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姐們,今天辰時二刻,劉姨娘又給相府添了個七少爺。”


    門房上的笑意裏都透著討好,從元宵節的及笄禮上他才算是看明白了,就算相府裏當家的是夫人,可是三小姐又豈是好惹的?


    長公主撐腰,太子殿下的架勢,這等場麵怕是再過個百兒八十年的也難以遇到了檎。


    “七少爺?”應蓮煙簡直能想象得到簡氏那氣急敗壞的臉色了。劉姨娘這算是早產了,簡氏借口幼子重病留在相府隻是個借口,卻不料劉姨娘的肚子也不給她麵子,還真是爭氣,就這麽生了呢魍。


    “那我們可是要好好恭賀父親、母親,如今膝下添丁,真是可喜可賀。”


    簡氏卻是一點沒覺得可喜可賀,若是當初自己的那個孩子不掉的話,現在,她也快要生產了,不是嗎?


    “夫人,老爺剛才吩咐了廚房,說是要多燉些魚肉,這次劉姨娘似乎奶水少了些,不過七少爺長得很健康……”


    “啪!”


    碎瓷聲讓婆子一驚,話連忙咽了迴去。


    應如雪從裏麵傳來虛弱的聲音,“母親,既然不高興,不如迴侯府小住幾日吧,正好我也能讓三表哥好好給我治病。”


    簡氏聞言愣了一下,女兒說的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


    正好這段時日賢妃也是要生產了,自己借著這個借口迴娘家再合適不過。要她看著劉婉言那賤人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休想!


    “也好,趙媽媽迴來了嗎?”


    跪在地上的婆子連連搖頭,“還沒有,不過也快了。估計過會子就是要迴……趙媽媽迴來了,夫人剛好找你。”


    看見來惹,婆子如釋重負,趙媽媽聽了簡氏的話卻是微微搖頭,“夫人,三朝迴門,不如到那時您再迴去,這樣也算是給世子夫人長臉了不是?”


    簡氏聞言卻覺得趙媽媽這個提議極好,點頭道:“這樣也好,洗三的時候當家主母不在,我倒是要看看應建航怎麽給他的寶貝兒子洗三!對了,我迴去這幾日你好生看管著,別再讓應蓮煙亂動手腳。”


    趙媽媽聞言愣了一下,“奴婢留在府中?”


    看趙媽媽臉上帶著詫異,簡氏解釋道:“如今我身邊隻有你一個心腹,不留你在府中我不放心。有什麽情況及時通知我便是,惠兒姐姐你是照看著我長大的,難道要我留在相府裏受著屈辱不成?”


    惠兒正是趙媽媽的閨名,隻是二十多年不曾聽人提及,她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奴婢惶恐,夫人放心,奴婢定不負所托。”


    簡氏和應如雪商量好了便開始整理行李,隻是相府還沉浸在添丁的欣喜之中,少有人關注如雪苑和聽雲院這邊的情況,消息傳到應蓮煙耳中時,最後勾起了她輕聲一笑。


    “難堪?卻不知是誰難堪。”


    相府七少爺洗三這日,應建航左等右等見簡氏不曾到來,便派人去請,迴來的小廝卻是稟告道:“老爺,今個兒臨平侯世子三朝迴門,夫人一大早就帶著四小姐迴安平侯府了,說是陪著侯府老太太小住幾日才迴來的。”


    應建航手中的茶盞頓時被扔的遠遠的。摔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頓時驚嚇住了還在沉睡著的七少爺,小孩子“哇哇”哭了起來,劉姨娘連忙哄勸,聲音甜而不膩。


    “恭喜父親,恭喜劉姨娘,這是我和四妹姐準備給小七的賀禮,還望父親和姨娘不要嫌棄才是。”


    應蓮煙恰恰此時到來,偏又是沒看到地上的碎瓷似的,應建航嘴裏頓時吃了蒼蠅一般,再也按耐不住,“時辰到了,洗三吧。”


    劉姨娘抱著小七出來,她身子骨不錯,雖然早產可卻是順產,不過兩日就歇息過來了,隻是聽到應建航這話臉上卻帶著一絲為難,“可是夫人不在,沒有……”


    “你就是孩子的娘,要什麽外人來給他洗三!”


    應建航一句話猶如驚雷,應蓮煙卻是覺得這雷還真是不錯,要是簡氏聽到了定能夠炸得外焦裏嫩的。應伊水聞言若有所思,隻從聽到了二姐姐和劉姨娘的一番對話後,對這個向來溫婉不爭不搶的劉姨娘她早已是有了提防之心。


    劉姨娘卻是抱著孩子十分惶恐地跪在了地上,“老爺,婢妾不敢。”


    應建航卻是攙扶起來她,“沒什麽敢不敢的。難道你要玨兒耽誤洗三不成?”


    劉姨娘被趕鴨子上架,隻是動作中卻是帶著幾分顫抖,似乎在害怕什麽。


    應伊水卻是不願意再看下去,隻看著那茫然不懂事的幼兒心中卻是有些淒惶,用這麽小的孩子來換取自己的地位,值得嗎?難道這就真的這麽重要不成?


    她心事重重,應蓮煙知道她定是看透了劉姨娘的把戲,卻又不知道該是從哪裏開始勸慰。簡氏以為自己是給應建航難堪,可是為何卻不想想最終會禍害到自己?


    畢竟,當家主母氣度喪失,最後到哪裏卻都是自己理虧。


    劉姨娘趁機利用其實並沒有什麽錯誤,誰讓簡氏主動失誤呢?


    “煙兒,我有些累了,先迴去休息了。”應伊水腳下匆匆,很是想要迅速離開。應蓮煙見狀不由搖頭,卻聽到身後趙媽媽的聲音,“三小姐,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


    應蓮煙不答反問,“趙媽媽你說呢?”


    趙媽媽枯瘦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隻是忽然意識到站在她麵前的人是誰時,她輕輕說道:“還請三小姐示下。”


    三馨天氣已經是春意盎揚了,看著湖邊的迎春花燦爛,應蓮煙笑了笑,“簡氏是住不了幾日的,別忘了過幾天可就是老夫人的大壽,這可不像去年那樣是個小壽辰,沒有當家主母操辦豈不是失了規矩?”


    “所以老爺會去侯府請夫人迴來?”


    應蓮煙點了點頭,“沒錯,初十休沐,應建航定是要去安平侯府請簡氏的,這兩天還要請趙媽媽費心一下,不如給她傳個話如何?”


    趙媽媽眼中精光一閃,“什麽話?”


    應蓮煙微微一笑,“劉姨娘奶水不足,自然是要找奶娘了,這是自然是母親要操心的。”


    趙媽媽聞言臉色一變,“那奶娘就是當年大……”她神色已是了然,“奴婢曉得了,三小姐放心。”趙媽媽很快離去,應蓮煙卻是無限感慨,仇恨還真是個了不得的東西,到底是伺候了二十多年的主子,可是動起手來卻是絲毫不留情呢。


    趙媽媽動作迅速,當天就親自去了安平侯府,甚至還將洗三的事情說了出來,簡氏登時變色,一旁田老太太卻是沉得住氣的很,“湘雲,坐下,看你什麽樣子,還有沒有當家主母的樣子了!”


    麵對嚴母,簡氏有苦不能說,最後卻是無奈求助,“娘,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劉婉言那賤人取而代之嗎?何況,她還是雲靜辰當年的丫環,要是她真的成了相府的當家女主人,那雲靜辰豈不是還要壓在我頭上?”


    田老太太自然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看到女兒這般神色,卻還是忍不住道:“一個死人,還能爭得過你不成?她如今再受寵也是一個妾而已,你是當家主母,她的兒子要喚你母親,喊你娘,怕她幹什麽!”


    被老太太說了幾句,簡氏臉上有些掛不住,卻是腆著一張臉對老太太撒嬌道:“娘,您向來是最有主意的,不如給女兒出個主意?”


    老太太聞言無奈一歎,“你本來是個聰明的,怎麽現在也笨了起來,若是曉雲還在的話,你們姐妹倆還能相互扶持,我走了也不擔心什麽了。”


    聽老太太談及亡姐,簡氏臉上卻並沒有半點異樣,趙媽媽看在心裏不由犯了嘀咕,卻聽簡氏輕聲道:“是妹妹福薄。”


    老太太心中有所感慨,簡家風水怕是利子不利女,當年她的曉雲談婚論嫁前失足落水,如今她的孫女成親前天卻是自殺身亡。


    “迴頭尋一個合適的奶娘,那賤人是不敢拒絕的。”


    簡氏聞言一喜,“娘你說的是,我怎麽沒有想到。”劉婉言那賤人不是奶水不好嗎?她辛辛苦苦尋來一個奶娘給她,倒是要看看這賤人用還不是不用!


    “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了,迴頭帶過來給我看看。”趙媽媽聞言退了下去,簡氏臉上的笑意卻並沒有維持多久。


    “娘,尋來了也就罷了,可是如今我該怎麽迴相府?”她一怒之下離開了相府,如今沒有理由卻是該如何迴去?


    田老太太越發覺得自己女兒腦袋是被門擠了,無奈地戳了戳她的腦袋,“三馨十八是那老太婆的六十大壽,你若是不在,相府顏麵何存?好好迴去收拾吧,如雪要是想在這小住幾日就住下吧。”


    四丫頭的屍首如今還在冰窖裏,膝下沒有子孫陪伴,田老太太忽然間覺得日子有些枯燥。


    簡氏聞言大喜,哪裏還注意到自己母親的神色,見狀已經喜滋滋的離去了。若是趙媽媽聽到田老太太這番話定是會大吃一驚的,畢竟這和應蓮煙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隻是此時趙媽媽卻是忙著“尋找”奶娘,並沒有工夫再去想她們母女倆的事情。


    果然如應蓮煙所料,初十那日,應建航登上了安平侯府的大門。


    安平侯並不在府中,便是簡成平和簡成述也都不在,似乎出門各忙各的了。


    簡成洛聽到消息時,碗裏的毒藥險些撒到了地上,卻是揮手道:“我正在研讀醫書,過些時日再去拜訪姑丈,還請他見諒。”


    來通傳的小廝早就知道三少爺是個見不得客的主兒,也並沒有存希望,之所以來通報不過是全了他的情麵而已,見狀便迴去稟告了老太太。


    隻是老太太這次卻是態度堅決,“去把三少爺給我請來,就算是要抬也把他給我抬過來!”他們簡家的子孫,沒有躲在屋子裏的孬種!


    應建航登門,簡家卻是連個男人都不在,這讓田老太太咽不下這口氣的。畢竟,簡家子孫文成武就養養拿得出手,怎麽能在應家人麵前丟人現眼?她和相府的老太婆鬥氣鬥了一輩子,此時自然也不願意落在後麵。


    簡成洛終於慢慢踱著步子去了前麵接待姑丈應建航,田老太太卻是對著心腹道:“湘雲去哪兒了?”


    老太太的心腹是個年輕的丫環,見老太太生氣卻是習以為常了,“姑奶奶還在她院子裏,似乎趙媽媽有事找她。”


    田老太太點了點頭,也好,既然是應建航有求於人那就要做足姿態,去院子裏請誠意才足一些。


    簡成洛並沒有和應建航寒暄太久,畢竟他從小就是膽小不愛說話,唯獨在研製毒藥上能夠說上一兩句,可是這話卻是不能夠和應建航說的。


    田老太太看到簡成洛陪著應建航過來不由瞪了孫子一眼,頗是怒其不爭,“湘雲那丫頭伺候了我兩日有些累著了,我這就派人去喊她過來。”


    自己來了這麽久,還沒過來,擺明了是要自己去請她,應建航頓時明白了簡氏的心思,可是礙於老太太的顏麵卻又是笑了笑,“那我正好去看看,難得母女團聚,若非是家中老夫人壽辰,定是要她在府上多住些時日才是。”


    田老太太看應建航上道,很是放心,隻是想起自己女兒最近腦子不夠用,還是決定自己也去一趟的好,於是簡成洛陪著兩人去了簡氏住的雲園,她出閣之前住的院子裏。


    到底是在娘家小住,院子裏並沒有什麽丫環婆子候著,幾人正要進去,卻忽然聽到屋裏麵傳來的聲音,“奶娘,這就是你找的奶娘,年紀大的都足夠當你的奶娘了。”


    老太太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趙媽媽竟是把奶娘帶來了,她剛想要進去卻是被應建航阻攔了下來。


    “三小姐,難道您連我都不認識了嗎?”跪倒在地上的奶娘忽然抬起頭來,看著舊日的主子眼中渾濁的眼中帶著說不清楚的意味。


    簡氏一開始並沒有注意,隻是聽到這一聲唿喚,卻是皺起了眉頭,“你,你是奶娘?你,你不是迴去了嗎,怎麽又迴來了?”


    忽然間,她覺得有些不好,她當初不是打發奶娘走了麽,怎麽,怎麽她又忽然迴來了?看向站在一旁的趙媽媽,簡氏忽然間明白了什麽,“你把她找來的?”


    趙媽媽並不說話,隻是跪在地上的奶娘卻是慢慢開口,“三小姐,這些年來,我一閉上眼睛就想起當時四小姐的眼神,我害怕呀,我本來尋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又怕死,這些年我一直提心吊膽地活著,真的是過夠了這些日子了。”


    聽到奶娘這樣說,戳破了二十多年前的舊事,簡氏反倒是笑了起來,“想死又不敢死,奶娘你還真是和當年一個模樣,其實你最是貪財不是嗎?說吧,這次要多少銀子。”


    看了眼趙媽媽,簡氏忽然間笑了起來,“沒錯,這老婆子說的沒錯,四妹就是我殺的,所以,趙慧兒你照顧了二十多年的主子是殺了你主子的兇手呀!”


    得知了簡氏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殺主兇手,趙媽媽反倒是平靜了,“為什麽?”


    “為什麽?”簡氏冷笑一聲,“憑什麽她一個老女竟是能嫁給應建航為妾,而我卻是無人問津,可是她偏偏還向我炫耀,說是自己絕不會嫁人為妾的。別以為我不知道,當時母親和哥哥已經準備和太傅府議親了,那天晚上我約她出來,就在那姝園的小湖邊,和她說了好多話,她真能裝,裝的純潔可憐,裝的無辜,說什麽不喜歡應建航,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最後我實在看不下去,就把她推了下去。這婆子當時夜裏小解,剛巧看到了。”


    “可是,可是三小姐是懂水性的,怎麽會……”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她也隻是懷疑四小姐的死另有原因。


    “懂水性又如何?我在她的茶裏下了藥,她便是再懂水性也支撐不過去的。”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死不足惜。


    “可是,可是就是因為這,你也犯不著殺了四小姐呀!”趙媽媽終於不再平靜了。


    簡氏卻是冷笑道:“她不喜歡應建航卻要嫁給他,我喜歡為什麽卻不能嫁給他,這個理由足夠了嗎?還有你,她的心腹丫環成了我的心腹,替我辦事,若是她泉下有知,怕是會氣死的吧?”


    趙媽媽跌坐在地上,簡氏看她的眼神帶著憐憫,“慧兒妹妹,你現在知道了又如何,還能把我殺了給她報仇不成?就算是母親知道了又如何,她難道會用我的大好前程去祭奠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沒有半點價值的女兒不成?別癡心妄想了,現在我是堂堂丞相夫人,一品誥命,誰還能動我!”簡氏笑得囂張,這麽多年來壓在心頭的秘密一朝被揭穿,她並不惶恐,反倒是得意起來了,二十多年來都沒人知道,還真是一群蠢人。


    “我能!”


    緊閉的房門忽然間被推開,進來的人身影籠罩在簡氏的身上,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她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待看到來人忽然間笑了起來,“老爺,你怎麽來了?趙媽媽還不趕緊給老爺倒茶?她犯了點小錯,我教訓她來著。”


    簡氏解釋的倉惶,神色間再沒有方才的半點囂張模樣。


    應建航又豈會相信,冷聲一哼甩開了簡氏的手,簡氏更是慌張,隻是倉惶間卻是看到田老太太的聲音,她像是看到了保護神似的,連忙去求救,“娘,你跟老爺解釋一下,其實並不是這樣子的,我,我怎麽會殺了妹妹呢?娘,你是知道女兒的品行的,我是不會辦這事情的。”


    若是之前,田老太太怎麽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小女兒竟會是因為一個男人就殺了自己的大女兒的,可是這話是她親口說出來的,沒有人逼她,是她得意洋洋說出來的,這讓她怎麽再去相信!


    這次是簡氏跌坐在地上了,趙媽媽看著她的目光猶如看到了一條毒蛇,恨不得打蛇七寸將這毒蛇立馬格殺,可是想起三小姐的話,她卻又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四小姐,我會給你報仇雪恨的。”用簡氏最親愛的兒子、女兒來祭奠你當年蒙受的冤屈!


    簡氏終究還是被帶迴了丞相府,隻是卻是被丟進了祠堂,一日隻有兩餐。


    應建航給了老夫人交代的,晚膳的時候對著眾人宣布,“老夫人的大壽便由弟妹和蓮煙主持,如若你們姐妹幾個也都隨著幫忙。”


    應如若愣了一下,簡氏這是徹底失權了嗎?


    不止是應如若食不知味,餐桌上眾人這頓晚膳吃得無不是心思各異,應盈盈藏了一肚子的心思,剛走出梨香院就忍不住道:“娘,大……簡氏是怎麽了?”


    應建航隻說是簡氏犯了重病,話語間模糊的很,應盈盈沒有那七竅玲瓏心,一頓飯吃得是千迴百轉。


    荷氏瞪了女兒一眼,慢慢才道:“不該問的不要多問,迴去再說。”她到底比應盈盈多吃了二十多年的飯,知道謹言慎行。


    隻是看到女兒臉上帶著幾分懵懂,荷氏有些擔憂,自己女兒本性不壞,可是到底是缺乏了幾分手段,也少了幾分靈性的,不比應蓮煙和應伊水,也不知他能不能相中自己女兒,若是看不中的話,這強扭的瓜不甜,這婚事怕是也走不長遠呀。


    應盈盈沒明白自己娘親看自己的目光中的深邃,隻是想到了今天早晨父親的來信,卻是忍不住神采飛揚,“娘,爹爹這就快迴來了,你說他能趕上老夫人的大壽嗎?”


    涉及到丈夫,荷氏的表情裏多了幾分溫存,“能趕得到吧,到底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壽,老爺是不想錯過的。”畢竟,想要在京城裏有一番作為,那天他就必須露麵。


    二房的母女倆慢慢迴去了,應建航卻是留在了梨香院。


    看著神色間有些憔悴的兒子,老夫人無奈道:“休妻是不可能的,那樁舊事到底是舊事,親家母就算是再惱怒,卻也不至於用簡湘雲給自己死了二十多年的女兒賠罪的。把劉姨娘扶起來吧。”


    應建航聞言愣了一下,旋即抬頭道:“母親,這……抬妾為平妻,這……”


    老夫人卻是笑了笑,“你又何必瞞我,這幾日劉侍郎不是一直來拜訪你嗎?禮部侍郎的親妹子,給你做個平妻,綽綽有餘。”


    被老夫人一下子戳破了事實,應建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旋即才道:“兒子也不知道她竟然是梧州劉家後人,當年阿辰隻是告訴我說她是孤女,自幼隨在她身邊的。”提及雲靜辰,應建航的聲音慢慢壓低。


    老夫人恍若沒聽見似的,“迴頭認親了便是,簡家把柄在我們手上,扶持一個平妻他們不敢說什麽,隻是常樂的婚事,卻是再不能變動了。”


    相府嫡女嫁給沒了的侯府世子,真是一樁冤孽呀!


    應建航狠狠道:“還不是當初簡氏那賤人,想要……”意識到自己說了髒話,應建航連忙收住了話頭,“既然母親這麽說了,兒子便按照您的意思行事好了。”


    應建航行禮告辭,老夫人臉上含著笑意,隻是待應建航離開後,那笑意卻是慢慢消失殆盡。


    “哼,怨到簡氏頭上,老大呀老大,你還真不像你父親,沒有一點擔當。”


    林媽媽裝作失聰一般沒聽到這話,良久待老夫人動作了一下這才伺候她進了裏屋。


    “平妻。”


    沒有在應蓮煙臉上看到吃驚的表情,林媽媽多少有些遺憾,隻是旋即想到這位三小姐向來都是這般高深莫測的,她又是釋然。


    “我知道了,勞煩林媽媽大老遠的走一趟,不過我有一事不解,還望林媽媽能指點迷津。”


    林媽媽臉上堆著笑意,“三小姐客氣了,奴婢自然是知無不言的。”


    應蓮煙聞言輕聲一笑,旋即卻是收斂了笑意,看得林媽媽瞬間膽顫,卻聽到那清朗的聲音問自己道:“我想知道,我母親是怎麽死的。”


    瞬間,林媽媽臉色慘白,看著應蓮煙的目光都帶著幾分恐懼,她知道這一日終究會到來的,在她選擇和芝蘭院合作的時候就清楚的意識到。


    可是,到底碰到了這一天,卻還是忍不住的膽戰心驚!


    良久之後,林媽媽站起身來要離開,應蓮煙喚住了她,“多謝林媽媽指教,改日這我描好了鞋樣子就給林媽媽送迴去。”


    林媽媽恍然,自己是借著送鞋樣子的理由來芝蘭院的,頓時她明白了應蓮煙話裏的意思,臉上的陰鬱一掃而光,帶著幾分笑意道:“奴婢不著急用,三小姐慢慢來就行。”


    果然,第二天應蓮煙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被留了下來,“陪我說說話,好些天沒見了似的。”


    她可是每天都來給老夫人請安的!應蓮煙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是蓮煙未盡孝道,還望老夫人見諒。”


    她話說的客氣疏離,便是應伊水也聽出了其中一二,臉上的笑意驟然僵住。似乎從上次祖母刻意冷落二妹妹之後,二妹妹對祖母便有些疏遠了。


    她剛想要做些什麽挽救一二,卻見父親走了進來。


    “下官見過老夫人。”


    應蓮煙和應伊水連忙站起身來,卻見那一身官服的男人卻又是向著自己鞠了一躬,“下官見過郡主。”


    應蓮煙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解,應建航連忙解釋道:“母親,蓮煙,這是禮部侍郎劉大人。”


    動作好快!應建航明麵上不怎麽同意把劉姨娘扶為平妻,可是這一眨眼的工夫,卻是把劉姨娘的親哥哥都帶來了。還真是口是心非的很!


    老夫人恍若不知劉侍郎身份,“不知劉侍郎大駕光臨是為何故?”


    劉侍郎四十歲模樣,卻不比應建航顯得幾分威嚴俊朗,見狀話還未說臉上卻是笑意先行,“老夫人,下官冒昧,想見府上劉姨娘。”


    老夫人臉色登時一變,應蓮煙看了嘖嘖稱歎,到底是老夫人,變臉的功夫都是非同一般,要是簡氏有她這般能耐,也不至於這麽快就被自己整倒了。


    應伊水不明所以愣了一下,看向老夫人,卻見老夫人剛想要責備卻是那劉侍郎開口道:“老夫人不要責怪下官唐突,實在是因為下官心急。府上劉姨娘可能是下官失散多年的胞妹呀!”


    應伊水瞪大了眼睛,一旁一直不吭聲的應如若更是驚唿出聲,若劉姨娘真的是這劉侍郎的妹妹,那楚常樂豈不是就有了個得利的舅家?


    這怎麽可能,那麽個沒本事的木頭人,竟然還能有這好運,她才不信呢。


    生怕老夫人不信似的,劉侍郎連忙拿出一塊玉佩道:“這是我們梧州劉家子孫出生時候就會佩戴的玉佩,上麵刻著我們的名字,我的是慎言,舍妹的正是婉言!”


    老夫人依舊將信將疑,應伊水看著那玉佩卻是皺了皺眉頭,“好像我在劉姨娘那裏看到過這樣一塊玉佩,可是祖母,劉姨娘怎麽好生生地從梧州到了京城來了呢?”


    老夫人自然知道緣由,隻是卻不能為外人道,隻是吩咐道:“去把劉姨娘和茹眉都喚來,是不是親人看看就知道了。”


    應伊水有些不樂意老夫人不給自己解答,想要去問應蓮煙,腦中卻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記得當初要進宮參加宴會的時候,她笑著說劉姨娘這一身氣度好像是大家閨秀似的。當時,當時祖母嗬斥了自己一句!


    沒錯,祖母當時嗬斥了自己,因為那件事她還生了好久的悶氣。


    可是現在想來,竟是……祖母早就知道!隻是為什麽卻要等著劉侍郎找上門來呢?應伊水越發不明白,隻想等著劉姨娘趕快過來解釋這前因後果。


    劉姨娘和應茹眉過來了,身後還有應文珍,而劉姨娘懷抱裏則還有相府的七少爺應文玨。


    “老夫人、老爺吉祥,七少爺一直哭哭啼啼的,婢妾不放心就把他帶過來了,還望老夫人不要見怪。”


    看到劉姨娘的第一眼,劉侍郎就愣在了那裏,待看到應茹眉時卻是驟然鼻頭一抽,“婉言,還記得哥哥嗎?”


    劉姨娘後知後覺似的才發現這花廳裏有外人在,看著劉侍郎卻是有些迷惑,皺著眉頭道:“這位大人,婢妾並不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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