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聞言一笑,適才白佑不知怎地來到這邊,太子煜裏麵追了過來,如今應蓮煙卻又是上趕著要送過去,若是被那小心眼兒的人知道了,這可就真的是熱鬧大發了。


    羲和殿裏一片熱熱鬧鬧,彩雲軒內白琳兒卻是坐不住了蠹。


    眼看著主子竟是要掀開蓋頭,婢女巧雲連忙攔住了主子,“公主,這蓋頭可是要五皇子來揭的。”


    白琳兒卻是一把掀開,“再等本公主就要餓死了,去給我拿吃的!”


    候在彩雲軒的喜婆沒想到三皇子府上的事情還不算稀奇,宮裏這位更是出乎意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在了那裏。


    白琳兒卻覺得大楚的人個個愚笨,“怎麽,連本公主的話都聽不懂嗎?去給我拿吃的來!髹”


    喜婆動作慢了一步,卻見白琳兒粗魯地端起了桌子上的酒壺,對著壺嘴就是要喝,她連忙阻攔,“公主,這是合巹酒,要等著五皇子來了與您一起喝。”


    白琳兒原本就口幹舌燥又是饑餓難忍,聽到喜婆這句話頓時冷聲一笑,“怎麽,你是說我不能喝?”


    看到白琳兒這兇狠模樣,喜婆心中害怕,小聲道:“不是不能喝,隻是現在喝不……”


    “哐”的一聲,銀壺砸在了喜婆的臉上,登時鮮血直流,沾了那銀色的酒壺一身。


    喜婆登時跌倒在地,捂著腦袋上的口子,竟是不敢看白琳兒。


    “告訴你,就沒有本公主不能做的事情!巧雲,去把這婆子給我拉出去打十鞭子,敢跟我作對,怎麽死的你都不知道!”


    喜婆聞言駭然,不顧頭上尚在汨汨流血的傷口,連忙磕頭求饒,可白琳兒卻是二郎腿一翹坐在那裏,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佑哥哥讓自己收斂性子做個溫良恭儉讓的好妻子?隻是她可是在皇宮裏長大的,若是溫良恭儉讓,自己早就餓死了。


    所以,這個下馬威,自己定是要給楚辰瞧瞧的,也讓他明白,自己不止是他的妻子,還是大昭的公主,可是半點委屈受不得的!


    “喲,怎麽五哥還沒過來新房裏就熱鬧起來了,怎麽陳嬤嬤你是在跟公主耍什麽……”把戲兩個字,楚華沒有說出口,畢竟,頭上頂著杯口大的傷疤,怎麽看怎麽不像是耍把戲的樣子。


    楚辰遲了一步進來,看到原本開玩笑的五哥竟是忽然住口,頓時心中感到不妙,待看到喜婆陳嬤嬤跪倒在地,頭上頂著傷口,而白琳兒卻是得意洋洋地坐在那裏的時候,他堆滿了笑意的臉頓時滿是惱火。


    這個蠢材!


    “是,是奴婢不小心將五殿下和公主的合巹酒打倒了,還望殿下和公主恕罪!”喜婆陳嬤嬤到底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把這事情攬到了自己身上。


    至於別人會不會追究,她是怎麽不小心把酒壺砸到自己頭上的,這就不是她需要關心的問題了。


    “還不快去再準備一壺,別耽誤了吉時。”


    楚華吩咐道,卻是讓陳嬤嬤覺得自己逃過一劫,隻是她卻是忘了,白琳兒從來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等一下,我們大昭有說法,我這還沒和合巹酒就見了血可是不好,你說這酒壺本公主該怎麽處置?”


    陳嬤嬤有些愣了眼,之間白琳兒手指勾著酒把,舌頭微微舔著唇瓣,似乎在暗示自己什麽。


    “夠了!你這是嫁到大楚來,一切按照大楚的規矩辦事。七弟,她長途跋涉的身體不適,不適合鬧洞房,還請七弟幫我擔待些個。”


    楚辰甚至慶幸,現下隻有七弟隨著自己來了彩雲軒,不然若是那幫子勳貴子弟和貴女們都來了,自己豈不是成婚就丟人,就像是四哥一樣?


    陳嬤嬤隨著楚華一起離開了彩雲軒,“七皇子,不是奴婢故意壞了五皇子大喜的日子,隻是五皇子妃實在是太性情刁鑽,奴婢實在沒有料到,這才……”


    陳嬤嬤擔心,自己擔任喜婆的三樁婚事竟是有兩樁狀況頻發,若是傳到了柳貴妃那裏,自己隻怕是小命難保。


    楚華春風帶笑安慰道:“陳嬤嬤盡職盡責,父皇和我們都看在眼中,快些去準備合巹酒吧,一會兒小心些。”


    陳嬤嬤感激地離去,心想著果然七皇子是出了名的溫和性子菩薩心腸。


    彩雲軒內,白琳兒與楚辰大眼瞪小眼,就算是心腹如巧雲也連忙退了出去準備去請齊王和離王殿下,以免自家公主鬧大發了無法收場。


    “白琳兒我告訴你,這裏是大楚,別把你公主脾氣帶到這裏來,不然我有你好看!”自己娶得是她背後昭烈帝的寵愛,而絕非是她的火爆脾氣!


    水兒雖然也性情刁鑽,可是卻絕不是這般無理取鬧的人,若是水兒是今日的嫁娘,如今他們應該在平安喜樂地喝合巹酒才是。


    “那我還告訴你了,我脾氣從小就這樣,你樂意看到也好,不樂意看到也罷,反正本公主是不會改的!楚辰,你既然娶了我就最好別再出去跟我拈花惹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名義上是遊手好閑,實際上和那些個青樓女子,戲子什麽的都有關係!”


    “你給我再說一遍!”楚辰聲音再也沒有那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陰沉以及威脅,這讓白琳兒有些害怕,卻還是高聲道:“我再說幾遍都是這,你最好取消了納妾的念頭,否則,我讓你知道本公主的厲……咳咳,你,你鬆手!”


    她一身婚服,向來纏在腰間的軟鞭早已經不再原本的位置,伸手摸了個空,卻不料自己卻是被楚辰掐住了脖頸!


    鳳冠搖搖晃晃落到了地上,候在外麵的宮女聽到裏麵的動靜不由麵麵相覷,恨不得自己今天不在這裏。


    楚辰手上逐漸加力,竟是將白琳兒脫離了地麵,看著艱難唿吸,很快臉上就變得通紅的人,他一字一句道:“你最好給我收斂了脾氣,如今嫁給了我,安安分分做你的五皇子妃,否則就算是昭烈帝也別想救你!”


    他嫌惡似的將白琳兒往床上一丟,隻摔得白琳兒渾身一疼,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沒有喊疼,而是大口的唿吸來之不易的空氣,慶幸著自己的死裏逃生。


    難道她真的選錯了人?為什麽剛才楚辰的目光竟是這般陌生,她幾乎不敢去將適才的楚辰和當初那嬉笑怒火遊戲人間的楚辰聯係在一起。


    “公主累了在裏麵歇息,你們好生在外麵守著,知道了嗎?”


    狠戾的語氣讓候在外麵的宮人們莫不是心頭一凜,連連強裝作鎮定點頭答應了下來,直到看到楚辰身影消失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五皇子剛才好可怕呀,這是他第一次發這麽大的脾氣吧?真嚇人。”


    “是呀,別說了,小心看著就是,過會兒那大昭人過來了也不能讓她進去。”


    “嗯嗯,也不知道那丫頭去幹什麽了,難道真的給她端點心去了不成?”


    巧雲不知道彩雲軒的宮人正在討論自己,隻是她一臉急色,深秋天氣卻是額頭布滿了汗水,“我明明記得那大殿是在這邊的,怎麽就是過不去了?”


    絲竹之聲紛鬧地傳來,可是她卻是怎麽都走不到適才公主拜堂的地方。


    巧雲無頭蒼蠅似的亂撞,一下子就撞到了人身上,她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楚……小姐,您能不能帶我去找齊王殿下,離王殿下也可以,我有急事要找他們。”


    應蓮煙與長公主一同離開的羲和殿,隻是長公主一時興起非要拉著她去棲梧殿,她們在那裏呆了一會兒這才準備出宮,卻不料就看到巧雲撞了過來。


    被撞的碧兒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覺得有些疼痛,卻聽小姐道:“怎麽了,難道是公主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巧雲沒想到應蓮煙竟然是一下子就猜到了那裏,她愣了一下子方才道:“不是的不是的,應小姐誤會了,我們公主好好的,隻是在貴國皇宮裏有些害怕,所以想要見兩位殿下,緩解思鄉之情。”


    倒是個機靈的,應蓮煙心底裏讚歎了一句巧雲的反應,隻是臉上卻是帶著淡淡的冷意,“看來,公主雖然已經和五皇子拜過堂了卻還是見外的很,巧雲姑娘,如今您也算是半個大楚人,再說什麽貴國可就不合適了吧?這若是傳到皇上耳中,豈不是讓他覺得公主沒有教養,而且還從心底裏不認可這門婚事,這樣可就糟糕了,你說呢?”


    巧雲聞言頓時色變,隻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揪了去,好在應蓮煙也不過是嚇唬她一下而已,“你順著這邊走就是了,齊王殿下和離王都在那裏飲酒作樂,不過我們大楚向來有規矩的,除了鬧洞房的,新娘子是不宜見外男的,還請銀月公主三思才是。”


    巧雲聽到這話隻覺得應蓮煙是在敲打自己,她退後一步,“多謝應小姐提醒,我自當轉告公主。”


    長公主冷眼旁觀,“這就是那刁蠻公主的心腹?也是個沒規矩的,看來,往後京城裏可是熱鬧的很呢。”


    應蓮煙笑了笑,是呀,一口一個我,還真是沒規矩的很呢。


    送長公主迴到府中後,應蓮煙這才返迴相府,芝蘭院裏等候了良久的九兒見到應蓮煙歸來連忙行禮上前,“小姐,九兒失職,還沒有找到簡成洛的下落。”


    應蓮煙聞言挑了挑眉頭,“看來簡成平很是沉不住氣了,沒事,迴頭你去藥鋪那裏候著就是了,我們守株待兔就可以。”


    九兒有些不解,隻是看應蓮煙信心滿滿,卻也不敢有所疑問,“是,九兒這就去。”


    倒是個行動利落的,難怪朱沅還特意去問她一番,黎香和碧兒一同幫著應蓮煙卸妝,“小姐,今天這事倒是多虧了簡成述,隻是他出手相救,卻是為了什麽?”


    大致從黎香口中了解了前後,應蓮煙不由笑了起來,“她還真是個運氣好的,簡成述出手相助,這本就是為了引他出手的。”


    黎香聞言愕然,手中的玉簪一下子滑落了下去,她眼疾手快用腳尖輕輕一勾,那玉簪方不至於玉碎。


    “小姐何以篤定簡成述定然會出手相救?”


    應蓮煙聞言一笑,“我說過他定會出手嗎?我隻是用來試探一下罷了。”


    黎香又是一愣,試探?那就是說小姐你也不確定,簡成述會不會出手相救,那九兒豈不是真的撿迴了一條命?


    看到黎香臉色有異,應蓮煙淡淡道:“既然她做出了決定,自然是要付出些代價的,不然又何以能成為錦衣衛的暗探,你不是最清楚這個嗎?”何以,現在竟然是心軟了。


    黎香有片刻的失神,旋即卻是笑了起來,“是我魔怔了,小姐勞累了一天,還是早些休息吧,奴婢告退。”


    碧兒已經鋪好了床,聽黎香這般說,便與她一起退了出去。


    應蓮煙並未休息,躺在鬆軟的床鋪上,她失神地看著床頂的蘭花雕紋,一雙清眸有些空洞。


    “怎麽,特意在等本督?”


    聲音響起,人卻已經是在自己身側了,應蓮煙懶懶地轉眸望了過去,卻見太子煜眼角蔓延的曼珠沙華竟是越發燦爛,她不由皺眉,“你喝酒了?”


    羲和殿內太子煜手中雖然是有酒杯,可是卻又有誰敢敬他酒?到她離開的時候,她都不曾看到太子煜喝一杯酒,何以後來竟又是喝了些酒?


    淡淡的酒氣縈繞在鼻息間,額頭抵在了應蓮煙脖頸那裏,太子煜笑了笑,“想要管本督,你現在可不夠資格。”


    夠資格?給自己挖這麽顯然的坑,這人還真是醉了呢。


    “我想要動手了。”


    沉默良久,應蓮煙驟然開口,隻是太子煜聞言卻是沒有絲毫的吃驚,或者說其他的舉動,而是淡淡道:“查清楚了?”


    查清楚?


    應蓮煙搖了搖頭,“十多年前的舊事,怕是我就算是翻個底朝天也查不清楚的,查不查的又有什麽關係呢?”


    太子煜聞言笑了起來,“丫頭,我曾經問過弘一法師你的命格,隻可惜老和尚不肯說。”


    應蓮煙聞言一愣,太子煜調查自己?


    告訴自己不在意,可是心底裏卻還是忍不住有些酸澀,他並非是十全的信任自己,不是嗎?


    “丫頭,你太聰明了。”太子煜淡淡一句不再說什麽,這一夜很是安穩,他沒有動手動腳的不安分,應蓮煙卻是罕見的失眠了。


    天家的三喜臨門雖然昨日就結束了,可是整個京城卻還是熱鬧的很,相比起來,相府後院倒是安靜多了。


    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老夫人言辭裏夾槍帶棒,應蓮煙置若罔聞,待她消停了這才行禮離去,隻是卻不想帽子胡同楚府的嶽媽媽卻是等候多時了。


    “因為鎮國公說是後天就要動身了,今天提前讓七少爺迴了府中,夫人特地命奴婢來請三小姐過去勸一勸七少爺。”


    鎮南公後天就要動身,這麽快?


    應蓮煙心中有些不解,隨著嶽媽媽去了帽子胡同。她有段時間不見應穆離,原本還比她矮一些的孩子如今卻是高出了自己小半頭。


    倒是比之前精壯了許多,也黑了幾分,“倒是成了小黑炭了,怎麽,真的決定要走?”


    應穆離見到三姐姐是很開心的,如今見三姐姐竟也是問自己這個問題,他有些悶悶不樂,臉上笑意頓時消失,徑直出門去了。


    玉氏不曾料到幼子竟然對應蓮煙也甩起了臉子,連忙賠笑道:“璉兒越發沒規矩了,迴頭我好好教訓他。”


    應蓮煙明白玉氏是怕自己生氣,不由笑道:“嬸娘說的哪裏話,我去和小五談一談,隻是到底能怎麽樣,我也說不準。”


    玉氏心裏頭明白,隻怕幼子去意已決,便是應蓮煙前去也無法將他拉迴來了,隻是到底是特意請她來了,自然要試上一試的,“那就辛苦你了。”


    應穆離並沒有走遠,而是坐在假山那邊看小池裏麵的錦鯉。


    “三姐姐,我不是對你發脾氣,我知道是母親請你過來的,你別在意。”盡管這般說,可是應穆離卻還是沒看應蓮煙一眼。


    應蓮煙也坐了下來,捏了一些魚食往小池子裏拋灑了去,“男兒誌在四方,你母親也不過是擔心你罷了,別再讓她擔心了,迴頭好生照顧自己,南疆不比京城,那邊情形複雜,定是要多長個心眼才是,萬不能這般小孩子脾氣了,知道嗎?”


    應穆離甕聲甕氣地點了點頭,卻依舊背對著應蓮煙,似乎不想多說什麽似的。


    她嘴上雖然說得輕鬆,可到底對這個堂弟卻也是有幾分感情的,“怎麽,這就要走了,就不想看我一眼?”


    她話音剛落,卻是應穆離一下子撲倒在她懷裏,哭嚷著道:“我不是不想,是怕看到三姐姐不舍得走。”


    天知道,他之所以執意前往南疆,是為了什麽。


    懷抱裏的孩子比自己小,比自己高,可是卻哭得稀裏嘩啦,應蓮煙想笑,可是鼻腔內卻滿是酸澀,“好啦,等你功成名就迴來的時候,三姐姐定然十裏長亭親自去接你好不好?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知道嗎?”


    應穆離點了點頭,卻是將應蓮煙遞給他的錦帕收了起來,“三姐姐,這帕子留給我吧,就當一個念想,你放心,我一定會建功立業,迴頭保護你的!”


    應蓮煙聞言心中驟然一動,對上了應穆離那帶著堅毅的眼睛,她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了。


    應穆離流露出投軍建功立業的心思還是在老夫人的壽誕上,彼時他也不過是說說罷了,真的隨著鎮南公去了京畿營那是楚文瑜死後。


    她一直以為應穆離之所以這般是為了氣惱簡氏罷了,卻不想他卻是為了自己。


    “我能保護我自己,你放心。”她輕聲說道,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應穆離卻是異常堅決,“不!三姐姐,我投軍就是為了你,隻是為了你!大堂姐她有伯父伯母寵愛,有舅家的表兄疼愛,五姐姐有老夫人寵愛,可是你卻什麽都沒有!不然,大堂姐怎麽敢肆無忌憚的欺負你?我要成為像姑丈那樣的人,這樣子我就能護你周全,任誰都不能欺負你!”


    應蓮煙終究是沒有忍住那一滴淚水,猶如珍珠般的淚水猶如洪水一般流淌出,應穆離伸手輕輕撫了去,“三姐姐,你和大哥就把我當親兄弟好不好?你等我迴來,我保護你們一世安康喜樂。”


    將應穆離緊緊攬到自己胸前,應蓮煙淚流滿麵,“我等著那一天。”


    世人都以為她心狠手辣,可是誰又知道,她用堅硬給自己做了厚厚的殼,可是所有的堅強背後,她也曾有過軟弱。


    夜裏忽然夢醒,夢見她那尚未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哭嚷著問她,“娘,你為什麽不要我?”她隻覺得心如刀絞,之後便是一夜無眠。


    太子煜固然給她保護,可是卻到底不信任自己。如今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對她許下承諾,說將來由他來保護她,她怎麽能不感動?能不哭泣?


    不遠處,應盈盈見狀想要分開兩人,雖然是堂兄妹,可是落到有心人眼中卻也是極不好的。


    身畔之人,卻是伸手攔住了她,“無妨,去看看母親吧。”


    似乎沒想到丈夫會阻攔自己,應盈盈看了他一眼,最後卻還是點了點頭。


    今日她本來在府中準備修剪花草收拾一下庭院的,卻不料何曙卻是匆匆迴來,說是小五今天迴府,後日就要隨著鎮南公開赴南疆了。


    對何曙的話,她自然是相信的,便隨著他一同來了帽子胡同,聽門房上的說應蓮煙也來了,應盈盈多少有些吃驚。


    小五提前一天迴來,應蓮煙卻是比自己早早來到的,待問清楚是嶽媽媽親自去相府請的人,應盈盈饒是明白緣由可是心底裏卻也是有些不樂意的。


    母親記得通知應蓮煙,想要讓她來勸說七哥,難道就忘了小五是自己的親哥哥,她和七哥才是血脈至親嗎?


    應盈盈的隱怒一直持續到路過假山,看到應蓮煙流淚,她忽然間卻有些同情她了。


    也許她是比自己榮耀,可是她卻也是很可憐的。


    生母早逝,便是連嫡女的身份都沒了。簡氏刻薄與她,如今老夫人也和她生分,還有一個猶如孩童的兄長要照顧。


    比起她來,自己幸福多了,為什麽還要計較那些有的沒的?


    想通了這些,應盈盈伸手挽住了落何曙的臂彎,“何曙,我忽然間發現我之前很笨。”


    落何曙轉過頭去,青銅麵具遮掩下,他神色都掩藏了去,隻是聲音卻是一如既往,“是有點。”


    應盈盈卻是沒聽見這句話似的,“你不知道,之前因為三姐身邊的丫環的事情我還發過脾氣,真是太小肚雞腸了,何曙……”


    耳邊流淌著淡淡的笑意,應盈盈這才反應過來,適才落何曙究竟說的是什麽,她不由俏臉一紅,“何曙,你怎麽能這樣說我?”


    他竟然都不知道安慰自己,還說自己笨。


    “你都嫌棄我笨了,為什麽還要娶我?”


    落何曙笑聲中帶著壓抑,“當初,是你要我娶你的。”


    應盈盈頓時停下了腳步,看著落何曙道:“那我讓你娶我你就娶我呀!”她有些氣惱,好像是自己強迫了他似的。


    難道這段時間以來她對自己的好,全都是假裝的不成?


    驟然鬆開了手,應盈盈氣惱著就往前快步走去,恨不得早早離開這裏似的,隻是她的手卻是被人抓住了。


    落何曙輕輕用力,將自己的小妻子拉到了懷抱中,壓抑著的聲音帶著隱隱的笑意,“我想,我缺了這麽一個大膽潑辣的妻子,不如正好娶進門好了,隻是卻不料娶進門後才發現,我的小妻子卻是最是賢惠的,將我府裏打理的井井有條,你說我是不是娶了個寶?我這樣一個人,竟然蒙你看得起,你說嫁給我你是不是有些笨呢?”


    應盈盈覺得自己眼角有些濕潤,“何曙,你很好,你很好,我不管別人怎麽說你,可是你對我真的很好。”


    她輕輕摸著冰涼的青銅麵具,隔著那一層冰涼,似乎想要感觸到落何曙臉頰的溫暖。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過溫存,可是他從不曾摘下過這麵具罷了,應盈盈覺得自己都習慣了。


    出乎她意料,落何曙忽然間摘下了那麵具,那張臉似乎罕少見多陽光一般,蒼白幾乎沒有血色,看著這一張娃娃臉,應盈盈有些愣了。


    落何曙說話的時候聲音偶爾帶著冷冽,唯一露在外麵的眼眸很是冷酷,可是誰也想不到,冷酷背後,那青銅麵具後麵是一張娃娃臉,可愛的猶如泥人師傅捏出來的阿福。


    “怎麽,不認識我了?”


    落何曙不知為何,竟是有些緊張,這是五年來,第一次有人看到自己的臉,不知為何,他就是想要知道,他的小妻子,看到自己這張臉時候的表情。


    應盈盈愣在了那裏,錦衣衛臭名昭著的兩人,都指揮使太子殿下太子煜和同知落何曙竟然都是這般……可愛的人。


    娃娃臉上帶著幾分不解,除了那深邃的眼眸,猶如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似的,讓她忍不住想要捏一下。


    鬼使神差的,應盈盈看著自己的手停在了落何曙臉上,她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何曙,對不起,我……”


    “盈盈,你在這裏做什麽?”


    同樣被應穆離提前迴府的消息召喚迴來的還有應墨隱,看到應盈盈竟然是在自己府邸裏和一個陌生男子拉拉扯扯,應墨隱頓時有些緊張,連忙分開了兩人,看著陌生男人,一臉的警惕。


    “你是誰,怎麽會來這裏?”


    應盈盈剛想要解釋,“哥哥,他……”卻是被應墨隱攔住了。


    “你給我迴去,本以為你嫁出去還會好點,怎麽現在脾氣越來越古怪了!”


    應盈盈頓時苦了臉,看來何曙的麵具根本摘不得,不然這鬧出去不知道的還都以為自己紅杏出牆了呢。


    “盈盈如今是我的夫人,便是親如兄長如你,也說不得。”


    霸道的語氣讓應墨隱鬆了手,卻發現自己身側的娃娃臉卻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何曙那熟悉的青銅麵具。


    自己適才,看到的是落何曙的真模樣?應墨隱一時間有些愣怔,看著應盈盈道:“盈盈,何曙他……”


    應盈盈連忙攔住了自家兄長,她可是能夠打包票,自家兄長過會兒會說出什麽話來。


    她拉著應墨隱往外走了幾步,“哥哥,你別再胡說了,我不是那樣的人,不然就是十條命也不夠用的。”


    錦衣衛同知的夫人膽敢紅杏出牆,隻怕這消息一傳出去,不消說太子殿下會不會下令讓何曙親手結果了自己,隻怕是京城裏的錦衣衛兒郎們也容不得上司被如此欺淩而動手暗殺了自己。


    便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


    何況,何曙對自己這般好,她又怎麽會紅杏出牆呢?


    應墨隱聰明人,想起適才自己看到的那張臉,忽然間明白了什麽,頓時隱忍著笑意道:“我知道了,是我錯了,我去給他道歉。”


    他這點腰還是能彎下去的,隻是還不待他去道歉,落何曙已經過來了,“自家兄弟,不必如此。”


    應墨隱適才對盈盈固然是發了脾氣,可是出發點多少也是考慮到自己的,便是出於畏懼也罷,如今又這般能屈能伸,落何曙並非是小氣之人,自然也不會斤斤計較。


    “母親應該等候多時了,我們不要再糾纏這些,先行過去吧。”


    因為在小迴廊耽誤了一些時間,三人過去的時候,應蓮煙和應穆離竟是早一步到了,正在那裏陪著玉氏說笑。


    顯然應蓮煙並沒能勸服應穆離,玉氏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可是眼底盡數都是不舍。


    看到兒女和女婿到來,她連忙站了起來,她沒想到落何曙竟會到來,一時間竟是有些倉惶,畢竟落何曙可是錦衣衛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做了自己的女婿,多少讓她有些感覺不真實。


    似乎察覺到玉氏的坐立不安,應盈盈嗔怒地看了落何曙一眼,似乎在嫌他嚇住了自己母親,“娘,好久沒有嚐到你的手藝了,女兒幫你下廚如何?讓三姐和何曙他們在這裏說話就是了。”


    應蓮煙聞言不由抬起了頭,應盈盈向來是喜形於色不懂得掩藏的人,能說出這話來,看來是心胸如今開闊了許多。


    倒不曾想,當初的被人陷害,如今竟然能修成這般姻緣,真是世事無常,福禍相依。


    玉氏也沒想到自家女兒竟然這般說辭,隻是將應蓮煙一個未出嫁的女兒留在這裏似乎又不太妥當,她剛想要開口,卻是被應盈盈帶了出去。


    “盈盈,將你三姐留在這裏,不妥吧?”


    應盈盈聞言一笑,“三姐並不是尋常女子,娘何必太過於拘泥呢?父親喜歡我烹的湯,這次我好好給他表現一番,對了,何曙喜歡紅燒獅子頭,隻是我總是做不好,這次娘你可要好好指點我。”


    看到女兒臉上流露出的幸福還有羞澀的笑意,玉氏心頭關於這門婚事的最後陰影也消失不見了。


    既然這麽幸福,有些話,自己也不必再問。


    客廳內,應蓮煙並沒有半點局促,“上次還聽如詩提及,柳大人很是讚賞三哥的文章,看來我要提前恭喜三哥了。”


    應墨隱謙虛一笑,“三妹過獎了,我文章還欠些火候,是恩師笑話我呢。”


    柳夏源向來一板一眼,說話從來不懂迂迴,應蓮煙很是清楚他的為人,隻是看應墨隱並沒有半點驕傲之氣,應蓮煙不由讚歎,應思寧和玉氏將這個兒子教養的很好,便單是從文章才學相貌而言,也難怪柳貴妃能看中他,想要將柳采蓉指給他。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到時候三哥你金榜題名,我豈不是要多了位嫂子?對了,三哥,娘說給你定親的事情了嗎?”


    應穆離無心之言,隻是應蓮煙和落何曙目光卻都是落在了應墨隱身上。


    應墨隱若有所思地迴應了兩人的目光,臉上浮過淡淡的笑意,“沒有,他們答應我,我的婚事,迴頭讓我做主。”


    應蓮煙聞言舒了一口氣,看來,應思寧夫婦商量過了。不過,柳貴妃固然是一門心思要將妹妹嫁給應墨隱,可是楚帝的心思誰也拿捏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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