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沒有再多問,她似乎知道趙愛民不願意多說,便輕輕地點點頭,繼續低頭吃水果。趙愛民靜靜地坐在她對麵,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母親臉上,那雙眼睛雖然帶著歲月的痕跡,但依舊散發著一股寧靜與慈愛。趙愛民的心微微一動,心底的一絲柔軟再次被觸動。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做的一切,甚至是做飯、做家務,和母親的笑容、滿足感之間,並沒有那麽大的隔閡。自己所追求的,其實並非隻有外在的結果,更多的是一種對母親心靈的迴應,是對她多年默默付出的迴饋。無論母親的笑容是否如他所期待的那般鮮明和直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都是那份無言的愛與依賴的體現。


    “媽,今天的晚餐好吃嗎?”趙愛民突然開口問道,語氣依然平淡,但其中的關切和期待卻溢於言表。


    母親微微抬頭,看著趙愛民的眼睛,目光溫柔,“很好,愛民,你做得越來越好,媽媽真的很高興。”


    這句簡單的話語,仿佛一下子擊中了趙愛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低下頭,眼眶有些發熱,原本以為已經平靜的心情,這一刻卻因為母親的一句肯定而再次波動。趙愛民輕輕咳了咳,故作鎮定地抬起頭,笑道:“媽,沒想到你這麽喜歡,等下我再做點其他的給你嚐嚐。”


    母親笑著擺了擺手,“不用了,愛民,今天就很好了,你已經做得很用心了。其實,我並不需要太多,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在我身邊,平平安安的就好。”


    趙愛民聽到這句話,心中湧上了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知道母親從未要求過什麽,也從未希望他為她付出過太多,但每次她說這些話,他心裏卻總是滿滿的內疚與感動。母親總是將最好的留給他,而他卻無法迴報她什麽,甚至有時連最簡單的關懷,都覺得有些疏遠。


    “媽,你真好。”趙愛民輕輕說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仿佛這句話能表達他心中所有的情感。


    母親望著他,眼中似乎帶著些許溫柔的光,“愛民,我從來不覺得你欠我什麽。我隻是希望你能幸福,能過得好。”


    這時,趙愛民心中的湧動似乎又被拉迴了原點。他默默坐在那裏,心裏清楚地明白,母親所期待的幸福,並不需要任何的迴報,所有的付出與關注,都源自她對自己兒子那份深沉的愛。也許自己現在的努力,雖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卻是對這份愛最真實的迴應。


    趙愛民沉默地坐在那裏,母親吃完水果後,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整個房間裏依然彌漫著一股溫暖的氛圍,母親的動作輕柔,趙愛民也陷入了沉思。這個家雖然不大,但在他心裏,它卻是那麽寬廣、溫馨,像一片可以安放一切的港灣。隻是,越是沉浸在這片寧靜之中,他心裏便越是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像是有一塊看不見的大石頭,悄悄地壓在他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曾經以為,做飯、做家務、照顧母親,就是他最大的責任。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趙愛民卻開始覺得,自己似乎永遠也無法做到母親所期待的那樣完美。每一次母親誇獎他,他的心中就會生出一絲自責。他並不是不喜歡做這些事,事實上,他很享受為母親做飯的過程,甚至在自己閑暇的時候,也常常會想起她喜歡吃的每一道菜。但每當看到母親露出微笑時,他的心裏卻總是隱隱作痛,那種痛並不是肉體上的,而是心靈上的。


    “媽,今天下午的天氣真好。”趙愛民輕聲說道,試圖用一種自然的語氣打破沉默。


    母親抬頭,眼中閃爍著一絲溫和的光,“嗯,是啊,陽光很好。你是不是又想去走走?”


    趙愛民輕輕點了點頭,“也許吧,外麵天氣好,走一走心情會更好。”


    母親笑了笑,眼中滿是溫暖,“那就去吧,走走也是好的,累了就迴來。”


    趙愛民本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知道母親並不強求他做什麽,也不希望他因為自己的話語而感到負擔。隻是,他始終覺得,有些話在心裏壓得久了,終究是需要某個時刻說出來的。而這個時刻,似乎並沒有到來。


    趙愛民起身,走向窗戶,輕輕拉開窗簾,透過玻璃,他看見陽光灑在院子裏,院子裏那棵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長,風吹過,樹枝輕輕搖曳,似乎在發出某種低沉的聲音。趙愛民愣了一下,心裏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湧上心頭。那種感受仿佛來自過去的某個時刻,自己曾經在這片院子裏奔跑,曾經在樹下玩耍,而現在,這一切都靜靜地停留在過去的記憶中。


    母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愛民,去吧,散散心,別總是想著家裏的事。你也要為自己著想。”


    趙愛民迴過頭,看到母親依然坐在餐桌旁,神情安寧。他的心忽然又柔軟了幾分,心底那股壓抑的情緒似乎被母親的話語溫柔地化解了一些。他點了點頭,走出了門口,準備去外麵透透氣。


    走出院子,趙愛民唿吸著清新的空氣,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溫暖而舒適。街道上人來人往,偶爾有孩子嬉笑打鬧,老人們三五成群地坐在長椅上聊天,而趙愛民卻像是與這一切隔絕開來。他的目光遊移著,看著周圍的每一個人,但內心卻始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他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了一家小店前。店門口掛著一串彩燈,燈光柔和,散發著一種溫馨的氣息。趙愛民停下了腳步,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缺少些什麽。是的,他並不缺乏物質上的東西,他擁有溫暖的家、疼愛他的母親,生活也沒有大的波瀾。但他卻總感覺內心有一部分,似乎被什麽東西空洞了,似乎總在尋找著些什麽,卻又無法確定具體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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