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策看到牧雲歸的那一?瞬間?, 仿佛看到故人站在他眼前。太像了,眉毛,眼睛, 臉型, 仿佛是那個人的翻版。


    但?是慕策很?快就反應過來, 這不是她。年齡對?不上?,長相也不完全一?樣,慕策仔細看時, 甚至產生一?種這個女子?某些五官很?像他的錯覺。


    慕策一?時恍惚,而江少辭的話無?異於一?瓢冷水, 兜頭潑下。慕策不由仔細打量這兩人,少女是言適引來的無?異,但?江子?諭是怎麽迴?事?


    慕策看著江少辭驚疑不定, 而江少辭的視線也在牧雲歸和慕策身上?梭巡。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言家人看到牧雲歸表情都那樣怪異了,外人看北境人覺得他們都長一?個樣, 但?北境人內部是能分?出各個家族長相的不同的。牧雲歸和言語冰站在一?起很?相似,和慕策站在一?起, 容貌也神似。


    冰湖上?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牧雲歸同樣在打量江少辭和慕策, 眼神中充滿懷疑。這個男子?是誰?他和江少辭認識?他們兩人為什麽動起手來?


    牧雲歸怎麽覺得,江少辭又有?事瞞著她呢?


    在場三人,每個人都覺得另兩個人有?問題。最?終,慕策先開口了, 他看著牧雲歸,口吻近乎有?些小心翼翼:“你是誰?”


    “牧雲歸。”牧雲歸掃過慕策華貴的服飾和身後整齊的護衛隊,問,“閣下可是北境之主?”


    慕策聽到這個名字, 心中輕輕一?落。這時候,江少辭在旁邊說?風涼話:“別高興,她的姓氏和你沒關係,並不是你們這個慕。”


    慕策神情怔住,他看到江少辭往牧雲歸的方向走去,臉色轉冷,立刻朝那個方向打去一?掌。江少辭避開,頗有?些忍無?可忍:“你夠了,我一?直讓著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慕策不敢對?牧雲歸說?什麽,但?收拾江少辭卻毫無?顧忌。他輕笑一?聲,冷冷看向江少辭:“你修為盡失,還敢在此大放厥詞?”


    慕策剛才和江少辭過手,雖然江少辭一?直不肯正麵迴?應,但?慕策已經?試探的差不多。江少辭一?定功力?大損,遠不如前,這才會迂迴?作戰。但?凡他有?從前一?半的實力?,絕不會和人站在這裏說?話。


    江少辭聽到短促地笑了聲:“我就算再不濟,收拾你們還綽綽有?餘。你父親都不及我,何況是你?”


    慕策掃了牧雲歸一?眼,薄唇緊繃。這就是慕家的心結,北境皇室的奇恥大辱,江少辭還敢主動提起?他眯了眯眼,冷聲道:“剛才你還裝作不認識,現在不裝了?”


    “少自作多情。”江少辭挑眉,“我什麽時代,你又是什麽時代,誰認識你?至於你的身份,是我剛剛推測出來的。”


    江少辭剛看到慕策的時候確實沒認出來這是誰,後麵通過招式和對?話,才猜出來這是慕景的兒子?,如今北境的皇帝慕策。最?壞的情況出現了,江少辭竟然一?點都不意外。言適說?得對?,這一?關他總要麵對?,遲與早罷了。


    江少辭和慕策說?話時,牧雲歸一?直靜靜看著。根據兩人話中的信息,不難猜出這位男子?便是北境之主慕策,看起來和江少辭積怨頗深。牧雲歸心中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剛剛才祈禱過不要遇到北境之人,結果一?轉眼就遇到了最?大的那位。


    牧雲歸不想探究慕策對?她奇怪的態度,平靜打斷另兩人的爭鋒:“北境陛下,無?意冒犯,我們受言適族長指引,前來沂山尋找佛葉蓮。請陛下行個方便。”


    慕策聽到牧雲歸用這麽生疏的語氣和他說?話,內心五味雜陳。慕策沒有?再理會江少辭,看向牧雲歸,問:“你今年多大,何時生辰?”


    牧雲歸輕輕偏頭,目露防備:“陛下問這個做什麽?”


    慕策盡量用平和的口吻說?:“如今並不是佛葉蓮開放時機,你要想摘取佛葉蓮,還需要再等半年。你的長相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若確定無?誤,我可以讓人幫你找佛葉蓮。”


    牧雲歸沒想到半年後才到佛葉蓮花期,這半年住在沂山顯然不現實,他們總是要進城鎮落腳。而沂山氣候惡劣,附近成規模的城市,唯有?帝禦城。


    他們隻是想淨化破妄瞳而已,沒必要得罪帝禦城的主人。牧雲歸沒有?再排斥,而是迴?道:“我今年十九,生辰在三月。”


    三月……慕策推算時間?,心快速跳動起來。他嘴唇動了動,話到嘴邊,忽然害怕了:“你母親在何處?”


    “母親在我十五歲那年亡故,葬於南海。”


    慕策聽到“亡故”這兩個字,瞳孔緊縮:“她死了?”


    牧雲歸輕輕點頭。她遠遠看著慕策,其實大概已經?猜出來了。


    慕策刹那覺得世界晃了一?下,寒風侵骨,天地褪色,北境的雪驟然變成黑白。她離開時,他有?過怨,有?過悔,也曾賭氣地想既然她走了,那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迴?來。可是他沒有?想到,她真的再也不會迴?來了。


    過了很?久,慕策才問出來:“南海哪裏?”


    “天絕島。”


    北風唿嘯,三隻美麗潔白的靈鳥引頸啼鳴,飛快掠過雪山,往帝禦城飛去。靈鳥身後拉著一?輛華美高大的車駕,說?是車駕,其實和一?座宮殿差不多。宮樓有?三層高,裝飾精美,空間?廣闊,簷角掛著淺金色的鈴鐺,在風中叮當作響。


    一?行穿著白衣的女子?跟在牧雲歸身邊,輕輕推開一?道門:“姑娘,這邊請。一?個時辰後到帝禦城,請姑娘在此將就片刻。”


    牧雲歸目光掃過前麵的屋子?,並不動彈:“他呢?”


    白衣女子?們交換視線,臉上?表情似有?隱忍。為首的女子?說?:“江仙尊在另一?邊休息。帝輦裏十分?安全,姑娘盡可放心。”


    自從慕策聽到牧笳死於天絕島後,他就再沒說?話,轉身很?快消失了。他身邊的絕色女子?們將牧雲歸引到車上?,說?要帶她休息。


    牧雲歸見江少辭沒什麽異常,才將信將疑上?車。但?是拐了幾個彎,兩人突然走散了。牧雲歸心懷警惕,看到陌生的屋子?並不肯進去。


    為首的女子?見狀,隻能說?道:“姑娘放心,您和陛下有?淵源,我等絕不敢害您。陛下如今心情……不太好,暫時沒精神說?話。您在此稍等片刻,陛下應當很?快就過來了。”


    牧雲歸目光中依然豎著寒冰,冷冷問:“你們到底是誰?”


    為首的女子?朝後掃了一?眼,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等人都走開後,女子?停在走廊裏,看著牧雲歸,目光似感似懷:“我名項雨潼,乃雪衣衛統領。恕臣冒犯,您和您的母親,真的很?像。”


    牧雲歸輕輕偏頭,問:“你認識我的母親?”


    “自然。”項雨潼說?道,“她是上?一?任雪衣衛統領,陛下身邊最?受信任的護衛。我剛入雪衣衛時,沒少蒙她照拂,我能走到今日,多虧了她。”


    牧雲歸早就有?猜測,但?是等真的麵對?時,她還是覺得慌張。牧雲歸定了定神,問:“我母親和慕策陛下……”


    “言瑤是陛下身邊跟得最?久,也最?受寵的護衛。她在陛下還是皇子?時就已經?進宮了,從陛下剛登基時風雨飄搖到如今山河穩固,都是她陪伴在陛下身邊。一?千多年了,我們都以為,帝禦城新?任王後會是她。”


    牧雲歸聽到項雨潼的話,眸光動了動:“可是,我母親並不叫言瑤。”


    項雨潼略有?意外,忙問:“她叫什麽名字?”


    “牧笳。”


    項雨潼聽後茫然,她仔細想了想,最?終搖頭:“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這多半是她失蹤後的化名吧。”


    “是嗎?”牧雲歸有?些懷疑,她長大以來,母親從未和她提過家族、親人的事,也從沒有?說?過“言瑤”這個名字。母親就算是為了安全化名,但?會連親生女兒都瞞著嗎?


    牧雲歸心裏存疑,問:“她為何會失蹤?”


    項雨潼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歎息道:“這些事,還是由陛下來告訴您吧。這些年陛下雖然從未提過,但?我能看得出來,他一?直在思念言瑤。言瑤失蹤時沒有?說?過她懷孕了,我們完全不知?道她獨自生下了姑娘。要不然,就算掘地三尺,我們也要把您找迴?來。”


    現在還沒有?確定,她們這些近侍不好改稱謂,但?是看牧雲歸的長相,項雨潼敢確定這絕對?是陛下的子?嗣。太後愁了二十年,為此不知?多少次和陛下鬧得不歡而散,如今,陛下終於有?親生血脈了。


    北境子?嗣艱難,尤其是皇室,連續五六代都是單傳,到了陛下這一?代,連公族中的堂兄弟都沒剩幾個了。太後一?直想讓陛下娶妻成婚,早日延續後代,但?是陛下不肯,還接慕思瑤郡主進宮,擺出一?副當繼承人培養的態度,擺明了他以後不會再娶後。太後被氣得不行,母子?二人幾成陌路。


    想到這裏項雨潼都覺得言瑤心狠,陛下和太後母子?感情一?直不好,子?嗣就成了太後的心魔。言瑤在宮裏待了這麽長時間?,最?明白太後多麽在意孩子?,但?言瑤有?孕卻不說?,一?失蹤就是二十年,無?論?陛下幾次派人尋找都毫無?動靜。項雨潼曾經?是有?些怨恨言瑤的,她已經?得到了一?切,還想要什麽呢?沒想到,她竟然去了南海,並且永遠留在天涯海角,連屍骨都不曾迴?來。


    項雨潼一?想到這些年牧雲歸一?個人生活在外麵,沒有?奴仆沒有?家族,孤零零長到十九歲就心疼不已。項雨潼送牧雲歸進門,一?邊給牧雲歸安置座位,一?邊說?:“這些年姑娘在外麵受苦了,幸好祖宗在天有?靈,您還是迴?來了。陛下出行時為了方便,沒帶多少東西?,帝輦上?環境簡陋。等到了宮城,臣等好生為您準備宮殿……”


    項雨潼一?副認祖歸宗的欣慰口吻,牧雲歸卻沒多少歸屬感。直到現在她都覺得不真實,她似乎找到了她的生父,但?也僅是如此。


    母親至死都沒有?提過他,臨終前母親囑咐她勤修苦練,堅守本心,保護自己,唯獨沒提過讓她去尋親。母親從沒有?想過讓她迴?來,如此,慕策有?再大家業,又和牧雲歸有?什麽關係?


    他們甚至連母親為什麽改名都不知?道。牧雲歸的母親永遠隻是牧笳,而不是什麽言瑤。


    牧雲歸忽然開口,說?:“母親生前從未提過生父的事,我和母親姓牧,住入皇宮恐怕不妥。我們來北境是為了尋找佛葉蓮,花期到後就走,不必麻煩諸位了。”


    項雨潼聽到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著牧雲歸:“姑娘,您……”


    “我的同伴在何處?我有?些事要和他說?,勞煩引路。”


    江少辭一?上?車就被“看管”起來了,他也不著急,坐在房間?裏慢悠悠地等。果然,沒過一?會,外麵傳來腳步聲。他含笑抬頭,看到兩個女子?不情不願地開門,板著臉瞥了他一?眼,讓出後麵的人:“姑娘,就是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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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雲歸進入,看到江少辭全須全尾地坐著,著實鬆了口氣:“多謝,幾位請迴?去吧。”


    領路的女子?往裏看了看,表情十分?為難。江少辭站起身,毫不客氣當著她們的麵關門。門咣當一?聲摔上?,那幾個女子?險些被門拍到。她們咬了咬牙,一?轉身迅速往另一?邊走去。


    江少辭合上?門,終於覺得世界清淨了。他見牧雲歸神情冷淡,問:“怎麽了,他們和你說?什麽了?”


    牧雲歸搖搖頭:“沒什麽。你一?直在這裏嗎?”


    “是啊。”江少辭看她情緒不高,攬著她的肩膀,帶她坐到椅子?上?,說?,“如果不開心就別想了。他沒養過你,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麽,認與不認都在你自己。要是你不喜歡,我們離開這裏就是。”


    隻要江少辭真的想走,沒人能攔得住他。牧雲歸緩慢點頭,心裏果然慢慢輕鬆下來。他們坐下沒一?會,外麵又響起腳步聲,江少辭嘖了聲,道:“來得還真快。”


    慕策聽到牧笳的死訊後心緒劇烈起伏,根本不想說?話。他打算等自己情緒穩定下來再去找牧雲歸,結果沒一?會,項雨潼過來傳話,說?牧雲歸對?身世反應很?冷淡,並且說?等佛葉蓮開花後就要離開北境。慕策豈能容忍這種事,他的女兒不會產生這種想法,這一?定是江子?諭攛掇的。


    慕策怒衝衝來找江子?諭,一?開門,發現牧雲歸坐在江少辭身邊,兩人態度親昵自然。反而是看到他後,牧雲歸的笑容逐漸收斂,眼神變得防備疏離。


    慕策看到這些變化,心中陣陣抽痛。江少辭把玩著杯盞,漫不經?心問:“有?事?”


    比遇到家族仇敵更糟心的事情是什麽?那就是那個家夥非但?沒死,還和自己的女兒十分?親近。慕策念在這裏還有?牧雲歸,暗暗吸一?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聽雪衣衛說?,你不願意住入皇宮?”


    江少辭在慕策眼裏是個透明人,慕策直接無?視。牧雲歸點點頭,說?:“我們隻是來找佛葉蓮而已,無?意叨擾。我們自己行動就好。”


    江少辭仿佛沒發現慕策對?他的忍耐已經?在爆發邊緣,依然在陰陽怪氣,煽風點火:“是啊,我保護她足矣,不需要你們了。”


    慕策涼涼瞥了江少辭一?眼,道:“這是慕家自己的事,我自然會給她配備護衛,用不著你來插手。”


    牧雲歸正要說?什麽,江少辭伸手按住她的手背,目光緊緊盯著慕策:“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她母親為什麽會漂泊到天絕島,為什麽寧願改名換姓也一?字不提你?她們母女被困在天絕島上?的時候,你在做什麽?現在她曆經?生死,好不容易迴?到仙界,你倒想起你是父親了。”


    慕策手指攥緊,壓抑著聲音道:“我先前並不知?她有?孕。”


    如果他知?道,便是翻到天涯海角,也一?定將她們找迴?來。


    江少辭冷冷笑了聲,說?:“那你現在知?道了。你們自己家的事情處理完了嗎,就敢讓她住迴?皇宮。她在這裏一?個人都不認識,如果她在宮裏受了委屈,怎麽辦?”


    慕策被問得啞口無?言。他今日才知?自己有?一?個女兒,緊接著得知?牧笳離世的消息。他大受打擊,不想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見女兒,就想先把她接到身邊,等稍微熟悉些再詢問她這些年的經?曆。但?是江少辭一?連串逼問砸下來,慕策竟然毫無?還口之力?。


    慕策想到宮裏的太後和慕思瑤,不得不承認江少辭說?的有?道理。他前十九年缺席已是失職,絕不能再讓女兒受委屈。可是,江子?諭這廝居心叵測,讓慕策將女兒放在他身邊絕無?可能。


    可是牧雲歸現在明顯更信任江少辭,慕策隻好折衷,說?道:“好,既然你不喜歡宮城,那就去言家暫住吧。那是你母親從小長大的地方,裏麵的東西?沒有?動過,還保持著原來模樣。”


    牧雲歸本來想拒絕,但?聽到是母親長大的住所,迴?絕的話不由卡住。慕策見牧雲歸沒有?否決,多少鬆了口氣。他冷冷掃過江少辭,江少辭察覺到他的視線,同樣冷漠迴?視。


    真是礙眼極了。


    慕策和江少辭心中閃過同樣的想法,但?對?住言家這個結果卻不約而同保持了沉默。


    言家被流放,本家大宅是空的,這些年維持得很?好,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牧雲歸一?旦住到宮裏,那就和江少辭完全切斷聯係了,江少辭肯定不會同意。然而牧雲歸和慕策畢竟是父女,江少辭總不能攔著牧雲歸和生父接近。住到言家既沒切斷聯係,江少辭又能隨時照看,算是最?好的結果。


    對?於慕策同樣是如此。與其讓江少辭帶著牧雲歸不知?道住哪兒,還不如放到他眼皮底下。言家離皇宮不算遠,他可以慢慢往裏安排人,又不至於驚嚇到牧雲歸,至於江子?諭……嗬,言家宅子?足夠大,他一?定給江子?諭找一?間?最?遠的客房。


    帝輦上?氣氛十分?凝滯,幸好,很?快帝禦城到了。帝禦城眾人看到帝輦歸來本毫不意外,但?是今日一?反常態,帝輦竟然停在了言家門口。


    言家早成了一?座空宅,這些年已逐漸淡忘在眾人視線中,今日陛下怎麽想起去言家了?帝禦城眾人驚疑不已,這時候,一?個消息如長了翅膀般在城中傳開。


    陛下帶迴?來一?個少女,容貌肖似陛下。再加上?陛下將人安置到言家……眾人頭上?仿佛炸響一?個驚雷,所有?家族都為之轟動起來。


    然而無?論?外麵議論?得多麽熱烈,那些聲音都無?法驚擾到牧雲歸。牧雲歸到達言家大宅時,空寂千年的言家已恢複整齊。門檻被洗的發亮,庭院中的枯枝敗葉一?掃而空,家具上?連一?丁點灰塵都沒有?。牧雲歸走入言家,看到裏麵鮮亮嶄新?的帷幔被褥,隻當作沒發現。


    牧雲歸搬入了據說?是言家沒出事時言瑤的閨房,慕策還想留人伺候牧雲歸,都被牧雲歸趕走了。慕策百般不放心,他再三確定江子?諭被扔在距這裏最?遠的一?個院落,並且中間?安排了好幾道暗衛,這才一?步三迴?頭地踏上?帝輦,駛向宮城。


    北境已經?在大陸最?北方,終年寒冬,白晝極短,才申時天色就暗下來,到了酉時,帝禦城裏已經?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牧雲歸開窗,看著外麵簌簌落下的雪,心想這裏和天絕島一?點都不一?樣。天絕島白日極長,全年都是豔陽天,連下雨也下得猛烈迅疾,而帝禦城總是安安靜靜的,夜幕降臨,靜的仿佛隻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言家從內到外翻新?了一?遍,但?無?論?堆砌多少錦緞,一?千年沒住人的宅子?裏那股清寂感是掩蓋不住的。牧雲歸在窗邊坐了一?會,漸漸覺得冷。她剛剛撫了撫胳膊,就發現雪光下有?影子?飛快晃過。


    慕策雖然明麵上?沒留人,但?暗地裏不知?道安排了多少眼線。牧雲歸無?意和他們浪費時間?,起身關窗。


    合上?窗戶後,那股若有?若無?的注視感終於消散了。牧雲歸在屋子?中踱步,這個屋子?極其大,僅一?間?屋子?就比牧雲歸和母親居住的院落廣闊。慕策極力?想讓這裏恢複當年的繁華,但?冷清還是從房梁、地磚、牆縫裏滲透出來。


    項雨潼說?言瑤是言家嫡係的獨女,言家未出事前十分?受寵,她的衣食住行無?一?不是最?好的。這件屋子?就是言瑤的居所,從占地麵積便可見其在家族中的地位。項雨潼還說?,言瑤從小就美名在外,不光容貌美麗,天賦極佳,還精通琴棋書畫,屋裏每一?樣擺設都是她自己設計的。


    或許是為了方便讓牧雲歸睹物?思人,他們沒有?更改屋裏任何擺設,隻換了新?的屏風、細軟。牧雲歸走到多寶閣邊,拿起幾樣東西?看了看,眉心越擰越緊。


    這真的是母親的屋子?嗎?整間?屋子?看起品味不俗,清新?高雅,但?有?些太端著了,站在裏麵毫無?家的感覺。而牧雲歸和母親居住的院子?雖然小,卻五髒俱全,裏麵的布置溫馨而實用。


    這才是牧雲歸熟悉的母親的風格。這間?屋子?,或者說?這間?屋子?真正的主人言瑤,真的是她的母親牧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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