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不吵不鬧,似乎很安靜,年輕的服務員一直瞅著我身邊的方向,我感覺耳邊隱隱泛著溫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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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頭一看,蕭毅塵沉靜的站在身旁,那溫暖的氣息,一如記憶中那些纏綿而令人心悸的感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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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轉身快步就走,身後竟然跟隨著穩健的步子。我走快,他快,我走慢,他也慢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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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拐下扶梯,他又緊緊跟在後麵,如影隨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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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底又苦澀,又難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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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拿到親自鑒定報告了嗎?不是已經死心放棄了嗎?為什麽還陰魂不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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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來懲罰我的嗎?是來發泄的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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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商場,熱辣辣的陽光有些刺目,我抬手遮了遮額頭,拐到了商場旁邊的休閑區。這裏行人稀少,路麵和花圃被熱浪反射出了一片火熱,像一團火似的灼燒著我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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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是忍不住,迴頭一瞪眼,“你不用跟著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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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毅塵猛然定住,癡癡的望著我,“我就想好好看看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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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安靜了下來,他背著我,臉部看得不是很分明,想要故意和這明晃晃的世界形成鮮明對比。他就這麽看著我,讓我覺得他那麽落寞和孤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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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哼一聲,道:“蕭毅塵你別發巔瘋,有話就快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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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芯芯,上迴我一直想問,這幾個月你過得好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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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毅塵。”我望進他黯然消沉的眼睛,裝出平板的語調說:“我現在很好,我們……一家四口都很好。我不參加你們公司的年終代理商大會,不參加你們的旅遊項目,不代理你們的新麵膜產品,就是不想看見你。我承認,我跟你在一起那麽久,分分合合,在去年我們還那麽甜蜜的在一起過,如今再見麵難免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可是蕭毅塵,這並不代表什麽。過去我義無反顧的原諒了你,並不代表我會原諒你無數次。也許,我這樣的話有點自作多情,會錯了你的意,但我把這些話說出來,也是我的態度,不管你什麽想法,都跟我,再沒什麽關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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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莫大於心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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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原諒你一次,那是輕狂時的毫無顧忌,可我已經有了孩子,果果才來到這世上,她隻需要平靜安穩的世界。我可以飛蛾撲火,她不能。那些攪弄風雲的紛爭,我不會讓她踏入半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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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承的到來是多麽及時。我不想利用孩子,可一個孩子可以毫發無損的堵住那些質疑,又何嚐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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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芯芯,你沒有會錯意。你沒有自作多情。”他看著我,聲音裏陡然漫出一絲艱澀,“你或許不知道,那天在廣惠高速路上,昏迷前我掙紮著撥了你的號碼,我以為我會死,結果還沒撥通手機就沒電了。後來我醒了,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最想見到的是你,幾乎天天夢見的是你,我經常看著門口,盼著你能來看我一眼,可是我又有點怕。那個時候每天要做疤痕治療,每天戴12小時壓力麵具,從頭戴下來,把耳朵壓得緊緊的,要把植皮那塊壓住,壓鬆壓軟。痛得沒法睡覺,可我還是堅持做。我想啊,我破相了沒關係,將來有一天你見到我被嚇住了,嫌棄我醜怎麽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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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毅塵!”我咬下嘴唇打斷他,久違的酸澀再一次如潮湧來,可又同時被一股深深的怨恨撅住了,“你這是做什麽?裝可憐祈求我的原諒?你不是說我媽媽罪有應得嗎?你不是和謝家的小姐滾到一起了嗎?她不是救了你,還追去香港照顧你嗎?現在又說這些做什麽?一時腦子抽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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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靜了一瞬,眸底有股欲言又止的糾纏與掙紮,“阿姨不是我推的,我會查出是怎麽迴事。謝媛可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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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而臉色又一陣陰寒:“謝媛可來找過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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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何等精明的一個人,總是那麽避重就輕,卻讓我又恨又氣。憑什麽你說什麽都是對的,我無可指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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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實在不願和這樣的人過多糾纏,轉身就走。他眼疾手快,長腿向前一跨就抓住了我的胳膊,聲音哽咽:“所以,我在你心裏已經判了死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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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頭一酸,冷笑道:“蕭毅塵,你是覺得我傻,還要再被你耍一次?我孩子都有了,你還來糾纏什麽?你親自做的堅定,還嫌你的帽子不夠綠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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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是被我的話給震住了,呆愣在原地,可扯住我胳膊的手遲遲不肯放鬆。我語調實在端不起任何的熱度:“話都說那麽明白了,我得迴去給孩子們喂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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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腿就想撤走,胳膊卻被他死死拽在手裏,我惱火的轉身,卻聽他一臉痛惜的道:“孩子如果是譚佑文的,為什麽他從不在你那裏過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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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也受不住了,猛然甩手厲聲嗬斥:“我跟他怎麽相處和你有什麽關係?我跟你在一起那麽久,我有稀罕過你們家的圈子嗎?你眼瞎了嗎?兒子隨他姓,女兒隨我姓,我是不願我們家今後連個祭拜祖先的人都沒有。你還不明白嗎?你被車撞傻了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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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他手上的鬆動,我一把推開他,跌跌撞撞往外麵的大路走去,手包裏的手機鈴聲百折不撓的響個不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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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蕭毅塵沒有再追上來,隻是他淒楚的話一字一句的清晰在身後:“如果那天譚佑文那混蛋沒冒出來,是不是你肯迴頭看我一眼?可無論怎麽樣,我從未說過要放過你。芯芯,我不預備放過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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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就滿腹怨恨,又聽到他略顯倨傲的語氣,我氣得發抖,轉身大喊著:“混蛋!你就死了八輩子的心!你就等著一年後的協議書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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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走越沒有勇氣,心底像被灌入了滿滿的苦水,翻江倒海的難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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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分開了還要用這些話來戳我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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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放過我,又能怎麽樣?帶著小三坐享齊人之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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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骨頭又多賤,由著你隨意踐踏?我是又多卑微,任憑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說和就說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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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實在受不住,掏出手機立即接通:“佑文,是我。我在四德路口……對,對……我沒事,就是太陽好曬,我忘帶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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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憑著感覺橫衝直撞,世界漸漸的黑了下來。忽地眼前出現一座結實的牆,我抬頭一看,譚佑文正一臉慌張的站在我跟前,大手一攬,直接將我揉進了懷裏,“怎麽臉色那麽差,去醫院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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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抗拒的想要掙脫,可渾身像是沒了力氣似的,軟趴趴的靠在他懷裏,仿佛他是我眼下唯一的靠山。又轉念一想:身後會不會有一雙窺探的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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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淡淡一笑:“應該沒事,就是很久沒出來,一下子沒適應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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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擁住我沒鬆手,一路攬著到了路邊他的車子前,扶我進了副駕駛位。待係好安全帶,他擔憂的問:“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先迴去休息,叔叔阿姨下午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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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搖搖頭,“真沒事,我想先去看看環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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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佑文說有個朋友剛從美國迴來,對植物人的恢複有幫助,建議媽媽送去康複醫院。今天才派人把爸媽從惠城接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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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撫上我冰涼的手,聲音有些怪異:“霆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有我,你不用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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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頭又湧上一絲慌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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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佑文對我的好,再封閉的心都能感受得到。這一年,他給我的太多。從生意上的幫忙指點,到生活上的事無巨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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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陪著笨重身子的我,做了第一次產檢,是他不厭其煩的奔跑與廣惠之間,照料著浮腫難受的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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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從產房出來的時候,在我第一次哄寶寶睡覺的時候,在我第一次給寶寶洗澡的時候,在我挺著肚子無力照顧父母的時候,他總是無微不至的陪伴著我,鼓勵著我,幫襯著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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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個時刻,我腦海總會沒出息的幻想,要是站在身旁的是另一個人,該多好。可是每次睜開眼睛,入目的都是眼前這個男人。每個人在某個時候出現在你的生活裏,是命運的安排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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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嗎,他母親的殷殷期待,他說,他不介意把兩個孩子抱到他媽媽眼前,隻要我願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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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光投向了他覆上我手背的手,白皙又剛毅,卻讓我有瞬間的無措。再抬起頭,目光交錯,他的雙眸帶著與往日不同的柔情,比往日更深,更堅定。看著我的呆愣,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如一把鐵爪般要把我鎖住,手心的溫度再次漫到了我心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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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霆芯,我很開心你沒有鬆手。我現在真的很快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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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子微微一僵,丟了的魂魄瞬間撿迴了幾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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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容易就滿足了嗎?不是我想要他的愛,而是他的卑微讓我有些沉重。我是不是有點狠心。這世上,是不是沒有所謂的公平?一如蕭毅塵對我,一如我對譚佑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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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臉頰微熱,一時之間空氣裏交織著壓抑的氣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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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尷尬著,駕駛位的窗外出現了一張麵孔。“篤篤篤”三聲,譚佑文驀地迴頭,愣了一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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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搖下了窗,手很自然的收了迴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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