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的時候,他設想過她再婚或者再和別的男人交往,可當時想的不太深,現在意識到的時候,他除了焦躁就是心煩。


    利母一直盯著他,兒子是自己親生的,平時再深沉還是覺察出一點,“其實你要真放不下還是可以追迴來的,至少簡汀還活生生的在那裏,不像有些人失去了,離開了人世,你想追也追不迴”盡。


    利徹遠立即想到了簡妤,那一直沒愈合的傷口好像突然裂開,特別的疼。


    他不能對不起簡妤,他欠簡妤的太多,如果簡汀是別人倒還好,可她是害死簡汀的人,不管是無意還是年少無知,如果不是簡汀,簡妤不會死。


    “我說的是你父親…”,利母怕他聽不懂,仔細補充了一句,長歎,“你爸去世的時候你還小,我也年輕,我跟你爸正愛的最濃的時候,人說沒就沒了,你要是分手或者離婚我想追也還能挽迴,可人去世了就真的是無法和死神去抗爭的,簡汀她年輕,當然也不會得什麽疾病,可她遲早還會再婚,現在女孩子漂漂亮亮的,你離過婚還是會有大把大把的男人追,別等她再婚了心裏沒有你位置的時候再後悔”豐。


    “我從朝霞山下來後,看到她進了山腳下的養老院…”,利母最後說完後迴了房間。


    利徹遠久久的坐在沙發裏,他坐的位置,抬頭就可以看到窗外凋謝的向日葵,夏天過後,它總是凋謝的很快…。


    ……。


    fov酒吧。


    二樓包廂裏,倚靠著古銅色的雕花欄杆可以看到下麵形形色色的人,舞台上,有幾個男人正在趁機摸幾個熱舞女人的細腰,台下,也有男人在搭訕單身的女人,還有一大群的朋友在玩篩子或者聚會…。


    利徹遠坐的這處位置正好是全二樓包廂最喧囂、吵鬧的地方。


    他最近來這裏的次數比較多,興許是這裏最吵、人最多,他每次來隻會點一瓶紅酒,然後安靜的坐在這裏,看著樓下的人。


    雷昱凱推門進來,見他挑腿坐在皮沙發裏,一身白襯衣,修長的遠山眉,寬肩窄腰,怎麽看都好像是完美的。


    “你倒好,推了應酬又來這裏了”,剛從國外出差迴來,雷昱凱脫掉西裝外套擱一邊上,外麵的音樂吵得他皺起眉頭把窗戶拉上,“人都被吵暈了,離婚了,連性子都變了”。


    利徹遠頹然的靜默不語。


    雷昱凱不忍,最終說:“你要是舍不得就去把簡汀追迴來吧”。


    “你知道不是追不追的問題,是我們沒法過”,利徹遠夾著煙的手僵硬了一下,淡淡啟齒,“我這些日子常常迴想如果不是她,我跟簡妤肯定已經結婚了,可是事實上是命運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也許是老天爺覺得我太自私了,我當初就不該因為簡汀和簡妤長得像而去招惹她”。


    “老天爺”?雷昱凱笑了笑,覺得滑稽,“你別開玩笑了,你利徹遠會信老天爺”。


    利徹遠繼續望著樓下,側臉弧度清雋的連男人都忍不住驚讚。


    雷昱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下,調靜音扔一邊,但屏幕不依不饒的亮著,利徹遠瞟了眼,說:“你跟雪妍還沒和好”。


    “別提她”,雷昱凱皺眉,“我不知道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沒有變,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利徹遠擰眉,“人沒有完人,你既然決定找她的時候就應該做好接受她好壞的準備”。


    “你倒現在還為她說好話”,雷昱凱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徹遠,作為一個男人有時候我真的很敬佩你,不過有時候我倒寧願你少一份責任感,記得我們剛開始合作開公司的時候,你說有錢一起賺,有事你一個人扛,後來遇到第一次危機、第二次危機,你總是一個人衝動前麵默默的頂了起來,對感情你也是如此,簡妤出現的時候,你隻是一個貧窮的小子,她不計較你的身份,和你甘苦與共,甚至放棄自己喜歡的專業,每天幫我們這幾個男人洗衣服做飯,如果她出身尋常家庭也就算了,但偏偏她從小嬌養著長大,為了你欺騙自己的家人在北京工作的有多好,簡妤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換成誰都會心疼、都會喜愛、也會感動,可她離世那麽多年了,最初你是痛徹心扉,但現在你問問你自己,你戀戀不忘著的是愛多一點還是感激多一點”。


    利徹遠手再次抖了一下,他抬起頭來,鏡片後的雙眼射出一絲絲被窺破的不滿。


    雷昱凱抿了口酒,澀苦的味道從喉嚨裏蔓延至胃裏,


    “如果是我,我可能也會像你一樣,尤其是我們這樣的人,從無到擁有一切,你站的越高,身邊的朋友、親人、女人都帶著利益靠近你,也許你會更加懷戀曾經更純粹的人,這也是你一直生活在過去不願走出來的原因,相信我,如果你有一天一無所有了,簡汀也可以做到像簡妤一樣”。


    “但問題是陪我走過那一段的是簡妤,不是簡汀”,利徹遠打斷她,眼底有著深沉的落寞。


    雷昱凱放下酒杯,歎氣,真是不知該如何勸他了。


    ……。


    晚上十一點,利徹遠微醉的從fov裏走出來,雷昱凱攙扶著他一隻胳膊,“讓我送你迴去嗎”?


    “不用…老楊在”,利徹遠擺擺手,老楊開車過來,扶他上車。


    利徹遠坐上車後,頭暈,眼又澀,半眯了幾秒,聽前麵老楊問:“利總,晚上迴哪睡”?


    “…朝霞山”,嘴裏不知怎的就吐出了三個字。


    老楊愣了一下,立即想起前天和利母去朝霞山拜佛好像有看見簡汀的事,“老板,那裏離路程較遠,真要去嗎”?


    “嗯…”,利徹遠困睡的應著。


    老楊迴頭看他偏頭要睡不睡的樣子,真叫苦不迭,大晚上的跑朝霞山去他真不願,不過老板開口,他也隻好去了。


    晚上車開的慢,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山腳下,前麵就是養老院,老楊停好車後迴頭見利徹遠睡沉了,他也不敢叫醒,隻好開了空調自己也將就著窩著睡了。


    淩晨六點,利徹遠酒醒,腦袋一動,發現脖子酸的狠,一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在一處陌生的環境中,右邊有個碧澈的湖,左邊又片不小的果園,在前麵是一片聳立的山,幾縷黯淡光線從山後照射出來,他怔忡皺眉,把前麵熟睡的老楊叫醒:“你怎麽搞得,沒送我迴去送這來了,這哪裏啊”。


    老楊昨晚沒睡的好,打著哈欠真心委屈的說:“朝霞山啊,您昨晚讓我送您來的”。


    利徹遠微微一怔,“我昨晚說過嗎”。


    老楊點頭,“千真萬確,前麵就是養老院了,山頂是寺廟,老板,您要過去看看嗎”?


    利徹遠胸口悸了悸,半天沒說話,老楊說:“現在還早,迴市裏也沒事做,要不您就當爬爬山,唿吸唿吸口氣,反正也不一定會碰到簡小姐,她那天可能隻是偶然來拜佛罷了”。


    利徹遠心思動了動,推門下車,清晨略冷,他又撈起車裏的西裝披到身上,不過別說,郊外的空氣不錯。


    “我到這附近走走”,跟老楊交代一句,利徹遠一路往山頂走,路上,門碰到一個人,他不知是慶幸還是鬆了口氣,不過心情反正不大高。


    ……。


    到寺廟門口時,長長的樓梯上,兩個年輕的和尚在掃地,其中一個說道:“今天那山下的簡小姐不知會不會來”。


    “怎麽,想還俗啦”?另一名小和尚打趣,“不過簡小姐跟禹先生好像是男女朋友關係,你多半也沒機會了”。


    “阿彌陀佛”,和尚忙紅著臉說:“你可千萬別開這種玩笑,師父要是聽到了可會被趕出寺廟的,我這不是摔了一跤嗎,膝蓋一直疼著,簡小姐說下迴上山給我帶跌打油上來”。


    “噢,簡小姐人真好”。


    利徹遠站在樓道下,聽到“簡小姐”三個字,可能是昨夜酒喝得多,又清早爬上,腦子竟有些眩暈,他緊緊的握著拳頭,那兩個和尚一梯一梯的掃下來,也看到了他,不過沒搭理。


    他猶豫了下走上前問道:“你們說的簡小姐是不是叫簡汀”?


    “是啊,你怎麽知道”,一名年紀較小的和尚點頭。


    “我們是很久沒聯係的朋友”,利徹遠溫潤的問道:“你們和她很熟的樣子,她經常來嗎”。


    “她每個星期都有兩天會來聽我們師父講座,她住的近,就在山下養老院做護工,她人很好”,和尚說。


    “是嗎”,利徹遠微微出神,沒想到她最後會去養老院工作,當護工不是很辛苦嗎,她怎麽吃得消,好好的放棄了自己專業是心裏愧疚還一直放不下嗎。


    也許他不能怪她的,因為一次錯誤,她為此付出了太大的代價,失去了家人,最重要的還是背負著愧疚過日子。


    可簡妤付出的代價卻


    是犧牲了生命。


    他痛苦又矛盾。


    下山的時候在養老院的門口他忍不住停留了一會兒,這顯然是一個清幽的早晨,一群老人在草坪上打太極,幾個護工站在邊上,沒有簡汀的蹤影。


    他駐足看了一會兒,不知從哪兒好像聽到簡汀熟悉的聲音,“二毛,你怎麽又跑了”。


    一抹清瘦身影往他這邊跑了過來,利徹遠下意識的躲進旁邊的灌木叢後麵,透過葉子的縫隙,他也看清楚了簡汀的模樣,她穿著一件藍白的棒球衫,牛仔褲,頭發梳成馬尾,穿著布鞋,很簡樸的打扮,卻肌膚雪白,清麗秀美,她沒看他這邊,隻低頭抱著一隻棕色的巴哥犬,嘴唇一圈還是黑的,看起來又胖又憨厚。


    巴哥犬望著利徹遠這邊吼,簡汀也望了過去,周圍連個人也沒有,她無奈的親了親二毛的腦袋:“我說你一個人也能吼,最近是不是太閑啦,腿短還天天跑”。


    二毛“嗚咽”了聲,往她懷裏靠,一雙眼睛永遠都那麽黑晶晶的可人。


    “行啦,迴去吧,你不見了,你奶奶和急壞了”,簡汀抱著狗往迴走,見她們離開了,利徹遠才走了出來,他看著她背影,心裏仿佛分成了兩半,一半盛滿了璀璨,另一半卻是滿滿的落寞和黯然。


    她過的不錯,是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嗎,有新的男朋友是嗎。


    原來他沒有那麽大度,可以眼睜睜的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但他能做什麽,他什麽都做不了。


    利徹遠轉身,才發現每一步都舉步維艱。


    ……。


    自那以後,常常會有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養老院附近,有時候是賓利,有時候是奔馳,甚至還有時候是奧迪,不過也沒人懷疑,因為養老院附近有一個山莊,到了晚上停在這附近的豪車特別多。


    簡汀更是從沒發現過,她還是一樣過著她寧靜的日子。


    -------------------------


    十一初的時候,禹易謙給養老院的老太太們送來了很多東西,晚上簡汀送她離開時,他從包裏取出一個精致的信封遞給她。


    簡汀微怔,他目光如水的道:“明天我就要去智利攝影了,那邊發生了地震,大約要一個月左右才能迴來,這信封裏是我這幾年拍過感觸最深的照片,當然,裏麵的景色並不美,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我感覺的出來你是一個心裏很苦並且對自己沒有自信、失去熱情的女人,我不知道你遇到過什麽事,不過希望這些照片你看到之後會有所感悟,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比你艱苦一千倍、一萬倍的人都在努力的生活著,你說你犯過不可饒恕的錯誤,但請相信老天爺還讓你四肢健全的活著,他一定是非常眷顧你的”。


    簡汀一顆心仿佛被狠狠的觸動,兩人相處這段時間,簡汀幾乎沒有跟他說過任何貼心話,沒想到他卻將自己看的如此透徹,是因為兩人都有過相同的經曆嗎。


    “希望迴來的時候我們一起跨年,你不要拒絕,給我一個機會”,禹易謙微笑的看了她眼,轉身上車,車子開動後,他朝她揮揮手,“快上樓睡覺吧,挺晚了”。


    “你自己開車小心點”,簡汀目送他離開後,打開信封裏的照片,第一張,是一名斷了腿手的非洲黑人在沙漠裏爬行,他每走一步,殘缺的四肢在沙漠裏留下了很深的痕跡,一眼望過去,看得人心裏淒涼。


    第二張是在戰爭裏,一個滿頭是血的母親抱著一個不足月的孩子在被戰爭毀掉的城市裏狂奔。


    ……。


    最後一張後麵寫著一行清秀漂亮的字跡:我喜歡你,簡汀。


    簡單的六個字,簡汀錯愕,她並沒有對禹易謙動心,可看到這六個字後,她好像死去很久泛白的心突然好像滲出了一絲新鮮紅色的顏色。


    這些日子,她沒有疼、沒有痛、沒有思念、沒有牽掛,有的隻是空和麻木,但現在好像某一處在逐漸複蘇。


    是的,她不該那樣絕望,這世界上比她更慘的人都在用盡全力生活著,她有什麽資格說報應,甚至停止前進的步伐。


    過了幾天,韓語來看她,盯了她一陣說:“你今天笑的比較多,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不會是那個禹易謙吧”。


    “你為什麽最近總愛提起他”,簡汀笑了笑,坦然說:“不過確實是因為他讓我受到了很多啟


    發,我現在覺得自己快無堅不摧了”。


    “神經”,韓語笑罵。


    ---題外話---最近這幾張進展比較緩慢,下一章開始就要開始此文的下半場了,下半場我們的簡汀是堅強的。。(*__*)嘻嘻……今天加更哦。。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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