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不宜坐久了,不如先去歇一會兒?”


    簡氏的焦灼神色老夫人起初並沒有在意,隻是如今簡氏開口,她倒是後知後覺了一番,“也好,你們母女說說貼心話,九少爺怎麽還沒過來?”


    讓應文珍過來幹什麽?簡氏心中有些疑惑,隻是說曹操曹操到似的,老夫人話音剛落,應文珍已經進了來。


    “陪著你姐夫說會子話。髹”


    看老夫人竟是這般安排,簡氏頓時明白,老夫人這是想要楚赫提攜應文珍,如今的應文珍搖身一變,幾乎成了應家下一輩的接吧人。


    隻是現下她有要緊話要問應如雪,卻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簡氏腳下生了風似的,這讓應如雪很是驚訝,小跑著才跟上了她,“二娘,究竟什麽事情,這麽急忙忙的?”


    簡氏卻是將院子裏的人都打發了出去,“去院子外麵候著,誰要是靠近就給我打她板子!”


    薑婆子雖然心中好奇,可是卻還是領命而去,饒是如此簡氏也不放心,竟是又打量了一番看院子裏著實沒了人,這才關上了門。


    “二娘,究竟是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的?”


    簡氏看著春風含笑的侄女,神色很是凝重,“如雪,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和四皇子圓房?”


    應如雪的笑意當即凝固在臉上,簡氏見狀渾身一顫,饒是從應蓮煙那裏知道了這個事實,她心底也基本上接受了,可是真的從侄女身上得知這件事,她還是忍不住惱怒。


    應如雪笑意僵硬,“好端端的,母親問這個幹什麽?”這是她永遠的痛,就算是自己的親身母親,她也不願意告訴。


    隻是母親是怎麽知道這事的?她下馬車的時候還好端端的,從什麽時候起不正常了呢?是……進梨香院的時候就,就有些神色不定。


    是應蓮煙說的!


    應如雪隻恨不得自己手中現在有一把刀,能將應蓮煙一刀刀的淩遲了去!


    “二娘,難道你聽信別人的胡說八道,而不相信自己的侄女了嗎?”


    若是以往,應如雪的撒嬌定是起了作用,可是此時此刻,簡氏卻是恨不得殺了這個不孝女的心都有!


    “說,那人究竟是誰!”她低聲問道,應如雪似乎沒聽到似的,“什麽那個人?二娘你在說什麽呢?”


    見應如雪竟是此時此刻都還維護著那人,簡氏再也忍不住,聲音頓時拔高道:“我問你那奸夫是誰,你老老實實告訴我!”


    直到聽到“奸夫”二字,應如雪才恍然明白母親問的到底是什麽,她忽然間渾身顫抖起來,看著這熟悉的如雪苑,卻好像噩夢一般。


    “不,沒,沒什麽奸夫,我,我好端端的。”


    察覺到應如雪的惶恐,簡氏一陣心酸,眼淚流了出來,“你怎麽那麽糊塗,就算四皇子沒什麽勢力,可是你嫁了過去,你父親還能支持別人不成?為什麽非要扯出這些不幹不淨的?”


    一句不幹不淨的讓應如雪驟然變色,她忽然間笑了起來,宛若癲狂,“二娘以為我願意,我願意成為不潔之人,生怕自己的丈夫發現我婚前失貞?你不是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我告訴你好了,是你的親侄子,我最親愛的表哥簡成平,他就是在這張床上牆壁了我!”


    簡氏張大了嘴,似乎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似的,平兒竟是非禮了自己的侄女?


    “簡成平,這個禽獸!”


    簡氏泣不成聲,應如雪卻好像有了報複的快感似的,看著自己的生身母親冷笑道:“二娘不是要我多和大表哥親近嗎?這下好了,我們有了肌膚之親,夠親近了嗎?”


    簡氏聽到這話幾乎痛哭出聲,她不是不知道簡成平特別疼愛雪兒,隻是她以為那不過是兄長對妹妹的疼愛罷了,哪曾想,他竟是會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閨閣內滿是隱隱的啜泣聲,良久才消停了下來,簡氏看著黯然落淚的侄女,伸手想要攬住她,卻是被應如雪推開了。


    簡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隻是眼下卻並不是尷尬的時候,“那你借什麽理由推脫了四皇子?”


    應如雪聞言冷笑一聲,推脫楚赫?母親還真是天真,自己在喜堂之上暴露了那般醜陋的麵容,就算是吃了藥之後又恢複如初,就算是新房內楚赫用身患惡疾給自己開脫又如何?


    洞房花燭夜,他不是站在自己麵前冰冷冷的說道:“四皇子妃是你,永遠不會變,隻是我也不會動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四皇子妃,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她知道,楚赫終究是厭惡了她的,就算是曾經為自己的容顏著迷,可是喜堂之上自己讓他丟人現眼,他……他如今能給自己一個安身立命之處已然是十二分的慈悲了。


    他本就不該多想,不是嗎?人前,他會攙扶自己下馬車,會在飯桌上給自己夾菜,細語溫存,可是人後他卻是冰涼涼的,絲毫不掩飾他的冷意。


    隻是這些呀,她卻是不會跟母親說的,丟人現眼的事情,自己承受就是了,何必再去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傷疤呢?


    “我用葵水來了推脫了,殿下對我很好,母親放心就是了。”


    撩開了珠簾,應如雪走了出去,“二娘,我實在是不喜歡這裏,一把火燒了吧。”


    也許那大火也能將自己那不堪的記憶帶走,婉轉承歡簡成平身下的不堪與屈辱,為了這一時的解藥,她真的是瘋了。


    再度迴到梨香院的時候,應伊水也在,隻是卻不見應蓮煙的影子。


    “三姐哪裏去了?”應如雪笑著問道,出了如雪苑,她就滿臉的笑意,若非是眼睛微紅出賣了她,任誰也不會知道她方才哭過的。


    “姑丈開赴南疆,午時末出發,宮裏傳來旨意,讓三姐姐進宮相送。”


    應伊水神色淡淡,雖然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平,卻也和她一貫情緒一般無二。應如雪聞言皺了下眉頭,“倒是我忘了,不如過會兒我們也去送姑丈姑母一程好了。”


    應伊水沉默不語,祖母那麽疼愛姑母,可是鎮南公迴南疆的消息傳來之後,姑母卻是一直不曾前來看望祖母,難道是有意要遠離相府嗎?


    她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三姐姐,可是卻又不敢,前天祖母大鬧帽子胡同給三姐姐難堪的事情,她從落媽媽這裏知道了,就算是擔心三姐姐情緒她也不敢貿然去芝蘭院。


    她不明白,為什麽事情現在竟是變成了這般。祖母難道非要和三姐姐無理取鬧,撕破臉皮嗎?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楚赫正在與應文珍談論來年的春闈,卻是聽到應如雪的話,輕聲道:“也好,楚相午膳怕是要在宮裏用了,好歹你也能見他一麵才算是迴門迴全了。”


    宮宴上,看到應蓮煙赫然在席,應建航有些吃驚。他記得楚帝並沒有下詔讓相府裏的人來,畢竟今天是四皇子陪著如雪迴門的日子,怎麽蓮煙卻是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裏了?


    正詫異間,卻是應凝君帶著女兒走到了應蓮煙身邊,“蓮煙,姑母有一件事要托付與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姑母這個忙?”


    應蓮煙皺了皺眉,應凝君這般舉動很明顯是想要自己幫忙照看北堂語嫣,如今北堂語嫣和北堂雲鶴兄妹兩人都留在京城,不免有質子的意味在裏麵。


    隻是,自己這一招棋幾乎要將整個京城的平靜打破,也許並沒有餘力來保護北堂語嫣吧。而且,應凝君這般鄭重,怎麽看怎麽好像是托孤呢?盡管,這個孤兒有點大。


    北堂語嫣其實也有些不滿,自己好歹也是名譽南疆的,雖然應蓮煙的確有幾分聰明才智在裏麵,可是自己又不是三歲的小孩,難道還需要她保護不成?


    她拉了拉應凝君的衣袖,卻是被應凝君瞪了一眼,“姑母知道你處境也並非十分光鮮,隻是相互照拂一下總是比一個人孤零零的強,你說呢?”


    察覺到應蓮煙一瞬間的神色變化,應凝君又道:“這也是你姑丈的意思,他拉不下這臉來求你一個小姑娘,自然要我這厚臉皮的來了。”


    鎮南公的意思?應蓮煙一眼望去,卻見北堂靖宇正在與楚帝說話,臉上帶著幾分凝重,時而點頭,目光有一瞬間迴應了自己。


    “承蒙姑母姑丈信任,蓮煙定當和語嫣妹妹相互照拂的。”


    聽到應蓮煙終於說出了這句話,應凝君鬆了一口氣似的,將北堂語嫣的手交到了應蓮煙手中,“語嫣偶爾大小姐脾氣,本質卻不壞,你比語嫣大了些,就像是你母親當年包容我一般包容她吧。”


    聽應凝君提及母親,應蓮煙眉眼一挑,卻聽應凝君繼續道:“你母親當初曾給過我一些東西,正巧前幾天我收拾出來了,迴頭派人給你送去,她去世得早,也沒能給你留下什麽,好歹也是個念想。”


    應凝君竟是對自己這般示好,應蓮煙一時間錯愕,老夫人向來疼愛這個女兒,可是此番再度離京前往南疆,應凝君根本不曾去相府看望老夫人。


    是故意為之的嗎?


    應蓮煙有些不解,卻感覺一股焦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後,她不經意的迴頭過去,卻見白離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似乎在打量什麽。


    白琳兒與皇甫煜成親三天,隻是大昭遠在千裏外,她卻是不能迴門省親的,幹脆楚帝在這歡送鎮南公的宴會上一並宴請了白佑和白離,當然。


    應蓮煙清楚,這並不排除炫耀武力的意味。


    帝王之術,楚帝可從來都是爐火純青的。


    宴會之後,楚帝拉著北堂靖宇的手竟是君臣一路交談到了宣和門,期間北堂靖宇更是恩賜與楚帝共坐在龍攆上。


    這等恩寵,除了定國公蕭老將軍再無他人享有過。


    甚至有人猜測,當年定國公開赴北疆固守國土後,楚帝冊封其獨女蕭月如為玉華郡主,如今難道也要冊封鎮南公的女兒郡主封號了嗎?


    陳皇後也是親熱的拉著應凝君的手,“待來年開春暖和了,本宮派人護送世子和語嫣去南疆,到底兒女能承歡膝下才算是人生齊全不是?”


    應凝君聞言幾乎落淚,“臣婦謝皇後娘娘隆恩,隻是臣婦的這一雙兒女都有些頑皮,還望娘娘看在國公爺一心為國的心思上能多看護一二,臣婦感激不盡。”


    說著應凝君就要跪下,陳皇後連忙扶住了她,“夫人這是哪裏話,本宮定會好好照看世子和語嫣的。”


    北堂語嫣一直無所謂似的,隻是待看到父母攜手離去時,卻還是眼眶一熱,一股熱淚流了下來。


    到底還是被保護的很好的女兒,能做到這樣已經不易了。應蓮煙遞上了錦帕,“擦一下吧,別讓姑母擔心。”


    北堂語嫣賭氣似的扭過了頭去,“我又沒哭,要這個幹什麽?”


    看到這般頑固的北堂語嫣,應蓮煙不由輕聲一笑,“罷了,隨你怎樣吧。”


    隻可惜離兒已經和一萬大軍候在十裏開外的長亭那邊了,到底叔父和嬸娘便是連送別兒子的機會都沒有。


    應蓮煙看著人群中人頭攢簇,卻不料竟是看到了楚赫和應如雪,她不由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


    一旁北堂語嫣詫異,順著她目光望了去,卻是帶著幾分厭惡似的,“他們來幹什麽?她今天不是迴門嗎?”


    自從知道應如雪失貞的事情後,北堂語嫣在應蓮煙麵前毫不掩飾對應如雪的鄙夷。


    “大概是來遲了一步吧,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人群之中,北堂語嫣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人,剛想要拒絕她,隻是想起母親的苦口婆心,她最後還是應了下來,“我要迴府,騎馬累了,那就做你的馬車好了。”


    看不清身後的京城,應凝君終究是沒有忍住,眼淚落了下來,一旁鎮國公見狀幫妻子拭去了淚水,“你不是說那丫頭答應了下來嗎?有她照拂,語嫣定會無事的,放心好了。”


    對於兒子,北堂靖宇是十二分的信任的,讓雲鶴照顧語嫣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到底男女有別,小女兒家的心思怕是雲鶴也並不懂,倒不如托付給應蓮煙更為放心些。


    應凝君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我還是擔心,語嫣那麽執拗,若真是和月落傳出了什麽,我隻怕整個國公府都擔待不起呀。”


    應凝君不曾想到,自己女兒竟是喜歡月落,若非是無意間看到,她幾乎不敢相信。女兒一直口口聲聲嫌棄的人,竟是成了她的心上人!


    “她自有分寸的,放心吧。”能忍那麽久不說,定是知道其中意義重大的。而且月落又豈是簡單易與的?


    蜀南王年老昏聵又是聽信枕邊風,將這帝王之才的兒子逐出蜀南實在是瞎了眼呀。


    “當初月落為了追蓮煙那丫頭鬧的沸沸揚揚,兩人之間定是有什麽交易的,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去找蓮煙托付了。”


    事到如今,他隻好吐露自己的意思,應凝君聞言卻是一愣,“靖宇你,你早就注意著他們了?”


    北堂靖宇點了點頭,“南疆向來都是小打小鬧,京城卻都是波濤暗湧,一個不小心隻怕是翻了天都不知道天為何變色。”


    第一次見到丈夫竟是這般語氣沉重,應凝君心頭有些擔憂,她是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丈夫擔憂什麽,“那舍棄相府,將嫣兒和雲鶴的未來交給應蓮煙,靖宇……”


    她抓住了丈夫的手,“你有幾分把握?”


    不止是嫣兒和雲鶴的未來,靖宇他甚至賭上了國公府的未來!


    反握住了妻子的手,北堂靖宇淡淡笑了起來,“你什麽時候見我打沒有把握的仗,放心吧。”


    此時的北堂靖宇豪情萬丈,讓應凝君安下心來,將頭埋到了他的胸前,“我放心的,自然是放心的。”


    為了丈夫兒女,她已經舍棄了母親,如今除了放心等待,還能怎麽樣呢?


    開赴南疆的馬車悠悠離開了京城,長亭處,一身甲胄的少年手持長槍站在隊列中神色凝重望著京城方向。


    他左手摸了摸胸口,那裏放著他從三姐姐那裏討來的錦帕,還帶著三姐姐的味道。


    “三姐姐你放心,待我歸來之時,定將讓你從此無憂。”


    正被少年念叨的人此時此刻正坐在馬車裏,目光落在對麵的少女身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忽然改變了主意不去找月落,想要問我什麽,說吧?”


    北堂語嫣聞言一驚,“你看見月落了?”她與月落的事,應蓮煙是知道的。隻是她適才不是在看楚赫和應如雪嗎?什麽時候注意到月落的?


    到底是小情人,眼裏隻有彼此都忘了九周了呢。應蓮煙無聲一歎,“這重要嗎?”其實就算她沒看見月落,也知道月落定是在人群中的。


    畢竟,北堂語嫣此番可以說是被作為“質子”留在京城的,情人的遭遇,月落感同身受,自然不會不到來。


    而北堂語嫣看似無所謂,可到底卻還是個小姑娘,心中傷痛自然也需要安慰,這樣的角色隻有兩種人能承擔。


    一是家人,另一個則是情人。


    前者毫無疑問的人選是北堂雲鶴,隻是北堂雲鶴如今怕還在京畿營中,遠水救不了近火,那麽最後也是最好的人選,自然是由月落來擔當了。


    這好像不是那麽重要。腦中浮現這個念頭的時候,不知為何北堂語嫣有些心虛,她忽然間有些明白,為何娘親定是要應蓮煙來照顧自己了。


    說是相互照拂,其實就是把自己托付給應蓮煙罷了。


    “母親沒有去看望外祖母,她老人家是不是有些生氣?”


    應蓮煙聞言笑了起來,“你確定這個問題是在問我?”


    北堂語嫣愣了一下,不是問她還是問誰?


    “我知道外祖母和你鬧得不可開交,可是她會過問你院子裏的事情,難道你就會任人宰割不成?”


    倒是個聰明的,應蓮煙笑了笑,“倒也沒見得發怒,估計這段時間怒火都在我身上,來不及再找姑母的茬子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北堂語嫣有些同情,母親雖然沒有去相府拜訪外祖母,可是卻並非對相府的事情不清楚。


    老夫人的發作實在是無理取鬧的很,若是自己定是鬧得更加不可開交,應蓮煙這樣其實也算是給老夫人留麵子了。


    北堂語嫣的安撫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她知道應蓮煙並不是一個需要安慰的人,隻是下馬車的時候,她卻是被應蓮煙拉住了手,“這段日子,別去見月落。”


    北堂語嫣聞言一愣,卻見應蓮煙神色極為嚴肅,“忍一時風平浪靜,除非你最後不願意嫁給他。”


    待她反應過來,應蓮煙的車駕卻是已經離開了。怔怔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北堂語嫣看了看府門上懸掛著“鎮南公府”九字匾額,頭也不迴地進了去。


    “去清風樓。”


    聽到小姐吩咐,丁留爽快地應道:“好嘞。”


    隻是他剛吩咐馬兒轉向,卻是被一人攔了路。


    丁留無語問蒼天,是不是隻要三小姐出門就會被人攔住?


    要麽是馬兒身上被放了刀子,哦,那件事到現在還沒調查出來究竟是怎麽迴事。


    要麽就是遭遇刺客,再不是就是遇到安平侯那樣的鐵血將軍。


    丁留默默總結道:三小姐出門見鬼是尋常事,不見鬼那才真是見鬼了呢。


    剛想要稟報,誰知道三小姐似乎已經知道了似的,“離王殿下當街攔住我的車駕,難道這就是大昭的皇室作風?”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相府小姐,白離心底裏暗讚了一聲,臉上卻是笑眯眯道:“有女同車,顏若舜華,本王自然也學一把君子之風,隻可惜惹得郡主生氣了,還望郡主原諒本王的唐突才是。”


    君子?從哪裏看白離都不像是君子。


    “既然有心,離王殿下不如潛心請教,大楚素來有一句話,畫虎不似反類犬。”看著白離臉色微微一黑,笑意消失,應蓮煙心情大好,“這話雖然粗鄙卻也是實在道理,還望離王殿下引以為戒才好。”


    坐在老板上的丁留聞言不由笑了出來,三小姐這真是會罵人,這不是罵這什麽大昭的離王是狗,是畜生嗎?


    “走吧。”放下車簾,應蓮煙淡淡吩咐道,她無意和白離說什麽,何況自己想要知道的自然會知道,也不需要這麽一個人來試探自己。


    白離看著遠去的馬車,略顯著肥胖的臉上擠出的那細細的眼睛中閃著一絲冷毒。


    既然她不願意和自己合作,那麽就等著好了,總有一天,應蓮煙你會後悔的!


    “三小姐,清風樓到了。”


    丁留自然知道三小姐之所以來清風樓的原因,自然是為了大少爺。


    府中的人誰不知道三小姐對這個兄長事事上心,每兩三日總是會遣人或是自己出門給大少爺買些點心的,其中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清風樓。


    “你自去打些酒喝,我過些時候才會下來的。”


    接過了三小姐賞的銀子丁留愣了一下,怎麽,三小姐難道是在這裏見什麽人不成?


    應蓮煙並不在乎丁留究竟是怎麽想的,清風樓老板見到來人已經出了櫃台親自迎了出來,“楚三小姐這邊請,蜜苓桂花糕師傅們正在做著,還請三小姐樓上稍等片刻。”


    應蓮煙點了點頭,看來他倒是安排好了,她剛拾階上樓,清風樓外卻是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是錦衣衛,難道這裏有什麽窮兇惡極的人不成?”


    原本在一樓大廳裏等著的人莫不是往後退了幾步,生怕是沾染到錦衣衛兒郎們唿吸出來的空氣似的。


    應蓮煙不由皺眉,還未待她想出究竟是什麽原因的時候,卻聽見那熟悉的音調,“看來本宮這名聲還真是不好。”


    清風樓的老板不知這位大爺究竟是什麽個意思,戰戰栗栗上前道:“太,太子爺有何吩咐,小,小人立馬去做。”


    應蓮煙毫不懷疑,太子煜輕輕點一下手指戳一下,這清風樓的老板就能倒地不起。


    “劉老板這話未免說的大了,難道本宮要你的項上人頭你也雙手奉上?”


    此言一出,清風樓裏的食客更是麵色紛紛一變,生怕下一刻就被劉老板的鮮血濺了一身似的。


    劉老板卻是嚇得渾身僵硬,兩股戰戰,就是要跪倒在地之際,卻是聽太子煜笑道:“去把你們這裏最富盛名的點心每樣來上一點。”他看了眼拾階而上的應蓮煙,唇角噙著笑意道:“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就與三小姐一道品評這清風樓的糕點好了。”


    應蓮煙腳下一頓,看著那笑意分明的人,她扯了扯嘴角,“承蒙太子爺看得起。”


    劉老板一把冷汗流過了腦門,這……這太子爺真的不是來找茬的?


    而且,楚三小姐怎麽就答應了?難道她就不怕太子爺定她一個裏通外國的罪名?那琅琊閣裏等著的可是大昭的齊王呀!


    看到兩人前後進門時,白佑神色並沒有任何波動,一樓的動靜他早就聽了個清楚,再者說,錦衣衛的能耐有幾分,大昭百姓都有所耳聞,自己行蹤並非十分隱秘,就算太子煜知道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是……太子煜卻是為什麽非要這般明目張膽的來這裏?他大可以派出錦衣衛的密探的。


    無視白離的神色變化,應蓮煙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太子煜的用意她猜了個七七八八,隻是她並不準備先開口。


    沉寂是從外麵打破的,清風樓劉老板聲音中滿是戰戰兢兢。


    “太子爺,郡主,小人是,是來送糕點的。”


    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白佑不由皺眉,“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太子爺竟是喜歡甜點。”


    太子煜銀眉一挑,眼角蔓延出的曼珠沙華死後都帶著生動,似乎在燃燒一般,“怎麽,齊王殿下有什麽要賜教的?”


    白佑笑了起來,“本王隻是聽說向來是婦孺喜歡這等甜點的,沒想到太子爺竟是與她們癖好相同。”


    修長的手指撚起了一塊桂花糕,太子煜輕輕咬了一口,隻覺得那桂花的香甜似乎都在舌尖舞動,他點頭向著應蓮煙笑了笑,“難怪你弟弟最是喜歡這清風樓的桂花糕,果然是名不虛傳。”


    白佑聞言不由愣了一下,他倒是聽說應蓮煙有個智力低下猶如幼童的弟弟,向來喜歡吃……甜食!


    想到這裏,他臉色不由一變,自己適才為了激怒太子煜,卻也是把應蓮煙的弟弟也罵了進去,實在是太大意了!


    他不由瞧向了太子煜,卻見他那丹鳳眸中似乎帶著淡淡的嘲弄,在嘲笑自己似的。


    白佑瞬間就明白,太子煜適才是請君入甕,偏生自己就傻傻地上了當!


    “齊王殿下是沙場上舔過血的熱血男兒,隻是卻也是婦人所生,從少時年代過來的,不是嗎?”


    白佑聞言臉色又是一變,自己適才那話卻是有些大意,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未免說是輕視婦孺,偏生太子煜不單是有心人,而且還是一個嘴皮子更為犀利的有心人。


    “當然,本宮童心未泯卻也是事實,齊王殿下可還滿意本宮這個答案?”


    應蓮煙看著眼角隱約著嘲弄的太子煜不由心底一笑,看來太子煜這下馬威的確是成效不錯,隻是凡事莫不是一個過猶不及呀。


    “向來有入鄉隨俗的說法,齊王殿下不妨嚐一嚐這桂花糕,倒也是滋味不錯,京城的達官顯貴倒是十之七八都點頭交讚的。”


    應蓮煙一句話幫白佑解了圍,白佑眼神之中投過一絲感激。


    雖然太子煜是不請自來的,可是自己挑釁在先卻又失利卻是怨不得別人的。本以為自己獨自對上太子煜也是有幾分勝算的,畢竟當初在西涼不也是勝負未分嗎?


    卻不料到底還是輕敵了。


    不過,大楚的一個太子爺這般本事,皇室子弟與之相較都相形見絀,他倒是有些期待,楚帝百年之後,該會是怎樣一番情形。


    “倒是有幾分香甜卻並不滑膩,那件事我已經查清楚了,的確是他派來的,你還要她多小心些才是。”


    他說話像是打啞謎似的,應蓮煙聞言卻是點了點頭,旋即皺起了眉頭。上官姐姐難道真的身世有異,所以才……


    “麻煩齊王殿下了,殿下不妨好好品嚐這桂花糕,蓮煙告辭。”


    留在琅琊閣裏的兩人卻是靜默了許久,太子煜才站起身來,“她的事情自然由本宮做主,齊王殿下若還想安穩迴大昭,最好看緊些你那堂弟,不然,本宮的錦衣衛也並不是吃幹飯的。”


    淡淡的警告聲讓白佑神色一變,旋即卻是意識到什麽,他忽然站起身來,攔住了太子煜的去路。


    後者挑了挑眉,眼中帶著幾分笑意,卻有些冰涼。


    “既然太子爺知道了,那何不與本王合作?”


    太子煜聞言一笑,“與你合作?齊王殿下莫非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就不怕被安上這裏通外國的罪名,萬劫不複?”


    白佑聞言卻是笑了起來,被安上裏通外國的罪名?自己若真是與太子煜合作,可不就是裏通外國嗎?可是這又如何呢。


    “太子爺莫非是怕了不成?錦衣衛縱然天的本事,可是幾十年的舊事,怕也是有心無力,與本王合作有什麽不好?何況,你以為我會傷害她?”


    說到最後一句話,白佑卻是神色柔和了下來,換來的卻是太子煜的不屑一笑,“傷害她?也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白佑臉上的柔情一閃而逝,迎上了太子煜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他緊皺著眉頭,“太子爺這話什麽意思?”


    太子煜輕聲一笑,“倒沒什麽意思,不過本宮向來不是膽小之人,你的提議我會考慮,隻是下次別再用激將法,惹怒了本宮,齊王殿下就不怕自己走不出京城嗎?”


    他廣袖長袍輕輕一拂,人影消失在白佑眼前,隻留下那淡淡的清香,昭示著這個人曾經來過。


    在車廂裏看到太子煜應蓮煙並不意外,這個人連自己的閨房都能進出自如,何況是一輛小小的馬車。


    隻是她沒有料到,太子煜一上來就對她動了手,還有口。


    霸道至極,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將下巴啃下來似的,應蓮煙也是惱火,銀牙一咬嘴裏頓時有些腥甜。


    “丫頭,你謀殺親夫。”


    他指腹輕輕擦過了薄唇,卻是一點猩紅落在了指腹上,紅白分明,顯然是應蓮煙咬出來的結果。


    應蓮煙卻是嫌惡地皺了皺眉,太子煜說的不錯,前世,她可不就是謀殺親夫了嗎?


    看著應蓮煙似乎陷入一種沉思之中,太子煜不知為何有些心疼。


    將伊人攬在了懷中,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惱怒,“想要知道什麽,問蘇綰,她不知道就問本宮,何必問外人?若是被那老狐狸知道你私下裏和白佑見麵,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被人緊緊攬在懷裏,應蓮煙有些透不過氣來,她雖然不得已和太子煜合作,可是卻也不會萬事依賴於他的,前世的血的教訓早就讓她有了防人之心,何況太子煜並不是十分的信任自己,為何自己卻又是要十分的信任與他呢?


    “我想問的事,隻怕太子爺您並不知道。”


    不是沒察覺到應蓮煙的冷淡,太子煜聞言皺起了眉頭,“本宮不知道?當初在西涼圍獵之時,派人去請上官嬛的雖然是白琳兒手下的小內監,可是那次卻是奉了昭烈帝命令前往的,你懷疑上官嬛和昭烈帝,或者說萬侯夫人和昭烈帝之間有什麽舊事,所以才會讓白佑調查一二,不是嗎?”


    應蓮煙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這事她便是梨香都沒提過,何以太子煜卻像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似的,竟是察覺了一切?


    太子煜臉上卻沒有一絲得意,這丫頭並不信任自己,所以才不敢對自己全盤托出,如今自己不得不用這破釜沉舟之計,隻是……


    向來沉著冷靜鐵血手腕的他卻又是有些恐懼,恐懼這丫頭依舊不信任自己。


    “是又如何?錦衣衛大名如雷貫耳,太子爺手段通天,蓮煙拜服,這些,太子爺可還滿意?”


    聽到這話太子煜臉色頓時一變,應蓮煙臉上笑意盈盈,可卻滿是諷刺,這丫頭分明是在嘲弄!


    “夠了!”他長袖一揮,竟是將應蓮煙從懷裏震了出去,若非是應蓮煙見機快,隻怕便是要跌傷了。


    車廂內的動靜並不小,可是馬車卻是平平穩穩地向丞相府駛去。


    應蓮煙左手支住了車廂內小幾的桌麵,臉色微微泛白,原本慵懶坐著的太子煜卻是站起身來。


    “丁留,也是太子爺的人吧?難怪這般福大命大,幾次都能死裏逃生。”


    身後這人聲音中滿是嘲弄,太子煜眉眼卻是越發冰涼,看了應蓮煙一眼,他不發一言離開了馬車。


    車板上丁留見狀不由愣了一下,手中韁繩勒住,“三小姐……”


    “既然是我丞相府的人,就安安分分地給我駕車,迴府!”


    車廂裏傳來的語氣冷冽,竟是和太子爺如出一轍,這讓丁留不由心中一凜,連忙答應著快馬迴去。


    馬車一路安穩,應蓮煙拎著還散發著熱氣的點心去了竹濤居,應赫言在隨著溫子然辨識藥草,很是專注模樣,若非是溫子然停止了講解,他似乎都不會抬起頭來。


    “溫大哥,怎……弟弟,你來了。”


    看到來人,應赫言喜形於色,幾乎是跳起來似的衝著應蓮煙跑了去,“是不是清風樓的蜜苓桂花糕,我聞出了這味道的!”


    看著應赫言天真爛漫好像是孩子一般,應蓮煙笑意慢慢湧上了心頭,“是,去吃吧,柚兒,你去好生照看著五少爺。”


    從應蓮煙手中接過了點心,柚兒領命而去,隻是溫子然卻是皺起了眉頭,“你左手怎麽了?”


    “沒什麽。”沒想到師兄竟是這般敏銳,應蓮煙卻並不願意提及,難道說是太子煜那一推引得自己不小心再度傷了左手嗎?


    她左手當初有傷,雖然有師兄妙手迴春,可是當時她傷了兩次,這次又是事發突然,她毫無防備……


    “給我看看!”口上雖是客氣,可是溫子然卻已經抓起了她的手,“若是讓師父知道你竟是這般不愛惜自己,看他老人家怎麽懲罰你!”


    “師父他現在在靈隱寺樂得逍遙,才沒空管我呢。”她說的輕鬆,隻是手腕處傳來的疼痛讓她皺起了眉頭,“師兄你輕點。”


    溫子然卻是下手更重,顯然是想要要她記住這個教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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