褲子好麽?」殷天問無語,誰讓他想裝逼耍帥的,可恰巧穿的這衣服又有點緊,一會下河摸魚去不得弓腰啊,萬一崩開了多尷尬,所以想提前鬆一鬆,誰知道這一幕在她眼裏頭就看成脫褲子了。


    我閑著沒事對河脫褲子幹甚麽,難不成幹河啊。


    花小滿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心說我哪知道你隻是想解腰帶麽,再說了這動作太容易讓人誤會麽。


    不過好在他不是脫褲子那就行了。


    又想起他先前提的那『青鯉』的事情,花小滿略微想出點道道來,隨即嘲諷一笑,「我說,蠢鬼你該不會是想在這裏也能抓條瑞獸出來想自己養著吧?」


    「指不定就白日裏撞了鬼,天降狗屎運了是不,」殷天問將腰帶鬆了大半圈,這時才能弓下腰去擼褲腿,此刻早已將靴子踢掉,整個人往河中站了,還一邊嘟嘟囔囔道,「小魚兒小魚兒快出來……」


    花小滿無語,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他,「欸,日天小哥,你忘了你是鬼啦~」


    「嗯?」殷天問先是被那句日天小哥喊得賊舒服,聽了這話又覺得奇怪,他沒忘本啊,此話怎講。


    「瑞獸這之類的東西……你能帶嗎?」


    言語裏聽得明顯的三分不屑。


    殷天問眨眼,心說真是小看哥哥我了不是,老子好歹戰鬼出身呢,普通鬼魂體質的可能懼怕瑞獸身上的仙澤,哥也是能怕的?瞎扯淡。這麽想又忍不住揚了眉頭去挑釁花小滿,「那怎樣,你也沒有甚麽獸寵啊,法器甚麽的也都是你師父傳給你的吧,有點完全靠自己力量捕捉到的東西麽?」


    花小滿眨眼,蹲下身撲嘍了幾下身邊大石塊,爾後一腚拍上去盤起小腿坐穩當了,這才單條胳膊支在膝蓋窩上同他淡定講,「我有呀!」


    你竟然有?!


    殷天問一瞬瞪大了眼,那他怎麽沒察覺到也沒看到呢?


    花小滿瞧他這副吃驚的表情嘿嘿嘿的怪笑了兩聲,爾後又換做雙手捧臉,認認真真道,「我的寵物,就是你呀。」


    「……」


    別問了,安心摸魚。


    殷天問緩緩轉迴身,深深的吐納了一口氣,這才克製住自己想暴走的衝動,爾後繼續趟著這隻堪堪沒過小腿的溪水,安安靜靜的蹲小魚。


    花小滿起先還想看看他怎麽抓,能抓出個花兒來麽,後來看著看著,她就發現殷天問一動不動的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半蹲馬步又好似拉不出翔來的模樣,固定在那水麵上一動不動了。


    「你弄啥嘞。」


    「噓,別說話。」


    眼瞅著起先是小魚兒都繞著他跑,大概因他杵在水中的時候久了,那魚兒現今都換做大膽的從他兩腿之間遊來遊去了。


    他就一直低著頭瞅啊,瞅著看哪條比較有靈性,說不定抓迴去養幾天就感悟天地之令然後嘩啦一下就成瑞獸了是不,人總得有點夢,不然活著多沒勁啊。


    那井底之蛙還能貪婪過天鵝肉呢,鹹魚還試圖一直翻身呢,連個夢都沒有,和鹹魚還有什麽區別?!


    這麽想著更來了點底氣,殷天問認認真真的盯——剛才過去的那條紅的……不行不行,太愚笨了,還直直撞到了自己腿肚子上,連我是啥都分不清,蠢貨。另外那一小撮花紅柳綠的具體啥色兒噯媽太晃眼了他沒看清,總之溜的太快,估計是已發現了他的不對之處,這也不行,太快了太有靈性了又顯得他笨手笨腳的抓不住。媽蛋,連條魚你都抓不住了,你還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殷天問在內心默默給了自己倆大嘴巴子。


    所以就在花小滿就快打盹打的睡過去之時,忽聽得一陣『稀裏嘩啦』的水聲響動,當時陽光懶懶的,水珠濺迴空裏頭的速度好似又太過慢,淅淅瀝瀝的恍惚間就織成了一道晶瑩細碎的小簾子,而簾子後頭隱約可見的,就是那蠢鬼鋒利的眉尾好似也被陽光柔和,眼神專注的盯著溪中遊魚……


    唔,花小滿搖了搖頭,明明是那水珠灑下來細細碎碎的,帶著五彩琉璃一般的光,好看!


    想著想著索性也坐直了身子,爾後一蹬小繡鞋,將褲腿也往上高挽了挽,她也要下河摸魚去了!


    殷天問是一轉頭才看到花小滿不見了的,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慌。


    現下他已經淪落到看見花小滿沒影了,就立即條件反射一般的尋思著自己會不會突然被束魂鎖拖的狂奔起來啊,最後筋疲力盡被拖地致死啊……或者就是脖子和腦袋分家了啊種種好可怕的事情。正一邊惡寒著,一轉身又看見花小滿也下了河,就在不遠處,這才放下點心來。剛衝她那方向走了沒幾步,還想偷偷摸摸見識下她莫非有甚麽抓魚小技巧之類的,腳下卻不知踩歪了個甚麽石頭,硌的他一崴腳,『轟』的一聲就朝花小滿壓過去了。


    花小滿當時單隻手正伸在水麵下,看著那群小魚兒不肯離開她,輕輕的吻啄她指腹,一口口啄的輕輕的,怪癢癢的還怪好玩的呢,就見著眼前忽然黑了一黑,爾後那黑影覆蓋的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


    『噗嘰』一聲,水花大起。


    殷天問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天啦嚕,哥要完蛋啦!


    花小滿再從水裏頭浮出頭來時,早都渾身濕漉漉的了。


    殷天問也忙起了身,雙膝跪在水底固定好了自己身形,這才小心翼翼的雙手掐在她肋下,將她往上托了托。


    花小滿忙著抹臉上的水,那河水進了眼裏頭,怪疼的,故而也沒在意殷天問的手勢會不會沾著便宜。


    殷天問此刻腦子裏頭壓根沒有這等彎彎繞繞的事,他正惶恐著呢,他剛才十分成功的將花小滿壓在了身下……的水裏頭。


    此刻她發髻也全被打濕了,頭發也絲絲縷縷的散落下來。花小滿覺得渾身濕乎乎的不得勁,想也沒想便一抖身子,濺了殷天問一臉水不說,接著就想從兜裏頭掏出符咒來燃了火好烘幹身子。


    可那符咒遇了水也跟著濕透了,壓根發揮不了作用。


    她又急,牙關一時沒壓住,咳出了幾口水出來,鼻涕泡兒也跟著一塊往外冒,看那副樣子也真是十分可憐。


    殷天問忙不迭直接從她手裏頭扯出一張符咒來給她擦幹淨鼻涕,花小滿現在眼睛太痛,睜不開也看不清,故而也不知殷天問做了些甚麽,殷天問一鼓作氣又抽了一張,再給她擦了擦臉,那符咒上的朱砂失了顏色,又抹了她一臉紅痕。


    殷天問憋笑,卻不放聲,此時索性又將她攔腰一抱,往岸邊上走。


    花小滿覺得臉上還是怪怪的,於是又扯了他衣領來擦自己的臉。


    殷天問急眼,「我靠這可是我剛買的衣服呢……」


    語未畢,就見著原本隻是擦臉的花小滿狠狠的用他衣領撮了下鼻涕。


    我服氣。


    我殷日天果斷服氣。


    姑奶奶就是姑奶奶。


    於是淡定改口道,「我這剛買的衣服就是為了給您擦臉用的,甭客氣,使勁擤。」


    將她放上了岸,殷天問想低頭,又覺得怪惡心的,索性將衣服一脫,露出精悍的上身來,想了想又不甘心,於是就去拆花小滿的發髻出氣,心說叫你折騰哥,哥也得折騰你。


    一邊拆還一邊語調惋惜道,「噯呀噯呀都濕透了快把頭發鬆一鬆幹的快,可千萬別著涼甚麽的。」


    態度誠懇,言辭切切,好似還真是怕她著了涼生了病。


    又揉了揉眼睛,覺得終於能睜開了點,花小滿慢慢睜開了眼,一睜眼就看到他裸著上身跪在自己麵前,還離得自己這麽近,兩手還在自己腦袋上擺弄來擺弄去,因了手臂有所動作,於是他臂膀上的肌肉也跟著一繃一現——媽蛋,怎麽看怎麽有暴力狂裸.露.癖.大.變.態的感覺,看著怪惡心的,就你有肌肉了不起啊。於是想也沒想抬腳就是一踹。


    殷天問當時拆她發髻拆的上癮,還差點被那小桃胡傷著了手,正仔細呢,自然沒防備,得了她這窩心一腳真是覺得強大的身和幼小的心一並受到了滿傷傷害。


    忙一邊往後跪行著拉開距離,一邊氣的裝出副顫顫巍巍的模樣來,伸手都抖啊抖的才能指不中她,「你,你這黃髫小兒羨慕老夫有八塊腹肌也不能出手如此之狠啊……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話未說完便見花小滿白嫩的小手又一撐地,接勢往下一矮身子,立即又是一個迴旋踢賞了過去,「臭不要臉。」


    殷天問也緊跟著猛的一下腰躲過去了,可到底身體柔韌度不夠,往後下腰下的太過了收不迴來,隻好『轟』的一聲摔地上了,花小滿見了此情此景又哈哈大笑。


    不待他起身,花小滿早已奔過去,單腳猛的一抬高又狠狠落下,正中他胸口。


    殷天問叫她氣的眼前發黑,索性裝死,一動不動了。


    此時天色已有些黑了,這人間也漸漸入了秋,黑天的時候稍微提前了些許,正好前幾日他們不是夜晚出動就是夜晚幹架的,所以得了這周遭忽然暗了一暗,花小滿還有些愣。剛才還有著下午的暖陽柔光呢。


    殷天問察覺到這隻腳忽然減輕了點分量,也不知她這是怎麽了,許不定心軟了呢,忙掀了條眼皮縫去看她。


    一雙淡粉的瞳可能因了剛才揉力過度而有了些發紅,這麽一瞧便好似有了幾分叫人憐惜的模樣,再加上此時此刻她眼瞳裏盛的全是茫然,殷天問心下一愣,也抬眼自觀了下這天相,發現是暗下來了,原來天色不早了麽?還得給他們捎飯呢……因此也不打算鬧了,忙一手箍住她腳踝,將其往上抬了抬,拉開點距離,「怎麽,怕了麽?」


    「怕甚麽?」花小滿收了神,她剛才隻是在想,原來不知不覺中就已經離開不知穀那麽久了啊,可是……可是大師兄沒來,老秦也不來……


    他們難道真就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出了事麽?


    還是,還是他們本身就不想要自己了……自己本身在穀中就是個被人瞧不起的存在。


    因為她不是靈種,也不自小就生長於穀內,她是大師兄路邊撿迴去的。


    小師弟是個十分喜愛養神獸的人,他也曾說過,路邊撿來的有時候不幹不淨,於是即便小師弟心地善良,路上偶爾看見負傷的靈獸,一般也都上前去幫幫忙,治療下傷勢,卻也不願將其往穀裏頭帶。這麽想著,宸垣當時能將她帶迴來,不是對她已經很好了麽?


    這話說完瞧見他這師姐臉色不大好看了,於是又忙改口道,「師姐,我不是說你的那個意思……你也別聽穀裏頭其他人亂說的話,哪裏像是他們說的野孩子爹不疼娘不愛的,至少秦修師兄就十分疼你……」


    「嗯。」花小滿點點頭,可心情到底是有些許低落。


    已經很少有這麽失落的時候了,因為在穀裏頭的時候誠如小師弟所言、——至少還有老秦對她非常非常好,所以那些謠言她也都未曾信過。


    不知過去多久了,這種感覺忽又迴來了……


    失神落魄的收了腳,花小滿垂頭喪氣的往地上一坐,不及坐穩就覺得身子發涼,然後猛的『啊秋』了一聲。


    這一聲正好打在剛從地上坐起來的殷天問臉上。


    殷天問無語,心說哥上輩子欠你的。


    可是一看到她這副頭發皆散像個瘋婆子一樣,渾身還濕透了……不由得有點想笑。


    噯,轉念一想,見她剛才那模樣也有點心疼,或者隻是因那十分像是哭紅了的眼眶似的……殷天問歎了口氣,她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兒麽,大概是想家了吧。


    他天黑的時候,也會想家,畢竟暗是他們的保護色,不過一般也就想想而已,沒甚麽想要迴去的意思。


    這般想著想著腦子裏頭忽然就抽了筋,浮出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錯覺,再加上見她渾身濕漉漉的大概難受,於是伸出手去,按在了她的扣子前。


    當時真沒想別的,就想給她扒下來晾幹一下下,再生個火堆取取暖甚麽的,也沒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甚麽,真的隻是見她渾身濕著再纏著衣服肯定不如自己這般脫得幹淨能更爽快些。


    天地良心他是冤枉的,他真沒想些奇奇怪怪的事。


    花小滿第一時間也愣住了,等到他解自己第二顆胸前扣子時忽然反應過來,雙手一撐地抬起了腰衝著他麵門又是猛的一腳踹,「殷天問,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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